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9年的纽约林肯艺术中心，张火丁带着程派经典《锁麟囊》登上美国舞台。当"春秋亭"那段著名的【二六】唱腔响起时，台下不少金发碧眼的观众竟能轻声跟唱。这场演出后，《纽约时报》用"东方的歌剧女神"来形容这位来自中国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张火丁的美国之行不仅是一次文化

2019年的纽约林肯艺术中心，张火丁带着程派经典《锁麟囊》登上美国舞台。当"春秋亭"那段著名的【二六】唱腔响起时，台下不少金发碧眼的观众竟能轻声跟唱。这场演出后，《纽约时报》用"东方的歌剧女神"来形容这位来自中国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张火丁的美国之行不仅是一次文化交流，更标志着中国传统艺术在国际舞台上的新突破，"张火丁现象"由此引发更广泛的文化讨论。

张火丁的艺术道路颇具启示意义。上世纪90年代，当流行文化席卷中国时，刚入行的张火丁选择了最清苦的程派艺术。程砚秋先生创立的程派以幽咽婉转、如泣如诉的唱腔著称，需要演员具备极强的气息控制和情感表达能力。张火丁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吊嗓，一个"咿"字要练上百遍，直到把程派特有的"脑后音"唱得圆润通透。这种近乎苦修的艺术追求，使她在2001年以一出《荒山泪》技惊四座，当时戏曲评论家刘厚生评价说："她把程派的'悲'唱到了骨子里。"

在中国戏曲学院任教期间，张火丁的艺术理念得到系统升华。她反对机械模仿前辈录音，主张"学其神而非摹其形"。在教授《春闺梦》时，她引导学生先读杜甫的《新婚别》，理解战乱年代女性的哀愁，再通过程式化的表演外化这种情感。这种方法论突破传统戏曲教学的模式，使程派艺术焕发新的生命力。

张火丁对艺术纯粹的坚守令人敬佩。在商业演出市场，她坚持每场戏只演全本不唱折子，保持剧目的完整性；在学生培养上，她拒绝"量产式"教学，每个弟子都要经过三年以上的基本功训练才能学唱戏。这种不妥协的艺术态度，使"张火丁现象"成为文艺界讨论的焦点——在快餐文化盛行的今天，真正的艺术高峰该如何攀登？她的实践给出了答案：尊重传统而不拘泥于传统，扎根人民而不媚俗于市场，保持定力而不迷失于浮躁。

2018年北京长安大戏院的一场演出中，张火丁正在表演程派名剧《春闺梦》。剧场内鸦雀无声，观众席间没有手机铃声，没有随意走动，更没有不合时宜的掌声。当张火丁唱到"可怜负弩充前阵"时，台下观众不约而同地轻声叹息。这种观演默契不是偶然形成的，而是张火丁多年来坚持艺术标准、培养观众审美习惯的结果。她的演出票从不打折促销，却总是一票难求，证明真正的艺术价值不需要靠市场手段来维持。

戏曲艺术的传承发展离不开观众素养的提升。日本能剧的生存现状给我们提供了有益启示。在东京国立能乐堂，观众需要提前学习观剧礼仪，演出时不能随意鼓掌，只能在特定段落发出"吆喝"声表示赞赏。这种严谨的观赏传统，使能剧这一古老艺术形式得以完整保存。反观国内，某些地方戏曲为了吸引观众，加入流行歌曲、杂技表演等元素，看似热闹，实则消解了戏曲艺术的本质魅力。

教育体系在培养戏曲观众方面起着关键作用。上世纪50年代，梅兰芳率团赴苏联演出前，专门为观众编写了观剧指南，详细介绍京剧的程式化表演特点。这种文化普及工作使莫斯科观众能够欣赏到《贵妃醉酒》的艺术精髓。今天，我们更需要将戏曲教育纳入国民教育体系。上海某小学开展的"京剧进课堂"试点表明，经过系统学习，孩子们不仅能看懂《三岔口》的虚拟动作，还能分辨梅派与程派的唱腔差异。

艺术市场的健康发展需要多方共同努力。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实行会员制，观众通过参加讲座、排练观摩等活动深化对歌剧的理解，这种模式值得借鉴。在国内，国家大剧院推出的"艺术讲堂"和张火丁工作室举办的"程派艺术沙龙"，都在尝试建立艺术家与观众的深度交流机制。当观众理解了戏曲的虚拟性、程式化等美学特征，自然能够欣赏《锁麟囊》中一个水袖动作所蕴含的丰富情感。

张火丁的艺术实践为戏曲发展提供了新思路。她坚持在高校开设京剧课程，培养了一批具有专业鉴赏能力的年轻观众；她拒绝商业包装，用艺术本身打动人心；她注重国际传播，让外国观众理解中国戏曲的美学价值。这些做法都在重塑戏曲艺术的生存环境。当越来越多的观众能够静心欣赏《荒山泪》中"谯楼上二更鼓声声送听"的幽咽唱腔时，中国戏曲的真正价值才能得到充分彰显。对于京剧的未来，张火丁破有信心，她说：何必妄自菲薄！京剧百年传承，岂是外来流行文化能取代的？

来源：细看历史三棱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