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当街打了我一巴掌,姨母得知后,要求解除婚约带我回江南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6-24 16:24 3

摘要:为博他青眼,我执起三石硬弓,日日在马场摔打。掌心磨出血茧,大腿内侧皮肉翻卷,换来的却是他冷嗤:"贻笑大方,邯郸学步。"

爹娘离世第三载,姨母携我北上京城投奔未婚夫婿。

那位名震京华的裴小将军,永安侯府嫡次子,圣上跟前炙手可热的武将新贵。

为博他青眼,我执起三石硬弓,日日在马场摔打。掌心磨出血茧,大腿内侧皮肉翻卷,换来的却是他冷嗤:"贻笑大方,邯郸学步。"

腊月廿三小年夜,我与几位官家女眷相约采买绣线。在胭脂铺门前与郑家四姑娘发生龃龉,她扯落我发间珠花时,恰逢裴璟带巡防营经过。

那人纵马而来,不问青红皂白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谁准你恃强凌弱?"

玄色大氅下传来冰棱般的声音,他居高临下睨着我,薄唇吐出的话比数九寒天更刺骨:"沈副将驰骋沙场时,你还在闺阁绣花!"

姨母闻讯冲到前厅,当着老侯爷的面砸碎茶盏:"这亲事不要也罢!我们江南女儿不受这窝囊气!"

满头白发的侯爷长叹一声,枯槁的手指摩挲着紫檀椅背:"老夫还有位嫡长子,虽缠绵病榻行动不便,然品性高洁,相貌清俊。待来日承袭爵位,必不会亏待姑娘。"

"雁来可愿考虑?"

我逃也似的奔回雪庐,明绣姨正在廊下守着红泥小炉煨雪梨。她咳得厉害,侯府送来的贡品雪梨堆在竹筐里,倒像座银白小山。

"怎的这般早归?"她掀开陶罐查看汤色,"靛青绣线可买着了?顾家姑娘瞧着你描的并蒂莲,可还满意?"

我低头往厢房疾走,生怕她瞧见泛红的眼眶:"买着了。顾小姐说要绣在荷包上,送给李侍郎家的三公子……"

话音未落,喉头已泛起哽咽。

2

关上雕花木门的刹那,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东街市集的场景在眼前回放:郑四小姐推搡间拽掉我发间珠翠,裴璟策马而来时带起的风雪扑在脸上,那句"仗势欺人"像把生锈的刀子扎进心口。

更讽刺的是,他竟拿我与沈络青相较。

自去年冬至初次相见,这位裴家军副将便如影随形。她擦拭长弓时眼波流转,指着马厩笑道:"将军最爱骑射,姑娘学得会么?"

我咬牙苦练,掌心结痂又溃烂。裴璟偶尔指点,看我的眼神却像看杂耍的猴子:"东施效颦。"

我在房中闷了五日,直到脸上指痕消退。明绣姨端来的药汤热了又凉,侯夫人送来的燕窝堆满橱柜。第六日清晨,沈络青踩着初雪登门。

绛红劲装映着满院素白,她捧着锦盒歉然道:"那日之事,我代裴璟向姑娘赔罪。"

我望着她鬓间珠花发怔,那日郑四小姐扯落的,正巧是这支点翠步摇。

"边境匪患猖獗,阿璟他忧心国事……"沈络青从怀中掏出羊脂玉瓶,"这是西域进贡的玉肌膏,祛疤最是灵验。"

我盯着瓶身蟠龙纹路,突然想起她方才说:"当年我腿伤见骨,裴璟亲手为我敷药,说女儿家肌肤最金贵。"

送走客人后,明绣姨捏着空药碗逼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望着窗棂上未化的积雪,忽然想起阿娘临终前攥着我的手:"女红是立身之本,切不可荒废。"此刻绣绷上并蒂莲已初见雏形,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那日裴璟马鞭上的银扣。

3

从雪庐折返后,沈络青又在庭院间兜转半晌才踱回演武场。

她身影刚映入眼帘,那抹颀长身形便掷下雕弓疾步迎来。

「如何?她伤势可还严重?」

裴璟剑眉紧蹙,眸中盛满忧虑,令沈络青几乎要沉溺在那片焦灼的潭水中。

「无妨,早已消了红肿。」

「如此便好……」

青年未察觉对方语调里泛起的酸涩,紧绷的肩线稍松,英挺眉宇舒展成月,薄唇牵起淡淡笑意。转瞬又压低嗓音追问:「那药呢?她可收下了?」

沈络青撇了撇朱唇,自怀中抛出青玉瓶。瓷器落入掌心发出清脆声响,惊得裴璟慌忙去接。

「没收。任我如何赔罪都无济于事,那姑娘铁了心不肯宽宥。」她无奈长叹,「早同她言明你绝非存心,更特特进宫求了太医院秘药,偏生就是不肯领情。要我说江南女子忒多矫情,怕是等着你亲自登门哄劝呢……」

絮语随风渐散,裴璟攥着药瓶的指节泛白,胸中怒火与懊悔交织翻涌。

那日当真是失了心魂。

怎就动了手?怎就说出那些诛心之言?

都怪酒楼里那场荒唐宴饮。觥筹交错间,不知哪位同僚提及暂居侯府的远亲,他明知众人议论的是自己未婚妻,却缄口不言。待听闻旁人夸赞施雁来惊鸿一瞥的容色时,心底竟泛起隐秘的得意。

酒意上头,沈络青忽地嗤笑:「空有美貌何用?若目光短浅胸无丘壑,甘愿困守后宅,给些微宠爱便沾沾自喜,再绝色的皮囊也掩不住朽木内里!」

「副将此言,莫不是暗指侯府那位娇客?」有人试探发问。

她旋即改口:「我是说大多数女子。」

满座哄笑,恭维声四起:「沈副将这般奇女子世间少有,寻常闺秀岂能相提并论?」

「我倒觉着施姑娘温婉可人。」

「舍妹曾借她绣样描摹,那并蒂莲活灵活现,单剪下来置于荷塘,怕是要引得蜻蜓驻足!」

裴璟面上波澜不惊,袖中手却悄然攥紧。忽闻旁桌世家子嗤道:「倒是惯会摆架子。」

「此话怎讲?」他下意识追问。

「宴席间见她沉着脸同刘尚书千金耳语,吓得人家回去就病倒了。所以说女子不能惯,给三分颜色便开染坊!」

这番诛心之论如毒蛇钻入心窍,纵使沈络青暗中辩解,他仍固执地给施雁来定了罪。

故而目睹她推搡郑四小姐时,那记耳光才落得如此干脆。待要致歉,迎面却撞上她泛红眼眶,满腹悔恨登时哽在喉头,只能怔怔望着她转身离去。

当夜便严令府中众人封口,回府后仍失魂落魄。本欲次日登门赔罪,却听闻她闭门养病。暗中观察数日未见雪庐请医,第四日方才恍然——她哪是养病,分明是躲着自己。

裴璟慌忙求取太医院伤药,虑着女儿家心性,特托沈络青代为转交。谁料时至今日,那道心墙仍未消融。

若她能有沈副将半分胸襟……

青年正自出神,忽觉衣袖被拽住。抬眸正对上沈络青复杂目光:「你莫不是要去寻她?」

「她既盼着哄劝……」裴璟耳尖泛起薄红,「我便破例一回。」

沈络青僵立原地,半晌方艰涩开口:「此事有了开端,往后次次都要低头,且一回比一回难哄。」

裴璟闻言踌躇,她趁机夺过药瓶,重重拍他肩头:「放心,兄弟有难我岂能袖手?过些时日再去劝解,不劝得她回心转意,我提头来见!」

青年紧绷的面容终是和缓,由衷叹道:「多亏有你,络青。」

4

我将前因后果尽数告知明绣姨。

她静默听完,容色凝重如霜。斜阳穿窗而过,浮尘在光束中翩跹,搅得我心绪不宁。早已备好承受责骂,却觉温热掌心抚上微肿的面颊。

「我儿遭罪了……」

明绣姨嗓音哽咽,这些日子积攒的委屈、羞愤、酸楚,竟被这句哽咽尽数抚平。我覆上她颤抖的手背,含笑摇头:「已无大碍。」

她定定望我,忽而剧烈呛咳起来。

「随我去找侯爷讨个公道!岂能由着那混账欺辱你!」

我慌忙拦下:「侯爷夫妇待我们恩重如山,岁末将至,何苦再添烦忧?」

「子不教父之过,他们既生养了这孽障,便该担起教养之责!」见我不应,明绣姨恨铁不成钢:「你当真要揭过此事?」

我抿唇苦笑:「揭过方是上策。日后终究要嫁与他,纵然难获欢心,总好过结下死仇。况且……」指尖轻触脸颊,「我也还了手,权当两清。」

话音未落,院外忽闻喧哗。小厮来报,边关急报催裴璟即刻返营。

「年前难归,小姐快去送行!」

我征询望向明绣姨,却见她冷着脸别开目光,倒似与我平日的倔强模样掉了个个儿。

待至府门,送别人群已聚作一团。裴璟负手而立,焦躁神情在瞥见我的刹那凝固。他欲言又止,耳畔传来侯爷夫妇的殷殷叮嘱。

「二公子此行顺利。」我抢先开口。他定是欲言道歉之事,然众目睽睽之下,实非良机。

裴璟会意,将未尽之言咽回腹中,目光却如实质般缠绕着我,眉间川字愈深。

「将军,该启程了!」沈络青扬声催促。

「等我归来,有话同你说。」他撂下这句,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侯夫人执起我的手,眼尾泛红:「可还疼得厉害?原想若你再不肯出门,便传太医来诊……」

「劳夫人挂心,已无大碍。」

「我有。」明绣姨忽然出声。

她脊背挺直如松,目光灼灼逼视侯爷:「请侯爷归还婚书,裴家门槛太高,我们高攀不起。」

5

我愕然望向明绣姨。

她向来比我更珍视这门亲事。三年前母亲将她托付,她便视我如己出。许是肩头担子太重,又兼身子孱弱,她总盼着我嫁入高门,求个终身倚靠。故而时常催我向裴璟示好,以求稳固婚约。

此刻书斋内气氛凝滞,老侯爷闻讯震怒,一掌拍得案几震颤:「孽障!竟当众掌掴未婚妻?简直禽兽不如!」

奈何罪魁祸首已驰骋关外,满腔怒火无处宣泄。

「雁来,你闭门不出,可是因着这伤?」侯夫人执手垂泪,「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待璟儿归来,我必重重罚他,再让他给你赔罪!」

她转而劝说明绣姨:「只是这婚约……」

「夫人容禀,非是我执意退婚,实乃不得不退。」明绣姨字字铿锵,「雁来当街争执固然有错,可她既非二公子麾下兵将,亦非府中奴仆,他凭何擅自动刑?」

她长叹一声,眸中尽是失望:「且看二公子所为,分明未将雁来当作平等之人。这还没过门便如此作践,若真成了亲,还不知要如何磋磨!」

我如遭雷击。忆起沈络青曾言裴璟待我不同于旁人,原以为是他厌恶至深,如今方悟——他竟是将我视作私有物,以驯服为乐。

初见时他温文尔雅,态度骤冷恰在得知婚约之后。或许在他看来,那是一种「鞭策」,逼我成长为他理想中的妻子。那日东街,我行差踏错半步,他便如处置物件般施以惩戒。

想通此节,心间竟泛起释然。

因我从未想过成为谁的附庸。

三人争执间,老侯爷忽然转向我:「雁来,你且说实话,可还中意璟儿?」

我垂眸良久,终是摇头。

曾几何时,我也为这桩婚事心如擂鼓。他才名远播,是京城闺秀梦寐以求的佳婿。可一年时光足以碾碎所有绮念——我学不会他痴迷的骑射,他厌弃我精绣的荷包;我参不透他谈论的兵法,他焚毁我熬夜绣制的并蒂莲。

如此日复一日的挫败,早将情愫消磨殆尽。

老侯爷闻言长叹:「情之一字强求不得,既如此……」他与夫人对视一眼,涩然开口:「老夫还有一子,虽缠绵病榻不良于行,然品性高洁,日后爵位亦由他承袭。若与你缔结婚约的是他,你可愿嫁?」

6

退婚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除了长辈们苦口婆心的劝导,更因我内心坚守的信念开始动摇。老侯爷那句振聋发聩的诘问,至今仍在耳畔回响:

「若真离开侯府庇护,你们能往何处安身?」

这声质问让我张口结舌。

当年随姨母跋涉进京,实属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两年前苏州城突生变故,县令因急症猝然离世,新任父母官走马上任。谁料仅因街头惊鸿一瞥,对方竟执意要纳我为妾。起初还假惺惺托媒婆登门游说,我以服丧守制为由婉拒,他竟扬言待孝期满便强娶过门。见我始终不肯应允,他竟撕破脸皮威胁,暗中唆使泼皮无赖日日到绣坊滋事。

走投无路之际,明绣姨翻出尘封多年的婚书。当那枚朱红永安侯印映入眼帘时,县令顿时偃旗息鼓,再不敢上门刁难。

可偌大苏州城,终究容不下我们孤儿寡母。

京城永安侯府,于我而言犹如天边云霓。一年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境踏入侯门,我早已暗下决心:若侯府不肯认这门亲事,便带着婚书远走他乡,总好过沦为他人眼中钉遭人暗算。

谁知老侯爷与夫人仁德宽厚,非但爽快履行婚约,更待我如亲生骨肉。此刻他们诚心挽留,若执意离去倒显得薄情寡义。

可当退婚的选项摆在眼前,我又怎能甘心被困在深宅大院?即便回不去江南水乡,天南地北总能有安身之处。只要这双手还能穿针引线,何愁没有立锥之地?

思及此处,我斟酌着开口:「只是……大公子未必情愿应承这桩婚事……」

「此事须得当面问过当事人吧?」侯夫人眼波流转,轻巧地封住我所有退路。

大公子裴珩,自我入府至今从未谋面。

只知他十二岁那年意外坠马折腿,御医断言此生难再站立。自此便迁居京郊别院静养,深居简出鲜少露面,连侯爷夫妇都似刻意遗忘这个长子,绝口不提其名。

这让我如何探问?

此事最终悬而未决,我魂不守舍地返回雪庐。明绣姨温声劝慰:「可见侯爷夫人是真心疼你。」

我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除却真心相待,怕还有恪守亡者遗诺的信义使然。

数日后的清晨,我照例前往侯夫人院中晨省。趁机拽住个送茶点的丫鬟,佯装随意探听大公子居所。小丫头茫然摇头,倒是提及后厨每月定时往别院送膳食。

我踱至灶房,正巧撞见刘厨子在装食盒。

「我来送吧。」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接过沉甸甸的食篮。正如夫人所言,要知裴珩心意,总得当面问个清楚。若他同样不愿受制于婚约,或许能联手说服老侯爷。

马车颠簸至别院门前,我提着食盒深吸口气。莫期许,莫怅惘。无论答案如何,都要守住心湖平静。

握紧铜环正要叩门,忽觉身后笼罩颀长阴影。转身刹那,清俊面容撞入眼帘,来人俯身浅笑:「姑娘所为何来?」

7

裴璟与沈络青策马疾驰三昼夜,终在北境烽烟将起时赶到。二人趁夜潜入敌营,将对方粮仓付之一炬。

敌军阵脚大乱,镇北王当机立断挥师反扑,将来犯之敌杀得片甲不留。

「年关将至还不得消停,如今可算老实了。」

城墙上,镇北王望着雪原中清理战场的兵士,无奈长叹:「此役敌军折损过半,短期内当不敢再犯。」

裴璟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三日他跑废两匹良驹,堪堪赶在敌军发动总攻前抵达,还能与镇北王配合无间,实属万幸。

「说起来,本王该先向你赔罪。」镇北王爽朗大笑:「大过年的召你回营,永安侯怕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喽!」

忆起离家时爹娘的絮叨,裴璟摇头失笑:「家父家母素来分得清轻重。」

话音未落,他忽然想起施雁来。那段练箭的日子,她掌心总被磨出血泡,私下疼得直抽气,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实在有趣。若让这娇气包瞧见战场惨状,怕是得躲被窝里哭鼻子吧?

思及此处,他唇角不自觉上扬。

「对了,你此番回京可见过裴珩?」镇北王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裴璟愣怔片刻。

他苦笑着摇头:「自打大哥搬出去住,我便再未见过他。每回去别院探望都吃闭门羹,更遑论回府省亲。如今若非祭祖时听爹娘提及祠堂牌位,我都要当府里没这号人了。」

语调虽平淡,却难掩埋怨。他自幼便将长兄视为偶像——裴珩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两岁诵经史,三岁赋新词,五岁便被选作太子伴读。镇北王在宫中开设的讲武堂里,他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

直到十二岁那场意外。

从那以后,裴珩将自己囚禁在别院,既拒见宾客,也不探亲眷。裴璟理解那种锥心之痛,可他始终坚信,那个外表温润内里坚韧的兄长,终会走出阴霾。

然而十载春秋过去,别院始终紧闭大门,裴璟的热忱也渐渐冷却。

「若裴珩双腿无恙,如今成就必不在你我之下啊。」镇北王扼腕叹息,忽又问道:「他也不打算成亲?总要有人承袭爵位才是。」

朔风掠过城墙,裴璟浑身泛起寒意。最后望了眼远处雪山,他冷笑着转身下城楼:「那种懦夫……」

「怕也只有傻子才肯嫁他。」

8

「大公子仍在歇息?」

我仰头望着日头高悬的苍穹,不可置信地连问两声。

青衣男子颔首示意,伸手接过我手中的食盒,唇角噙着笑意:「所以这膳食由我送进去便是,姑娘请回吧。」

言罢便要推门而入。

「且慢!」我急忙挡住即将闭合的门扉,「我有要事与大公子商议!」

「姑娘不是侯府的婢女么?」他倚着门框挑眉,「能有何等要事需与那位金尊玉贵的主子分说?」

方才被他盘问身份时,我情急之下谎称是送膳的丫鬟。此刻这随口扯的谎,倒成了绊住自己脚步的绳索。

「确是紧要之事!」

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我急中生智:「是去年入府的施家姑娘,她有口信托我带给大公子。」

男子凤目微垂,似在斟酌:「可是那位自江南而来的,曾与裴二公子订过婚约的施小姐?」

「正是!」

他搭在门框上的手略松了松,门缝恰好容一人侧身而过。

我趁机闪身入内,跟着他穿过回廊。

「大公子晨起时最易动怒,此刻去唤他怕是要掀翻屋顶。」他将我引至水榭落座,笑意温煦:「不妨先将施小姐的口信托付于我,待公子醒后自当转达。」

眼前人虽生得一副热心肠,周身却萦绕着说不清的违和感。

我攥着衣角迟疑道:「此事干系重大,须得我当面禀明。侯爷曾言大公子性情温厚,断不会随意迁怒于人。」

「那是旧年光景了。」他怅然长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自打摔断腿后,公子性情大变,时而如春风化雨,时而似寒冬凛冽。侯爷与夫人已有半载未曾踏足这院落,怎知他如今脾性?」

喜怒无常,暴戾恣睢……这形容倒与裴璟如出一辙。

退婚的念头在心底愈发坚定。

「姑娘但说无妨,我是公子最信重的近卫。」他执起茶壶斟茶,「若信不过,姑娘可在此处等候,公子少说还要睡上两个时辰。」

我望着天边流云暗自焦急。此番偷溜出府本就冒险,岂能久留?

轻叹一声,终是将侯爷改换婚约之事和盘托出。

男子执杯的手微微一顿,蹙眉低语:「这些人做事,何时问过当事人的意愿?」

这话正说中我心坎!

正欲开口提及退婚之事,他却抢先问道:「裴小将军龙章凤姿,施小姐因何执意退婚?」

「这……」我避开他探究的目光,「不过是性情不合,况且他们曾在朱雀大街当街争执,闹得满城风雨。夏夫人心疼外甥女受辱,这才提出退婚。」

「姑娘说的争执,可是指初九那日,东街传得沸沸扬扬的裴小将军当街打人一事?」

我点头应承。

他忽地轻笑出声,指尖轻叩石桌:「姑娘可知二公子因何动怒?」

「自是施小姐当众吵嚷,令侯府蒙羞……」

「非也。」他摆手打断,「且不论对错,总该问清缘由再论是非吧?」

我怔在原地。

自那日风波起,他是头个问我争执缘由的人。

「我……我也是听旁人说的。」我攥紧帕子,「东街偶遇时,郑四小姐与施小姐议论侯府闲话,言语不合才起了龃龉。」

「哦?不知是哪般闲话?」

他支着下颌沉思片刻,忽地嗤笑:「该不会是说裴璟并非侯夫人亲生,而是永安侯与青楼女子私通的产物?」

「并非此事!」

惊诧之余,我暗自心惊。这等荒唐流言竟已传得这般广?年初在尚书府宴席上,刘家小姐也曾问及此事,被我严词斥退。

「郑四小姐说的是另一桩无稽之谈。」迎着他追问的目光,我硬着头皮道:「这回传的更是离谱,竟说二公子压根不是裴家血脉……」

满京城谁人不知侯爷夫人最疼幼子?这般谣言,连我都听不下去。

「哼,想是那郑四小姐话本子看多了,竟自己编排起荒唐剧情。」我冷笑讥讽。

本盼着他能附和几句,孰料他竟沉默不语。转头望去,但见他面色凝重,眉宇间笼着阴云。

察觉我的视线,他忽地展颜而笑,起身望向天际:「膳食与话我都会带到,姑娘离家太久,该回了。」

我如梦初醒,匆匆起身欲走,却被他唤住:「且慢,施小姐还有句话未说。」

我驻足回眸:「劳烦转告大公子,定亲之事因她而起,累及公子无辜受累,她心中愧疚。若公子亦不愿结此姻缘,她自会设法求侯爷解除婚约。」

他负手而立,月光为青衫镀上银边:「请施小姐宽心,大公子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可你尚未通禀……」

「不必通禀。」他转身时眉眼含笑,「因为在下便是裴珩。」

夜幕低垂,烛火摇曳,我仍困在白日震惊中辗转难眠。

那近卫竟自称裴珩?可传言中大公子不是双腿残废?今日见他步履如风,哪有半分病态?

莫非他诓我?可若只是推脱,又何必假扮裴珩?

思绪如麻,我翻身点亮烛火,取出压在箱底的红盖头。

按理该由新娘亲绣嫁衣,但侯府早备下十二套锦绣华服,唯有盖头依着家乡规矩需自绣。这方红绸只绣了半幅并蒂莲,自东街闹剧后,我便再未碰过针线。

若裴珩应下婚事,这盖头便要继续绣完。

我恹恹阖上妆奁。

9

翌日,我依约再赴外宅。

昨日离去前,那人嘱我今日来取食盒。此行倒成了扭转婚约的契机。

「施小姐是骄纵跋扈之人?」

湖心水榭中,裴珩执扇轻摇,眸中含着探究。

「正是!」

「可昨日听姑娘所言,她分明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他执起茶盏轻啜,「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姑娘可知欺主之罪?」

那双漆黑眸子盯得我心头发毛。

「小丫鬟,还是说实话为好。」他踱步至我面前,身形投下大片阴影,「毕竟我的腿脚灵便得很,若想探听侯府秘事……」

我抿唇不语,他亦不着急,只静静候我开口。

「施小姐不愿嫁人。」

「缘由?」

「不愿嫁人,这理由可还充分?」我仰头直视他双目。

裴珩眸光微动,惯常从容的面上竟现裂痕。

「看来施小姐昨日温婉,今日倒是率真。」他以扇骨轻敲掌心,「不过我记得,她可不是自愿来长安的。」

「确是如此,但嫁与二公子尚可勉强,换作大公子……」我咬唇顿住,「总觉别扭。」

裴珩以扇抵额,沉思良久方道:「所以她不是不愿嫁人,而是不愿嫁我?」

这……

他目光陡然锐利,似要刺穿我所有伪装。

「应、应当不是。」

错觉吗?他眉眼间的冷意似消融些许。

「总之,她不愿成婚,不想困守长安,欲往他乡凭双手谋生!」我急切倾诉,盼他改弦更张。

然裴珩终是摇头,只问我一句:「她可知姨母身子,经不起这般折腾?」

我如遭雷击。

「我并非胁迫,只是眼下看来,留在侯府方为上策。」

诚然,侯府每月都有太医请脉。这一载春秋,明绣姨的咳疾已大好,是我天真了。

见我神色动摇,裴珩复又追问:「此前施小姐从未动过退婚念头,为何此次仅因换亲便执意如此?」

我垂首踌躇:「从前是因夏夫人期盼,她盼我……盼施小姐早寻依靠,不忍拂了长辈心意。且……她曾对二公子有情,原想着好好经营婚事。」

「呵,原是余情未了。」

「自那日争执后,她本欲隐忍,奈何夏夫人提出退婚之议。即便如今侯爷安排妥当,退婚之念却如鲠在喉……」

声若蚊蚋,连我自身都觉荒谬。

裴珩说得不错,他虽与传闻有异,但观其行止并非恶人。即便无法情投意合,至少能相敬如宾。

什么远走他乡,自立谋生……不过是逃避的借口,我早已适应侯府锦衣玉食的生活。

既如此,我究竟在纠结什么?

言尽于此,连我都看不清本心。

我茫然望向裴珩,却见他唇角噙着浅笑,莫名令人心安。

「我不懂,你口中的困境究竟为何?」他以扇柄轻点我眉心,「可是这桩婚事?」

10

「究竟是什么困难只要退婚就能迎刃而解?」

回侯府前,裴珩给我留了一个问题给我。

来源:完结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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