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说的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现在想起来,心窝子还一阵阵地疼。
我掏空半辈子积蓄,给女婿新房凑了十万块。
搬家那天,我提着亲手做的贺礼,兴冲冲地赶去。
可谁能想到,亲家母一句话,就把我死死地拦在了门外!
她说的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现在想起来,心窝子还一阵阵地疼。
我叫苏婉卿,今年五十八岁,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退休纺织女工。
老伴走得早,我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女儿苏雨桐拉扯大。
我这辈子,没啥大本事,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所有的念想,都寄托在了我这唯一的女儿身上。
只要她能过得好,我就是把这身老骨头搭进去,都心甘情愿。
我住的这套老房子,是当年厂里分的,一室一厅,住了快四十年了。
屋里的墙皮都有些脱落,家具也都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但被我收拾得干干净净。
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个住处,更是我和老伴、和女儿苏雨桐所有记忆的承载。
可我没想到,这份我以为固若金汤的亲情,会在女儿那亮堂堂的新房大门前,被现实撞得粉碎。
难道说,这当妈的付出,就真的是一场理所当然的笑话吗?
事情还得从半年前说起。
那天,女儿苏雨桐和女婿陈霄一脸喜气地回到我这小屋。
苏雨桐一进门就抱住我的胳膊,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兴奋:“妈,我们看好一套房子,准备买下来当婚房!”
我一听,心里真是又高兴又发愁。
高兴的是,女儿终于要有自己的小家了,不用再跟我们老两口挤在这个小房子里。
发愁的是,这年头,房价多贵啊,他们两个年轻人,工作没几年,哪来那么多钱?
果不其然,女婿陈霄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妈,房子首付,我爸妈那边给凑了大部分,我们自己也攒了点,就是……就是这装修的钱,还差一大截。”
苏雨桐的眼神里也带着点期盼,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这心里头啊,跟明镜似的。
我还能说啥?
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她的幸福,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我拍了拍女儿的手,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笑着说:“差多少啊?跟妈说,妈给你们想办法。”
陈霄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赶紧说:“妈,大概……大概还差十万块钱。”
十万!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老伴走后,我一个人在纺织厂里三班倒,白天黑夜连轴转,落了一身的毛病。
退休金一个月也就两千多块,除了日常开销,我几乎是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这十万块钱,是我咬着牙,从牙缝里省出来,存了大半辈子的养老钱,是我的保命钱啊!
万一哪天我病了,倒了,这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可看着女儿那张充满希望的脸,我那点犹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当时就在想,我这把老骨头了,还要那点钱干嘛?
难道真能带进棺材里去?
女儿的幸福,难道不比我的命更重要吗?
“行,这钱妈给你们出!”我一咬牙,当场就拍了板。
苏雨桐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抱着我就开始掉眼泪:“妈,谢谢您,您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女婿陈霄也激动得不行,一个劲儿地给我鞠躬:“妈,您放心,这钱算我们借的,以后我们挣了钱,第一个就还给您!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孝顺您!”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第二天,我就去了银行,把我那张存了十几年的定期存折取了出来,连本带利,凑够了十万块钱,一分不留地打到了陈霄的卡上。
银行柜员还好心地提醒我:“阿姨,您这可是养老钱,可得想好了。”
我笑着说:“给孩子花了,比搁在银行里让我安心。”
钱给了他们,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从那天起,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天天往他们的新房跑。
那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户型好,阳光足。
我看着那空荡荡的水泥房子,心里已经勾勒出了女儿和女婿未来幸福生活的模样。
装修队是亲家母钱秀英找的,她说她认识人,能便宜。
我也不懂这些,心想只要能把房子装好就行。
可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亲家母钱秀英这个人,我跟她打交道不多,就知道她是个爱面子、喜欢张罗的人。
她一到工地,就背着手,像个监工一样,对着工人们指指点点。
“哎,我说你这瓷砖怎么贴的?缝隙这么大,糊弄谁呢?”
“这墙漆的颜色不对,我要的是米白,不是奶白,差远了!”
我看着她那副挑剔的样子,心里有点犯嘀咕。
我寻思着,这过日子,是图实在还是图好看呢?
有一次,我看着工人师傅们辛苦,就从家里熬了绿豆汤给他们送去。
结果正好碰上亲家母钱秀英也在。
她看了一眼我手里那不锈钢的旧饭盒,撇了撇嘴,拉着我到一边说:“亲家母啊,您以后别总往这儿跑了,这儿又脏又乱的,您这岁数了,再磕了碰了的,多不值当。再说了,您提着这旧饭盒,让工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家多小气呢。”
她的话说得客客气气,可那股子嫌弃的劲儿,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心里堵得慌,但为了女儿,我还是忍了。
我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顺便送点水。”
从那以后,我去的次数就少了,怕给女儿添麻烦。
但我这心里,还是时时刻刻惦记着。
我一辈子都在纺织厂跟布料打交道,别的不会,做点针线活还是拿手的。
我想着,等他们搬家的时候,我得送他们一份独一無二的贺礼。
于是,我翻出了我压箱底的一对白缎子枕套,那料子,是当年最好的贡缎,光滑又柔软。
我戴上老花镜,一针一线地在上面绣龙凤呈祥的图案。
眼睛花了,就歇一会儿,揉揉眼睛再继续;脖子酸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
整整一个月,我才把那对枕头套绣好。
那龙,活灵活现;那凤,栩栩如生。
我看着自己的心血,心里别提多美了。
我想象着女儿苏雨桐和女婿陈霄枕着这对枕头,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我这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
这期间,女儿也常回来看我,每次来都给我带点好吃的。
她跟我说,新房装得差不多了,特别漂亮,还说等搬家那天,一定要我第一个去参观。
我听着女儿的话,之前那点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是啊,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我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这当妈的,不就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吗?
终于,到了搬家的好日子。
我特地起了个大早,穿上了我最好的一件衣服,虽然也是好几年前买的旧款式了,但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对绣好的龙凤枕套用红纸包好,又从冰箱里拿出我提前卤好的牛肉、猪蹄,装了满满两大食品袋。
这些都是陈霄爱吃的,我想着搬家宴上人多,添个菜,也算是我这个丈母娘的一点心意。
我甚至还盘算着,等到了新家,我得先帮着他们把里里外外都擦一遍,年轻人毛手毛脚的,肯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我这心里啊,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激动得砰砰直跳。
出门前,我还特地给老邻居李淑芬大姐送了几个我做的喜饼。
李淑芬大姐接过喜饼,羡慕地说:“婉卿啊,你可真有福气,女儿女婿这么孝顺,住上大房子了,以后你就等着享清福吧!”
我笑着说:“可不是嘛,我这辈子的盼头,不就在他们身上嘛。”
带着这份喜悦和期待,我左手拎着卤味,右手抱着贺礼,挤上了去往新小区的公交车。
一路上,我看着窗外的街景,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
等到了新家,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女儿的房间,看看他们买的新家具,看看阳台上有没有地方给我种盆花。
下了车,我按照女儿给的地址,找到了那栋崭新的高楼。
楼下停满了小轿车,好多我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手里都提着贺礼,脸上洋溢着笑容。
看来亲家请的客人还真不少。
我心里更高兴了,这说明他们家重视这次搬家,女儿嫁过去,有面子。
我走进电梯,按下了16楼。
电梯门一开,就听见一阵喧闹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我顺着声音找过去,看到1602的房门大开着,门口铺着红地毯,里面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就是这儿了!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堆满了笑容,迈步就要往里走。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正好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亲家母钱秀英。
她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的旗袍,烫着精致的卷发,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看起来雍容华贵。
她一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她快步迎上前来,却不是请我进去,而是用身体不动声色地堵住了大门。
“哎呀,亲家母,您怎么来了?”钱秀英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夸张的惊讶。
我被她问得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应该来吗?
我笑着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说:“亲家母,恭喜恭喜啊!我给孩子们带了点自己做的卤菜,还有这个,我给他们绣的枕套,图个吉利。”
钱秀英的目光在我手里的塑料袋和红纸包上扫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声音也拔高了八度,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哎哟,您看您,真是太客气了!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呀!”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就要来接我手里的东西,但身子却丝毫没有要让我进去的意思。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把东西递给了她。
我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雨桐和陈霄呢?”
我伸着脖子想往屋里看,想找到女儿的身影。
可钱秀英却像一堵墙一样,把我挡得严严实实。
然后,她就说出了那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
“亲家母啊,”她拉着我的手,笑得一脸“真诚”,“您看今天,我们家请的都是一些……嗯……比较重要的亲戚和陈霄单位的领导,场面比较正式。您这……您这一路过来也累了,要不您先回去歇着?等改天,我们一家人再单独请您吃饭,好好聚聚。”
什么?
让我……回去?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掏空了半辈子的积蓄,我一针一线地绣着贺礼,我满心欢喜地提着大包小包赶来,结果,我连这个家门都不能进?
就因为我穿得朴素?就因为我提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就因为我不是她口中那些“有头有脸”的人?
我看着钱秀英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有几个路过的客人,用一种好奇又带着点同情的目光看着我,那眼神像针一样,扎得我体无完肤。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手里还抱着那个精心准备的红纸包,此刻却觉得它重如千斤。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在这扇门里,可我这个当妈的,却被当成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会让他们家丢脸的“外人”。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啊!
我看到钱秀英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歉意,只有一种不耐烦的催促,好像我再站在这里一秒,就会玷污了她家这崭新的门楣。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又干又涩。
我想质问她,我想大声地问问她钱秀英,凭什么?
可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吵过架。
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人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赤裸裸地晾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着无声的审判和嘲笑。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着,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我钻进去。
屋里传来越来越热闹的欢笑声,麻将的碰撞声,觥筹交错的碰杯声……
那些声音,每一个都像是在嘲讽我的不自量力。
我看到女儿苏雨桐的身影在客厅里一晃而过,她正在给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倒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她没有看到我。
她不知道她的妈妈,此刻正像个乞丐一样,被挡在自己家的门外。
我的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钱秀英看我愣在原地不走,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亲家母,您看……客人都看着呢,您也体谅一下我们,好不好?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面子!
又是面子!
为了她那点可怜的虚荣和面子,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一个母亲的心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东西……你拿着吧。”
我把那个红纸包,连同那两个装着卤味的塑料袋,一股脑地塞进了她的怀里。
然后,我转过身,没有再看她一眼,迈开了僵硬的步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走进电梯的时候,我从光亮的轿厢壁上,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头发有些凌乱,眼神空洞,那件我自以为很体面的衣服,在此刻看来是那么的寒酸可笑。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汹涌而出。
我蹲下身子,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任由泪水打湿我的裤子。
委屈,不甘,心痛,羞辱……
所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这一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走出单元门,外面阳光明媚,可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我像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那个住了四十年的家,此刻似乎也变得陌生起来。
回到家,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静得能听见我自己心碎的声音。
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一切,钱秀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我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那十万块钱,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
没有我这十万块,他们这新房能装得这么气派吗?
她钱秀英能有今天在亲戚领导面前炫耀的资本吗?
这简直就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可我又能怎么样呢?
去跟她大吵一架?去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最难做的,还不是我女儿苏雨桐吗?
她夹在中间,该怎么自处?
难道要为了我这个当妈的,跟婆家闹翻,甚至……离婚吗?
我不敢想下去。
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希望都在女儿身上,我不能因为自己受了委"屈,就毁了她的婚姻和幸福。
想到这里,我的心更是像被刀割一样。
我只能把所有的委屈和泪水,都往肚子里咽。
可是,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啊!
那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
浑身忽冷忽热,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我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脑子里一会儿是我老伴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女儿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女儿苏"雨桐小时候,扎着羊角辫,跟在我身后喊“妈妈”的样子;最后,画面定格在了钱秀英那张冰冷又嫌弃的脸上。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又冷又绝望。
就在我烧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了敲门声。
我挣扎着起身,扶着墙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我的老邻居,李淑芬大姐。
“婉卿!你这是怎么了?!”李淑芬大姐看到我煞白的脸,吓了一大跳,赶紧扶住我,“我一天没见你出门,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不放心过来看看。你这脸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看到李淑芬大姐那张关切的脸,我再也撑不住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大姐……”我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李淑芬大姐把我扶到床上,又是给我找药,又是给我倒水。
在她的追问下,我终于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
李淑芬大姐听完,气得一拍大腿,嗓门都高了八度。
“什么?!还有这种人?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拿了你的钱,就不认人了?这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亲家!”
“婉卿,这事你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必须告诉你女儿苏雨桐,让她知道她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十万块钱,不能就这么白白喂了狗!”
听着李淑芬大姐为我打抱不平的话,我心里积压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抱着她痛哭起来。
哭了好久好久,我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擦干眼泪,摇了摇头,对李淑芬大姐说:“大姐,谢谢你。但这事,我不能告诉雨桐。”
“为什么?!”李淑芬大姐一脸的不解。
“我不想让她为难。”我苦笑着说,“她要是知道了,以她的性子,肯定会去跟婆家闹。这刚结婚,刚搬了新家,就闹得鸡飞狗跳,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受了委屈啊!”
“我受点委屈没什么,”我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只要雨桐能过得好,就行了。”
这可能就是当妈的宿命吧。
心里明明在滴血,脸上却还要挤出笑容。
宁可自己把苦水吞进肚子,也不愿让孩子的生活泛起一丝波澜。
可是,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我的忍让,换来的会是尊重,还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轻视呢?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高烧才渐渐退去。
这两天,女儿苏雨桐给我打过几个电话。
第一次打来,是在搬家宴的当晚。
电话那头很嘈杂,她大着舌头问我:“妈,今天家里太乱了,您怎么没来啊?我们都等您半天了。”
听着她毫不知情的话,我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
我强忍着鼻酸,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妈……妈今天有点不舒服,就没过去。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啊?您不舒服?要不要紧啊?要不要我回去看看您?”苏雨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睡一觉就好。你们刚搬家,别折腾了。”我赶紧拦住了她。
挂了电话,我看着漆黑的房间,感觉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雨桐又打来几次电话,问我身体怎么样了。
我都用同样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我不敢告诉她真相,我怕。
我怕我的委屈,会变成她婚姻里的炸弹。
可我没想到,我拼命想隐瞒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揭开了。
第三天下午,我正喝着李淑芬大姐给我送来的小米粥,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又是李淑芬大姐,就没多想,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我的女儿苏雨桐。
她手里提着水果和补品,看到我憔悴的样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妈,您怎么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告诉我!”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进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事了,已经退烧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都怪我,”苏雨桐一脸的自责,“这两天光顾着收拾新家,也没能回来好好看看您。”
她放下东西,开始在屋里忙活起来,又是给我倒水,又是给我收拾屋子。
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多想抱着她,告诉她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苏"雨桐在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了我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盒。
那是李淑芬大姐帮我买的退烧药和消炎药。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
“妈,这药……不是李阿姨帮您买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苏雨桐的目光就变得锐利起来。
“我早上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李阿姨了。她跟我说,您搬家那天就发烧了,是她发现送您去看的医生。妈,您那天根本就不是不舒服才没去,您去了,对不对?”
我的心猛地一沉,知道再也瞒不住了。
我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
苏雨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扔下药盒,几步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胳膊,声音都开始发抖。
“妈,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我婆婆她……她对您说什么了?”
看着女儿那双通红的眼睛,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眼泪,就是最确凿的证据。
苏雨桐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她扶着我,听我断断续续地讲完了那天在门口发生的一切。
每听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一分,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一分。
等我说完,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下掉。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苏"雨桐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
“妈,我对不起您!是我没用!是我太软弱了!我竟然都不知道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她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似乎都找到了出口,也跟着她一起痛哭起来。
哭了许久,苏雨桐突然擦干眼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的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和决绝。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我还要去找陈霄!如果他们陈家是这样的人家,这个媳妇,我不当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冲。
我吓坏了,赶紧一把拉住她。
“雨桐!你别冲动!你听妈说!”
“妈,您别拦着我!我今天要是就这么忍了,以后他们只会更看不起我们!更不把您当回事!我不能让我妈白白受这份气!”
“可是你的婚姻怎么办?你跟陈霄的感情怎么办?你们才刚开始啊!”我急得直跺脚。
“如果一份婚姻,需要用我妈的尊严去换,那我宁可不要!”苏雨桐决绝地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我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这下全完了。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发冷,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只知道,一场巨大的家庭风暴,已经无可避免了。
我的女儿,会不会因为我,真的毁了自己的婚姻?
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是千古罪人!
我坐立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女婿陈霄打来的。
我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陈霄焦急又带着哭腔的声音。
“妈!对不起!我对不起您!我不是人!”
电话里,陈霄泣不成声。
他告诉我,苏雨桐回到家,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把所有事情都摊开了。
家里当场就炸了锅。
钱秀英一开始还想狡辩,说她只是觉得我身体不好,想让我回去休息。
可是在苏雨桐的逼问和以离婚相逼的决绝态度下,她终于绷不住了。
而更让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亲家公陈建国,在听完整件事后,勃然大怒。
他这辈子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给了钱秀英一个耳光。
陈霄在电话里说,他爸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秀英的鼻子骂:“你这个败家的娘 们!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人家亲家母掏了十万块钱给我们装修,那是人家的血汗钱!养老钱!你倒好,过河拆桥,把人家堵在门外!你的脸就那么值钱吗?我们老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原来,钱秀英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她跟所有亲戚朋友吹牛,说这房子的首付和装修,全都是他们家出的钱,跟女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怕我去了之后,万一说漏了嘴,她的谎言就会被当场戳穿,让她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所以,为了她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她不惜把我这个最大的“功臣”,也是最大的“隐患”,拒之门外。
听完陈霄的叙述,我愣住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荒唐,可笑,又可悲。
这就是她伤害我的理由?就为了一个如此不堪一击的谎言?
陈霄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道歉,他说他当天忙着招待领导,根本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
他说他要是早知道,绝对不会让他妈那么做。
他说他现在就带着他爸他妈,过来给我磕头赔罪。
我挂了电话,心里乱成一团麻。
没过多久,门铃又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三个人。
苏雨桐扶着我,眼睛还红肿着。
女婿陈霄和亲家公陈建国,满脸愧色地站在后面。
钱秀英没有来。
一进门,没等我反应过来,陈霄“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我的面前。
“妈!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您打我吧,骂我吧!只要您能原谅我!”他一个大男人,哭得涕泗横流。
紧接着,亲家公陈建国也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一脸的痛心和羞愧,声音沙哑地说:“亲家母,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自己的老婆,让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今天,是替她来给您赔罪的。那个败家娘 们,已经被我关在家里反省了。我跟她说,您要是不原谅她,我跟她就去离婚!”
我被眼前这阵仗吓了一跳,赶紧去扶陈霄。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可陈霄跪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给我:“妈,这里面是十万块钱,还有我们这两年攒下的一点利息。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没脸要。是我们对不起您在先,是我们忘恩负义。”
看着那张银行卡,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心痛的泪水,而是百感交集的泪水。
我把银行卡推了回去,摇了摇头。
“陈霄,你起来。妈不要这个钱。”
我看着他,也看着我的女儿苏雨桐,一字一句地说:“钱给了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好好过日子的。我这辈子,没什么大指望,就希望看着你们俩好好的。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确实很伤心,我伤心的不是我进不了那个门,而是我感觉,我的付出,我这当妈的心,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但是,”我话锋一转,看向陈建-国,“亲家公,您能来,陈霄能跪在这里,说明你们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妈,还是明事理的。雨桐嫁到你们家,我也就放心了。”
我把陈霄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对苏雨桐说:“雨桐,别再说离婚的气话了。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一家人,把话说开了,心结解开了,就好了。”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陈建国的眼眶红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亲家母,您放心,以后在那个家,您就是老佛爷。谁要是再敢给您气受,我第一个不饶他!”
那天,他们在我这个小屋里待了很久。
陈建国跟我聊了很多,说了钱秀英这辈子要强好胜的性格,也说了他们家这些年的不容易。
临走时,陈霄和苏雨桐非要把那张卡留下,我死活没要。
我告诉他们:“你们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把这钱存起来,以后好好过日子,早点让我抱上外孙,比什么都强。”
送走了他们,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心里,却像是雨过天晴,敞亮了许多。
这件事,最终以一种我没想到的方式,得到了解决。
几天后,钱秀英在陈建国的陪同下,亲自上门给我道了歉。
她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显得憔悴又尴尬。
她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说她知道错了,求我原谅她。
看着她那个样子,我心里所有的怨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
为了女儿的幸福,我选择了原谅。
后来,他们小两口特地又办了一场家宴,只请了我们两家最亲近的人。
在那张大大的餐桌上,我坐在了主位。
亲家母钱秀英亲自给我夹菜,态度谦卑了许多。
那天晚上,我住在了新房里,就睡在女儿苏雨桐和陈霄的主卧。
床上铺着的,正是我亲手绣的那对龙凤呈祥的枕套。
枕在上面,我睡得格外踏实。
从那以后,我们两家的关系,反而比以前更融洽了。
钱秀英的性格虽然还是那样,但对我,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畏。
陈霄也像是长大了,对他母亲不再是言听计从,对我和苏雨桐,也更加体贴入微。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上。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常常想起那天,我被关在新房门外的情景。
那份刺骨的寒冷和羞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它像一道伤疤,时刻提醒着我,人心的复杂和人性的脆弱。
如今,我已经抱上了可爱的小外孙,每天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女儿苏雨桐和女婿陈霄的日子也越过越红火,他们时常会带着孩子回来看我,小屋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亲家母钱秀英,也成了奶奶,整天围着孙子转,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攀比的心思也淡了。
一切似乎都走向了最圆满的结局。
善良战胜了虚荣,感恩融化了隔阂。
可我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十万块钱,如果那天,我没有选择隐忍,如果我的女儿没有那么刚烈地为我出头,如果我的亲家公不是一个明事理的人……
那么,我们这个家的结局,又会是怎样呢?
都说“血浓于水”,“母爱无疆”。
可当亲情和金钱、面子、人性碰撞的时候,它真的还那么坚不可摧吗?
我掏空半生积蓄,换来了女儿的幸福,也换来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教训。
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我想问问大家,用尽全力的付出,换来的不一定是感恩,也可能是理所当然的轻视,甚至是一把插在心口的刀。
如果是您,您还会像我一样,毫无保留地付出吗?这世间的人心,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去赌呢?
来源:柯柯A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