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风吹散最后一缕暑气时,王婶的竹床已摆在地头。我踩着田埂过去,露水打湿了运动鞋,远处的玉米叶沙沙响,像谁在偷偷翻书。“妮儿回来啦,快尝尝刚掰的脆瓜。”她递来的瓜皮上还沾着泥,咬下去的瞬间,清甜混着土腥味窜进喉咙——这是延津夏夜独有的味道。
延津县文岩街道文化路小学张子琪
一、青纱帐里的乘凉时辰
晚风吹散最后一缕暑气时,王婶的竹床已摆在地头。我踩着田埂过去,露水打湿了运动鞋,远处的玉米叶沙沙响,像谁在偷偷翻书。“妮儿回来啦,快尝尝刚掰的脆瓜。”她递来的瓜皮上还沾着泥,咬下去的瞬间,清甜混着土腥味窜进喉咙——这是延津夏夜独有的味道。
地头的老槐树歪脖子伸到渠边,树洞里卡着半块青砖,王婶说那是几十年前防小孩掏鸟窝的。此刻树影婆娑,蝉蜕挂在枝桠上,像透明的小灯笼。渠水里晃着碎月亮,偶尔有青蛙扑通一声跳进去,惊散了成团的萤火虫。我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来守瓜田,他总把草帽扣在我头上,说“地里的露水重,别让星星砸着”。
二、手电筒光里的田埂哲学
“看,这是‘老鸹枕头’草。”王婶的手电筒光柱扫过田垄,草叶上的绒毛泛着银光。她蹲下身拨开杂草,指尖捏起粒黑黢黢的东西:“这是去年落的苍耳,得趁没扎进土里拔掉。”月光下,她的围裙兜着半兜野草,白发被风吹得乱翘,像田埂上倔强的蒲公英。
聊起现在的年轻人不愿下地,她忽然笑了:“前儿个城里回来的大学生,蹲地里给玉米拍‘生长视频’,说要发啥‘新农人’账号。”远处的大棚亮着灯,那是村里的育苗基地,塑料薄膜上凝着水珠,像给田地盖了层水晶被。王婶说,如今浇水不用挑担了,手机点一点,水泵就突突地响起来,但她还是喜欢用手试试墒情,“土温够不够,得让手心说了算”。
三、银河下的麦种私语
后半夜起了风,玉米叶子哗啦啦地响,像在开一场秘密会议。王婶把竹床往槐树下挪了挪,指着天上说:“你看那道白带子,老辈人叫‘麦芒河’,说是麦粒落进银河里变的。”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繁星密得能接住人的目光,忽然想起春天播种时,她撒麦种的手那么稳,麦粒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和此刻的银河竟有几分相似。
凌晨三点,露水重得能压弯草尖。王婶起身去大棚查看秧苗,手电筒的光在黑暗里画出弯弯曲曲的线,像给大地缝补伤口。我躺在竹床上,听着远处收割机归仓的轰鸣,还有近处蟋蟀的唧鸣——这两种声音,竟在延津的夏夜里,谱成了一首新旧交织的摇篮曲。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王婶的围裙兜里多了把带露的马齿苋。她把草叶上的水珠抖在我手心里:“你看这水珠子,跟咱延津人的心眼儿似的,透亮。”晨雾漫过田埂,远处的村庄若隐若现,而我掌心里的水珠,正映着一颗未落的晨星。原来有些密码,早藏在蝉鸣里,藏在泥土中,藏在每个延津人望向田野的目光里,不必说破,自会生根发芽。
来源:家在延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