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历史的焦点被李自成席卷中原的雄师与清军入关的铁蹄牢牢吸引,中原大地狼烟四起,鏖战正酣之际,江南的弘光小朝廷却在秦淮河畔的靡靡之音中醉生梦死,上演着一出出粉墨登场的戏剧,对北方传来的惊雷充耳不闻。然而,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之外,西南的崇山峻岭间,另一支庞大的
当历史的焦点被李自成席卷中原的雄师与清军入关的铁蹄牢牢吸引,中原大地狼烟四起,鏖战正酣之际,江南的弘光小朝廷却在秦淮河畔的靡靡之音中醉生梦死,上演着一出出粉墨登场的戏剧,对北方传来的惊雷充耳不闻。然而,在这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之外,西南的崇山峻岭间,另一支庞大的农民军力量正在悄然崛起,它的领袖便是与李自成齐名,同样来自陕西,同样桀骜不驯的张献忠,他所建立的大西政权,正如同暗夜中一柄磨砺的利刃,准备刺向四川这块富庶之地。
张献忠,这位自崇祯三年在家乡揭竿而起,自诩“八大王”的绿林好汉,与李自成之间可谓宿命般的对手。两人性格乖张,互不服气,如同两股无法交融的洪流,使得他们的势力范围泾渭分明。在李自成纵横西北、河南时,张献忠更多地将他的矛头指向了湖广、江西一带,与明军周旋。然而,命运的齿轮在崇祯十七年春天开始加速转动。当李自成的百万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兵临北京城下,大明王朝气数将尽之时,张献忠也瞅准时机,挥师西进,目标直指群山环抱、易守难攻的四川。
彼时,明廷在四川的防御力量本就薄弱,经多年战乱消耗,更是形同虚设。张献忠的大西军如同猛虎入羊群,势如破竹,很快就将蜀中的大片土地纳入囊中。兵锋直指重庆这座川东重镇。重庆城池坚固,城墙高耸,易守难攻。面对这难啃的骨头,张献忠没有硬拼,而是展现了他残酷而高效的手段——他命人搜集大量火药,在城墙下挖掘地道,然后引爆。轰隆巨响之后,一段城墙轰然倒塌,为大西军打开了缺口。重庆城破。
入城之后,张献忠的残暴本性暴露无遗。他下令处死了明朝宗室瑞王朱常浩(原文“朱常号”可能有误)、四川巡抚、重庆知府等一众官员。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下令将那些在守城时曾与他军抵抗过的将士,一律砍去一只手,然后放他们回去。这是一种何等阴狠的震慑手段!这些断臂的士兵回到各地,他们的惨状和经历,比任何檄文都更能传播恐怖。果然,当大西军兵临成都城下时,城内早已人心惶惶,守城的明军官兵闻风丧胆,纷纷弃城而逃。蜀王朱至澍与其王妃在绝望中投井自尽,成都这座千年古城,几乎没有经过多少抵抗,便落入了张献忠手中。随后,四川各地的府州县见状,大多望风而降,大西政权迅速控制了四川全境,达到了权力的顶峰。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大西军志得意满,准备在四川这片新天地大展拳脚之时,一个坏消息从北方传来:李自成的大顺军在山海关惨败于多尔衮的清军,主力溃散,李自成本人一路向南败退。这位昔日的盟友兼对手,竟然也想效仿自己,退入四川避祸。他派遣手下大将李玉田、冯双礼(原文“冯科”可能有误)率军先行入川,探路并试图占据一席之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张献忠如何能容忍李自成也来分享他的胜利果实?这无疑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战。他立刻调集重兵,亲率大军迎击。在川北一带,张献忠的大西军与李玉田、冯双礼所率的大顺军发生激战,大西军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更强的战力,一举击溃了来犯之敌,将李自成的残部彻底赶出了四川地界。曾经的盟友,如今反目成仇,四川彻底成了张献忠一个人的舞台。
入川初期,为了稳定局势,笼络人心,张献忠也曾试图推行一些看似严明的军纪。在成都,他实行了严格的“城禁”制度:若有人要出城,必须在左脸上盖一个特殊的印记,晚上返回时,城门守卫会仔细查验印记是否清晰。倘若印记被汗水浸花或无意擦掉,那后果不堪设想——轻则被拘押审问,重则直接斩首。此外,他还派士兵化装成普通百姓,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四处巡查,一旦发现有百姓私下议论、诽谤他的统治,便立刻严惩不贷。
有一次,夜深人静,城内一户人家,小夫妻俩在屋里闲聊。丈夫可能因为白天的事情有些郁闷,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妻子听得不耐烦了,忍不住抱怨道:“天这么晚了,你还张家长李家短地说个没完,烦不烦啊?”这句无心之言,恰好被潜伏在附近的便衣士兵听到了。第二天,这个丈夫便被抓进了官府。张献忠听说此事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张家长,李家短?这岂不是说‘我张献忠家长久,李自成家时短’吗?这是个明白事理的良民!”他当即下令释放,并赏赐了酒肉。这一插曲,既显示了张献忠初期的某种“雅量”,也反映了当时恐怖的政治氛围,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然而,南明的威胁并未消失。1644年,在南京建立的弘光朝廷,虽然内部腐朽不堪,但也意识到了四川的重要性。他们派了一位熟悉四川情况的本地官员潜入四川,联络当地的明朝残余势力和地方乡绅,意图策动反叛。这个策略相当奏效,四川各地针对大西政权的反抗开始此起彼伏。1645年春天,南明将领曾英率军击败了大西军一部,重新夺回了重庆这座战略要地。张献忠派大将刘文秀率军反攻,却未能夺回重庆,大西军的军事形势开始变得不利。四川南部,逐渐成了官绅地主们颠覆大西政权的主要基地。
面对南明势力的不断反扑,张献忠加紧了军事镇压,然而叛乱如同野草般,斩尽还生,屡禁不绝。长期的战争、内部的消耗,以及外部的压力,让张献忠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暴躁乖张。他开始将失败和挫败感迁怒于无辜的四川百姓,认为是他们“不识抬举”,才导致他的统治不稳。他的行为,开始变得愈发不可理喻和残忍。
1645年十一月(原文“一六四五年十一月”可能有误,结合后文清军1646年入川,此处时间应更早或为1646年初),张献忠找了一个荒唐的借口——举行所谓的“特科考试”,命令各府县将所有考生一律集中到成都的大慈寺。数千名满怀希望的学子被诱骗而来,被关押在青羊宫(原文“青阳宫”可能有误)。张献忠的屠刀终于落下,他下令:“见一个,杀一个!”数千名手无寸铁的读书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屠杀中丧生。据说,事后清理现场,只见到处都是散落的笔墨砚台,堆积如山,触目惊心。只有雅州(今雅安)的学子们,提前收到了风声,伪造了张献忠的诏书,才侥幸躲过一劫。
杀完手无寸铁的学子,张献忠的杀戮欲似乎仍未得到满足。紧接着,他下令除大西政权官员的家属外,成都城内的所有居民,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杀绝!随后,他派部队前往成都周边的州县,进行更大规模的搜杀。一时间,繁华的成都内外,变成了人间地狱,哭声震天,血流成河,昔日生机勃勃的街巷变得死寂凄凉。
这种偏执、变态的滥杀无辜,让张献忠彻底失去了四川百姓的支持,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而越是孤立,他的猜忌心就越重,性情也变得更加暴虐,导致他进一步滥杀百姓,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大西政权的地盘,在这种疯狂的自我消耗中,越来越小。
1646年八月(结合清军入川时间,此时间点更合理),在绝望和疯狂之中,张献忠做出了一个极端的决定:他下令放火,将成都这座他亲手夺取的都城,化为一片焦土!熊熊大火燃烧了数日,曾经繁华的都市只剩下断壁残垣。张献忠打算放弃四川,率领残部向东或向南,另寻出路。
然而,命运早已为他铺好了最后的路。此时,李自成的大顺政权早已被清军彻底击溃。清朝在招降了原大顺军的部分将领后,决定彻底清除西南的抵抗力量。1646年,清朝任命肃亲王豪格为平西大将军,率领一万八千精锐铁骑,由陕入川,直扑四川。而清军能够如此迅速、准确地找到张献忠的行踪,一个关键人物起到了向导的作用——刘进忠。
刘进忠,正是张献忠手下的一名将领。他原本镇守叙州(今宜宾),但他的部下发生了叛乱,投降了南明势力。刘进忠害怕张献忠追究此事,一怒之下会将自己斩首,于是做出了一个致命的选择:他主动投降了清朝豪格大军,并提供了张献忠军队的详细部署情报。
1646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从俘虏口中,豪格得知张献忠的主力大军此刻正驻扎在川北西充县的凤凰山下。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豪格立刻下令,命鳌拜、准塔两位大将率领精锐,由刘进忠带路,昼夜兼程,急行军三百余里。
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清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凤凰山下,距离张献忠的大营仅有咫尺之遥。张献忠万万没有想到,清军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近。探马一次次飞马来报,说发现了清军踪迹,但张献忠或许是因为长期胜利带来的轻敌,或许是因为对刘进忠等部下的不信任,始终不信,甚至认为是部下谎报军情,试图动摇军心。
直到清军骑兵的喊杀声隐隐传来,近在眼前,张献忠才如梦初醒,带着几个随从,匆匆走出大营,登上附近一座山岗,试图亲自查看虚实。浓雾之中,他举目四望,试图分辨方向。就在这时,隐藏在雾气中的清军发现了他们。最先看到张献忠的,正是那个叛徒刘进忠。他立刻用手指着河对岸的山岗,对身边的豪格喊道:“没错!那就是张献忠!”
豪格一声令下:“放箭!”一支劲箭破空而出,不偏不倚,正中张献忠的胸口。这位叱咤风云、杀人如麻的农民军领袖,顿时鲜血喷涌,从马上栽倒在地,在血泊中痛苦地翻滚挣扎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大王被射死了!”随从们惊恐地大喊。大西军群龙无首,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清军趁机发动猛攻,一万多精锐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了数万毫无准备的大西军阵中。大西军主力瞬间崩溃,死伤枕藉,数万人四散溃逃。
张献忠,这位曾经让大明王朝闻风丧胆的枭雄,最终却以一种如此戏剧化、如此屈辱的方式结束了他的一生。他的覆灭,既有外部强敌(清军)的致命打击,也有内部矛盾(与李自成反目)的推波助澜,但更重要的,或许是他自己后期残暴统治、失去民心所种下的恶果。
大西政权虽然覆灭,但其残部在孙可望、李定国等将领的率领下,并未全军覆没。他们收集残部,向南撤退,最终在云贵地区重新集结力量,后来投奔了南明永历政权,成为了南明抗清斗争的中坚力量,继续书写着那段波澜壮阔又充满血泪的抗争史诗。而张献忠的名字,则永远与四川那段惨烈的历史,以及他复杂的、充满争议的一生,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来源:小胡说史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