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着法锤重重落下,审判席传来庄严宣判:"经核查,原告姜暮早与被告江书序分居满十二个月事实成立,现判定双方感情确已破裂,准予解除婚姻关系。"
第1章
三月十四日,京城朝阳区法庭内。
随着法锤重重落下,审判席传来庄严宣判:"经核查,原告姜暮早与被告江书序分居满十二个月事实成立,现判定双方感情确已破裂,准予解除婚姻关系。"
姜暮早眼眶泛红,目光投向被告席时,那里只剩一片虚空。直至婚姻走到司法裁决这步,那个男人竟连庭审都未曾露面……她自嘲般牵起嘴角,上前接过还带着油墨温度的判决书,转身消失在法庭回廊尽头。
暮色初临时分,她抱着牛皮纸袋踏进朝阳搜救大队副队长办公室。钢笔在掌心转了两圈,搪瓷杯沿留下浅浅唇印,铜制名牌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这些贴身物件被仔细收进编织袋后,偌大的办公室顿时显得空旷寂寥。
"姜副队回来啦!"走廊传来队员热情的招呼声,"今儿食堂有红烧肉,要不要给您留份?"
姜暮早喉头哽咽,十五天后她就要调任上海组建新队伍,与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相处时日无多。正待开口,作战靴踏地的声响由远及近,深灰色笔挺军装映入眼帘,四道杠的肩章在灯光下灼人眼目。
"江团长。"她垂眸避开那道视线,作势要掩上办公室门。
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一步撑住门框,低沉嗓音带着疑惑:"你在躲我?"
"不是您嘱咐要避嫌么?"姜暮早木然反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年婚姻里,这个男人永远像座冰山,公事公办的态度像对待下级多过妻子。分居两年的时光里,她的嘘寒问暖都成了石沉大海的独角戏。
江书序眉峰紧锁,声音陡然低沉:"你明知我有苦衷。"
苦衷?姜暮早心底泛起细密刺痛。联谊会上初遇的悸动,半年恋爱期的甜蜜,都在婚后化作纪涔涔这个名字带来的龃龉。牺牲战友的遗孤像道无形枷锁,将他们的婚姻禁锢在不见天日的角落。
"江团长放心,我懂分寸。"她用力抵住门板,"现在能让路了吗?"
男人却岿然不动,冷峻面容闪过无奈:"今天你生辰,我……"
"不必了。"姜暮早浑身一颤,原来他还记得这个日子。可法院传票送达时他的缺席,此刻想来仍如利刃剜心。纪涔涔病态的依赖,分居两年的疏离,桩桩件件都在提醒她这场婚姻的荒谬。
江书序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姜暮早却不再给他机会,手腕猛地发力,"啪"地甩上房门。背脊抵住冰凉的门板时,两行清泪终于夺眶而出。
昨夜梦境犹在眼前——洪流中她为救纪涔涔葬身浊浪,追悼会上连丈夫的背影都寻不见。梦醒时分枕巾洇湿大片,她毅然提交离婚申请的同时,也向组织递交了调任报告。
暮色渐浓时,搜救队的警铃骤然炸响。"太平街道幸福小区发生火情,一队即刻出动!"
姜暮早抓起装备冲出门,在江书序错愕的注视中奔向集合点。任务简报会间隙,她攥着对讲机暗自发誓:待归来时,定要与这男人彻底清算。
第2章
结婚三年,姜暮早早已习惯独守空房庆生。此刻望着餐桌上精致礼盒,她竟生出几分荒诞感——在她即将远赴上海之际,这个男人倒想起丈夫的职责了。
"小叔跑遍半个商场才挑到这款丝巾。"纪涔涔亲昵地挽着江书序臂弯,十八岁的姑娘管正房太太叫名讳,偏要唤自己丈夫作"小叔"。
姜暮早慢条斯理添了副碗筷:"大侄女坐吧,你叔也是,带小姑娘逛百货也不怕走丢。"
纪涔涔脸色煞白,筷子戳着米饭嘀咕:"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江书序执筷的手微顿,眸光闪过讶异。往日姜暮早早因纪涔涔登门大发雷霆,今日却反常地平静。饭桌上纪涔涔故技重施,将咬过的红烧肉拨进江书序碗中:"这个腻,小叔吃。"
男人竟毫不犹豫送入口中,察觉姜暮早视线才解释:"不能浪费粮食。"
姜暮早心如坠冰窟。原来所谓原则,不过是因人而异。饭后纪涔涔抢着洗碗,却在狭小厨房打碎三只青花瓷碗,泪眼婆娑地道歉:"暮早姐,我赔你新的……"
"你小叔说得对,烈士遗孤哪有钱赔。"江书序蹲身收拾碎片,冷峻轮廓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卧室门合上的刹那,姜暮早终于爆发:"三个北宋影青瓷,你打算怎么赔?"
江书序眉峰聚起沟壑:"涔涔父母为救群众牺牲,你非要纠结这些?"又是这套说辞,三年来每当她对纪涔涔有微词,道德枷锁便如影随形。
"我已联系国外专家,等涔涔病愈就搬回来。"他放软语调,大掌包裹住她冰凉指尖,"再给我些时间……"
姜暮早抽回手,判决书在制服口袋里硌得生疼。十五天后天高海阔,她何必再蹚这浑水?警铃声却在此刻撕裂夜空,大队长急促的指令从喇叭传来:"幸福小区火势失控,一队立即出动!"
姜暮早抄起头盔冲出门,在江书序震惊的目光中撂下话:"等我回来,有笔账要算!"
第3章
抵达救援队驻地后,她迅速穿戴好防护装备,带着队员们登上消防车直奔太平街火场。
到达现场时,整条街区的木质老宅已陷入火海,焦糊味混着烟尘在空气中弥漫。
群众早已撤离完毕,就等姜暮早率队展开扑救!
"大勇、阿诚,扛着水枪跟我冲进火场!其他人负责外围封锁!"姜暮早果断下达指令。
"明白!"
队员们齐刷刷的应答声在浓烟中响起。
命令刚落,江书序便带着部队官兵前来增援。每逢重大灾情,军警双方都会默契配合,这次四团的战士们同样义不容辞。
四目相对的瞬间,无需多言的默契在两人间流转。他们一前一后冲进火场,与死神展开赛跑,只为抢救更多百姓财产。
当最后一点火苗被扑灭时,姜暮早的防护手套早已被高温灼穿,掌心布满触目惊心的水泡。可她浑然不觉疼痛,嘴角扬起欣慰的弧度。
负责收尾的大队长看得直摇头:"小姜同志莫不是被烟熏糊涂了?伤成这样还笑?"
姜暮早轻轻摩挲着发烫的手套:"没有人员伤亡,我高兴还来不及。"
大队长突然愣住,眼底闪过愧疚:"本来该是我调去上海的,可家里老小都在北京……你还没成家……"
姜暮早嘴角的笑意瞬间冻结,眼眶泛起酸涩。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己与江书序也能组建温暖的小家。直到纪涔涔的出现,狠狠撕碎了这份幻想。
但若牺牲个人幸福能换万家安宁,这代价便值得。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大队长,只要能为人民服务,天南地北我都去得!副队长的位置,我也会推荐合适人选接任。"
"有你这样的战士,是咱们救援队的福气。"大队长动容地拍着她受伤的手,转而叮嘱:"这几天你在家好好养伤,就当休个假。"
姜暮早忍痛举起缠着绷带的手,行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送走大队长后,她在卫生所简单处理了伤口便返回家中。距离调任只剩十来天,正好趁机整理行装。
钥匙转动声突然响起,江书序提着菜篮推门而入。姜暮早错愕转身:"你怎么来了?"
"给你做顿饭。"江书序的目光落在她裹着纱布的手上,眼底泛起涟漪,仿佛藏着千言万语的关怀。
姜暮早的心脏却猛地揪紧。新婚时她因公负伤,深夜想讨杯水喝,换来的却是江书序的冷言:"别用这种把戏拦我去看涔涔,自己倒!"
更早之前,太古街那场吞噬三条人命的火灾,让她夜夜被噩梦纠缠。当她颤抖着向丈夫寻求安慰时,得到的只有:"涔涔也说害怕,你学她做什么?"
此刻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姜暮早眼眶发烫。这个她朝思暮想的温馨场景,竟出现在她即将远调的倒数第十三天……
"上次离婚诉讼,你为什么没去法院?"她攥紧衣角,让即将溢出喉间的话语转了个弯。
江书序正切菜的手顿住,疑惑抬头:"什么法院?你去做消防检查了?"
看着他茫然的神情,姜暮早突然意识到什么。纪涔涔竟私藏了法院文书,导致江书序对离婚诉讼毫不知情!
她抿着发白的嘴唇,突然失去了解释的欲望。即便说破又如何?那根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刺,终究拔不掉了。
餐桌上摆满的,全是纪涔涔偏爱的菜式。姜暮早握着筷子,味同嚼蜡。
饭毕,江书序仍没有离开的意思。姜暮早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该走了。"
"今晚我留下。"江书序直视她的眼睛,"你不是有话要说?"
空气骤然凝固。姜暮早怔了半晌,转身走向卧室:"我去给你铺床。"
"我们是夫妻。"江书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第4章
姜暮早轻轻一挣,便脱离了桎梏。曾经梦寐以求的温存,此刻只余满心荒芜。
除了新婚第一年,他们再未有过肌肤之亲。如今迟来的亲近,只让她觉得讽刺。
"纪涔涔知道你留宿吗?"她别开脸,"不怕她又绝食抗议?"
江书序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介意涔涔?"他烦躁地扯开衣领,"我说过等她康复……"
又是这套说辞。姜暮早听着耳畔的承诺,只觉寒意彻骨。那些"等涔涔好了"的誓言,像凌迟的刀刃,将她对婚姻的期待片片割碎。
"快回去吧。"她转身走向窗边,不让对方看见泛红的眼眶。
江书序欲言又止,最终摔门而去。姜暮早望着夜幕中渐远的军车,突然意识到他们的位置似乎颠倒了——从前是她追着光跑,如今倒成了光在挽留她。
可破镜难圆,裂痕永远存在。
次日正午,姜暮早被座钟的滴答声惊醒。走出卧室,竟见江书序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
"醒了?来吃早饭。"他转身端来热粥。
姜暮早正要开口,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僵局。
"江团长!纪小姐不见了!"副官张右青满头大汗,"从昨晚就闹脾气,今早直接跑出去了!"
姜暮早看着江书序瞬间惨白的脸色,突然觉得碗里的粥索然无味。这个男人前一刻还在担心她的伤势,此刻却因另一个女人方寸大乱。
她默默放下筷子,听着门板重重合上的声响。原来所谓的在意,在纪涔涔面前不堪一击。
出门透气时,听见邻居议论楼顶有姑娘要跳楼。出于本能,姜暮早拖着伤手冲向天台。
还未喘匀气,便看见纪涔涔正死死抱住江书序,哭得梨花带雨:"同学们都骂我是疯子……小叔,你会娶我吗?"
姜暮早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江书序温柔的承诺随风传来,字字诛心:"会。"
第五章
姜暮早的步伐猛然停滞,全身血液仿佛在此刻凝固。
江书序恰好在这时回眸,撞见她僵立在原地的背影。
他瞳孔骤然收缩,终究按捺住开口的冲动,匆匆拽着纪涔涔与她擦肩而过。
相错瞬间。
姜暮早清晰捕捉到纪涔涔侧脸扬起的讥诮弧度,那抹笑意像淬毒的银针,直刺她眼底。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最直白的嘲讽,是践踏者对被弃者最无情的炫耀。
她木然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从头至尾。
江书序未曾施舍只言片语,更遑论解释半句……
这是第无数次,姜暮早庆幸自己及时斩断了这段孽缘。
掌心旧伤突然撕裂般抽痛,她扯着嘴角挤出自嘲的弧度,拖着沉重的脚步挪下楼梯。
楼外看热闹的街坊早已散尽,只余满地瓜子壳在风中打转。
姜暮早漫无目的地游荡,最终驻足在搜救队训练场外。
其实工作交接早已完毕,她不过是贪恋这片热血沸腾的天地,想再多感受片刻并肩作战的温度。
看着队友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姜暮早缓缓阖上眼帘,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随风飘散。
午后的阳光温柔倾泻,她倚着树干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再睁眼时,江书序竟坐在身侧,肩头还披着他的军装外套。
姜暮早触电般弹坐而起,慌忙将外套塞回对方怀中。
她过激的反应让江书序眉峰紧蹙:"还在为刚才的话耿耿于怀?"
"当时情况危急,那些话不过是安抚涔涔的权宜之计……"
姜暮早指节捏得发白,脑海中不断闪回纪涔涔依偎在江书序怀中的画面。
她狠狠咬住舌尖,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调开口:"我明白,往后这类事不必向我解释。"
江书序捕捉到她话里的疏离,语气染上焦躁:"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生日宴缺席你冷着脸,受伤时我下厨你板着脸,现在盖件衣服你避如蛇蝎。"
"暮早,我们之间何时生分至此?"
他的质问像砂纸磨过耳膜,姜暮早深吸几口气才稳住声线:"这不是你要求的么?在人前保持距离。"
江书序眉眼骤然阴沉,声线陡然拔高:"我避嫌是为顾全纪涔涔的病情,你凭什么跟我划清界限?"
姜暮早差点脱口而出真相——
他们早已不是夫妻!
可她终究咽下到嘴边的话,嗓音冷得像结了冰:"我避嫌自然也是体谅纪小姐的病况。"
撂下这句话,她起身欲走,腕子却被铁钳般的大手攥住。
"我们谈谈……"
"姜副队!江团长!"
队友小赵的招呼声由远及近。
江书序触电般缩回手,俊脸瞬间结满寒霜。
姜暮早将他下意识的动作尽收眼底,心底泛起细密的疼。
他嘴上说着要谈,身体却比谁都诚实。
"江团长和我们姜副队什么关系啊?"小赵挤眉弄眼地打趣,"我们姜副队可还单着呢……"
"闭嘴!"姜暮早厉声打断,周身气压低得骇人,"再敢胡言乱语,加练五公里!"
小赵缩着脖子溜之大吉,江书序脸色难看地僵在原地。
姜暮早无视他复杂的眼神,径直走向烧烤架。
所谓聚会不过是训练场上的即兴烧烤,青烟袅袅中弥漫着焦香。
"姜副队手伤未愈,我替你烤!"徐南阳举着肉串挤到跟前,黝黑的脸膛泛着可疑的红晕。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江书序冷着脸将烤串递到姜暮早面前。
两串肉在半空中相遇,气氛陡然凝滞。
"选一个!"小赵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
姜暮早几乎没犹豫,径直接过徐南阳的烤串。
余光里,江书序握着竹签的手骤然收紧,眼底的光彩寸寸寂灭。
可这算什么呢?
过去两年,她永远是被他舍弃的那个选项。
但此刻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她竟感受不到丝毫快意,只有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第六章
姜暮早攥着肉串起身,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江书序紧跟两步拦住去路,眼底翻涌着姜暮早看不懂的情绪:"我不明白我们怎会走到这步田地。"
"若你还觉委屈,不如公开关系?"
姜暮早僵在原地,喉间泛起尖锐的刺痛。
两年了。
她独吞了隐婚的苦果,熬过了离婚诉讼的煎熬。
如今只剩十天就要远赴上海,他才说要公开……
"江书序。"她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在发抖,"太迟了。"
迟到的公正如裹着蜜糖的砒霜,她早已不需要。
江书序伸手想拭她眼角的泪,却被侧身躲过。
"你该去哄纪涔涔。"姜暮早抹去眼角湿意,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她才是你该负责的人。"
"别总提涔涔!"江书序的手僵在半空,"她只是个孩子,等病愈我自然会回家。"
姜暮早突然笑出声,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十八岁的孩子?江书序,你当我是傻子?"
"若她终生难愈,你便要照顾她一辈子?"
江书序喉结剧烈滚动,最终只憋出句:"我会用行动证明。"
姜暮早抹去泪痕,目光越过他望向漆黑的夜空:"不必了,我决定的事从不会更改。"
江书序还想追问,却被聚餐处的呼喊声打断。
他深深望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姜暮早没有回宴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推开门瞬间,她险些被客厅的景象气笑——江书序和纪涔涔正襟危坐,活像两尊门神。
"你受伤不便,我搬回来照顾。"江书序起身解释,"涔涔暂时借住。"
"我保证不添乱!"纪涔涔楚楚可怜地揪着衣角。
姜暮早扶着门框的手背爆出青筋:"我不需要。"
"别逞强。"江书序皱眉逼近,"涔涔没地方去……"
"小叔!"纪涔涔突然抽泣着扑过来,"暮早姐是不是讨厌我?我现在就走……"
姜暮早听着这出双簧,太阳穴突突直跳:"随你们便。"
反正离婚证已到手,他想照顾谁都与她无关。
她甩上门,将满室喧嚣隔绝在外。
可当目光触及墙上泛黄的结婚照时,泪水还是决堤而出。
这个夜格外漫长。
她听着客厅传来的细碎声响,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次日天未亮,姜暮早就逃也似地奔向训练场。
不是逃避,只是不愿看那对男女虚与委蛇。
一连三日,她刻意错开江书序的作息。
直到深夜口渴起身,才撞见令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江书序蜷在沙发上假寐,纪涔涔正俯身欲吻他唇角。
姜暮早呼吸一滞,到嘴边的呵斥生生咽回。
她以什么身份阻止?前妻?还是陌生人?
江书序却在此时惊醒,猛地将纪涔涔推开:"胡闹!我是你小叔!"
姜暮早看着纪涔涔跌坐在地,看着江书序暴怒的侧脸,突然觉得荒谬至极。
还有四天她就要离开,这场闹剧也该落幕了。
她转身欲走,却碰倒了门边的脸盆。
"咣当"巨响惊动了两人。
江书序猛然转头,眼底布满血丝:"你看到了?"
姜暮早垂眸盯着脚尖,声音轻得像风:"你们继续。"
江书序攥紧的指节泛起青白,刚要开口,纪涔涔突然跪倒在地。
"暮早姐!"她哭得梨花带雨,"你什么都有,求你把小叔让给我好不好?"
第7章
纪涔涔哭得梨花带雨,额头重重磕向地面发出闷响:"求您发发慈悲,没了小叔我会活不下去的。"
姜暮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后退半步,刚要伸手搀扶,却见江书序已经抢先一步将人揽入怀中。他铁臂紧紧箍着少女颤抖的肩头,嗓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有话好好说,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姜暮早望着相拥的两人,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你给了她不该有的念想,她才觉得对我下跪就能换取成全。"清冷嗓音混着自嘲的尾调,被纪涔涔骤然拔高的哭嚎淹没,无人听见这声叹息。
纪涔涔脸上泪痕交错,眼底却燃着疯狂的执念:"小叔,我走投无路了,只有跪下求她,才能换来万分之一与你相守的生机啊!"江书序胸膛剧烈起伏,脖颈青筋突突直跳:"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推来让去的物件!"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白像利刃,将姜暮早钉在原地。她才是江书序明媒正娶的妻子,此刻却像个拆散鸳鸯的恶人。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她扯出苍白的笑:"你小叔说得对,不必跪我,他本就属于你。"
话音未落,满室寂静。纪涔涔抽泣声戛然而止,眼底闪过一丝暗喜。江书序身形猛然僵住,脸色瞬间阴云密布:"你胡说什么!我们是领过证的夫妻!"这是他第一次方寸大乱,慌乱抓住姜暮早的手腕,全然没注意纪涔涔陡然变色的脸。
姜暮早正要开口坦白离婚事实,忽听得客厅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两人惊愕回头,只见纪涔涔额头鲜血汩汩,整个人顺着墙根瘫软下去。"涔涔!"江书序箭步冲过去抱起满头是血的少女,姜暮早也顾不得其他,跟着冲下楼去。
军用越野发出刺耳的轰鸣,江书序将油门踩到底,车速表直指一百二十迈。姜暮早攥着安全带的手指发白,在第三次与对面来车惊险擦过时终于出声:"开慢些。"
"我不能让涔涔出事!"江书序双目赤红,方向盘上的指节泛着青白。这句话像把钝刀,将姜暮早的心剜得鲜血淋漓。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时,他终于脱力般撑住墙壁,后知后觉发现姜暮早手心渗着血珠。
"去处理下伤口。"他嗓音沙哑,眼底布满血丝。姜暮早望着自己反复结痂又破裂的掌心,忽然轻笑出声:"你更该担心里面那位。"江书序暴怒起身:"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不会原谅……"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间,但姜暮早已读懂未尽之言。她转身走向护士站,背影挺直如松:"我去包扎,有消息通知我。"晨光熹微时,她独自回到满地狼藉的家,距离飞往上海的航班只剩七十二小时。
第8章
姜暮早简单收拾了遍地狼藉,直到日头西斜才直起酸痛的腰。结婚三年,这个家早已没有江书序存在的痕迹。她将珍藏的奖状、合影和勋章细细擦拭,每一张都承载着血与火的记忆。当最后一张照片收进相册,窗外已是星子满天。
离京倒数第二天,姜暮早揣着半个月工资冲进供销社。她像只囤食的松鼠,把队员们的日常所需塞满竹篮:给大队长的搪瓷缸,给小赵的新鞋垫,给徐南阳的蛤蜊油……当她抱着大包小包回到队里,正撞见红着眼眶的战友们。
"副队!"小赵最先憋不住泪,十九岁的少年哭得像个孩子。姜暮早手忙脚乱掏出手帕,故作轻松道:"都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回应她的是更压抑的抽泣声。
徐南阳抹了把脸,将皱巴巴的纸币塞进她掌心:"哥几个凑的,上海花销大。"姜暮早喉头哽咽,默默将钱收进贴身口袋。午间食堂飘着红烧肉的香气,她最后一次替大勇盛饭,给小赵夹菜,仿佛要把三年的情谊都装进这顿饭里。
"不去四团告个别?"大勇突然开口。姜暮早盛汤的手顿了顿,江书序冷峻的面容在眼前闪过。"不了,"她将铝制饭盒盖好,"走之前我会和他说的。"
暮色四合时,姜暮早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纪涔涔病房虚掩的门缝里,江书序正将少女搂在怀中。那声"老公"像根银针,轻轻扎在她心尖,却连血都不曾渗出。她垂眸望着缴费单上"江书序"的签名,忽然觉得这三年的婚姻像个荒诞的笑话。
第9章
姜暮早推门的手悬停在半空,缓了会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毕竟她和江书序已经走到了尽头。
以后谁喊他老公,他又要和谁在一起,也都和她无关。
想清楚之后,姜暮早放弃了推门,转身去找护士把手上的药换了。
很神奇,之前江书序照顾她的时候,这伤反反复复就是不肯好。
等江书序的目光又回到纪涔涔身上,她的伤又好了。
或许从一开始,她和江书序就不合适吧,现在反而是回到了正轨。
等换了药包扎完,姜暮早才起身离开医院。
没想到刚出大门,一道急促地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暮早!”
是江书序。
他急匆匆追出来,拉住姜暮早的手和她道歉:“刚刚你是不是在门外都听见,涔涔不是故意那样喊我的。”
“她有些脑震荡,暂时失去了记忆才会把我当成她的老公。”
“你别和她计较,等她好了,我会好好告诫她,然后和她保持距离……”
他紧赶慢赶说了一大堆,好似笃定了姜暮早会生气。
但姜暮早的的气早就已经生完了,现在心里只剩下平静。
她叹了口气抽出手臂:“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可能也是她最后一次听江书序解释了。
江书序喉头一哽,打量她的神情,后知后觉地问:“你……不生气吗?纪涔涔她说喜欢我,她喊我老公,你也无所谓吗?”1
一瞬间,姜暮早又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反复做的那个梦。
梦里,她为了救纪涔涔死了,她死后,纪涔涔和江书序结了婚。
姜暮早的心紧了紧:“小孩子不懂事,我没必要……”
她话没说完,江书序脸色骤沉:“她不小了,已经满了十八岁,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姜暮早没想到江书序的反应会这么大。
可这些话不都是以前他对她说的吗?现在刀割在自己身上,他知道受不了了?
姜暮早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忍不住开口提醒:“纪涔涔一个人在医院,你能离开这么久吗?”
江书序的脸色一瞬间颓然下去,他的薄唇颤动好像想说些什么。
但姜暮早没听,直接回了家。
这个夜晚,她沾床就睡,一夜无眠。
离开北京的当天,是个万里无云的艳阳天,街边绿叶抽芽,一切都好像是新生。
为了避免队友来送别,姜暮早天没亮就起来了。
她把法院的离婚判决书放在桌上,提着包裹就出了门。
刚下楼,就看见一个笔挺的背影站在楼下,好像想上楼,但又没有迈开脚步。
姜暮早以为是队友,上前一看才发现是江书序。
在看到姜暮早的一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走上前来拉姜暮早的手。
“暮早,我昨晚上想了很久,已经想好了,我跟纪涔涔解释清楚。”
“医院也联系好了,今天我会送她转去城郊的医院,无论是脑震荡,还是心理疾病,我都会请人照顾她。”
江书序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等我送她去医院回来后,我们就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或许是离别在即,姜暮早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惆怅。
她真的很想说一句:江书序你早干嘛去了。
可最后她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她已不需要这些了。
一段过了保质期失效的婚姻,再怎么挽救也是徒劳。
她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江书序牵着她的手,对她说:“等我回来。”
姜暮早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移开了眼神没看江书序的眼睛:“好。”
你当失约了这么多次,那这次,就由我失约一次吧。
江书序没觉察到她的异样,只重重松了口气,松开姜暮早转身走了。
或许是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太开心,又或者是他下意识又忽略了姜暮早。
从头到尾,江书序都没有注意到过,姜暮早手上提着要远行小皮箱子。
而等江书序前脚上了他的那辆越野车。
后脚,姜暮早就坐上了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
两辆车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一晃一晃中,姜暮书看着那个曾经困了她三年的婚房和婚姻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第10章
姜暮早移开眼神,看向远方。
江书序的话犹在耳边,“等我回来!”
等不到了,她也不会再等江书序了。
一年多的时间,她等了太久了,久到不愿再去回忆。
她将包里的离婚证装好,露出了一个笑。
从此姜暮早只是姜暮早,为人民服务的姜暮早。
下了火车后,搜救队有司机来接她。
来接她的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徐南阳给她装了许多零食和干粮。
她看着车外飞驰的景色,竟有写恍惚。
离开了北京,离开她从小生活的北京。
等到了搜救队的时候,指挥员正在门口迎接她。
看见姜暮早下车后齐齐的朝她敬礼,“欢迎姜暮早同志来到上海搜救队!”
姜暮早好身上的队服,郑重的行了个礼。
洪亮的欢迎声将姜暮早旅途的疲惫感清空,她将一切过往抛诸脑后。
“姜同志一路辛苦,上海搜救队刚刚成立,后续也需要一起努力,建设更好的上海。”指挥员伸出手,笑着看向姜暮早。9
姜暮早紧握着那双同样粗糙的手,心下稍安。
“这是上海搜救队的队长方子期,副队就由姜同志担任。待会子期带姜同志去熟悉一下搜救队的环境。”大队长指着站在队首的一个身材高大、眼神坚毅的男子介绍给姜暮早认识。
姜暮早向他伸手,“请多指教了,方队长。”
方子期回握住姜暮早的手,点了点头,“请多指教。”
同行来的司机在身后提着姜暮早的行李,一群人进了搜救队。
和北京的搜救队大差不差,训练场上的人也很多,挥汗如雨。
“这里是训练场……那边是办公大楼……最左边的建筑是食堂……这里是宿舍。”
简单的看了一圈后,方子期带着姜暮早来到了宿舍门口。
简单的单人间,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
书桌,衣柜,被褥,一应俱全。
“多谢。”姜暮早接过行李,笑着跟他们道别。
方子期话很少,默默的帮她把东西搬进来。
拿东西的时候,姜暮早包里的离婚证掉了出来。
方子期看了一眼后就移开了眼神。
与江书序的关系,既然从开始就被隐藏了,那到结局也隐藏吧。
姜暮早没有想跟别人说自己私事的想法,将离婚证捡起来装了回去。
东西都搬进来后,指挥员又帮她添了一些必需品。
看着这个简单的小房间,姜暮早却莫名的安心。
他将床铺铺好后,坐在靠窗的书桌上,窗外是一片绿荫。
姜暮早心想,待会去买两盆绿植放到这里,也算圆了从前的想法。
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江书序。
他说等他回来,现在估计已经送纪涔涔去了医院。
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她就能听到江书序和纪涔涔的喜讯。
走出门的时候,路过的队友有人好奇的看着她,也有人笑着跟她点头。
方子期抽出时间给她介绍防护服,搜救队的衣服以及工具间在哪?
姜暮早点头,记下了那些东西的方位。
集合的场地上,大大的横幅写着为人民服务。
姜暮早一同参加训练,即使有着副队的头衔,但她初来乍到,没有信服力,所以干脆脚踏实地和其他队友一起认真训练。
就这样训练了几天后,一天上午,警报声忽然响起。
“海洋公园有人落水!一队派人去。”
“安置小区有孩子被困在家里了!”
第11章
出警声响起。
姜暮早立刻冲去穿上搜救服,上了搜救车。
方子期冷静的一边阻止人员一边问她,“会游泳吗?”
“会!”姜暮早利落的点头。
“你去海洋公园!”方子期指了一辆车的方向,转身上了另一辆车。
姜暮早瞬间明白了,带着剩下的人上车去往海洋公园。
海洋公园是附近一个知名的公园。
有着许多人造湖,现在天气渐热,许多家长都会带着孩子来海洋公园玩。
尽管湖边已经建造了坚固的护栏,贴上了各种醒目的标识,但总有调皮的或者是失足的孩子掉进湖里。
等姜暮早到达海洋公园时,湖边已经围满了人。
姜暮早拿着救生圈冲了过去,“搜救队!让开!”
看见湖中心挣扎的人后,姜暮早没有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岸边有人在说着具体的情况,“一开始有个女同志跳湖了,然后有个男同志也跳下去救她,结果两个人都没有起来。”
跟着姜暮早一起跳下来的,还有一个搜救队友。
姜暮早潜到水底,果然看见一个年轻女孩没有挣扎的慢慢沉入水底。6
她奋力游过去,抓住女孩的手往上游。
女孩已经昏迷没有意识,姜暮早将救生圈套在她的身上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姜暮早用力的推着女孩往岸边去,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庞,她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
终于游到岸边后,有好心人帮忙将女孩拉了出来。
姜暮早来不及喘气,立刻开始急救。
女孩的已经休克,姜暮早掏出她嘴里残留的秽物后,开始做心肺复苏。
另一个队员也将那个男子救了上来。
女主咳出一口水,渐渐恢复了呼吸。
姜暮早这才松了一口气,抱起女孩往外面走去大喊,“让路!去医院!”
其他人连忙让出位置,姜暮早抱着她往一路飞奔。
去医院的路上,姜暮早想起了那一天,抱着撞墙的纪涔涔一路飞奔的时候。
那时她心里一阵慌乱,担心纪涔涔真的死了,担心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调令。
担心江书序会因此觉得是她逼死的纪涔涔。
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就在姜暮早送女孩来到医院,确认无危险准备离开是,女孩醒了过来。
女孩醒来的一瞬间,看见姜暮早后直接哭了出来。
姜暮早一脸懵,刚想喊医生,女孩就直接扑进她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姜暮早和赶来的方子期面面相觑。
方子期朝她投来安心的目光,便离开了病房。
姜暮早便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就这样任由她抱着哭。
直到哭累了,女孩才松开了她,瘫坐在病床上,有些失意的看着她。
“抱歉。”女孩声音沙哑,跟姜暮早道完歉后就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说话。
姜暮早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女孩是轻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想死没死成,还是侥幸又活了下来。
但姜暮早没有去窥探别人隐私的想法,她轻声开口,“没关系。”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病房。
楼下队员还未离开。
姜暮早走过去,歉意的笑了,“抱歉,久等了。”
方子期摇了摇头,“归队吧。”
第12章
姜暮早当晚却没怎么睡好。
梦里那个落水的女孩变成了纪涔涔,她奋力去救,江书序却也跳进去想去救纪涔涔。
纪涔涔却拉着她的手不断往下沉,姜暮早想挣脱。
纪涔涔哭着开口,“你不是搜救队员吗?为什么不救我!”
姜暮早一愣,没有再挣扎,任由着纪涔涔拉着她沉入湖底。
猛然醒来后,姜暮早发现自己的汗浸湿了衣服。
她烦躁的将衣物换下来,拿到水房里去洗。
那个梦太清晰了,清晰到姜暮早觉得有些吓人。
水房旁,她看见了方子期。
方子期也在洗衣服,两人之前的距离隔着很远。
但又偏偏看得见对方,只好互相打招呼。
铜制的水龙头有时候不太灵光,姜暮早正在用的这个就突然没有水了。
她想拧紧后换个地方,水却忽然爆发式的冒了出来。
打湿了姜暮早的头发和刚刚洗完的衣服。
姜暮早想用力的将水龙头关上,却于事无补。
水的冲击力太大了,感觉比她拿着水泵灭火时的冲力还要大。6
正当她下定决心今天非要关上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姜暮早看着方子期咬紧牙关拧紧了水龙头。
“多谢。”姜暮早看着他被打湿的短袖,错开了眼神。
“没事,我先走了。”方子期话依旧很少,帮完她就离开了。
姜暮早看着方子期的背影,想起了江书序。
江书序和姜暮早的相爱就是缘于江书序的一次帮忙。
那时身为搜救队员的她总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她解决不了的。
所以在遇到问题时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想办法解决,不靠任何人。
直到她在一天出完任务后独自在外面买东西时,被路边小孩乱丢的弹珠滑倒崴了脚。
姜暮早崴得很痛,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脚踝肿得跟拳头一样大,姜暮早坐在路边,一时走不了路。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措,失去父母后的委屈,一瞬间全部涌了出来。
姜暮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她想象的强大。
这个路口本就人少,姜暮早等着有人来帮她叫救护车。
可等了很久,唯一等到的人是江书序。
他看见姜暮早哭红的双眼,高高肿起的脚踝,直接蹲在了姜暮早面前。
“我送你去医院。”他话很少,结实的背弯轻松的酒将姜暮早背了起来。
一步一步的朝着医院走去。
姜暮早一路都没有说话,向来自尊心要强的她根本不希望自己脆弱的模样被其他人看见。
可若是江书序没来,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江书序一路上也没有说话,但是一直陪着她处理好了一切。
脚踝上好药后,江书序再一次蹲在了她的面前,“我送你回家。”
姜暮早本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无可奈何,便继续趴在了江书序背上。
回去的路上,姜暮早轻声说道,“谢谢。”
“无事。”江书序惜字如金。
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因为这一次的接近而渐渐亲昵。
后来,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姜暮早就喜欢上了江书序,但当众人起哄的时候,江书序微红的脸颊,害羞的眼神,姜暮早还是没忍住嘴角上扬。
从谈恋爱到求婚,再到离婚,明明只过去了两三年,但却感觉像过去了半辈子。
对江书序的喜欢,耗费了姜暮早此生多半的热情与爱。
第13章
那被姜暮早救起来的女孩第二天却朝着闹着要见她。
姜暮早只能在下训后没事去看她。
“你长得像我死去的姐姐。”女孩见到姜暮早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姜暮早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叫什么名字?”姜暮早避开了这个话题。
“叶可依。”叶可依撇撇嘴,两眼放光的看着姜暮早。
姜暮早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不要轻生了。”
“我不想活了,若不是你救我,我现在应该已经投胎去了。”叶可依说起这些时,眼神里满是难过。
姜暮早看着她,也有些不忍,“为什么?”
叶可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都想好了以后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了,可在订婚前一晚,他就取消了。我跑到他家去看,却发现他跟之前好的女的睡在了一起。”
她说起这些,眼里流露出恨意,“我想杀了他,我姐姐阻止了我。可后来,姐姐出车祸去世了。我没有依靠了,我不想活了。”
叶可依说到姐姐的死讯时,眼里灰暗一片,说完眼睛里又噙满了泪。
她看向姜暮早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不眷恋。
姜暮早叹气,“你姐姐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6
“可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劲呢。”叶可依苦笑着躺在床上。
姜暮早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好死不如耐活着,带着你姐姐那份活着吧,你若是死了,那个辜负你的人不就得意了吗?”
“我哪还有心思管他,死之前去捅他两刀才解气。”叶可依恨恨的说道。
姜暮早被她逗笑,明明说的都是狠话,但却构不成任何威胁。
叶可依翻了个身看向姜暮早,“醒来第一眼看到你,我以为看到我姐姐了。”
姜暮早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活着,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
叶可依终于笑了出来,脸上有两个好看的酒窝。
姜暮早离开医院,已经过了食堂午饭的时间。
她索性就在医院附近的馆子里吃了碗面,又打包了一份带给叶可依。
看着叶可依乖巧吃面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纪涔涔,两人都是差不多大的年纪。
纪涔涔一直依赖江书序,叶可依依赖她姐姐。
好像这方面也差不多。
吃完面姜暮早准备离开,叶可依赤着脚跑下床拉着她的手,“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有时间吧。”姜暮早有些无奈,但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有时间。
“有时间有时间,你也许以后都不会来看我。”叶可依低下了头,“算了,反正你我不熟,救了我,我就赖上你也太不讲理了。”
叶可依松开了姜暮早。
姜暮早愣了一瞬,随即说道,“这个星期会来看你的。”
“真的吗?说话算话。”叶可依再次抬起了头,笑了起来。
姜暮早点头后离开了医院。
三个月过去,叶可依出院了,她最喜欢跑的地方就是搜救队。
一有时间就来找姜暮早。
姜暮早也随她闹,反正也不捣乱,她喜欢蹲在台阶上拿个本子写东西。
姜暮早问她是什么,她也不答,还捂着很紧,生怕姜暮早看见了。
回到搜救队的时候,她看见门口格外的热闹,似乎有什么人来了。
姜暮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害怕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第14章
“姜副队!”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姜暮早循声望去,竟是徐南阳!
“徐南阳!你怎么来了?”姜暮早不敢置信。
她的声音骤然响起,方子期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徐南阳明显是最兴奋的那个,朝着她跑来,在姜暮早半米处的地方站直后朝她敬礼。
“上海市搜救队一队队员徐南阳报告!”
姜暮早哭笑不得,“你怎么也来了伤害。”
方子期走了过来,“搜救队确实人员紧缺,北京那边又调了一个人过来。”
姜暮早还是半信半疑的看着徐南阳。
徐南阳挠了挠头,轻声说道,“是我自己申请的,上海这边更需要帮助,所以我就来了。”
姜暮早内心是有些高兴的,但这点高兴很快就被冲散了。
吃午饭的时候,徐南阳告诉姜暮早,江书序一直在找她。
姜暮早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心都悬了起来,“你有没有跟他说我调走的事。”
“没有。”徐南阳立刻摇头,“江书序找了你三个月。”
姜暮早思绪已经飘远,三个月,江书序竟然一直在找她。
“他为什么找我?”姜暮早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徐南阳犹豫了几秒才开口,“副队,你跟江团长是夫妻啊。”
姜暮早心里一惊,但还是点头,“他说了吗?”3
“江团长到处问,基本上把整个搜救队都问了一遍,他说,你是他的妻子。”
姜暮早沉默了几秒,随即释怀的笑了,“都过去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徐南阳的肩,“既然来了上海搜救队,就好好干,加油。”
徐南阳坚定的点了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姜暮早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她明明又给江书序留信,说两人之间缘分已尽,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为什么江书序还要固执的寻找她呢。
那纪涔涔的病好了吗?江书序还在照顾她吗?
应该在照顾她吧,最后两人还要结婚的。
姜暮早不知道为什么,对那次那个梦记得异常的清楚,甚至于自己坚信不疑。
所以江书序找她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不服还是因为报复。
她好像想得有些可怕了。
夜渐渐深了,姜暮早不再胡思乱想的睡了。
睡醒后她依旧带着队员们训练,遇到险情时去搜救。
一月后,上海下了暴雨。
暴雨已经持续了好几天,街道上的水已经积的很深,降雨量已经超过了二百五十毫升。
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是一个边陲小村落,因为有水库的原因,堤坝坍塌,村子已经被淹了。
搜救队全体出动,不眠不休的抢救被困在各地的人民群众。
姜暮早已经很久没有挨过枕头了。
她猩红着双眼,抱着那个五岁的孩子,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徐南阳和方子期也在一旁,大家都铆着一股劲想要将所有人带走。
今天,是各地派来的支援到的地方,一起到的,还有物资。
“你去接应来救援的人。”方子期的衣服已经被雨水全部浸湿,他转头对姜暮早说。
接应的地方离村子好几公里,路上的时间是一段可以好好休息的时机。
但姜暮早怎会去。
姜暮早立刻反驳,“不,我要留在这,堤坝要马上重建,村子里还有人没有救出来,我要去帮忙。”
“这时命令!”方子期厉声说道。
雨水打湿了姜暮早的头发,来救援的第一天,她就让叶可依把她的长发剪掉了。
姜暮早看着方子期,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
短暂的对视后,姜暮早无可奈何,转身坐车离开了村子。
一上车她就睡着了,最后还是开车的同志将她喊了起来。
姜暮早连衣服都没换,立刻下车等待救援的到来。
不一会儿,好几辆大货车和大巴就朝她开了过来。
第一个下来的人,是五个月未见的江书序。
第15章
“京师四团前来支援!”江书序的声音洪亮而又温暖。
姜暮早愣住了,她看着依旧俊朗但却略显疲惫的江书序,一时语塞。
但村子里的人还在等着他们,姜暮早当机立断,高声道,“感谢,其他人不用下车了,直接跟着我去灾区。物资跟着我后面那辆车走。”
姜暮早说完就回到了车里,江书序紧随其后,上了她的车。
“你……”姜暮早想劝阻,但灾难面前,没时间考虑个人因素。
江书序将身上的外套拖了下来,披在了姜暮早身上,“好久不见,你辛苦了。”
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姜暮早眼皮再也撑不住,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到了灾区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靠着江书序睡觉。
姜暮早将身上的外套拖下,对着江书序说,“江团长,现在最要紧的两件事是重铸堤坝和疏通洪水,麻烦你带着你的人去疏通洪水。”
“收到!”江书序也没有废话,带着四团的人赶往洪水爆发地。
姜暮早再次投身到了救援任务中。
洪水无情,人间有情,整个救援重建任务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这场抢险一直持续了一周。
直到堤坝重建,洪水彻底疏通,暴雨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暮早坐在满是泥泞的地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6
她的身后,是刚刚建完堤坝满手伤疤的徐南阳和方子期。
姜暮早看着徐南阳,“终于结束了,太好了。”
“是啊,终于结束了。”徐南阳也忍不住感慨。
方子期的脸色也放松了。
民众们自发来接他们,带着食物和水。
在临时救助站洗完满身泥泞后,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也是这时,江书序再次出现在了姜暮早的视野里。
大巴上,江书序紧盯着姜暮早,慢慢走近她。
姜暮早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喊刚刚上来的徐南阳,“徐南阳,坐我这。”
“好嘞,姜副队。”徐南阳笑眯眯的越过江书序,“借过,江团长。”
坐在了姜暮早身边。
姜暮早闭上眼睛不再看江书序,多天来的劳累掏空了她,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救灾结束后,京师四团就会回到北京,到时候,江书序就会离开上海了。
哪怕再相见,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一路睡到搜救站,累到晕厥的队员们强撑着一口气赶回宿舍,再次倒了下去。
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姜暮早起来时,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
她一出门,就看见民众和队员们正在庆祝这次搜救的成功。
民众们自发带来了好多美味的瓜果蔬菜,堆满了搜救队的门口。
指挥员见门口越堆越多,干脆直接让人民群众进来,搜救队的食堂也开始做饭,直接大家一起庆祝。
徐南阳看见她后笑着打招呼,“姜副队,你醒了,快来,这里有烧烤!”
“来了。”看到这种场面,姜暮早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她笑着走进人群。
有她救下的小朋友给他递水果,劫后余生的人笑着跟她打招呼,“辛苦了,你是我们的英雄。”
姜暮早眼里慢慢噙满了感动的泪水。
确实也饿了好几天了,她接过徐南阳手里的食物,开始大快朵颐。
江书序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给她递上了水。
姜暮早一开始没注意,笑着接了过去,“谢谢。”
扭头一看是江书序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来源:暖暖故事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