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刀声突然重了,"哐当"一声闷响,像是剁进了骨头缝里。上个月在小芸家吃饭的场景突然涌上来:她妈拉着我手掉眼泪,说18万彩礼是彩头,到时候让小芸带回来当私房钱。小芸在厨房端汤,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汤勺碰着碗沿叮当响,我当时还笑她烫到了手。
厨房的刀剁在骨头上的动静,一下下敲着我耳膜。手机银行界面亮得刺眼,228963元,小数点后那串数字像烧红的针尖,刺得我眼眶发酸。
"小远,排骨该焯水啦!"妈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探出头,鬓角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今儿买的筒子骨 marrow多,等下给你盛满满一大碗。"
我喉咙发紧应了声,食指在"确认转账"键上虚虚悬着,像压着块烧红的炭。微信提示音炸响时,我差点把手机摔了——是小芸:"我妈明早手术,还差十六万。"
屏幕上那个流泪猫猫头表情包被她戳得模糊,粉色指甲盖压出个月牙印。我想起昨晚帮她收美甲工具包时,她指尖还沾着渐变粉甲油,蹭在我袖口的印子现在还没洗掉。
刀声突然重了,"哐当"一声闷响,像是剁进了骨头缝里。上个月在小芸家吃饭的场景突然涌上来:她妈拉着我手掉眼泪,说18万彩礼是彩头,到时候让小芸带回来当私房钱。小芸在厨房端汤,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汤勺碰着碗沿叮当响,我当时还笑她烫到了手。
可上礼拜二,小芸在美甲店哭成个泪人。美甲灯暖黄的光裹着她睫毛上的水珠,她说她妈半夜犯了心绞痛,社区医院查出来要动大手术。"我妈说...说要是凑不够钱,这婚就先不结了。"她吸着鼻子,无名指上那枚50块的银戒蹭得我手背生疼——交往三周年那天,她举着戒指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夜市的霓虹灯在她眼睛里晃成一片。
砂锅盖掀开的动静惊得我一颤。白雾裹着姜香扑过来,我却闻到股铁锈味——是我攥手机的手,指甲掐进掌心渗了血。小芸的对话框还亮着:"我妈说你要是真心,今天就能转过来。"
"发什么呆呢?"妈夹了块排骨搁我碗里,骨头上的肉颤巍巍的,"小芸那丫头昨儿还来帮我择菜,手巧得很,择的空心菜根都齐整。"她筷子尖突然敲了敲碗沿,"不过小远啊,你攒这钱不容易。上次王姨说她们村那小子,给了20万彩礼,女方转头说不合适,钱也不退..."
"妈!"我声音发哽,"小芸不是那样的人。"
洗碗池的水声哗哗响起来。妈低头刷着刚剁排骨的刀,水冲掉骨渣时,我看见她指节上的老茧——和我焊电路板磨出的茧子一个形状。"你爸走得早,妈就你一个儿子。"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这钱是你在电子厂上了五年夜班攒的,每天多打一份工,手都磨破过三次..."
我摸了摸指根的老茧,去年冬天加班到十点,小芸裹着驼色厚围巾来接我,手里的烤红薯还烫着,她哈着白气说:"等攒够彩礼,咱们租个带暖气的房子,我给你烤一辈子红薯。"
手机震动得发烫,是小芸的视频通话。她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背景是医院白墙,冷得人发慌。"我妈刚被推进去,医生说要先交押金..."她身后闪过个穿黑棉袄的男人,我猛地想起——是她表弟!上个月他结婚时,我们去喝喜酒,他媳妇的金镯子在饭桌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小远,求你了。"她指甲盖敲着手机屏,敲出细碎的响,"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按下转账键的瞬间,厨房传来"当啷"一声。妈蹲下去捡刀,背驼得像张弓,白发从围巾里滑出来,在地砖上投下一根细弱的影子。"转了?"她声音哑哑的。
"嗯。"我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小芸妈手术要用。"
妈没说话,捡起刀用围裙擦了擦,又开始剁排骨。这次刀声慢得像钟摆,一下,两下,像是在数什么。
夜里十点,小芸发来消息:"手术顺利,明天接我妈出院。"爱心符号红得刺眼。我盯着聊天记录,突然想起视频里那个黑棉袄男人——她表弟不是在老家跑货车吗?怎么会在省城医院?
我翻出上个月的喜酒照片,表弟媳妇脖子上的金项链闪得人头晕。评论区有小芸的留言:"表姐夫好大方,金镯子金项链全套!"配着个星星眼表情。
手机突然炸响,是小芸表妹的语音,带着股烧烤味的醉意:"芸姐,你妈打麻将赢了五百块,非说要请我们吃烧烤!"背景音里传来"哗啦"的麻将声,还有小芸妈大嗓门:"跟你们说,我家小芸找了个实心眼的,38万彩礼明天就到账!"
我脑子"嗡"地炸开。38万?可我只转了22万啊!小芸之前说18万彩礼,后来手术要加16万,总共34万,怎么突然多了4万?
我手忙脚乱拨小芸电话,关机。打她妈手机,通了,那边是哗啦啦的麻将声:"小远啊?小芸说你把钱转了?哎呀,我这心脏好得很,刚才社区医院那大夫就是吓唬人!"她笑出了声,"我们小芸命好,找了你这么个会攒钱的。对了,我弟家小子也快结婚了,就差8万彩礼..."
后面的话被风声撕碎了。厨房的窗没关严,风灌进来,吹得茶几上的婚纱照哗啦响。照片里的小芸穿着租来的白纱,脸上的笑比美甲灯还亮:"等结了婚,我要把彩礼钱存起来,给咱们的孩子买奶粉。"
现在那22万,应该已经躺在小芸妈卡里了吧?或许下一秒就会转到她表弟账户,给另一个姑娘买金镯子。
妈端着热牛奶进来,杯沿沾着没擦干净的奶渍:"刚才王姨来电话,说她闺女的彩礼钱要回来了。那姑娘跟男方说,要是敢要回去,就去他们村广播室喊'骗婚'。"她坐下来,把牛奶推给我,"小远,你记不记得你爸走那年?我去菜市场捡烂菜叶,有个卖鱼的大叔硬塞给我两条鱼,说'日子会好的'。"
我捧着牛奶,温度透过瓷杯渗进掌心。窗外的月光照在婚纱照上,小芸的笑慢慢模糊了。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小芸的消息:"明天来医院接我妈吧,给她买点营养品。"亲亲表情红得像团火。
厨房的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望着窗外的路灯,想起五年前刚进电子厂时,班长拍着我肩膀说:"年轻人,攒钱是好事,但别让钱攒走了心。"
要是当时听懂这句话,现在是不是就不会盯着转账记录失眠?要是现在把钱要回来,小芸会怎么说?说我不信任她,还是骂我薄情?
凌晨三点,妈起来上厕所,看见我还醒着,轻轻叹了口气。她走回厨房,过了会儿,传来"咔嚓"一声——是剁排骨的刀,终于被放进了刀架。
你说,这钱,我该要回来吗?
来源:就是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