摘要：“又是你？”李师傅瞥了一眼熟悉的身影，那位总穿着灰色布衣的老太太又一次登上了他的22路公交车，如往常一样径直走向前排靠窗的位置，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又是你？”李师傅瞥了一眼熟悉的身影，那位总穿着灰色布衣的老太太又一次登上了他的22路公交车，如往常一样径直走向前排靠窗的位置，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大妈，要刷卡啊。”李师傅例行公事般提醒道，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车厢里的几位早高峰乘客听见。
老太太只是冲他笑笑，然后轻轻摆了摆手，仿佛在说“知道了知道了”，但依旧没有任何掏卡或投币的动作。
李师傅叹了口气，摇头启动了车子，心想：算了，就这一次吧。
他不知道，这样的“就这一次”，他已经说了整整两年。
01
李明是22路公交的老司机，八年的驾龄让他练就了一身本事，能在拥挤的城市道路上将大块头的公交车开得又稳又准。
车来人往，他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乘客。
有埋头手机的年轻人，有叽叽喳喳的学生，有牵着孩子的年轻父母，还有默默无闻的老人们。
八年时间里，李明从一个毛头小伙变成了中年大叔，两鬓开始有了白发，眼角也有了皱纹。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六点到站点接班，然后一直开到晚上六点才能回家。
夏天车厢里闷热，冬天车厢里冰冷，春秋两季也不见得好过，尤其是赶上下雨天，车窗玻璃上雾气蒙蒙，能见度极低。
但李明从不抱怨，他觉得能帮助这么多人出行，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每天清晨，当他启动公交车的那一刻，他都会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安全第一，服务至上。
就是在这样的日常中，他第一次注意到那位老太太。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夏日清晨，天刚亮，阳光还不刺眼。
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太太在万宁路站点上了车，她大约六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身材瘦小，但走路很稳健。
李明记得很清楚，那天老太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布衣，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布鞋，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帆布包。
老太太径直走到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没有刷卡，也没有投币。
当时车上人不多，李明以为老太太可能是忘记了，便友善地提醒道：“大妈，要刷卡啊。”
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似乎在说“知道了”，但依然没有任何掏卡或者起身投币的动作。
李明也没有多想，毕竟老人年纪大了，或许真的忘记了，也或许卡里没钱了，一次两元钱的车费，就算了吧。
谁知道第二天，老太太又准时出现在同一站点，还是坐在同一个位置，依旧没有刷卡。
李明再次提醒：“大妈，要刷卡。”
老太太还是那样微微一笑，轻轻摆手，仿佛在说“忘记了忘记了”，然后看向窗外，不再理会。
就这样，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时间在公交车的轰鸣声中悄然流逝。
老太太成了22路公交车上的“常客”，几乎每天早上七点左右都会在万宁路站上车，然后在市中心医院站下车。
起初，李明还会时不时地提醒她刷卡，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反应——微笑、点头或摆手，然后就是沉默。
渐渐地，李明也懒得再提醒了，反正就是两元钱，也不至于为难一个老人家。
一个月过去了，老太太依旧每天乘坐他的车，从不刷卡。
李明已经习惯了这位特殊的乘客，甚至有时候会在心里默默计算：如果按每天两元钱计算，一个月就是六十元，这笔钱对公交公司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退休老人来说，可能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02
他开始猜测老太太的故事。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半年后的一天，车上乘客比较多，几乎座无虚席。
一位中年妇女站在老太太身边，看着老太太舒适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却没有刷卡，忍不住小声嘀咕：“现在的老人真是的，明明有老年卡，也不知道拿出来刷一下，装什么糊涂。”
老太太似乎没有听到，依旧望着窗外，表情平静。
李明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又过了一个月，越来越多的乘客注意到了这位从不刷卡的老太太。
有人私下议论，有人露出不满的表情，还有人故意在老太太面前大声说：“我们辛辛苦苦挣钱，每天坐车都要花四五元钱，有些人倒好，天天免费搭车，真会占便宜。”
老太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些话与她无关。
李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不好当众指责乘客，只能装作没听见。
一年后，李明对这位老太太的态度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起初，他只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就是个老人家，逃个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随着时间推移，当他看到其他老人家都规规矩矩地刷卡时，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
为什么别的老人都能遵守规则，而这位老太太却例外？
是不是自己太软弱了，才会纵容这种行为？
更让他感到压力的是，有些熟面孔的乘客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仿佛在责怪他管理不严，纵容逃票行为。
李明开始在心里建立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老太太的无奈，也有对自己的不满，还有对其他乘客指指点点的厌烦。
但每当他想要再次提醒老太太时，看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那双浑浊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人家年纪大了，何必为难呢？
两年时间，风雨无阻，老太太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万宁路站点，从不迟到，也从不早退。
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寒冬腊月，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大雨倾盆，她都会穿着那件灰色的布衣，拎着那个陈旧的帆布包，安静地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从不主动刷卡。
李明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想要开口，又有多少次选择了沉默。
他只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在继续，似乎永远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直到那个雨天的早晨。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天空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厚重的幕布遮盖。
雨不大不小，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打在车窗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因为下雨，今天的乘客比平时多了不少，很多人打着伞匆匆忙忙地上车，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
老太太依旧准时出现在万宁路站点，她没有打伞，只是在头上罩了一个塑料袋，上车时身上已经湿了大半。
她像往常一样走向前排靠窗的位置，但今天那个位置已经被一位年轻人占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有其他座位空出来。
李明注意到了这一幕，心里有些不忍，但他也不能赶走已经坐好的乘客。
03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只听得见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和发动机的轰鸣。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站起来，让出了座位：“大妈，您坐这儿吧。”
老太太点头致谢，然后坐了下来，依旧没有刷卡。
那位让座的中年男子注意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
车继续向前行驶，雨水模糊了窗外的景色，车厢内的气氛却越来越微妙。
“你看那个老太太，又不刷卡。”一位女乘客小声对身边的人说。
“我天天看她坐车，从来没见她付过钱。”另一位乘客附和道。
“这年头，连老人都学会钻空子了。”第三个声音加入了议论。
这些议论声虽然不大，但在狭小的车厢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老太太低着头，表情平静，似乎没有听到这些话，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议论。
李明的心情越来越不好，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既对老太太有些恼火，也对那些议论纷纷的乘客感到不满。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人忽然站了起来，指着老太太大声说：“大妈，您每天坐车都不刷卡，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抬起头，看了那位年轻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但没有说话。
“我说大妈，您是不知道要刷卡吗？”年轻人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讽刺，“现在公交车都是要刷卡的，不刷卡就是逃票，知道不知道？”
老太太依旧沉默，只是低下了头，神情黯然。
“诶，人家老人家可能真不知道啊。”有人小声为老太太辩解。
“不知道？她都坐了这么久的车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年轻人反驳道，“我看就是故意装糊涂，想免费坐车。”
“就是，每次都这样，太不像话了。”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车厢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议论声此起彼伏。
李明透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切，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强烈。
他本想制止这场争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是这场争执的一部分，是他的纵容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司机师傅，您管不管啊？”年轻人转向李明，语气中带着责备，“您天天看着她逃票，也不管一管，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李明心中的怒火。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了路边。
“我不负责任？”李明转过身，盯着那位年轻人，声音因为愤怒而略微发抖，“我开了八年车，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事故，每天按时到站，风雨无阻，这叫不负责任？”
年轻人被李明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一时语塞。
“师傅，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另一位乘客解释道，“我们只是觉得，规则应该对每个人都一样，不能因为是老人就例外。”
李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乘客说的有道理，规则确实应该对每个人都一样。
而自己，作为一名公交车司机，本应该维护这些规则，而不是有选择地执行。
李明转向老太太，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大妈，从今天开始，您必须刷卡，不然我不能让您乘车。”
04
车厢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老太太的反应。
老太太抬起头，看着李明，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惊讶，又似乎带着一丝伤心。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要掏卡或者下车的意思。
李明感到一阵难堪，他没想到老太太会如此固执。
“大妈，您必须刷卡，这是规定。”李明再次强调，声音大了一些。
老太太依旧摇头，表情平静中带着一丝倔强。
车厢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有人开始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啊，我们还要赶时间呢。”
李明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
要么继续纵容老太太，忍受乘客的指责和自己内心的愧疚；要么坚持原则，强制执行规定，哪怕这意味着要和一位老人家对峙。
最终，李明选择了后者。
“大妈，如果您不刷卡，就请您下车。”李明的声音坚定而冷静，“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老太太看着李明，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依旧没有任何要掏卡或者下车的意思。
车厢内的气氛达到了凝固点，所有人都在等待事态的发展。
就在这时，一位老先生站了起来，走到老太太身边，掏出一张公交卡：“我帮这位大妈刷吧。”
老太太连忙摆手，似乎在拒绝，但老先生已经刷了卡。
“行了，事情解决了，咱们继续走吧。”老先生对李明说。
李明点点头，重新启动了车子，但心里的不痛快并没有消散。
他决定，下班后一定要调取监控录像，看看这位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故意逃票，他一定要举报上去。
车子继续行驶，车厢内的气氛逐渐恢复正常，但李明的心情却越来越糟糕。
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被一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太太愚弄了整整两年。
想到这里，李明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下班后，李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调度室。
调度室里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是负责监控系统的张师傅。
“老张，帮个忙，我想查一下监控录像。”李明开门见山地说。
张师傅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出事了？”
李明摇摇头：“没出事，我就是想查一下一位乘客的情况。”
张师傅有些疑惑，但还是同意了李明的请求：“行，你说说看，哪天哪个时间点的？”
李明想了想：“最好是能查到近两年的，主要是万宁路站点，每天早上七点左右。”
张师傅惊讶地看着他：“两年的监控？你确定？”
李明点点头：“对，我想彻底查清楚一件事。”
张师傅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李明的要求操作起来。
调度室的墙上挂着几个大屏幕，显示着不同线路的实时监控画面。
张师傅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很快调出了22路公交车的历史监控记录。
“你具体想查什么？”张师傅问道。
李明说道：“我想看看有一位老太太，大约六十多岁，经常穿灰色布衣，每天在万宁路站上车，她上车时的情况。”
张师傅点点头，开始在系统中搜索相关的监控片段。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李明所说的场景——万宁路站点，清晨时分，一位穿着灰色布衣的老太太上了车。
“就是她！”李明指着屏幕上的老太太，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终于抓到了证据。
张师傅调整了一下画面，将老太太上车的那一刻放大，然后放慢速度播放。
李明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仔细观察老太太的每一个动作。
老太太上车，径直走向前排靠窗的位置，然后坐下。
看起来，她确实没有刷卡，也没有投币。
05
“我就知道！”李明有些激动地说，“她根本就是故意逃票！”
张师傅没有回应，只是继续操作着电脑，调出了更多的监控片段。
一段、两段、三段......屏幕上不断闪现着老太太上车的画面，时间跨度从最近的几天到一年前，再到两年前。
每一段画面都惊人地相似——老太太上车，走向前排靠窗的位置，然后坐下。
看起来，她确实从未刷过卡，也从未投过币。
李明的心情越来越复杂，既有找到证据的成就感，也有被欺骗两年的愤怒，还有对老太太这种行为的不理解。
“奇怪。”张师傅突然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明转向他：“怎么了？”
张师傅指着屏幕：“你看这里，老太太上车后，她的手在干什么？”
李明凑近屏幕，仔细观察。
在放慢的画面中，老太太上车后，右手似乎在包里掏了什么东西，然后迅速地在一个地方划了一下，动作很小，几乎难以察觉。
“这是......”李明有些困惑。
张师傅调整了一下画面的角度，换了一个监控摄像头的视角。
在这个角度下，他们清楚地看到了老太太手中拿着一部手机，正在轻轻地对着车上的某个位置扫描。
紧接着，她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似乎是支付成功的提示，老太太这才收起手机，坐到了座位上。
李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她在扫码支付？”李明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颤抖。
张师傅点点头：“看起来是的，而且从监控来看，她每次上车都是这样操作的。”
李明不敢相信，他连忙查看其他日期的监控录像。
奇怪的是，无论是哪一天的监控，只要调整到合适的角度，都能看到老太太在上车后，都会掏出手机，对着某个位置扫一下，然后收起手机。
“这不可能！”李明有些激动地说，“如果她真的在支付，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收到任何提示？为什么车上的系统从来没有显示有人刷卡？”
张师傅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可能是她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支付方式，我记得公司去年确实推出了一种针对特殊人群的无声支付系统。”
“特殊人群？”李明有些困惑。
张师傅解释道：“对，主要是针对听障人士设计的，支付成功后不会发出声音提示，只有手机屏幕会闪一下。”
李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回想起这两年来，每次提醒老太太刷卡时，她总是微笑、点头或摆手，从不说话。
难道说......
“这位老太太可能是聋哑人？”张师傅似乎看出了李明的想法，轻声说道。
李明回想起老太太每次上车时的神情，她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无论其他乘客如何议论，她都不做任何解释，只是默默承受着。
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根本无法解释。
想到这里，李明感到一阵羞愧和后悔。
他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的那场冲突，想起自己对老太太的质问，想起那位年轻人的讽刺，想起老太太黯然的神情。
他心里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撕扯着他的内心。
“我犯了一个大错。”李明喃喃地说，声音中充满了懊悔。
张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自责，你不知道实情，这不是你的错。”
李明摇摇头：“不，这就是我的错。我应该更加细心，更加理解，而不是轻易地下结论，轻易地质疑别人的诚信。”
张师傅沉默了，他知道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明站起身，感谢了张师傅的帮助，然后离开了调度室。
走出公交公司的大门，夜色已深，路灯在雨后的街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李明走得很慢，心里思绪万千。
06
他想起了这两年来老太太的点点滴滴，想起她风雨无阻地准时出现在车站，想起她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从不打扰任何人。
他曾经误以为她是在钻空子，是在占便宜，却不知道她一直都在默默地遵守着规则，只是用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
李明感到深深的愧疚，他决定明天一定要向老太太道歉，无论她能不能听见，无论她能不能理解。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路口。
那是一位老妇人，虽然天色已暗，但李明还是一眼认出了她——那是住在自己小区的王大妈。
“王大妈！”李明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王大妈回过头，看到是李明，脸上露出了笑容：“李师傅，这么晚才下班啊？”
李明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王大妈，我想问您一个事情，您认不认识一位经常坐我们22路车的老太太，六十多岁，经常穿灰色布衣的那位？”
王大妈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啊，你说的是张婆婆吧？她住在我们小区的3栋，是我的邻居。”
李明有些惊讶：“真的是您的邻居啊？那您知道她的情况吗？”
王大妈叹了口气：“张婆婆挺可怜的，两年前中风后就失语了，现在还在康复中。”
李明感到心头一震，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儿子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她一个人住，挺不容易的。”王大妈继续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同情。
“那她每天坐车是去......”李明有些好奇。
“去医院做康复治疗啊。”王大妈解释道，“医院有个康复中心，专门针对中风患者的，她已经坚持两年了。”
李明恍然大悟，难怪老太太风雨无阻，每天都准时出现在车站，原来她是在坚持治疗。
“她用手机付费也是儿子教的。”王大妈补充道，“她儿子给她办了一个特殊的公交卡，可以直接用手机扫码支付，不用刷实体卡。”
李明点点头，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强烈。
他向王大妈道谢，然后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夜，李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老太太的身影，那个每天准时出现在车站，安静乘车的老人家，原来有着这样一段辛酸的故事。
他为自己的误解和质疑感到深深的愧疚，同时也为老太太的坚强和尊严感到敬佩。
明天，他一定要向老太太道歉，即使她可能听不到，即使她可能不理解。
第二天清晨，李明比平时提前了半小时到达车站。
他特意调整了一下车内的扫码设备，确保它处于最佳的位置和状态。
七点整，老太太准时出现在万宁路站点。
她还是那副熟悉的打扮，灰色布衣，黑色布鞋，手里拎着那个陈旧的帆布包。
李明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主动向老太太伸出了手。
老太太有些惊讶，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上了车。
和往常一样，她掏出手机，对着扫码设备轻轻一扫，然后收起手机，走向前排靠窗的位置。
这一次，李明看清楚了整个过程，他心里的愧疚感更加强烈。
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默默地开车，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看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似乎感受到了李明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李明对着后视镜，冲老太太微微一笑，然后做了一个“对不起”的口型。
老太太似乎明白了李明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理解的笑容。
就在这时，几位乘客上了车，其中一位是昨天那个质疑老太太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到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正要开口说什么。
李明立刻打断道：“这位大妈已经付过车费了，请不要打扰她。”
年轻人愣了一下，然后不服气地说：“她又没刷卡，怎么可能付过车费？”
李明严肃地看着年轻人：“她用的是特殊的支付方式，专门为听障人士设计的，她每天都会按时支付车费，从未逃过票。”
年轻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李明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他乘客听到这话，纷纷看向老太太，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敬佩。
老太太似乎感受到了车厢内气氛的变化，抬头环顾了一圈，然后冲着李明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
李明通过后视镜看着老太太，心里的愧疚感稍稍减轻了一些，但他知道，这份愧疚可能会伴随他很长一段时间。
07
从那天起，22路公交车上再也没有人质疑过老太太。
乘客们开始用一种尊重和理解的目光看待这位安静的老人家，有时候甚至会主动为她让座。
老太太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万宁路站点，依旧用手机轻轻一扫，然后安静地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
李明也有了新的习惯——每当老太太上车时，他会主动向她问好，虽然知道她可能听不见，但他还是坚持这样做。
有时候，老太太会回应一个微笑；有时候，她会轻轻点头；还有时候，她会用手势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老太太没有出现在车站。
李明有些担心，但想着可能是她有其他事情，就没有多想。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老太太依旧没有出现。
李明开始焦虑起来，他甚至主动询问了几位熟悉的乘客，但没有人知道老太太的下落。
一周后，李明终于在下班路上遇到了王大妈。
“王大妈，您知道张婆婆最近怎么样吗？她已经一周没有坐我的车了。”李明急切地问道。
王大妈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张婆婆好着呢！她儿子回来了，带她去北京的大医院做手术去了，说是有新的治疗方法，可能对她的康复有帮助。”
李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希望她手术顺利，早日康复。”
王大妈点点头：“是啊，张婆婆这两年太不容易了，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让她早日好起来。”
李明感到一阵欣慰，他真心地祝福着那位让他懂得了许多道理的老太太。
又过了三个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李明像往常一样开着22路公交车。
万宁路站点，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站台上。
是老太太！
她还是那副熟悉的打扮，灰色布衣，黑色布鞋，手里拎着那个陈旧的帆布包。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步伐也比以前稳健了许多。
李明立刻停车，打开车门，主动向老太太问好：“早上好，大妈！好久不见了！”
让李明惊讶的是，老太太竟然开口回应了：“早上好，师傅。”
虽然声音有些嘶哑，发音也不是很清晰，但这确实是老太太的声音！
李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老太太上了车，依旧用手机扫了码，然后走向前排靠窗的位置。
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安静地坐着，而是转向李明，说道：“谢谢你，师傅，这两年来，谢谢你。”
虽然声音断断续续，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李明的耳中，直击他的心灵。
李明感到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他通过后视镜看着老太太，郑重地说道：“不，是我要谢谢您，大妈，您教会了我很多。”
老太太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温暖而明亮。
从那天起，22路公交车上多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一位会说话的老太太和一位总是面带微笑的司机。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每一次相见，都带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一种超越了语言的理解和尊重。
这段经历，让李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轻易下结论，不要轻易质疑他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值得被理解和尊重。
而这位老太太，也将永远留在他的记忆中，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一盏明灯，指引着他前行。
来源：九申篮球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