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薛家与唐家,皆是这京中数得上的名门望族,这桩婚事,是祖父与薛老爷子定下的,为的是巩固两家的情谊,于家族有利。
今日是我嫁给薛慈的日子。
薛家与唐家,皆是这京中数得上的名门望族,这桩婚事,是祖父与薛老爷子定下的,为的是巩固两家的情谊,于家族有利。
至于我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夫君薛慈……
据说他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可这些,于我而言,都只是些模糊的字眼。
1
拜堂时,我低着头,只看到他玄色喜服的下摆,还有那双绣着暗纹的皂靴,沉稳妥帖。
他的声音透过盖头传来,清朗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唐小姐,请。”
那时我还在想,这位薛公子,听起来倒是个和气人。
此刻,我独自坐在这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喜床上,屋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喜娘早已领着丫鬟们退了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等着我的夫君。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清冽的墨香飘了进来。
我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双手更是攥得死紧,几乎要将那方丝帕绞碎。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我面前。
我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些别的什么,让我有些局促不安。
“夫人。”他开口了,还是那温和的声音,只是此刻听来,似乎多了些什么,“一路辛苦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微微颔首,小声道:“……夫君。”
这两个字出口,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烫得惊人。
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悦耳,却让我更紧张了。
接着,我感觉到一根微凉的玉如意挑开了我的红盖头。
眼前的红雾散去,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果然是生得极好。
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是说不出的俊朗雅致。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衬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许多。
只是他的眼神,此刻正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落在我脸上,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怎么不看我?”他问道,声音里带着笑意,“难道为夫很吓人?”
“不……不是的。”我小声辩解,手指绞着衣角,“只是……只是……”
他走近了些,身上的气息也更清晰了些,酒气似乎淡了,更多的是那清冽的墨香,很好闻。
他在我身边坐下,床榻微微下陷了一些。
“璧月。”他忽然唤我的名字,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我叫薛慈,是你的夫君。”
“是,慈郎。”我小声应道。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应,伸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也很干燥,掌心带着些薄茧,想来是常年握笔所致。
我的手被他包裹着,微微颤抖,心里又羞又慌,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
“别怕。”他安抚道,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我们既已拜堂,便是夫妻。夫妻之间,本就该亲近些。”
我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懵懵懂懂的。
他见我这般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又很快敛去,换上了一副更为正经的神色。
他松开我的手,转而揽住了我的肩,蓦然亲近地将我往他身边带了带。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助地看着他,眼眶渐渐有些发红。
薛慈看到我眼里的水光,微微一怔,随即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柔了:“傻丫头,哭什么?这是正经事,也是你我身为夫妻的本分。”
他说着,伸手轻轻拭去我眼角刚要掉下来的泪珠,指尖的温度烫得我脸颊发烫。
“可……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心里像揣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和,“璧月,为了家族,也为了你我日后的夫妻情分,这礼数,我们不能缺了。”
家族……夫妻情分……
这两个词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
是啊,这桩婚事本就是为了家族,而我如今已是薛夫人,自然要守本分,行礼数。
母亲也说过,嫁为人妇,当以夫君为重,他说的话,应当听从。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唇,闭上了眼睛,像壮士断腕般,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听夫君的。”
他将我轻轻推倒放在床上,然后俯身,开始解我身上的嫁衣。
繁复的系带被他一双巧手解开,微凉的空气拂过肌肤,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浑身紧绷。
“放松些,璧月。”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别害怕,有我在。”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痒痒的,让我更加不自在。
我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只能感觉到他的动作轻柔,带着一种奇异的耐心。
身上的嫁衣被褪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有实质一般,让我浑身发烫。
然后,我感觉到他也躺了上来,身体隔着衣料与我相贴,带着灼热的温度。
他的手臂环住我,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睁开眼睛看他。
“看着我,璧月。”他的眼睛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蕴藏着漫天星辰,“记住,我是你的夫君,薛慈。”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跳如鼓。
他的脸离我很近,我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还有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温柔?。
不等我细想,他便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他的唇有些微凉,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墨香,辗转厮磨,撬开我的牙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探入我的口中。
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吓得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动作渐渐放缓,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引导着我,带着我回应他。
慢慢地,他伸手解开了我最后的里衣。
“别怕……”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喘息,“很快就好……”
我只记得他滚烫的身体,温柔却又带着力量的动作,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我疼得忍不住掉眼泪,小声地啜泣着,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乖,别哭……”他吻去我的眼泪,声音也带着一丝痛苦和隐忍,“忍一忍,璧月,很快就不疼了……”
红烛高烧,映照着帐内的旖旎。
我蜷缩在他怀里,浑身汗湿,像一尾离了水的鱼,只能无力地喘息着。
而他,则紧紧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还疼吗?”他低头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和疼惜。
我摇摇头,脸颊埋在他胸口,不敢看他。身体的不适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和羞赧。
他轻笑一声,伸手抚摸着我的后背,动作轻柔:“傻丫头,哭了一夜,睡会儿吧。”
他替我掖好被角,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安稳,让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困意渐渐袭来。
在我意识模糊之际,似乎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轻,我没有听清。
2
我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空了。
帐外传来丫鬟轻声的伺候声,我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眼睛,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脸颊又不受控制地发烫。
红烛、喜被、还有薛慈温热的怀抱与低沉的嗓音……我猛地用被子蒙住头,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夫人,您醒了吗?”是陪嫁丫鬟锦书的声音,“公子已在外面等着了,说让您梳洗后用早膳。”
“知道了。”我闷声应道,慢吞吞地掀开被子。
身上的酸痛提醒着我昨夜的“成全”,锦书扶我起身时,目光落在我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上,脸颊也跟着红了,低声道:“公子待夫人真是……贴心。”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更不好意思了,匆匆让她伺候我洗漱更衣。
铜镜里的女子,面色尚有些苍白,眼底带着一丝未消的倦意,却比婚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致。
用早膳时,薛慈坐在我对面,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他见我进来,抬眸一笑,温和道:“昨夜可歇息好?看你眼下还有青影。”
他的语气自然又关切,仿佛我们真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
我想起昨夜他抱着我时的温柔,还有那小心翼翼的安抚,便点了点头,小声道:“还好,劳夫君挂心了。”
“夫妻之间,何谈劳心。”他替我盛了碗莲子羹,“尝尝这个,润肺安神,适合你。”
莲子羹清甜可口,暖意在胃里散开。
我看着他温和的侧脸,心里那点因新婚夜的懵懂而生出的忐忑,渐渐消散了些。
他与我闲聊些京中的趣闻,或是唐家与薛家的旧事,言语间处处透着体贴。
我渐渐安下心来,开始学着打理薛府的中馈。
薛慈似乎很忙,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回来得晚了,见我还在等他,便会笑着让我先睡,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3
直到十日后,柳如眉来了。
柳如眉是薛慈的表妹,母亲早逝,父亲在外地为官,便一直寄居在薛府。
我嫁进来时,她因身子不适,在别院休养,直到今日才前来拜见。
初见柳如眉,我便觉得她是个极柔弱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身形纤细,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含着一汪秋水,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带着几分怯意。
“见过表嫂。”她向我行礼,声音轻柔,“听闻表嫂嫁入府中,表妹一直病着,未能及时前来请安,还望表嫂莫怪。”
我连忙扶起她,笑道:“妹妹客气了,身子要紧,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她抬起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纯真又无害,让我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亲近。
可我没注意到,在我扶起柳如眉时,站在一旁的薛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日我在花园里散步,远远看见池塘边,柳如眉蹲在地上,似乎在看什么。
薛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弯着腰,似乎在与她说话。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两道相依的身影,竟像是一幅和谐的画卷。
我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
我告诉自己,他们是表兄妹,亲近些也正常,便压下那点异样,转身想离开。
“表哥!”柳如眉站起身,朝薛慈招手,“表哥快来,这里有只受伤的小雀儿!”
只见柳如眉手中捧着一只羽翼凌乱的麻雀,翅膀上似乎有血迹。
“方才它掉在地上,我看着可怜,”柳如眉抬起头,看向薛慈,眼神带着求助,“表哥,你看它还有救吗?”
薛慈凑近看了看,眉头微蹙:“翅膀伤得不轻,怕是飞不起来了。”
柳如眉的眼圈立刻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那可怎么办?它好可怜……”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也有些心软,刚想说“让府里的小厮找个兽医看看”。
却见薛慈已伸手,轻轻从柳如眉手中接过那只麻雀,动作小心翼翼。
“别哭,”他温声安抚道,“我让人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它,再请个懂医术的来瞧瞧,许是能好的。”
他的声音,比平日里对我说话时,似乎还要温柔几分。
柳如眉这才破涕为笑,感激地看着他:“多谢表哥!”
晚上薛慈回来时,我正在房里看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习惯性地握住我的手,笑道:“今日怎么没等我?在看什么书?”
我把手轻轻抽了回来,低声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挑眉道:“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白天他对柳如眉的温柔,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你今日在花园,你和如眉妹妹……在看小雀儿?”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算什么?质问吗?
我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我们本就是因家族联姻,他对谁好,似乎都与我无关。
薛慈闻言,眼神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如眉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些小生灵受苦。怎么,你也看到了?”
“嗯。”我低下头,手指绞着书页,“你……对她真好。”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
薛慈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在烛火下深邃难辨,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哦?那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我被他看得有些慌乱,心跳又开始加速。
我想起新婚夜他的温柔,想起这几日他的体贴,可又想起白天他对柳如眉的模样,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你……对我也很好。”我小声回答,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就好。”他松开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如眉是妹妹,我自然要多照顾些。你是我的夫人,我对你好,更是应当的。”
他的话听起来无懈可击,可我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感觉,却并未完全散去。
4
三日后是上巳节,府中按例要设家宴。我早早便让厨房备了些时令小菜,又想着柳如眉身子弱,特意炖了冰糖雪梨润肺。
可开席时,薛慈却迟迟未到。
我坐在主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直到半个时辰后,薛慈才携着一身微醺的酒气进来,身后还跟着柳如眉。
她手中捧着个锦盒,见了我便柔柔笑道:“表嫂,方才在书房遇见表哥,他说忘了带送给您的上巳节礼,便央我一同取来。”
薛慈在我身侧坐下,将锦盒推到我面前,语气带着歉意:“方才与友人小聚,回来晚了,让你久等。”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凤凰展翅的造型,镶着细碎的东珠,流光溢彩。
这步摇华美异常,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可我看着它,心里却没什么暖意。
方才他与柳如眉一同进来时,她鬓边的碎发微乱,像是急步走来的模样,而薛慈眼中那抹未散的笑意,也不知是因酒还是因她。
“多谢夫君。”我拿起步摇,指尖却有些发凉,“只是这般贵重,我……”
“你是薛夫人,何谈贵重?”薛慈打断我,语气自然,转而又看向柳如眉,“倒是如眉,今日多亏了你提醒。”
柳如眉连忙摆手,脸颊微红:“表哥客气了,这是表妹该做的。”
她说着,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步摇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随即又低下头,小声道:“表嫂戴着定然好看。”
席间,薛慈频频为柳如眉布菜。
她“不慎”呛到,他立刻递过温水,眉头微蹙着叮嘱“慢些吃”。
她说到兴起时手舞足蹈,他便含笑看着,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纵容。
反观我,他只在一开始问了句“菜可合口味”,便再无多言,仿佛我只是这宴席上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我默默吃着碗里的菜,味同嚼蜡。
终于挨到宴席散去,我借口头晕先行回房。
一进房门,那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锦书连忙关上门,递过帕子:“夫人,您别难过,许是公子今日喝多了……”
“他没喝多。”我哽咽着摇头,“他清醒得很。”
清醒地知道该对谁温柔,该对谁冷落。
红烛明明灭灭,映着镜中那支赤金步摇,晃得我眼睛生疼。
正哭着,房门被轻轻推开。
薛慈走了进来,身上的酒气已散了些,见我坐在镜前抹泪,不由一愣:“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副狼狈模样,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没什么,沙子迷了眼。”
他走到我身后,伸手想扳过我的肩膀,我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的动作一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疑惑:“璧月,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绕到我面前,蹲下身来,抬头看我。
烛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是因为今日宴席上,我对如眉多关照了些?”
被说中心事,我心里更委屈了,眼泪掉得更凶,却倔强地不肯承认:“没有……她是妹妹,你关照她是应该的……”
“是吗?”他盯着我的眼睛,忽然伸手,轻轻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珠,指尖的温度带着一丝凉意,“可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没事。”
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也似乎带着疼惜,可我却觉得这温柔虚伪得可怕。
若真疼惜我,又怎会在宴席上那般冷落我?
“夫君若是没别的事,便早些歇息吧。”我别开脸,不想再与他对视。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却没有离开,反而坐在了我身边,语气放缓:“璧月,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如眉她自小没了母亲,性子又怯弱,我这个做表哥的,自然要多护着些。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在我心里的分量,岂是她能比的?”
这话若是放在几日前,我定会信了。
可如今听来,只觉得苍白无力。
“我累了。”我不想再听他解释,只觉得心口闷得发慌,“夫君也早些睡吧。”
他见我执意如此,便没再说话,起身去洗漱。
我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听着他窸窸窣窣的动静,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这一夜,我们同床异梦。他似乎想靠近我,手臂刚碰到我的背,我便往床沿缩了缩。
他的动作顿住,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睡了。
7
那日午后,我去书房想给薛慈送些切好的蜜瓜,却在门外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表哥,你看这支簪子好不好看?”是柳如眉的声音,带着娇憨,“上次在首饰铺看见的,我很喜欢……”
“喜欢便买。”薛慈的声音温和,“明日我让小厮去买回来给你。”
“真的吗?多谢表哥!”柳如眉的声音里满是欣喜,“还是表哥对我最好了……不像表嫂,总是冷冰冰的,我都不敢靠近她……”
我握着食盒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冷冰冰?我何时对她冷冰冰了?
自她进府以来,我哪次不是和颜悦色?
“别这么说你表嫂,”薛慈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她性子内向,不善言辞罢了,你以后多亲近她些,她会对你好的。”
“嗯!”柳如眉乖巧地应着,“不过表哥,我还是最喜欢和你在一起了,你会给我讲笑话,会给我买好吃的,表嫂她……”
后面的话我已听不清了,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冻得我浑身发抖。
我站在门外,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蜜瓜滚了出来,摔得稀烂。
书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很快,门被打开,薛慈和柳如眉站在门口。
柳如眉看见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换上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表嫂……你怎么在这里?”
薛慈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眉头微蹙:“璧月,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又看看躲在他身后、眼中带着一丝得意的柳如眉,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愤怒终于冲破了堤坝。
“我怎么了?”我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薛慈,你告诉我,我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直呼他的名字,带着前所未有的哽咽与质问。
他似乎被我的样子惊到了,下意识地想上前扶我:“璧月,你冷静点,有什么话进来说……”
“不必了!”我猛地推开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从来都只是个碍眼的摆设?是你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娶的妻子?!”
“你胡说什么!”薛慈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何时这么想过?”
“你没有?!”我指着他,又指着柳如眉,声音因激动而拔高,“那你为何对她那般好?!给她买簪子,陪她说笑,甚至她泼了我的衣服,你都只关心她有没有烫到手!
“薛慈,你告诉我,我这个正牌夫人,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说到最后,我已是泣不成声,浑身都在发抖。
这几日的委屈、隐忍、猜疑,在此刻全部化作泪水,汹涌而出。
柳如眉见我如此,吓得连忙摆手:“表嫂,你别误会,表哥他不是故意的……都怪我不好,是我笨手笨脚……”
她说着,也红了眼眶,看起来比我还要委屈。
薛慈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又看看一旁“无辜”的柳如眉,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耐:“唐璧月!你闹够了没有?!如眉她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流得更凶,“是啊,我不如她柔弱,不如她会讨你欢心,所以我连委屈一下都不行吗?!”
“够了!”薛慈厉声打断我,眼神冰冷,“回你房里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心。
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维护柳如眉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身后,似乎传来了柳如眉低低的啜泣声,还有薛慈烦躁的叹息。
我跑回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放声大哭。锦书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什么也做不了。
哭到力竭,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房内一片昏暗。
锦书见我醒了,连忙点上灯,端来温水:“夫人,您可算醒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多少用些吧。”
“公子……可有来过?”我哑着嗓子问,心里却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锦书动作一顿,低声道:“午后您回来后,公子……没来过。倒是柳小姐差丫鬟送了碗燕窝粥来,被奴婢挡回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心口还是猛地一抽。我闭上眼,不再说话。
8
晚膳时,我独自坐在桌前,对着一桌子冷菜冷饭,毫无胃口。
锦书刚想劝我,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是前院出事了。
我皱了皱眉,正想让锦书去看看,却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公子在书房晕倒了!”
“什么?!”我猛地站起身,心脏骤然缩紧,顾不上多想,提着裙摆就往外跑。
书房离我的院子不远,我赶到时,已有不少下人围在门口,柳如眉正站在人群外,急得直掉眼泪:“表哥怎么会突然晕倒?快!快请大夫!”
我拨开人群冲了进去,只见薛慈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双目紧闭,毫无意识。
“薛慈!”我扑到他身边,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我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又被他冰凉的体温吓得不轻,“快!快去请最好的大夫!”
下人连忙应声而去。
我看着薛慈苍白的脸,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后怕,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我用帕子轻轻擦去他额上的冷汗,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时,才惊觉他在发烧。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我转头质问守在一旁的小厮,“之前没有征兆吗?”
小厮吓得跪地:“回夫人,公子下午从前院回来就说有些头晕,以为是累着了,就在书房歇着,谁知道……”
柳如眉也跟了进来,站在我身后,小声道:“表嫂,表哥他……会不会有事?”
我没理她,只顾着照顾薛慈。
我让小厮打来热水,用布巾一遍遍给他擦拭身体降温,又解开他领口的衣襟,让他能呼吸得顺畅些。
他的眉头紧锁着,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嘴里还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
我凑近了些,才听清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别……哭……璧月……”
我的心猛地一颤。
他在喊我的名字?还让我“别哭”?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发现不知何时,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连忙擦掉,握住他冰凉的手,低声道:“我没哭,你醒醒,大夫就快来了……”
他的手很凉,却在我握住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想回握住我,却又没有力气。
柳如眉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我冷冷的目光逼了回去。
此刻的我,心里只有薛慈的安危,容不得半分旁骛。
半个时辰后,大夫终于来了。
诊脉之后,说是急火攻心,又染了风寒,才导致高热昏迷。
开了方子,叮嘱了好生照料,便离开了。
我亲自守在薛慈身边,喂他喝药,替他擦身,更换凉毛巾。
整整一夜,我未合眼,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软榻旁。
天快亮时,他的烧终于退了些,眉头也舒展开了。
我看着他平静的睡颜,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困意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我趴在软榻边,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薛慈醒了。
他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随即又化为复杂的情绪。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璧月?”
我连忙坐直身子,见他醒了,喜极而泣:“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盯着我眼下的青黑和红肿的眼睛,眉头微蹙:“你……守了我一夜?”
“嗯。”我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你晕倒了,我……我不放心。”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我握着他的手上,眼神更加复杂。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抽回手,却又停住了。
“水……”他低声道。
我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他喝了几口,气息平稳了些,才又开口,语气有些不自然:“……多谢。”
“谢我做什么,你是我夫君。”我放下水杯,看着他,“大夫说你急火攻心,又染了风寒,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避开我的目光,神色有些不自在:“没什么,许是前几日……没休息好。”
他不愿说,我也不再追问。
只要他没事就好。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想起昨夜他昏迷时喃喃喊我的名字,心里那点疑惑又冒了出来。
我鼓起勇气,小声问:“薛慈……你昨晚昏迷的时候,是不是……喊我的名字了?”
他闻言,身体明显一僵,耳根悄悄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别过脸去,咳嗽了两声,语气生硬:“……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我肯定地说,“你还说……让我别哭。”
他的脸更红了,眼神有些闪躲,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胡言乱语罢了。”
9
薛慈醒后,我坚持让他在书房静养几日。
他起初有些抗拒,说府中事务繁忙,却在我“大夫说需静养”的坚持下,难得没有反驳。
我每日亲自去书房照料他,端汤送药,更换敷料。
锦书看在眼里,悄悄对我说:“夫人,您对公子真是上心。”
我面上一热,心里却清楚,这不仅仅是“夫妻本分”,更多的是……担忧。
那日他昏迷时喊我名字的模样,总在我脑海里盘旋。
他泛红的耳根、闪躲的眼神,都不像平日里那个从容镇定的薛慈。
午后,我端着一碗刚炖好的参汤走进书房,见他正靠在软榻上看书,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只是眉宇间仍带着一丝倦意。
听到动静,他抬眸看我,目光在参汤上顿了顿:“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将参汤放在桌上,用小银勺搅了搅,“趁热喝了吧,补补身子。”
他放下书,接过汤碗,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看着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像是不习惯说软话,耳根却又悄悄红了。
我想起前几日的冷战,心里仍有些别扭,便低下头整理着药包,没接话。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
“那日在书房……”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是我说话太重了。”
我手一顿,抬眼看他。
他避开我的目光,望着窗外的海棠树,低声道:“你……那日为何那般生气?”
他的问题让我一怔。
为何生气?自然是因为他对柳如眉的维护,因为他那句“丢人现眼”。
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看着他略显局促的侧脸,忽然想问个清楚。
“薛慈,”我鼓起勇气,“你是不是……更喜欢如眉妹妹?”
他猛地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蹙眉:“你又胡思乱想什么?我与如眉只是表兄妹。”
“表兄妹需要日日相伴吗?”我忍不住追问,“需要为她买簪子,为她捕捉蝴蝶,甚至在她泼了我衣裙时,只问她有没有烫到手吗?”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哽咽。这些日子的委屈,此刻又翻涌上来。
薛慈看着我泛红的眼眶,神色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璧月,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我心里更委屈了,“是我不懂你对她的特殊关照,还是不懂你对我的刻意冷落?”
“我没有冷落你!”他忽然提高了音量,眼中带着一丝急切,“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有些难看:“总之,我与如眉之间,清清白白,你不必多想。”
他的否认太过仓促,反而让我更加怀疑。
“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婚事是家族安排的,你心里本就不愿,所以才把情意都给了如眉妹妹?”我咬着唇,问出了心底最害怕的答案。
薛慈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又被一层冰冷覆盖:“是又如何?这桩婚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家族交易,你我之间,谈何情意?”
我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
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出了书房。
“璧月!”薛慈在身后喊了一声,似乎想追上来,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我没有回头,一路跑回房间,扑倒在床上,任由眼泪浸湿枕巾。
锦书进来想安慰我,却被我挥手赶了出去。
10
再次醒来时,天已擦黑。锦书端着晚膳进来,见我醒了,小声道:“夫人,公子让厨房炖了您最爱吃的蟹粉豆腐,还说……让您别生气了。”
他现在来讨好,又有什么用?
“公子他……下午咳得很厉害,大夫来看过,说让您别再惹他动气了。”锦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听到他咳得厉害,我心里一紧,刚想开口问,却又硬生生忍住。
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晚膳我一口未动。
锦书叹了口气,收拾好碗筷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灯寒影,说不出的凄凉。
深夜,我辗转难眠,心里总是惦记着薛慈的咳嗽。
明知不该管,可那点残存的情分,却让我无法心安。
我悄悄起身,披了件外衣,想去书房看看。走到书房外,见里面还亮着灯,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
薛慈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并未在看,而是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咳得很严重。
我没有回答,径直走到他身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还好,没有再发烧。
“你咳得这么厉害,为何不叫下人?”我忍不住埋怨道,语气却比白天软和了许多。
他看着我放在他额头上的手,眼神微闪,别过脸去:“夜深了,不想打扰他们。”
“那你就想打扰自己吗?”我皱着眉,“大夫说你要静养,你还看书到这么晚?”
我伸手夺过他手中的书,放在桌上。
他没有阻拦,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去给你倒杯水。”我转身想去倒水,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依旧有些凉,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
我回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璧月,”他低声唤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委屈?“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眶,心里那点因愤怒而筑起的高墙,忽然有些松动。
“我为何生气,你心里不清楚吗?”我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僵硬。
他的怀抱依旧宽阔温暖,带着淡淡的药味和清冽的墨香,是我熟悉的味道。
“我清楚,”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埋在我的发顶,“我清楚你为何生气,可我……”他顿了顿,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我在他怀里闷闷地问,“难道比我们的夫妻情分还重要吗?”
他抱得更紧了,仿佛想将我揉进骨血里。
“璧月,再给我一点时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郑重。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和那颗在我耳边剧烈跳动的心。
这一次,我没有推开他。
“那你答应我,”我在他怀里小声说,“以后不许再对如眉妹妹那般亲近,不许再让我误会,不许再对我说那样伤人的话。”
“好。”他立刻答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我答应你。”
他松开我,捧着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璧月,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他替我拢了拢额前的碎发,语气温柔,“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病还没好呢。”我摇摇头,“你赶紧睡吧,别再看书了。”
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转身离开书房,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正站在灯下,看着我的背影,眼神温柔而深邃。
11
薛慈果然收敛了许多。
他不再刻意与柳如眉同进同出,偶尔在府中遇见,也只是淡淡颔首,言语间多了几分疏离。
柳如眉似乎察觉到了变化,时常寻着由头来我院里,或是送些点心,或是装作无意提起薛慈近日的动向,眼底总藏着些试探。
“表嫂,”一日她捧着个锦盒来,里面是支水绿玉簪,“这是我母亲留下的,瞧着颜色衬您,便想着送来给您。”
我看着那玉簪,成色普通,并非什么珍品,她却说得郑重。锦书在一旁低声提醒:“夫人,柳小姐一片心意……”
我接过玉簪,浅笑道:“多谢妹妹,只是如此贵重之物,我怎能收?”
柳如眉脸色微白,强笑道:“表嫂说笑了,这不过是寻常物件……”她话音未落,指尖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盏,热水泼在我手背,顿时泛起一片红痕。
“呀!”她惊呼出声,慌忙抽帕子来擦,“表嫂,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我手背火辣辣地疼,刚想开口,却见薛慈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口,几步走过来拨开柳如眉,执起我的手细看。
他指尖冰凉,触到我烫伤处时,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柳如眉吓得眼圈泛红,跪下道:“表哥,都怪我笨手笨脚,不小心烫到了表嫂……”
“还不快去请大夫!”薛慈头也未抬,声音冷得像冰。
他从袖中取出一管药膏,小心翼翼地替我涂抹,指腹动作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一暖。
这几日他虽未解释缘由,但行动胜于言语。
他替我涂药时的紧张,远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安心。
待大夫包扎好离开,柳如眉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薛慈忽然开口,语气淡漠:“如眉,你母亲留下的东西,自当好好收着,不必送来讨好主母。至于这‘不小心’,一次是意外,次次如此,便是居心叵测了。”
柳如眉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表哥,我没有……”
“够了。”薛慈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念在你我表兄妹一场,今日之事我不追究。明日起,你便去城外的静云庵暂住些时日,静心礼佛吧。”
柳如眉脸色煞白,瘫坐在地,望着薛慈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也有些惊讶,为何他突然做此决定?
待柳如眉被丫鬟扶走,薛慈才转过身,看着我的手,声音低哑:“还疼吗?”
“好多了。”我摇摇头,忍不住问,“为何突然让如眉妹妹去静云庵?”
他沉默片刻,拉着我走到廊下坐下,望着院中盛开的石榴花,缓缓道:“璧月,有些事,我本想再瞒些时日,怕你知道了徒增烦恼……”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柳如眉并非我的亲表妹。她的父亲原是薛家的账房,当年卷走了库房三成的银钱,畏罪潜逃前将她送来薛家,谎称是我姑母的遗孤。”
我惊得睁大了眼:“那……那你为何一直留着她?还对她那般……”
“当年事发突然,父亲念及旧情,又怕家丑外扬,便将她留下,对外只称是寄居的表妹。”薛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我知道这很荒唐。”他苦笑一声,耳根又开始泛红,“我从小在家族联姻的阴影下长大,总觉得你我成婚不过是权衡利弊。
“新婚夜见你哭得像个小包子,明明怕得要死却还乖乖听我的话,那时我就……”
他声音渐低,带着一丝羞赧:“就想逗逗你。看你为我脸红,为我掉眼泪,看你会不会在意我……
谁知后来柳如眉的父亲传来消息,说要用她来要挟薛家,我便将计就计,故意与她亲近,一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二是……”
“二是想看我会不会吃醋,对不对?”我忍不住接过话,又气又笑,“薛慈,你是不是傻?!”
他见我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点点头:“是很傻。看你为我哭,我心里又得意又心疼,可又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觉得我居心叵测……”
“那你昏迷时喊我名字,让我别哭,也是真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他脸颊爆红,别过脸去,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嗯。”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笑道:“薛公子,原来你是个闷骚的绿茶!”
他被我戳得一愣,随即抓住我的手,眼底笑意盎然:“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那现在柳如眉……”我想起被送去静云庵的人。
“她父亲的线索早已断了,留着她只会惹你伤心。”薛慈替我理了理鬓发,语气温柔,“以后府里只有你我,再不会有旁人来惹你掉眼泪了。”
他的指尖带着药膏的清凉,触到皮肤时却让我心头发烫。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想起什么,佯装生气道:“那你还说我们的婚事是家族交易,谈何情意?”
“那是气话!”他连忙解释,眼神急切,“我对你……”他忽然凑近,在我耳边低语,“从新婚夜见你掀开盖头时,就不是情意那么简单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脸颊爆红,像被他手中的药膏烫到一般,猛地推开他:“油嘴滑舌!”
他低笑出声,重新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里满是宠溺:“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以后我的小哭包再掉眼泪,只能是因为太喜欢我,好不好?”
“谁喜欢你了!”我在他怀里蹭了蹭,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随即抱得更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现在开始喜欢,也不晚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他弯腰,双手撑在妆台两侧,将我圈在怀里,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发顶:“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颈间,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被他抱得更紧。
“那你要怎么赔罪?”我佯装生气地挑眉。
他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将我打横抱起。
“赔罪。”他抱着我走向床榻,声音低沉而沙哑,“用夫君的本分,赔给我的小哭包。”
红烛被风吹得晃了晃,映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温柔与灼热。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指尖划过我的脸颊,随即俯下身,吻住了我的唇。
他的唇辗转厮磨,温柔地引导着我,舌尖探入时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却又在触及我时化作绕指柔。
我被动地回应着,直到气息渐乱,才被他松开。
“傻样。”他低笑一声,指尖解开我襦裙的系带,动作比新婚夜时更加轻柔。
衣料滑落,微凉的空气拂过肌肤,我下意识地想蜷缩,却被他握着手腕轻轻按住。
“看着我,璧月。”他的眼睛在烛火下亮得惊人,“这次,不是礼数,是我想你了。”
温热的吻落在锁骨,一路向下,带来战栗般的痒意。
我忍不住轻哼出声,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他抬头看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疼了就告诉我。”
“不疼……”我摇摇头,脸颊烫得惊人。
他轻笑一声,重新覆上我的唇,手臂环住我的腰,将我紧紧贴向他。
肌肤相亲的瞬间,我感受到他身体的灼热与紧绷,还有那份压抑不住的渴望。
此刻的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触碰。
他的吻落在眉眼、鼻尖、唇瓣,带着细密的疼惜,动作舒缓而深入,带着令人沉溺的节奏。
“薛慈……”我忍不住低唤他的名字。
“我在。”他埋首在我颈间,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一直都在。”
红烛帐暖,光影摇曳。
他的吻落在我每一寸肌肤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在我几乎要承受不住时,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急促地喘息着。
“还好吗?”他哑着嗓子问,指尖轻轻抚摸着我汗湿的后背。
我累得说不出话,只能在他怀里轻轻点头,脸颊蹭着他温热的胸膛。
他低笑一声,替我掖好被角,将我抱得更紧:“累坏了?”
“嗯……”我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他顺着我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睡吧,我守着你。”
来源:三万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