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最初的关于上海电影节的记忆是在1994年。某个上午,我拿到西藏路大上海电影院的《重庆森林》门票。入场,暗灯。还未进入主题。前排忽然悉悉索索进来一对男女,在我正前方坐下。我定睛一瞄,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魔都当红青年钢琴家K先生,女的也红——电视台外语主持人Z小
伍|著名钢琴家和慈溪路的小白
最初的关于上海电影节的记忆是在1994年。某个上午,我拿到西藏路大上海电影院的《重庆森林》门票。 入场,暗灯。还未进入主题。前排忽然悉悉索索进来一对男女,在我正前方坐下。我定睛一瞄,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魔都当红青年钢琴家K先生,女的也红——电视台外语主持人Z小姐。 K先生彼时还顶着一头茂密的黑发。我认识的很多男人那时还都有资本蓄发明志。
公正地讲,那天大家都在很认真地看这部既没有森林也和陪都无关的高级电影,包括钢琴家和主持人。 多年以后,我和K先生一道吃老酒。我讲,侬近腔把减肥太结棍了,已经从Jessie.J的特型演员变成袁大头的了,对了,1994的有一次,电影《重庆森林》现场,侬…… K神秘兮兮地笑笑,不响。 1994年值得记取的瞬间是我去了大光明电影院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首映。王朔姜文和少女感满满的宁小姐都到了。姜文似乎生下来就是一面孔的沧桑,未到不惑之年的朔爷则满满胶原蛋白,一如影片中“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小坏蛋”。
六年后,我在距离大光明不很远的商城剧院的过道上群访朔爷。记者堆里一女记者悍然发问“能说说你和那谁的关系么”,已经不那么唇红齿白的老王面孔一板,吐出一句京片子:咱们能说点高级的么? 最近刚买了朔爷的《起初》四卷本。必须支持。朔爷是我人生开过唯二“无限豁免证”的文艺工作者,意思是余生随他乱写乱发表,我都能甘之如饴地接受——另一张证颁给了罗大佑先生。 1994年坊间最流行的社交货币是LD,一个巨贵巨大的数字影像储存光盘。我记得一张《真实的谎言》在市场上的售价在人民币800-1000元。虽然价格令一般人望而却步,在上海,还是有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开始以个人的方式收片。 我的劳动报前领导胡宜良先生——政法江湖人称“胡大”的胡大,就是其中一位。胡大身材削瘦、气度不凡,一身阿玛尼西服,开一部顶配“霸伏”助动车(每部人民币接近2万),度假经常去巴黎。 胡大是报社小青年最早的时尚生活的引路人。LD因为实在昂贵兼很快更便宜的VCD面世横扫市场,成为报社时尚传播史上令胡大扼腕不已的憾事。 VCD时代最深刻的观影记忆都是在我家那部29寸金星彩电上完成的——26岁的我,天真地认为29寸彩电已经是人类家庭显示器的极限,我甩出4500元,在1997年的秋天从北京路的门市部将电视机车回家。一步到位,从此不再为电视机的事体烦恼了,我想。 《沉默的羔羊》《穆赫兰道》《盗火线》……没有豆瓣大神雄文分析的日子,我只能通过反复观影证实自己的某些异想天开的猜测。
《盗火线》里,著名的好莱坞绿茶阿什莉·贾德端立阳台,用纤纤玉手在栏杆虚虚一划,盗贼老公方·基默彩色翎子接到,掉头逃夭。那一刻我相信,世界上存在纯净的不掺杂质的爱情——这种爱甚至可以超越正义和公理。 陆|慈溪路的小白 小白是一只鹦鹉,生活在慈溪路山海关路育才中学旁边一间应该是魔都开埠以来最闻名遐迩的碟片店里。 主角是小白的主人莉莉周。这个和岩井俊二电影同名的女主角,以其专业和敬业的服务精神折服了纷至沓来选购碟片的自各路文艺青年、妖怪、外交家——估计一定还有情报贩子之类。 据说到手的每部碟片,莉莉周都会至少快进几分钟知晓影像大概齐。伊笃定山水,稳坐柜台,给各种熟客,包括我在内留片——一般她留的都是她认为你应该取走的。 如果你微微蹙眉,伊一句幽幽的——“哪能啊,侯麦的《人间四季》侬也看不上啊?”侬立马缴枪,不杀。 莉莉周代表了VCD时代中国地下从业者的最高文艺鉴赏水准。伊日以作夜——像特吕弗那部同名电影,为魔都文艺事业操碎心,以至于下午见她,伊已经云鬓散乱,有气无力。
特吕弗《日以作夜》剧照 受莉莉周影响,这段时间恶补了一下各种欧洲文艺片的怪力乱神。的确,与之相比,好莱坞的商业片都特么太八股文了,不少还像是华盛顿美宣部的定制产品,看多了实在不能忍。 忘记莉莉周是哪一年出的事,那是我已经不去慈溪路买碟,改去了距离报社更近的武定西路,或者西康路那里的大自鸣钟市场。 再见伊已经是十几年之后了。蓝光时代与她无涉,她不再沾碟片,在M50开了家不小的门面,卖各种精美陶器,1600度高温烧制出的。 重逢的我们坐在她店里喝茶。问起小白,莉莉周说那只鹦鹉还活着。有次我冷不丁问,要不要我写一下你的故事?她犹豫了一下,说,还不到时候。 电磁炉上的茶壶咕嘟咕嘟冒泡了,我们继续吃茶。像从未有过刚才的问题。 柒|蓝光岁月,末日堡垒 最近十多年,一直在看蓝光碟,同时也在囤。道理很简单,我得做好有朝一日退进末日堡垒的准备——那时,只要有电有蓝光碟片,有无互联网,于我如浮云。 和火热的2000年左右风起云涌的碟市不一样,如今的蓝光碟更像是流浪地球末日地堡中的黑市——公开的碟片店一间间关闭,部分转上网,朋友圈发布选购,部分采取了2000年代左右襄阳路周边A货小店的隐秘策略,你进去一间服装店或一爿潮鞋店,和老板对过眼神暗号,一掀门帘,里边就是一个文艺新世界。 电影节一年年,很少去了。节庆一般属于穷人的狂欢,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肉,何苦轧那个闹猛呢。 当然,主要是年纪上去,懒了。 上午看朔爷的专访,一句话深得我心——什么叫“七年之痒”?不就是性破产么。 很多东西都破产了啊。 昨晚看朋友圈大热的韩剧《苦尽柑来遇见你》,16集,看完4集看不下去了,感觉比《请回答1988》差了一个档次,但是,都看了4集,得考虑沉没成本。 很快想出办法,打开某音,里边有一个两小时的全集解说视频,花了一个小时多看完。似乎节省了10个小时的生命。 继续每周线下买蓝光碟,网上买硬盘,拷片,各种设备,碟机、投影仪、数字播放器……但是能安心看到底的,没几部。
整个2020年代前后20年,最深刻的观影记忆是《罗曼蒂克消亡史》。它太超前,预言太甚以至于肠断。它的价值或许在20年之后才会显现。 除了这部,此间其他出品,不提也罢。 真是感觉越老越堕落,真的是好看的片子都出在我们的青春岁月之前么?人类的错觉还是我们羞于承认的事实?
《全面回忆》剧照,2012年 来源:町原打坐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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