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夜闷热。竹凉席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目光总会下意识望向天花板。那片天花板平整素白如初春的雪原,让我莫名想起印象派画家梵高,是他天马行空般的绘画风格,化作故乡老屋那片纸糊天花板的斑驳图像,伴我度过童年时的美好时光。
封面摄影:蔡家齐
天花板上的梵高
□王新立
夏夜闷热。竹凉席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目光总会下意识望向天花板。那片天花板平整素白如初春的雪原,让我莫名想起印象派画家梵高,是他天马行空般的绘画风格,化作故乡老屋那片纸糊天花板的斑驳图像,伴我度过童年时的美好时光。
那是三间土坯与青砖混合结构的普通农舍,三面外墙上爬满绿绿的青藤,屋顶上鱼鳞般排列的青瓦缝里,总会钻出几簇倔强的狗尾草或马齿苋。我清楚地记得,每逢雨季,破旧的屋顶便成了一面竹编的筛子,丰沛的雨水顺着瓦缝,窸窸窣窣地淋到屋内。大人们一面愁眉苦脸地咒骂漏雨,一面找来大盆小罐在屋内摆出“八卦阵”。而这时的我却像得了宝贝似的,蹲在盆盆罐罐前细看串串水珠砸出的朵朵涟漪。
夜晚,钻进泛着霉味的被窝,属于我的狂欢才真正开始。满身油腻的油灯闪着昏黄的光晕,用旧报纸糊成的天花板上,经年的水渍在夜色里慢慢苏醒。辗转反侧中,我突然发现整面天花板似乎活起来了,一幅幅线条柔和的画面逼真地映现出来——东南角的裂缝化作一道蜿蜒的长城,墙皮鼓包处成了一座烽火台;西边大片霉斑里藏着火焰山,孙悟空的金箍棒正挑着芭蕉扇,优哉游哉;而正中央那片扇形水印,分明是诸葛亮轻摇的羽扇,扇起长江千堆雪。有时,天花板上的水迹还会随着天气变戏法。晨光里是“猛虎下山”,到晌午就化作了“牧童骑牛”……大人们总爱说我盯着房顶发愣是在“发癔症”,他们哪里懂得这方寸之间的画里乾坤。
梅雨季节,连阴雨把天花板泡得松软,水渍层层叠叠发酵出深浅不一的赭色。屋顶突然“哗啦”漏出个窟窿。当父亲抄起油毡冒雨上房修补时,我趁机把竹床拖到漏雨的正下方。但见雨滴穿过破洞,在天花板上洇出团团湿痕,像宣纸上晕开的墨梅。渐渐地,湿痕连成一片,竟显出个戴斗笠的老翁,佝偻着背在云海里垂钓。那斗笠的竹篾纹路清晰可辨,蓑衣上的棕毛根根分明。
当然,我也有过惊心动魄的遭遇。某次狂风过境,屋顶上的几行鱼鳞瓦被掀翻。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我看见天花板像被巨兽抓挠似的,一片片洇湿下来,肆意流淌的水迹迅速描绘成一片汪洋,而在汪洋的中心赫然立着一座珊瑚岛,岛礁上密密麻麻刻着蝌蚪文——那是蒙在天花板上的灰尘受潮后显现的轨迹。
雨过天晴,父亲请来匠人王大伯修补屋顶,我就蹲在旁边捡掉落的墙皮玩。王大伯一边补着天花板上的窟窿,一边啐着唾沫问我:“小家伙,你老瞅着房顶干啥?这破屋顶有啥看头?”我神秘兮兮地指给他看:“那儿有群仙女在蟠桃园摘桃子呢!”他眯眼端详半晌,突然用生满老茧的手掌揉乱我的头发:“你小子,眼毒!”
真正让我的“画里乾坤”毁于一旦的是十岁那年的老屋翻新。施工队来时,我死死抱着门框不让人拆房梁。父亲掰开我的手指说:“傻小子,老屋翻新后,新屋顶会用石膏吊顶,以后再不会漏雨了。”可我却分明听见那些水渍在哭喊:赤脚大仙还没找到他的草鞋,林教头风雪夜奔的山神庙眼看就要坍塌……
新房建好后,洁白的吊顶确实平整,像块巨大的奶油蛋糕。但我想象中的世界里,仙女、神将、海怪,都随着铲落的墙皮进了垃圾车。夜里躺在崭新的槐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突然觉得心里也空了一块。
前些日子,我特意回了一次老家。昔日的老屋已不见踪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大宽敞的楼房。在楼房的一隅,我捡到半片残存的旧瓦。攥着这片残损的瓦片,我突然感悟到:真正的仙境不在精装的画框里,而在孩子望向天花板的眼眸中。当我们的目光学会穿透物质的屏障,艺术便永远会在裂缝处开出花来。
父爱如茶
□刘阳
我父亲爱喝茶。这习惯自我记事起便有了,像是刻在他生命年轮上的一道深纹。
天蒙蒙亮,父亲便起来了。他总是轻手轻脚,怕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母亲和我。但木地板终究会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这声音于我,比闹钟还要准时。我常眯着眼,从被窝里窥见他从柜子里翻找茶叶的背影。
父亲泡茶极讲究。先是烧水,水要刚滚未滚之际最好。茶叶多是普通的炒青,偶尔得了好龙井,便像得了宝似的,藏在铁罐里,舍不得喝。茶具是一套粗瓷的,壶身上绘着几枝墨梅,经年累月,已被茶渍浸得发黄。父亲那双粗糙的手,一到摆弄茶具时,便忽然灵巧起来。温壶、投茶、高冲、低斟,每个动作都透着虔诚。
父亲喝茶时,总发出很大的声响,嘴唇贴着杯沿,轻轻一吸,茶水便滑入口中。我那时尚小,觉得这声音有趣,便也学他。父亲见了,并不责备,反而笑着将茶杯递到我嘴边:“尝尝?”
那是我第一次喝茶。茶水极苦,我皱着脸吐了出来。父亲哈哈大笑,用粗糙的拇指抹去我嘴角的茶渍:“茶要慢慢品。头道苦,二道涩,三道四道才有真味。”
后来我渐渐明白,父亲的话里藏着许多道理。他没什么文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却能在寻常事物中见出深意。他说茶叶要经滚水冲泡才能出味,人也要经历些磨难才能成器;他说茶叶浮浮沉沉是常理,人生起起落落也是自然。这些话,当时听来似懂非懂,如今回想,却字字珠玑。
父亲喜欢独坐。一张藤椅,一方小几,便是他的天地。有时我放学回家,见他坐在夕阳里,茶气氤氲,将他整个人都笼在一层薄雾中。我常想,他那时在想些什么?是记挂着田里的庄稼,还是盘算着明日的活计?抑或只是单纯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父亲很少说爱我,他的爱都藏在行动里。我离家去省会读书那天,他早早起来,给我煮了一碗面,又泡了一壶茶。茶叶放得比平时多,茶水浓得发黑。“路上喝。”他将一个保温杯递给我,里面灌满了热茶。
如今父亲老了,但他依然每天早起,依然泡他的茶。我回家看他时,总会带些好茶叶。他嘴上说着“浪费钱”,眼里却闪着光。我们相对而坐,一壶茶,两盏杯,话不多,却觉得安心。有时茶过三巡,他会忽然说起我小时候的糗事,说着说着便笑起来,露出缺了的门牙。
父亲这一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像大多数中国父亲一样,沉默、坚韧,将爱揉进日常的点点滴滴里。他的爱不张扬,却如茶香,淡淡地浸润着我的生命,让我在人生的风雨中,始终能嗅到那一缕温暖的气息。
茶凉了需要再续,父亲的爱,却从未间断。
一只麻雀的命运
□归田
那只鸟就落在我的窗台上,准确地说,她落在窗台一个花盆的边上,那是我种了茉莉花的花盆,花已有些枯萎,我正在寻找枯萎的原因。
这是一只麻雀,棕黄色的背,乳白色的肚,灵巧的小脑袋转来转去,两只眼睛明亮而温暖,特别是与我对视的瞬间。
我隔着玻璃看她,她隔着玻璃看我,我向她招手,引发了她的警觉,她突然间起飞,逃走了。
她已在花盆里挖了一个很大的坑,我知道那不是她一天可以挖下的,之前我曾经见过盆里有坑,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大,我早就怀疑是麻雀干的。
我在想,她挖我的花盆干什么?是要吃虫子吗?地里那么多遗落的粮食,广场上那么多孩子咬掉的面包残渣,吃起来不是更容易吗?为什么还要不吝辛苦地挖土,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后,我只猜到了一种可能,就是她在为她的孩子寻找食物。初生小鸟的喙没有坚硬之前是吃不了粮食的,况且现在的庄稼、果树都打了农药,这些事是瞒不住鸟的,她知道找到一些干净的虫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看到了我花盆里花的枯萎,具有植物医生能力的麻雀知道那里面有虫子,就找到了花盆。
麻雀比人聪明,至少比我聪明。我并不知道我的花盆生了虫子,但她知道,她从花的枯萎里能看到虫子的影子。
她一次又一次地飞过来站在我的花盆上,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她对视,便不去看她,但我知道她的站立。她盯着我写作的手在键盘上急速地敲打,对她也许是动听的音乐,她很享受我制造的声音。
一个下雨天,一群麻雀在我窗前的梧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我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能听到他们的叫声,吵吵嚷嚷的,还有一只掉到了地面上,但很快地又飞到了树叶丛里。我想,这么聪明的鸟,怎么不知道落到我窗台上避雨呢,我的窗台是如此干燥。我为他们担心,便打了伞,跑到楼下的树下看他们,他们却躲在树叶中,身上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雨水。我寻找站在我窗台上的那只鸟,但我分不清楚是哪一只,但我相信她是在的。
我曾在一个秋天,看到一群麻雀临睡前的样子。那时,我正坐在清惠路边的一个石墩上,我的面前是一排十几棵的梧桐树,每三米一棵的样子,长着同样的树冠与高度,一群麻雀却只在我身边的一棵梧桐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像在吵架,且吵得很凶,直接影响到了我正在听的小说《应物兄》。我想,那么多的树,非要在一棵树上吵吵,也不知道到其他树上躲一躲。我拿起一块土块扔向那棵树,鸟们呼啦一下飞开了,飞到了临近的树上,有四五十只的样子。顷刻间,鸟们又飞回来了,依旧在我身边的那棵树上叽叽喳喳地吵,我便不再理他们,但一直留心着他们的行动。
有声书《应物兄》里正播放着一个情节:乌鸦是一种聪明的鸟,它们会利用汽车轮胎为它们碾压它们想吃的核桃,利用红绿灯的红灯间隙去捡拾碾开的核桃仁;喜鹊能记住踢过他的人的面貌,能在你下次经过时,召集其他喜鹊为自己报仇。
大约晚上8点的时候,麻雀的吵闹声停了。那棵树归于沉寂,对面小广场上的音响正响个不停。
我轻轻地走到树下,顺着树干往上看,一只麻雀也没有看到,他们隐藏得很好,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麻雀一定是有统一指挥的,晚上睡觉要集中在一棵树上,就如学生们睡觉,要全部归于寝室,才最安全。
我知道麻雀的聪明,所以他才能与人类长期厮守。他懂得利用人类的活动获取食物,知道在鸡舍周围寻找人们撒向鸡们的谷物,在露天餐厅附近等待人们掉落的食物残渣。他们能够利用人们搭造的建筑物的缝隙、屋檐,甚至空调外机、排水管道等地点作为筑巢巢址。他们可以在寒冷的冬天通过增加羽毛蓬松度来保暖,可以在炎热的夏天寻找阴凉躲避高温,还知道在幼鸟食物丰富、气候适宜的月份里繁殖他们的后代,他们的很多本能与人类异曲同工。如果把时间往前推,推至恐龙时代,我们是同一祖先也未可知。
我曾记得《本草纲目》里把麻雀称“嘉宾”:“如宾客然,故曰瓦雀、宾雀,又谓之嘉宾也”,那是明代的事。到了1950年,麻雀被列入“四害”,他的嘉宾地位被取消,一次全民性的消灭麻雀运动掀起,然而不到10年,虫害泛滥,为了逮虫子,麻雀族群再次壮大。这样看来,麻雀并不是人类的敌人,而是人类的朋友,担心一只麻雀的命运,是人类的道德。在麻雀的世界里,或许根本没有“偷”这个词,就像人类采挖春天的野菜,你想到“偷”字了吗?谁敢说我们吃进嘴里的每一粒粮食每一片菜蔬没有鸟们抓取虫子的功劳?
换一个维度看问题,鸟是无罪的。
或,以地球的视角,鸟与人类不过是大地上生活着的不同生物,都是地球的子民,并无二致。
鸟同人类,人类为鸟。
自此之后,我再写鸟,便以他或她称之。
奋战高考的日子
□李少民
1977年,初中毕业并已回乡劳动的我,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美妙梦想,毅然投身于备战高考的洪流之中。那是一段交织着拼搏与希望的时光,日子在忙碌与充实中匆匆流逝。
白天,我在生产队修大寨田的劳作中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广阔天地里,大家齐心协力,为了共同的目标努力着,每一锹土、每一面飘扬的旗帜,都承载着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夜晚,当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我便迫不及待地在昏黄的灯光下,翻开借来的几册高中数学课本,沉浸于知识的海洋。那些数字、公式和定理,仿佛通向未来的密码,等待我去破解。学习虽然枯燥,但也充满乐趣。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前行的道路上设置一些坎坷。一次修大寨田时,一根尖锐的木刺从我的右手虎口处穿透整个手掌。为了疗伤,我每天要跑十多里路找邻村的老医生换药。起初挑刺上药后,以为伤口很快就能痊愈,却不成想伤口又化了脓,原来是可恶的木刺没挑净,直到终于把断在肉中的木刺彻底清除,手掌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这场意外,才使我拥有了大量可用于学习的宝贵时间。在那段伤痛与求知相伴的日子里,我像头不知疲倦一路狂奔的小牛犊,硬是把高中的数学课本从头到尾啃了一遍,并做了海量习题。
次年春,家乡镇高中招收高考补习班学员,我凭借之前不懈的努力,以第二的总成绩踏入补习班的大门。此后的日子,更加忙碌而充实。白天,我在学校里全神贯注地听课,不放过老师讲的每一个重点;夜晚,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继续在知识的高山上攀登。有时实在太累了,就和衣躺在床上,不敢盖被子,只为那一丝寒意能将我从短暂的休眠中唤醒。为了牢记那些繁杂的知识,我把难记的历史、地理等重点内容编成顺口溜,批注在课本或写在一个大本子上,在反复背诵中让知识深深刻印在脑海。
学校自习时,教室里有点嘈杂,我就带着课本离开学校,跑到农田边或果园里学习。在那空旷的天地间,我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心无旁骛,脑壳里装的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经过三个多月的艰苦奋战,我的体重骤减一二十斤,原本圆圆的脸庞变得清瘦如猴。高考结束后,所有的疲惫像大山一样向我压来,我不吃不喝大睡了三天三夜,任谁也喊不醒……
正是那几个月的拼命苦读,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我从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娃,走进了省城令人神往的课堂,开启了崭新的人生。那段奋战高考的岁月,是我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是我命运转折的关键。它让我明白,只要有梦想,只要肯付出,命运的大门总会为你敞开,带你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永恒的记忆
□赵庆元
喜闻母校邯郸一中80周年校庆,心中激荡如潮,刻骨铭心的往事被岁月之水重新洗亮,一幕幕浮现眼前。
1964年我初中毕业,班主任黄德祥老师特意找到我家,说邯郸一中为名校,我应奋力报考。后来统考放榜,我果然被录取,满心欢喜踏入校门。那时学校大门朝西,两尊石狮子踞守两侧,雄威庄严。进门即见大操场,西边老式瓦房便是我们的宿舍。
校园里师生亲如一家,同学情谊更是温暖如春:班主任王显荣老师曾送给我一个洗脸盆;梁桂先、卢秀芳、弯焕针等女同学,利用课余时间,默默筹集材料为我做了一双布鞋;冬天,我被子单薄,学校特意为我提供每月8元的助学金——这雪中送炭的情谊,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一中老师个个学养深厚,讲台风采各异。物理老师傅卉亭授课如春风化雨,总能把各种定律讲得活灵活现;俄语老师余荣琳循循善诱,使我受益匪浅,红笔批注的课本至今珍藏。1965年,我们曾赴牛叫河村学农,和村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后又至邯钢学工。学校组织课外活动小组,我参加了军号组。我至今还记得在各种体育比赛和文艺晚会中,丁连生取得乒乓球比赛冠军,梁桂先和王秉义等演出节目受到热烈欢迎。假期,学校组织勤工俭学,我和一些同学在校办工厂给电器件镀锌,边劳动边学习。校党委书记张均平经常提箩筐拣拾未燃尽的炭渣送回锅炉房,那勤劳的身影,让“艰苦”二字在我心中有了具体的重量。
后来,我回到家乡执教,从1968年到1977年,在本村和河边村的黑板前续写着教育情缘。恢复高考后,我考入邯郸师专,后来通过进修取得本科文凭。1979年毕业,我被分配到河北曲周师范任教时,自制的教具、撰写的论文先后在省、市获奖——这些成果的取得,与母校的悉心培养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2023年,曲周师范并入邯郸师专,我写下《永不消逝的校园情》,字里行间都是一位教育者的初心传承。
2005年,邯郸一中60周年校庆,我与老同学马凤山、张进堂、熊建华等应邀参加。历届校友欢聚一堂,忆校风报党恩为国争光。我们和王显荣老师合影留念。学校的展览室里悬挂的校友简介,我忝列其中。党的关怀、母校的培养如同一枚邮戳,盖在岁月的信封上,让母校的培育之恩有了温暖的回响,时刻铭记在我们心里。
我至今仍保存着邯郸一中的学生证,那里夹着校园里一枚树叶,叶脉间仿佛清晰印着瓦房的窗格。八十载光阴里,母校为国家培养大批优秀人才,为国育栋梁,功勋载史册。如今,校园里的新楼拔节生长,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学生在园丁的培育下茁壮成长……
香囊情缘
□亢秋亚
端午节临近,蓉村小有名气的巧手刘婆婆又准备去赶端午节前的最后一场集市了。
一大早,她就穿上得体的新衣服,将稀疏的银发梳理得光溜溜的。经过几番捯饬,她竟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几岁。
此刻她推着亲手缝制的各色香囊、饰品小推车前行。五颜六色、小巧玲珑的生肖香囊随车晃动,在空中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集市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可刘婆婆无心卖香囊,敷衍着光顾生意的顾客,一双眼睛却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心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刘婆婆一生无儿无女,五十岁那年,丈夫因意外去世。虽然许多人劝她改嫁或招人搭伙过日子,但都被她拒绝了。心灵手巧的她,靠着缝制手工鞋垫、香囊一来贴补家用,二来也缓解了丧夫之痛。虽苦虽累,倒也让独居生活添了几分色彩。
那年端午前,刘婆婆也是像这般赶集出摊,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晕倒,当时集市上围观者众多,却无人敢上前救助——大家都知道她是孤寡老人,怕惹麻烦。这时恰逢村医军辉赶集路过,他拨开人群查看,判断刘婆婆是中暑,便用急救技术施救,随后又扶她到树荫下喂水后,留下联系方式,嘱咐她不适时去诊所。
自此,军辉成了刘婆婆最感激的亲人。为表心意,刘婆婆也多次给诊所送手工艺品和土鸡蛋。军辉夫妻觉得与老人有缘,家中多年无长辈,便常邀她来家做客。军辉妻子学做饭和手艺,军辉则为老人检查身体、开中药调理。渐渐的,他们成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一家人。每年端午前,刘婆婆也必给军辉一家缝制辟邪香囊。军辉怕她操劳,约定每年端午前来集市取“心意”,也借此送上节日礼物。
虽多次被邀请同住,刘婆婆仍固执独居。军辉便送她一部老人手机,教她联系自己和拨打急救电话。
一晃十几年过去,年过七旬的刘婆婆仍倔强地摆着摊。她说:“钱不嫌少,多多益善。”
奇怪的是,最近她很少在集市上见到军辉,诊所的门也一直关着。刘婆婆打电话过去问,军辉说出趟远门,过几天回去再去看她,让她好好照顾好自己。
转眼又到端午,一整天,刘婆婆都不敢离开老地方,生怕集市上人多,错过了她想见的人。
太阳渐渐偏西了,也没能等到军辉的影子。刘婆婆收起香囊架子,推着小推车,挪着小碎步,又向军辉家的小诊所走去。
诊所的门依然关着,刘婆婆又气喘吁吁地来到军辉家,可他家大门仍然上着锁:“怎么回事?外出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刘婆婆失落地推着小车往回走。这时一位认识她的村民才道出实情:“军辉老婆得了肺癌,前天刚借到一点钱,就急急去西安看病了。”
刘婆婆听后愣了半天,忽然老泪纵横:“这孩子……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吗?这么大的事怎么瞒着我呀!”
打听到医院的地址后,刘婆婆回到家,取出亡夫当年的赔款,加上她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存款,仔细缝进内衣口袋,锁上院门,匆匆踏上去西安的列车……
来源:三门峡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