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心血管疾病（cardiovascular disease，CVD）是我国居民死亡的主要原因，且以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血管疾病（atherosclerotic cardiovascular disease，ASCVD）为主[1]。动脉粥样硬化（atheroscler

心血管疾病（cardiovascular disease，CVD）是我国居民死亡的主要原因，且以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血管疾病（atherosclerotic cardiovascular disease，ASCVD）为主[1]。动脉粥样硬化（atherosclerotic，AS）被认为是多种因素引起的，包括遗传和环境因素，AS发病的已知危险因素有很多，包括高胆固醇血症、高血压、糖尿病和吸烟[2]。尽管已有一些治疗手段可有效防治AS，但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AS的发病率和死亡率仍在不断上升，使得迫切需要开发新的治疗方法来治疗AS。

近年来，胆汁酸作为生物学、医学及营养学等多个领域的研究热点，受到广泛关注，其生理功能及在人体代谢中的重要作用，使其成为探索人体健康、疾病机制及潜在治疗靶点的重要研究对象[3]，更有不少研究表明胆汁酸可通过多种途径积极参与并有效促进AS的改善，为CVD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4]。中药具有多成分、多靶点、多途径的特点，已有许多研究表明中药及其有效成分能有效改善AS，并可以通过影响胆汁酸来发挥抗AS的作用[5]，本文通过总结梳理调节胆汁酸代谢治疗AS的中药及其有效成分，并探讨其作用机制，为AS的中医药治疗与临床药物研发提供科学依据。

1 胆汁酸代谢及胆汁酸受体

胆汁酸代谢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涉及胆汁酸的生成、转化、排泄和重吸收等环节（图1），在脂肪消化、胆固醇代谢等途径起到重要作用。胆汁酸是胆汁的主要脂质成分，是由胆固醇在肝脏中通过胆固醇7α-羟化酶（cholesterol-7α-hydroxylase，CYP7A1）和CYP27A1等酶参与的一系列酶促反应合成的两亲性类固醇[6]，在肝脏中的初级胆汁酸，如胆酸、鹅脱氧胆酸（chenodeoxycholic acid，CDCA），通过与牛磺酸或甘氨酸结合，增加水溶性后，从肝脏将分泌至胆汁中，并在餐后由胆囊释放到十二指肠中，并在肠道菌群的作用下转化为更具亲水性的次级胆汁酸（如脱氧胆酸和石胆酸），及三级胆酸，如熊去氧胆酸（ursodeoxycholic acid，UDCA）[7]。大约有95%的胆汁酸在回肠末端中经门静脉重吸收返回肝脏[8]，即肝肠循环。

1.1 法尼醇X受体（farnesoid X receptor，FXR）

FXR是核激素受体超家族的一个成员，是一种胆汁酸激活的核受体，主要在肝脏和肠道中表达，在血管平滑肌细胞等也有一定的表达[9]。FXR作为胆汁酸的受体，与视黄素X受体（retinoid X receptor，RXR）形成异二聚体，调节参与胆汁酸代谢的基因和蛋白质的表达，以CDCA为最有效的内源性激动剂[10]。在肝脏中，FXR通过诱导小异二聚体伴侣受体（small heterodimer partner，SHP）抑制胆汁酸合成，FXR激活SHP表达后，SHP与CYP7A1激活剂肝脏受体同源物1（recombinant liver receptor homolog 1，LRH1）结合并抑制LRH1的激活，从而降低CYP7A1的表达，减少胆汁酸合成。在肠道中，胆汁酸激活FXR诱导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15（fibroblast growth factor 15，FGF15）分泌，FGF15与FGF4结合，降低合成基因如CYP7A1的转录，抑制顶端钠依赖性胆汁酸转运受体（apical sodium-dependent bile acid transporter，ASBT）的同时减少肠道胆汁酸的重吸收[11]。在血管平滑肌细胞中，FXR的表达可促进细胞凋亡[12]，通过下调白细胞介素-1β（interleukin-1β，IL-1β）并激活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κB，NF-κB）抑制炎症[13]。FXR是胆汁酸合成、转运和重吸收代谢过程中的关键基因[14]，在调节脂质代谢和抑制肝脏炎症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FXR的缺失会引起胆汁淤血[15]、胆固醇紊乱、肝脏衰竭[16]等，还会影响AS发生[17]。肠道中的FXR与肠道菌群相互作用可调节胆汁酸代谢缓解胆汁淤积性肝病[18]，还能减轻肥胖诱导的肝脂肪变性[19]，预防乙酰氨基酚过量引起的急性肝衰竭[20]。

1.2 武田G蛋白偶联受体5（takeda G protein-coupled receptor 5，TGR5）

TGR5是G蛋白偶联受体视紫红质样超家族的成员，主要在胆囊、回肠和结肠中表达，受初级胆汁酸和次级胆汁酸的激活[21]，其中石胆酸是其主要激动剂[22]。被激活的TGR5可激活腺苷酸环化酶，作为膜受体，TGR5可在其配体的作用下内化到细胞质中，随后诱导环磷酸腺苷（cyclic adenosine monophosphate，cAMP）产生[23-24]，因此可通过影响葡萄糖耐受性并保护胆管上皮细胞，是胆汁酸代谢和葡萄糖代谢的桥梁[25]。肝脏TGR5通过调节胆汁酸组成和肠肝循环来抑制肝脏脂质积累[26]，在炎症、肠道损伤、原发性硬化性胆管炎等疾病中发挥作用[27]。研究表明TGR5可促进胰岛素分泌和胰岛素敏感性来改善糖尿病[28]，预防高脂饮食性肥胖和高血糖[29]，还能参与AS的过程[30]。

1.3 孕烷X受体（pregnane X receptor，PXR）

PXR作为一种外源性传感器，是人体防御内源性代谢和外源性化学物质的有毒副产物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肠道和肝脏中表达丰富，在肾脏和胃中也有较低的表达[31]。PXR可与RXR结合形成异二聚体，进一步调节细胞色素P450家族和三磷酸腺苷（adenosine triphosphate，ATP）结合盒C2等靶基因，以调节外来生物的代谢和排泄，参与代谢、免疫反应和炎症等过程[32]。PXR可由石胆酸激活，控制与胆汁酸产生和运输相关的基因，保护肝脏免受石胆酸诱导的损伤[11]。研究表明PXR可以通过抑制肝脏中NF-κB和激活蛋白1趋化因子的表达来发挥抗炎作用，减轻肝损伤[33]，还能和构形雄甾受体激活下调肠道中胆汁酸代谢细菌，并以肠道微生物依赖的方式调节胆汁酸稳态[34]。

1.4 维生素D受体（vitamin D receptor，VDR）

VDR是直接受石胆酸激活的核受体，广泛表达于人体组织，如肾、肠、胰腺B细胞、人肝细胞、脂肪细胞等。激活VDR会增加CYP3A的表达，促进尿液中胆汁酸的排泄[35]，保护肠道屏障，防止石胆酸溢出进入肠肝循环及石胆酸导致的肝毒性[36]。还可以挽救肠上皮细胞中的氧化磷酸化，改善肠道菌群紊乱来减轻胃肠道毒性[37]，肠道微生物群和胆汁酸代谢物还可以通过激活VDR，调节维生素D途径减少炎症[38]。VDR的缺失会影响CDCA的表达与代谢，进而影响胆汁酸代谢[39]。

2 胆汁酸受体与AS

AS的发病机制涉及一系列的病理过程，包括脂代谢紊乱、炎症、氧化应激和泡沫细胞的形成，脂代谢紊乱在AS的发病机制中起着基础性作用，其中血脂异常被认为是AS的重要致病因素[40-41]。胆汁酸代谢过程涉及复杂的共生代谢网络内的信号通路，影响脂质、葡萄糖、类固醇等代谢途径[42-43]，因此胆汁酸代谢与AS发病过程及治疗紧密相关。

已有研究证实胆汁酸的积累可通过降低参与心脏能量代谢的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γ共激活因子1α的表达抑制脂肪酸代谢功能导致心脏功能障碍[44]。其中CDCA可增加血管生长因子受体和基质金属蛋白酶9（matrix metallopeptidase 9，MMP9）的表达，并降低黏附血管内皮细胞钙黏蛋白达到促血管生成的作用，是治疗AS的潜在途径[45]。另有研究表明高盐饮食导致的高血压大鼠同时会伴随胆汁酸代谢紊乱，其中甘氨胆酸、牛磺石胆酸、牛磺熊去氧胆酸、甘氨石胆酸的含量明显升高，且内皮素-1、肿瘤坏死因子-α与上述4种差异胆汁酸含量呈正相关，为大鼠盐敏感性CVD与胆汁酸代谢的关系提供了新的证据[46]。增强胆汁酸的产生，可同时增加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γ（peroxisome proliferator-activated receptor γ，PPARγ）、肝脏X受体α（liver X receptor α，LXRα）、ATP结合盒转运体亚家族A成员1表达和胆固醇消耗，是改善AS作用的部分原因[47]，而FXR可以通过诱导SHP抑制PPARγ表达[48]，胆汁酸受体FXR和TGR5激活可以逆转肥胖、非酒精性脂肪性肝和AS[49]。

胆汁酸代谢的稳态调控高度依赖于其特异性受体介导的信号网络。近年来，关于胆汁酸受体在AS中的作用机制研究日益增多，现有研究主要围绕FXR与TGR5的病理生理学功能[50]，而PXR及VDR介导的胆汁酸代谢调控及其对AS的潜在作用尚未被充分阐明。基于此，本节系统梳理主要胆汁酸受体与AS病理进程的分子关联，为深入解析胆汁酸代谢网络调控AS的多靶点机制提供理论依据。

2.1FXR与AS

已有研究表明缺乏FXR会出现血脂异常，血浆三酰甘油和胆固醇水平升高，促进AS的发生[51]。而肝脏FXR的激活也被证明可以使巨噬细胞向胆固醇转运，从而抑制肝脏CYP7A1，增加粪便胆固醇排泄，减少促炎因子以减轻AS的发展[52-53]，FGF19（在小鼠中为FGF15）激活的非受体酪氨酸激酶Src可使FXR磷酸化，维持胆固醇稳态并防止AS[17]。然而，肠道FXR在AS进展中的作用是完全不同的，肠道FXR激活的鞘磷脂磷酸二酯酶3介导神经酰胺的产生，抑制CYP7A1介导的胆固醇分解代谢，从而增强AS[52]。研究表明肠道FXR被抑制后，CYP7A1的转录表达会增加，从而促进胆固醇代谢消除来预防AS[54]。

2.2 TGR5与AS

TGR5可以激活巨噬细胞中cAMP信号通路及NF-κB因子，促进抗炎基因表达，且在巨噬细胞中TGR5被激活的状态下，巨噬细胞表面分化簇36（cluster of differentiation 36，CD36）和巨噬细胞清道夫受体-A的表达水平降低，在一定程度上能抑制巨噬细胞对脂质的摄取[55]，从而降低主动脉厚度和AS病变的严重程度，以减轻AS的发生[56]。还有研究表明TGR5能激活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Akt）、蛋白激酶A（protein kinase A，PKA）和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1/2（extra-cellular signal-regulated kinases 1/2，ERK1/2），并改善小鼠心肌对生理、肌力和血流动力学应激的反应[57]。另外，FXR和TGR5双重缺陷的低密度脂蛋白受体基因敲除小鼠会通过NF-κB激活表现出严重的AS和主动脉炎症，而胆汁酸及其衍生物同时激活FXR和TGR5后，因此FXR和TGR5的协同激活，是治疗AS的一种潜在治疗策略[58-59]。

2.3 PXR与AS

研究表明PXR缺乏可减轻载脂蛋白E基因敲除（apolipoprotein E knockout，ApoE−∕−）小鼠的AS症状，尤其在髓系细胞特异性缺乏PXR的小鼠会降低巨噬细胞中脂质积累和泡沫细胞的形成[60]，阻碍AS的发生[61]。而在血管中的PXR及其配体能改善血小板功能并有减轻血栓形成的作用，还可减轻过氧化氢诱导的人脐静脉内皮细胞损伤[62]。尽管目前关于PXR通过调控胆汁酸代谢影响AS的直接证据仍较为匮乏，但PXR因其在脂质代谢、炎症反应及外源物解毒中的核心调控作用，被视为干预AS的潜在关键靶点。

2.4VDR与AS

VDR是参与胆汁酸代谢的重要胆汁酸受体，广泛分布在表达于各人体组织中，不少研究显示尤其在血管中的VDR能发挥良好的抗AS作用[63-64]。研究表明石胆酸是VDR的重要配体[65]，而石胆酸的下调可抑制控肠道FXR的水平，进而调节胆汁酸代谢与肠道菌群水平来改善AS[66]。还有研究表明猪去氧胆酸可以通过激活VDR的表达来促进胆固醇代谢的同时抑制炎症，可以改善高脂饮食导致的葡萄糖和脂质代谢紊乱，与AS的发生有关[67]。

3 胆汁酸代谢与肠道菌群

人类肠道菌群由近百万亿个共生微生物组成，以人体内的营养成分维持生存和代谢，通过代谢和免疫功能来维持人类身体健康[68]。微生物酶直接代谢不可消化的碳水化合物，从食物中获取能量为宿主提供能量，并产生短链脂肪酸（short-chain fatty acids，SCFA）作为最终产物，影响宿主细胞代谢和信号传导[69-70]。肠道细菌主要通过氧化类固醇核心上3α-、7α-或12α-羟基的脱氢酶催化反应将初级胆汁酸形成次级胆汁酸来参与胆汁酸代谢[71]，因此，肠道菌群构成的变化能导致胆汁酸池的组成不同[72]。胆汁酸代谢物7-酮-石胆酸能通过抑制肠道中FXR受体的信号传导来调节肠道微生物[73]，胆汁酸和肠道菌群组成与肝脏健康之间存在联系，肝损伤会导致进入肠道的胆汁酸谱与肠道菌群失调[74-75]。研究发现肠道菌群与胆汁酸的相互作用与糖尿病肾病的进展密切相关[76]，FXR能介导肝-肠-脑轴内的胆汁酸代谢及肠道菌群构成来减轻高糖饮食诱导的抑郁症[77]。此外，肠道菌群通过影响胆汁酸代谢对AS的治疗机制也备受关注[78-79]。

肠道微生物群产生的生物活性代谢物影响宿主生理的许多方面，被广泛认为是人体最大的内分泌器官，微生物群落结构和功能的明显变化更是与多种疾病状态有关，包括CVD[80-81]。研究发现，移植冠状动脉疾病患者的菌群会抑制受体小鼠肝脏胆汁酸的合成造成胆汁酸失衡，循环胆固醇升高，进而出现动脉僵硬和血管功能障碍[82]，Cao等[83]讨论了降低肠道菌群产生的氧化三甲胺水平和抑制胆汁酸受体FXR是AS疾病的新治疗策略。肠道菌群中富含梭状芽胞杆菌可增加以腹泻为主的肠易激综合征患者血清中7α-羟基-4-胆固醇烯-3-酮的表达，同时促进过量的胆汁酸排泄[84]，而其中产气肠杆菌ZDY01可以抑制FXR、FGF15降低盲肠中胆汁酸的水平，尤其是CDCA，从而减弱ApoE−∕−小鼠AS病变的形成[85]。

4 中药及其活性成分通过调节胆汁酸代谢防治AS的作用

近年研究表明，中药及其活性成分可通过调控胆汁酸代谢干预AS进程[86]，其机制涉及调控胆汁酸受体，调节肝脏胆固醇转化、胆汁酸代谢[87]及肠道菌群水平[88]，进而改善脂质稳态[89]、抑制炎症反应和内皮损伤[90]。值得注意的是，中药基于“整体观”的系统性调控优势，可能通过“肠-肝轴”协同增效，为突破单一靶点药物的局限性提供新策略。目前对胆汁酸代谢干预AS研究多聚焦于FXR、TGR5及肠道菌群，而PXR、VDR介导的胆汁酸代谢与AS的关联仍需深入探索，因此对2个主要胆汁酸受体FXR、TGR5及肠道菌群对干预胆汁酸代谢抗AS的作用进行论述。

4.1 中药及其活性成分通过影响FXR抗AS

FXR作为胆汁酸的受体，可以调节胆汁酸代谢，并和其他多种核受体在调节脂质、葡萄糖和氨基酸的代谢稳态中起关键作用[91]。薯蓣皂苷是薯蓣科植物中提取的皂苷类化合物，研究发现其可通过抑制FXR的活化促进CYP7A1表达，增加胆固醇转化为胆汁酸的速率，降低高尿酸血症患者的血清胆固醇水平，减缓高尿酸血症引起的AS[92]。泽泻中的有效成分23-乙酰泽泻醇B可以通过诱导SHP表达抑制CYP7A1和CYP8B1，并激活小鼠肝脏中FXR受体，从而增加其粪便胆固醇和胆汁酸的排泄，还能激活FXR-胆汁盐输出泵（bile salt export pump，BSEP）信号介导促进胆汁酸排泄，从而影响胆汁酸代谢和血脂水平，减轻AS的损害[93]。还有研究发现海参衍生物硫酸甾醇表现出对AS具有较高的生物活性，其机制与肝脏FXR激活，促进胆固醇代谢，改变肝脏、血清、胆囊和粪便中的胆汁酸谱有关[94]。丹参饮是一种传统方剂，由丹参、砂仁和檀香组成，在传统中医理论中被认为具有改善血液循环、缓解疼痛的作用[95]，Sheng等[96]研究发现丹参饮可以通过激活FXR、ATP结合盒亚家族G成员5/8和BSEP的表达促进胆汁酸代谢和排泄，从而防治AS。栀子的有效成分京尼平苷也可通过抑制FXR加速胆汁酸在肝脏中合成，促进胆固醇逆向转运和分解，还能抑制肠道FXR介导的胆汁酸重吸收，胆汁酸排泄增加，减少血浆和肝脏中的脂质积累，减少高脂饮食喂养ApoE−∕−小鼠引起的AS斑块[97]。

4.2 中药及其活性成分通过影响TGR5抗AS

TGR5是在广泛组织中存在的胆汁酸受体，与FXR类似，二者均可被胆汁酸激活，且具有相似的生物效应，可协同调控脂质、葡萄糖及氨基酸的代谢稳态[17]。Halkias等[98]将鲨鱼胆汁中含有的化合物5β-scymnol及其硫酸盐与哺乳动物的脱氧胆酸和UDCA进行了比较，结果表明2种化合物都是TGR5受体的新型激动剂，并显示出治疗AS的治疗潜力。还有研究使用艾条对兔的穴位进行隔药饼灸，结果显示艾条隔药饼灸能激动胸主动脉TGR5水平并改善兔血脂水平，对血管内壁损伤有修复作用，从而减轻AS[99]。He等[100]研究证明了从中药黄连中分离出来的生物碱，黄连碱、小檗碱、巴马汀均可作为FXR和TGR5的激动剂，降低总胆汁酸和脂多糖的含量，通过调节肝脏脂质代谢来调节脂质稳态达到调节血脂的作用，具有一定改善AS的潜力。

4.3 中药及其活性成分通过肠道菌群影响胆汁酸代谢抗AS

多项研究表明肠道菌群参与胆汁酸代谢，同时也是调节胆汁酸代谢的重要部分，这与AS的发病有着紧密联系[101-102]。Dai等[103]研究了辣椒中的主要活性成分辣椒素可显著增加粪便中T uricibacter、Odoribacter和Ileibacterium的丰度，并降低盲肠内容物中脱氧胆酸、胆酸、次黄嘌呤和粪胆素的含量，提供了肠道微生物群在辣椒素的抗AS作用中起关键作用的证据。富含α-亚麻酸的亚麻籽油可改善AS造成的ApoE−∕−小鼠肠道菌群失调，SCFA、胆汁酸及和体内炎症也受到调节，通过肠道菌群-炎症-动脉轴来改善AS[104]。花椒的麻味成分花椒烷酰胺成分通过增加大鼠粪便中的胆汁酸，阻碍胆汁酸的重吸收，影响肝肠循环，下调胆固醇合成，增加胆汁酸和中性固醇的排泄，改善脂质代谢来治疗AS[105]。粗壮女贞（苦丁茶）是一种广泛应用和极具经济价值的传统药食同源植物，Liu等[106]研究表明粗壮女贞水提物能通过调节肠道菌群增加了能产生胆盐水解酶的双歧杆菌属的丰度，因此促进了BA的解离，增加粪便中胆汁酸与胆固醇的排泄量，最后降低血清和肝脏中的胆固醇的水平达到治疗AS的作用。Zhang等[107]发现昆布可以抑制脂肪细胞和肝细胞的脂质沉积，降低AS和相关CVD的发生，改变肠道菌群构成，促进胆汁酸排泄而增加粪便胆汁酸，而小檗碱还能通过重塑肠道菌群导致次级胆汁酸含量降低，以降低高胆固醇饮食引起的总胆固醇升高[88]。另外，来源于葡萄皮的天然多酚类化合物白藜芦醇[108-109]及广泛存在于中药中的黄酮类化合物槲皮素[110]治疗AS的机制都与通过调节肠道菌的构成影响初级胆汁酸生物合成有关。

肠道菌群还能与胆汁酸受体协同调控胆汁酸代谢，进而改善AS。黄芪赤风汤方由黄芪、赤芍和防风组成，全方补散并用、温凉并行，有奏活血补气之功，研究表明黄芪赤风汤可以调节AS导致的肠道菌群紊乱，还能通过下调FXR来促进下游CYP7A1和CYP8B1基因的表达，恢复AS引起的胆汁酸代谢异常，改善AS[111]。另外，Ding等[112]发现广泛存在在贝类、虾和海参中的富含二十碳五烯酸的磷酸乙醇胺型缩醛磷脂能通过抑制FXR增加CYP7A1的表达，促进胆汁酸生成，且改变肠道菌群以减少AS病变。裙带菜中的有效成分岩藻多糖及常用益生元低聚半乳糖也能通过调节肠道微生物群，增加CYP7A1表达及总胆汁酸含量，改善高脂饮食诱导的大鼠血脂异常，减少肝脏和主动脉弓的脂肪变性，进一步减少AS的发生[90]。虾青素是一种从藻类、酵母或细菌中提取的酮式类胡萝卜素，在增加LXRα、CYP7A1和ATP结合盒亚家族G成员5/8的同时还可降低FXR、NPC1L1、ACAT2和MTTP表达，从而抑制肝脏脂质蓄积，重塑肠道菌群，促进胆汁酸排泄来预防AS[113]。

FXR/FGF15信号通路是调控胆汁酸肠肝循环的核心枢纽，该通路可与肠道菌群协同调控胆汁酸的组成与代谢稳态，为代谢性疾病的干预提供了关键靶点[114]。柚皮苷是广泛存在于芸香科水果果皮中的活性成分，Wang等[115]研究表明柚皮苷缓解AS的机制为通过缓解肠道菌群失调，降低FXR、FGF15水平，增加CYP7A1来促进胆汁酸合成，减少脂质蓄以缓解AS。人参皂苷Rb1可以通过改变肠道菌群丰度及其代谢物，促进肠道共轭胆汁酸水解和排泄，进而抑制FXR/FGF15信号，增加CYP7A1表达，促进胆固醇代谢消除来改善AS的形成[116-117]。而普洱茶中的茶褐素也能通过改变肠道菌群中抑制与胆汁盐水解酶活性相关的微生物，抑制肠道FXR/FGF15信号传导，增加回肠结合型胆汁酸的水平来减少肝胆固醇和脂肪生成，抑制AS的发生[118]。

5 结语与展望

胆汁酸代谢作为调节机体代谢稳态的重要环节，通过胆汁酸受体及影响肠道菌群传递生物信息，AS的发生与胆汁酸代谢及其受体调控密切相关。大量研究表明胆汁酸稳态和胆汁酸受体信号通路的紊乱可能是AS发生的关键因素，在AS中，胆汁酸可作用于多种胆汁酸受体，调节肠道菌群，参与AS的发展。因此了解胆汁酸的基础及传导影响机制有助于探析胆汁酸代谢在治疗AS中的关键作用。本文综述了胆汁酸及其受体在AS中的作用，及胆汁酸与肠道菌群的协同调控网络通过代谢产物影响AS，进一步揭示了AS病理机制的复杂性。总之，胆汁酸代谢的快速发展及胆汁酸代谢与AS之间机制的深入挖掘有助于揭示AS发展的潜在机制。

近年来，中医药在寻找治疗AS的治疗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中药活性成分通过影响胆汁酸代谢展现抗AS潜力（图2），其机制涉及FXR、TGR5受体或调控肠道菌群。同时揭示胆汁酸代谢在抗AS上拥有巨大的潜力，提示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更多地关注胆汁酸代谢，同时为挖掘更多的中药活性成分及其在抗AS方面的潜在机制提供思路。然而，当前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首先，PXR、VDR等胆汁酸受体与AS的关联尚未明确；其次，中药多成分协同调控胆汁酸代谢的整合机制研究不足；此外，胆汁酸代谢的时空动态（如肝肠循环）对AS的影响缺乏解析。

综上，未来研究可重点围绕以下方向展开：首先，深入解析中药及其活性成分通过靶向调控PXR、VDR等受体通过影响胆汁酸代谢的抗AS作用，填补这方面的研究空白；其次，整合胆汁酸受体与CYP7A1、BSEP等关键代谢酶及转运体的动态作用规律与AS的关系阐明其分子互作机制；另外，整合代谢组学、宏基因组学等技术与传统“疏肝利胆”理论，系统揭示中药多靶点协同调控胆汁酸代谢网络的时空特异性（如昼夜节律、菌群代谢节律），并定向挖掘其对AS的干预活性成分及潜在通路；在此基础上，构建“成分-靶点-菌群-代谢”多维互作网络，系统阐释中药多向调节特性的整合效应，可为抗AS创新药物研发提供兼具理论深度与资源广度的系统性策略。

来 源：黄 丹，闫理姣，万宛若，岑秀珠，盘健兰，杜正彩，侯小涛，邓家刚，郝二伟．中药及其活性成分调节胆汁酸代谢抗动脉粥样硬化的研究进展 [J]. 中草药, 2025, 56(11): 4069-4079.

来源：天津中草药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