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春天在华盛顿举行的一次会议上，科技公司代表和政府官员再次就向中国出售令人垂涎的技术时如何划清界限的问题产生了分歧(参见《纽约时报》2024年12月12日)。

今年春天在华盛顿举行的一次会议上，科技公司代表和政府官员再次就向中国出售令人垂涎的技术时如何划清界限的问题产生了分歧(参见《纽约时报》2024年12月12日)。

拜登政府正在考虑切断向三家中国公司出售用于生产半导体的设备，因为美国政府认为这三家公司与华为有关联。华为是一家受美国制裁的技术巨头，也是中国开发先进芯片的核心力量。

生产半导体设备的应用材料公司、KLA公司和拉姆研究公司认为，这三家中国公司是它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两位政府官员表示，美国公司称，他们通过向中国公司出售设备已经赚了60亿美元，并计划再卖数十亿美元。

美国官员认为，美国技术流向华为是对国家安全的威胁，他们对这一论点感到震惊。在本月发布的法规中，他们最终拒绝了美国公司的请求。

在过去的一年里，华盛顿的半导体设备销售公司，与一心想要减缓中国技术进步的拜登政府官员之间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官员们认为，中国有能力制造芯片，用于创造人工智能、引导自主无人机和发动网络攻击，就构成了国家安全威胁。他们一直在打压美国的技术出口，包括上周的新规定。

但是，半导体行业的许多人都努力限制这些规则，以保护重要的收入来源，十多位现任和前任美国官员表示。大多数人都要求匿名，以讨论敏感的政府内部互动或与行业的交流。

美国芯片设备公司认为，只要规则同样适用于国际竞争对手，他们并不反对加强规则。他们主要抱怨的是，美国是唯一面临限制的行业，而日本和荷兰的公司却可以介入，向中国提供技术。他们认为，这损害了美国公司，同时也未能遏制北京。

今年，芯片设备公司向国会山和白宫派遣了说客，成立了倡导组织，并资助智库进行支持性研究，以支持他们的论点。他们给官员打了数十个电话，并依靠国会中脆弱的民主党人，警告他们所在地区的工作岗位将流失，并要求他们与拜登政府联系。

非营利组织Open Secrets的数据显示，自2020年以来，随着美国加强技术管制，应用材料公司、KLA和拉姆研究的游说支出大约翻了一番。

应用材料公司和KLA公司拒绝置评。拉姆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该公司“严格遵守美国出口管制”，并定期“与政策制定者就贸易相关问题进行建设性对话，以促进半导体行业、国家安全和美国创新经济的发展”。

一些美国官员私下表示，游说削弱了他们最近制定的规则。他们说，这助长了反对美国单方面采取行动的论调，并推迟了对某些中国工厂的限制，导致销售额增加了数十亿美元。

一些官员对行业的影响力有着更长期的担忧。八名现任和前任官员对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负责出口管制）与半导体设备行业之间的密切关系表示担忧，后者聘请了几名前官员担任高管或法律顾问。

据其中四名官员称，近年来，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的一些员工曾向美国公司透露了即将实施的制裁措施，此举显然不当。其中三人称，这些信息有时甚至会传递给中国客户，后者随后就会囤积美国产品。

其他美国官员否认该行业对政府的决策有任何影响。一些人承认他们应该更快行动，但表示他们因资源不足而感到力不从心。

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副局长艾伦·埃斯特韦斯在接受采访时说，游说活动对他的审议工作没有影响。他说，他的部门与其他机构和美国的盟友密切合作，制定了严格的限制措施，这些措施旨在针对先进的芯片生产，而不是针对中国的整个产业。

他说：“国家安全是我的北极星。无论这个行业做什么，都不会让我放弃这一底线。”

关于如何最好地控制技术的争论表明，美国在处理与中国关系时面临重重困难，中国既是军事对手，也是重要的贸易伙伴。许多官员认为，芯片行业需要监管，也需要培育：毕竟，如果没有尖端公司，美国将完全没有对中国的影响力。

在当选总统唐纳德·J·特朗普的领导下，美国公司与中国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变得更加紧张，特朗普承诺将对华采取强硬行动。

美国官员表示，中国一直在大力投资科技，目前正在建设近24家新的芯片工厂。北京方面也对美国最近的限制措施做出了更敌对的回应——包括禁止向美国出口稀土，并对芯片制造商英伟达展开调查。这些可能都预示着在科技和供应链方面冲突的扩大。

许多拜登政府官员同意这些公司的说法，即美国应该与盟友合作。经过数月的谈判，美国政府于9月与日本和荷兰达成协议，两国将各自停止向中国出口大约24种先进芯片制造设备。

12月7日，商务部长吉娜·雷蒙多在加利福尼亚州西米谷的里根国防论坛上发表讲话，表示美国必须与盟友合作，以确保其努力不会受到削弱。她说：“当我制定规则时，我必须确保中国不能从日本、韩国或欧洲购买这些东西”。

她说，政府还需要与行业进行“持续对话”，以确定如何限制极其复杂的技术。“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给国家安全定价。所以，如果我深入挖掘你的利润，那也就是这种生态。”

华为隐藏的工厂

上周发布的出口管制措施禁止某些芯片和制造设备运往中国，其中一些具有全球性。他们还把140家中国公司添加到“实体名单”中，该名单禁止出口商在没有特殊许可的情况下向这些公司发送某些技术。三家购买了数十亿美元美国设备的中国公司，Swaysure Technology、深圳鹏芯旭科技（PST）和思恩青岛，当然也都被添加到该名单中。

但一些分析人士表示，这些规则中存在一些例外条款，可能会削弱其效力，而且可能为时已晚。根据《纽约时报》获得的一份商业市场研究报告，Swaysure、PST和思恩青岛在中国已经建成了十几家芯片工厂，而且，可能已经装满了机器。

虽然这些规定将阻止最先进的芯片制造设备运往中国任何地方，但它们并未对几家主要的中国芯片制造商或一些工厂施加额外的限制，美国官员最近了解到，这些工厂可能与华为有关。

其中一家工厂是位于中国南部的一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国有芯片工厂，该工厂最近刚刚竣工。根据数据平台Wirescreen的公司记录，该工厂的股东与华为或其他实体名单上的公司无关，因此不会引起尽职调查的注意。但是，公开记录显示，该工厂位于华为拥有的土地上，与另一家华为工厂直接相邻。

两位官员表示，美国政府已经知晓这一信息，并担心华为工厂可能仍在使用美国设备。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技术专家格雷戈里·艾伦表示，中国企业绕过美国管制的方式比美国阻止它们的方式更快。艾伦先生说：“美国现在每年都会填补一次漏洞，而中国的漏洞识别工作则是全年无休。

漏洞识别

事实上，尽管自2019年以来华为一直受到美国限制，但许多官员认为正是这些漏洞让华为得以生存。

2023年8月，当雷蒙多女士在中国旅行时，华为发布了一款搭载中国制造先进芯片的手机，令美国官员感到惊讶。雷蒙多女士说，该芯片“几乎可以肯定”是使用被禁止的美国技术制造的，并承诺进行调查。

媒体报道记录了一个似乎支持华为的企业网络，包括Swaysure、PST和思恩青岛一些美国官员开始推动将其添加到实体名单中。

2023年底，工业和安全局官员开始扣押运往这三家中国公司的美国货物。美国公司对此表示反对，认为这种停运会伤害他们。

其他同情这一论点的工业和安全局官员出面要求解除封锁，向这三家公司的货物运输得以恢复，最终持续了一年，据两位官员和另一位知情人士透露。

官员们还认为，美国设备制造商通过从亚洲子公司向中国发货来规避法规，并开始调查应用材料公司。

拜登政府一直在推动日本和荷兰同意限制措施，但两国政府担心损害本国企业利益，也担心中国报复。6月，美国威胁要实施外国直接产品规则，这将有效地压制其他政府，并对它们的出口实施全球限制。

到9月，各国政府达成了一项协议，虽然该协议没有达到一些美国官员的预期，但大大扩展了全球规则。

埃斯特韦斯表示，美国并不害怕独自行动，但这样做会鼓励全球公司逐渐从供应链中剔除美国技术。他说，现在美国与盟友建立了一个框架，可以随时更新以应对来自中国的新的威胁。“这无疑在更大程度上保护了国家安全，”他补充道。

创造奇迹的人

制造半导体的机器有面包车或公共汽车那么大，它们极其复杂，通过操纵只有几个原子大小的物质来制造计算机芯片上的复杂特征。

11月，应用材料公司硅谷办事处副总裁特里斯坦·霍塔姆表示，制造芯片需要“两个奇迹”。他说，一个奇迹是在指甲大小的芯片上安装190亿个开关和70英里长的线路，另一个奇迹是“你可以用30美元制造出这样的芯片”。

霍尔特姆先生站在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前，应用材料公司正在这里投资超过45亿美元建造一个研究中心，用于开发人工智能和量子计算等用途的新芯片。

随着技术战争的扩大，人们越来越担心美国公司可能会减少此类投资，因为它们在向中国销售更多产品的竞争对手面前节节败退。

纽约联储今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指出，美国公司的盈利能力和就业率有所下降。8月，加州议员致信拜登政府，抱怨美国公司正在“迅速失去”市场份额，并“面临‘死亡螺旋’的风险”。在5月的一次电话会议上，应用材料公司首席财务官布莱斯·希尔将过去三个季度在中国的表现描述为“非常强劲”。

他说：“我们没有看到这个市场出现悬崖。”

最后的努力

9月，当拜登政府准备宣布新的限制措施时，KLA公司、拉姆和应用材料的首席执行官们访问了白宫和国会山，认为单方面控制将对他们造成长期伤害。

据两名国会工作人员称，他们拜访了国会多个办公室，这些办公室曾要求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B.I.S.）就这些限制措施进行简报。在公司和国会的压力下，雷蒙多女士于10月初要求工作人员重新评估这些限制措施是否会产生过多的单边影响。

一位高级政府官员表示，此举旨在确定是否可从其他来源获得受限技术，以确保这些技术能够有效保护国家安全。

据两位知情人士透露，一些商务部官员力主为包括华为在内的中国工厂制定广泛的许可例外，前提是产品可以从非美国来源获得。

他们说，这一努力基本上被否决了，尽管最终规则包含了一些中国公司的新许可例外。其他芯片制造商是美国工业的重要收入来源，此前曾被考虑列入实体名单，但并未成为目标。

来源：走进科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