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先生，您的香槟。"空乘递来的水晶杯里，气泡正沿着杯壁优雅上升。就在这时，舱门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位穿着褪色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正攥着登机牌反复核对，布鞋在波斯地毯上留下几道泥痕。当她发现自己的座位就在我旁边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

2025年6月24日，上海虹桥机场。我拖着登机箱走进MU5427航班的头等舱通道时，完全没预料到接下来十二小时的飞行将如何改变我对生命的认知。

"先生，您的香槟。"空乘递来的水晶杯里，气泡正沿着杯壁优雅上升。就在这时，舱门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位穿着褪色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正攥着登机牌反复核对，布鞋在波斯地毯上留下几道泥痕。当她发现自己的座位就在我旁边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

"阿妹，这个位置..."她操着浓重的川渝口音，用皲裂的手指反复摩挲真皮座椅，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机关。直到空姐帮她系好安全带，我才注意到她始终把个褪色的帆布包紧紧抱在胸前，像护着某种珍宝。

巡航高度达到一万米时，舷窗外的云海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大妈终于松开那个帆布包，从夹层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那是张八十年代风格的全家福，穿中山装的青年站在拖拉机前，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我阿哥..."她突然开口，粗糙的拇指抚过照片里青年的脸，"肝癌晚期，今早医院来电话说..."话尾化作一声哽咽。原来她在浦东建筑工地做保洁，接到病危通知时连工服都没换，托同乡用三个月积蓄买了这张头等舱票——只因这是当天最后一班飞重庆的航班。

当空姐送来餐单，她盯着288元的牛排套餐价格直哆嗦："姑娘，这个...要现付吗？"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全程不敢碰座椅旁的触控屏，连毛毯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膝头。

凌晨两点，航班开始下降高度。大妈从浅眠中惊醒，摸出部老式按键手机——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新物件。电话那头传来的哭声穿透了引擎轰鸣，我看见她整个人像被抽掉脊椎般瘫在座椅上，那张全家福从指间飘落，正好盖在我没动过的提拉米苏上。

"走了...连最后一面都..."她机械地重复着，泪水在皱纹间冲出沟壑。我突然抓住她颤抖的手："大姐，您回程的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要了她的身份证号。在手机下单时，发现明天唯一的经济舱也要两千多，索性勾选了同航班头等舱。

着陆时重庆正下着夜雨。廊桥灯光下，她执意要把帆布包里的腊肠塞给我："自家熏的...阿哥最爱吃。"粗糙的塑料袋上还沾着水泥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到达口，我突然想起登机时她说的那句话："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没想到是去送他。"

回程那天我在值机口等到最后五分钟。当广播开始催促，那个熟悉的碎花身影终于出现。她换上了素净的黑衣，怀里抱着个蒙黑布的骨灰盒。"阿哥说谢谢你的票，"她递来一包还温热的麻花，"他这辈子最远只到过县城，现在...能看看云彩上面的样子。"

飞机爬升时，她轻轻把骨灰盒贴向舷窗。云层裂开的瞬间，一束月光正好落在那块黑布上，像给旧相片镀了层银边。

来源：国际庄小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