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一清晨六点,火车站的广播带着电流杂音。陈远攥着我的行李箱拉杆,指节泛白,平时总爱搭我肩膀的手此刻紧贴裤缝,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蔫头耷脑的。
五一清晨六点,火车站的广播带着电流杂音。陈远攥着我的行李箱拉杆,指节泛白,平时总爱搭我肩膀的手此刻紧贴裤缝,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蔫头耷脑的。
"到了我妈那儿别慌,她嘴笨但心热。"他低头帮我理围巾,呼出的白气在冷风里散成小团,"昨晚还翻出我高中相册,说要给你看我小时候多乖。"
我捏了捏他冻红的耳垂:"陈远同志,你比我还紧张。"
火车哐当哐当晃了四小时,到县城时飘起细雪。陈远老家在城郊村,他骑电动车载我往家赶,后车座绑着我带的两箱车厘子——他说他妈念叨半年了,说城里水果金贵。
远远瞧见院门口站着个穿蓝布棉袄的女人,发髻盘得整齐,见我们过来小跑着迎上来:"小棠来啦!"她伸手要接我手里的保温桶,"路上冷不冷?快进屋,锅里炖着远子爱吃的萝卜牛腩呢。"
屋里飘着柴火灶的烟火气,八仙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全是陈远提过的:粉蒸肉、油焖大虾、凉拌莴笋,连汤都是玉米排骨汤。我夹了块粉蒸肉,肥而不腻,确实像陈远说的,他小时候顿顿吃。
"小棠尝尝这个虾。"婆婆把剥好的虾壳堆在我碗里,"远子说你爱吃剥好的,我五点就起来剥了两斤。"
我抬头,看见她指甲缝里还沾着虾线的黑渍。陈远在桌下轻轻踢我脚,我赶紧说:"阿姨您手都冻红了,下回可别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婆婆笑着擦桌子,"远子打小就挑嘴,我多剥点他高兴。"
饭后婆婆带我看"新房"。说是新房,其实是陈远的旧卧室,墙上还贴着大学时的篮球海报,床板一坐就吱呀响。她摸着床头柜上陈远穿学士服的相框:"等你们结了婚,我把西屋收拾出来,朝阳,大窗户。就是小辉也快处对象了,那丫头家要房......"
我刚要接话,婆婆突然从裤兜掏出张银行卡塞我手里:"小棠,阿姨没文化,但知道年轻人要体面。拆迁款下来五十万,小辉处对象急,女方要房本写名。我们老两口就这点棺材本,先紧着小辉......"她攥住我手,"可远子是你老公,房车也是家,你说是不是?"
我捏着银行卡的手发僵。陈远之前明明说家里存了三十万,够在县城付首付,怎么突然变房车了?
"阿姨,房车......挺贵的吧?"我试探着问。
婆婆搓了搓手:"贵是贵,可老房子拆了就赔这点钱。小辉才25,对象处了两年,女方家催得紧......"她声音低下去,"小棠啊,阿姨对不住你,等小辉成了家,我再给你们补......"
我望着窗外飘雪,想起上周陈远还信誓旦旦:"等见完家长,咱们就去看县城的二手房,我妈说能出三十万。"原来他早知道拆迁款要给弟弟,却只字未提。
"阿姨,我跟陈远说两句话。"我捏着银行卡退到院子里。
陈远蹲在台阶上抽烟,火星子在雪地里明灭。"我弟才25,还没结婚......"他声音发闷,"我妈不容易,供我上大学已经花光了积蓄......"
"所以就该我体谅?"我打断他,"你妈体谅过我吗?她记得我爱吃剥好的虾,却不知道我姓什么;她记着你二十年的口味,却没问过我吃不吃辣。"
陈远掐了烟:"小棠,咱们再等等行不?等小辉结了婚,我慢慢攒钱......"
"等?"我冷笑,"等你们把拆迁款全给你弟,让我住房车当流动的家?陈远,我跟你恋爱两年,图的是踏实日子,不是当你们家的救火队员!"
雪越下越大,我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婆婆追出来,往我兜里塞了包晒干的野山菌:"小棠,阿姨知道委屈你了......"
"阿姨,您没委屈我。"我把银行卡塞回她手里,"是您儿子没把我当回事。"
夜里十点,我拖着行李箱站在县车站。陈远的电话追过来,带着哭腔:"小棠,我错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我望着雪地里自己的脚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蹲在公司楼下帮流浪猫搭窝,说"小猫也需要家"。原来他对谁都温柔,唯独对我,算计着怎么把我的体谅变成理所当然。
现在我坐在回省城的火车上,手机屏幕亮着,是陈远刚发的消息:"我妈说房车可以写你名字,咱们重新商量......"
窗外的雪还在下,我摸了摸兜里的野山菌,突然觉得这股子山野气,像极了这段感情——看着实在,嚼起来全是扎嘴的刺。
你说,如果是你,会为了"再等等"回头吗?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