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视频会议软件的默认设置，可能让口吃者在发言时更加紧张？当我们熟练地扫码参与活动时，是否意识到肢体障碍者可能需要举半小时手机才能完成操作？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视频会议软件的默认设置，可能让口吃者在发言时更加紧张？当我们熟练地扫码参与活动时，是否意识到肢体障碍者可能需要举半小时手机才能完成操作？
2020 年疫情后，远程会议成了主流。但对吴少梅来说，Zoom （视频会议软件）里那个默认显示自己面部的小窗口，成了比口吃更折磨人的存在。“每次发言时看到自己卡顿的表情，就像被人拿着镜子反复提醒‘你和别人不一样’。”
这种设计源于开发者的 “想当然”—— 线下会议没人会对着镜子讲话，可线上工具却把这种不必要的 “自我审视” 变成了默认选项。
类似的 “伪无障碍” 设计不少见。市场上频繁出现的 “智能手语手套”，号称能将手语转化为语音，却完全没考虑聋人如何接收外界信息；加装 GPS 的 “智能盲杖”，一旦没电就成了累赘，反而不如传统盲杖可靠。
这些产品更像是科技公司的 “爱心表演”，用炫酷概念满足社会对 “助残” 的想象，却从没问过使用者：“这真的是你需要的吗？”
季寻组织无障碍旅游活动时，也遇过尴尬场景。一次线下分享会，主办方要求扫码互动，可视力障碍者无法操作，肢体障碍者举着手机半天扫不上码。“
当全场欢呼完成游戏时，我们几个残障者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这种看似 “包容” 的活动，本质上还是用主流群体的逻辑绑架了所有人。
技术本应是桥梁，却常变成新壁垒。吴少梅在 Facebook 时发现，修复一个按钮的无障碍标签只需几分钟，但整个公司代码库中却有上百个类似问题反复出现。
“产品经理总说‘每天只有 5 万视障用户在用，优先级太低’。” 这种对少数群体需求的漠视，比技术缺陷更伤人。
很长一段时间，社会对残障的认知停留在 “医疗视角”—— 觉得残障者是 “有缺陷的个体”，需要通过治疗或辅助工具变得 “和正常人一样”。
吴少梅小时候口吃，父母总带她做矫正训练，“他们觉得我只是紧张，或者小时候没锻炼好。” 这种观念把责任全压在残障者身上，却忽视了环境的适配性。
而 “社会视角” 认为，残障是环境与个体互动的结果。季寻在美国使用电动轮椅的经历，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当我能自由驾驶轮椅在洛杉矶街头奔驰时，感受到的不仅是身体自由，更是摆脱社会枷锁的精神解放。”
这不是轮椅 “矫正” 了行动能力，而是社会为轮椅使用者提供了通行空间。
这种理念催生了 “没有我们的参与，不要做关于我们的决定” 的口号。吴少梅成立非营利组织，专门和少数群体共创科技产品。
她带领口吃社群重新设计线上会议工具，加入 “个性化贴纸” 功能 —— 用户可在屏幕展示 “我有口吃，请稍等” 的提示，把曾经需要隐藏的脆弱变成了可坦然表达的需求。
季寻的 “歧途无障碍” 社群更关注制度建设。他们发现，Booking.com（全球知名的在线预订平台）愿意投入资源做无障碍酒店预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欧美国家有明确的无障碍法律。
“当法律要求企业必须考虑残障者需求时，这就不再是‘慈善’，而是社会运行的基本规则。” 这种从道德呼吁到制度保障的转变，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在传统叙事里，残障者常被塑造成 “等待拯救” 的弱势群体。但吴少梅和季寻的经历证明，当残障者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改变才真正发生。
吴少梅在脸书时，曾因修复无障碍 bug 获 “月度修 bug 王” T 恤。但她很快发现，单纯修技术问题治标不治本。后来她发起口吃员工互助小组，当团队共同向公司提出 “医保覆盖言语治疗” 诉求时，原本拖延多年的政策在半年内就修改了。“当我们不再单枪匹马，而是以社群身份发声，力量完全不同。”
季寻的社群组织线上 K 歌活动时，遇过言语障碍者被嘲笑的情况。有人觉得 “他说话都不清楚，怎么能唱歌”，但社群坚持让他用自己的方式参与 —— 最终，当他用手语配合伙伴完成表演时，直播间观众数达到顶峰。“这让我们明白，所谓‘包容’不是让残障者模仿主流，而是创造让每种表达方式都被尊重的空间。”
这种共创不仅改变外部环境，更重塑了残障者的自我认同。吴少梅从不敢公开承认口吃，到在国际学术会议上坦然分享经历；
季寻从被家庭隐藏的 “秘密”，到成为推动无障碍旅游的创业者。他们身后，是越来越多残障者走出 “隐藏模式”，以真实身份参与社会建设。
“我不想在别人的桌子上争一个座位，而是要和伙伴们一起搭建一张更大的桌子。” 这句话道出了无数残障者的心声。当社会不再把残障视为需要 “修正” 的异常，而是看作人类多样性的一部分；当技术设计不再追求 “让残障者变正常”，而是思考 “如何让环境更包容”，真正的无障碍才会到来。
毕竟，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个时刻成为 “障碍者”—— 一个台阶、一次网络卡顿，都可能让我们暂时陷入不便。而一个对残障友好的社会，本质上是对所有人都更友好的社会。
来源：动物形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