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衣柜最上层的纸箱被我扒拉得哗啦响，樟脑丸的气味混着旧毛衣的陈香涌出来。我蹲在地板上，膝盖硌得生疼——陈默说要卖的旧手机，怎么就找不到呢？

衣柜最上层的纸箱被我扒拉得哗啦响，樟脑丸的气味混着旧毛衣的陈香涌出来。我蹲在地板上，膝盖硌得生疼——陈默说要卖的旧手机，怎么就找不到呢？

"大半夜不睡觉翻什么？"身后传来揉眼睛的声音。我没回头，只听见拖鞋拖沓的响动——陈默穿着蓝条纹睡衣，头发翘成小毛球，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

"找你去年说要卖的旧手机。"我扒拉出个黑色诺基亚，金属按键磨得发亮，像块老玉。"喏，找到了。"

他的拖鞋声突然顿住。我抬头，看见他喉结动了动："那破手机早该扔了，别翻了。"

我晃了晃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2019年8月15日，一条未读语音。"19年？"我指尖发颤，"你那时不是说在杭州出差？"

他伸手来抢，我后退半步，拇指按下播放键。

电流杂音刺啦刺啦响，接着是抽鼻子的闷响。陈默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带着鼻音："妈，这次我真的想离婚。小夏总说您偏心小叔子家，可那套学区房是爸临终前说要留给浩浩的，她非说我偷偷给了弟媳......"

手机"啪"地砸在地板上，震得我手指发麻。陈默弯腰去捡，我抢先攥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2019年8月15日，浩浩高热抽风，我抱着他跑急诊，他说在杭州出差赶不回。

"原来你根本没出差。"我的声音抖得厉害，"你躲在哪儿说离婚？"

他蹲下来，双手撑在我膝盖边，指尖无意识抠着地板缝："我在医院地下停车场。浩浩刚送进病房，医生说可能要做腰穿，你在走廊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我爸留的房子要是早给浩浩，我们不至于住老破小，连儿童房都没有......"

我想起了。那天我蹲在消防通道哭，手机贴着耳朵胡言乱语："你妈就是看不上我，农村来的，配不上你们家大学生儿子......"

"我抽了半包烟，烟盒都揉皱了。"他声音越来越轻，"想给妈打电话诉苦，又怕她着急。按发送键时，一抬头看见你抱着浩浩从楼梯口出来......"

我猛地抬头。他眼尾的细纹在暖光里像道裂痕："浩浩烧得迷迷糊糊，小手指还勾着你衣领，嘴里嘟囔'妈妈手手凉，浩浩给捂捂'。你把脸贴在他额头上，睫毛上还挂着泪......"

眼泪突然砸在手机壳上，"诺基亚"三个字母模糊成一片。我想起浩浩当时的小脸，烧得通红却还往我手心里塞热乎气，心尖跟着发颤。

"其实我早该告诉你。"他碰了碰我手背，掌心的茧蹭得我发痒，"去年你说想换学区房，我偷偷去中介问过，存款加私房钱够首付。可我不敢说，怕你又想起我妈给弟弟家的房子......"

"那房子是爸的遗产？"我猛地抬头。结婚七年，我总觉得婆婆偏心——小叔子结婚时得了市中心的房，我和陈默只住老城区两居室。

他从裤兜摸出个泛黄的牛皮信封，边角卷着毛。里面是张皱巴巴的遗嘱复印件，爸的字迹歪歪扭扭："小儿子身体弱，市中心房离医院近；浩浩是长孙，等上小学，把郊区学区房过户给老大。"

"弟媳去年查出来乳腺癌。"他苦笑着，"他们卖了市中心的房治病，我妈怕你多想，让我瞒着。"

我想起上个月在菜市场，小叔子拎着两大袋中药，袋子上印着"肿瘤医院"，看见我就低头绕道走；想起婆婆最近总念叨"浩浩该上小学了"，上周硬塞给我张银行卡："妈攒的钱，给浩浩交学费。"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捶他胸口，力气轻得像拍灰。

"我嘴笨。"他握住我的手，"每次看你翻我手机、查消费记录，我就想，要是说了，你会不会更委屈？"

衣柜里的旧毛衣"扑"地掉下来。我弯腰去捡，摸到个硬壳日记本——2019年那页夹着张照片：我抱着浩浩在医院走廊打盹，头发散在他脸上，像朵蔫了的向日葵。背面是陈默的字，歪歪扭扭："我怎么舍得离婚？"

窗外月光爬进来，照在手机屏幕上，那条未发送的语音还在。我突然想起上周陈默加班，我翻他手机时，看到他和同事聊天："我老婆什么都好，就是爱翻手机，像只小松鼠扒拉松子。"

"以后别翻手机了行吗？"他把旧手机放进纸箱，"要翻就翻我日记本，里面全是你。"

我没说话，把日记本塞进怀里。楼下传来收垃圾车的"叮铃"声，我突然想起今天是婆婆的生日。她早上打电话时声音轻快："小夏，晚上来吃饭不？我炖了你爱吃的萝卜牛腩，浩浩的糖醋排骨也煨上了。"

我盯着手机里的语音，突然分不清——是我翻手机的手，还是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先撕开了婚姻？要是早一点，把藏着的话摊开晒晒太阳，是不是就不用在旧手机里翻找答案了？

你说，如果下次再想翻对方手机，是该忍住，还是直接问清楚？

来源：就是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