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 年 6 月 10 日，在负责此案的李警官面前，我垂下头，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五岁那年夏天，我意外将妹妹锁在了车里。

烈日当空，家里大人又不在，

我和她里外试了半天都没打开。

不久妹妹便躺在里面一动不动，我以为她睡着了，就自己跑出去玩了。

晚上吃饭，爸妈问我妹妹去哪了，我才想起来，慌忙带他们去开门。

打开门，我们震惊地发现，

后座上只剩一滩水，妹妹不见了。

爸妈竟也没有再追究，妹妹就这样失踪了。

十八岁这年，爸妈相继自杀。

警察却激动地问我：

"当年你妹妹失踪的那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2025 年 6 月 10 日，在负责此案的李警官面前，我垂下头，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此时，我依旧沉浸在双亲离世的巨大打击中，根本不想去提及那件我这辈子都不愿再回想的事。

然而，李警官急切地望着我，那眼神仿佛藏着满脑子的疑问，等待我给出答案。他开口道：“你是否知道，自你妹妹失踪后，你爸妈这些年一直在服用抗抑郁药物？”

我惊愕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这……怎么可能……”

他继续说道：“你爸今年病情加重，因此丢了工作，上个月在单位跳楼自杀；你妈于三天前，在卧室的床上割腕自尽。他们的情况都符合长期抑郁导致自杀的特征，现场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我悲痛地用手捂住脸，泣不成声：“他们自杀的原因，我真的一无所知。我刚参加完高考，之前一直在学校，只听说过我爸被单位辞退这件事……”

“的确如此，不过……”李警官话锋一转，“一家人里，只要有一人患上抑郁症，整个家庭都会被阴霾笼罩。而你在父母双双患有抑郁的环境中长大，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

“是的，他们对我一直很好，我从未发现过任何异常。”

“行，这件事暂时先不提。目前我认为，你爸妈抑郁自杀的原因，就是十三年前你妹妹失踪一事。但这也是最让我费解的地方——其一，这些年你爸妈因想念她而抑郁，为何从来没寻找过她？我查过，当年连立案通知都没有，这意味着妹妹失踪时你爸妈都没报警。其二，她都失踪十三年了，时间越久人们越容易放下，可他们为何反而在这个时候选择自杀？”

“或许他们自杀并非因为我妹妹的事。这些年我家经济状况一直不佳，他们压力也很大……”我满心疑惑地问道。

“不，我之所以确定这与十三年前的事有关，一方面是依据你爸妈这些年的就诊记录，另一方面是因为，你妈自杀时，手里握着这个东西。”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物品，我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个水蓝色的儿童碗，材质是不锈钢，底部破了个洞。我清楚地记得，这是我妹妹当年吃饭用的碗。

“它当年和我妹妹一起不见了，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李警官神情凝重地看着我，认真说道：“听我说，两条人命，即便确定是自杀，我们也必须查明原因。人患上抑郁，可能是内部因素，也可能是外部因素。若你爸妈是因思念过度患病，那就是内因，但有没有可能，他们长期承受着某种外部压力？有没有可能，你妹妹还活着？”

这一刻，我缓缓跪在地，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当年是我害了她，是我毁了这个家……”

李警官站起身，将我扶起。“你现在先跟我讲讲，十三年前的那个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年我五岁，妹妹三岁，她叫徐子涵。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是 2012 年 6 月 12 日的午后。

那年天气酷热难耐，幼儿园提前放了暑假。爸妈都有工作，妈妈只能在午休时间回来给我们做饭，然后再去上班。

我记得每次她离开时，都会叮嘱我照顾好妹妹，别跑出去玩。

但五岁的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每天中午，我都对村广场充满向往，那里有一群哥哥姐姐在玩耍，远比待在家里陪着妹妹有趣得多。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毕竟妈妈交代过。

在我的记忆里，妹妹好像从不黏我，她总是独自在家里跑来跑去、玩这玩那。那天妈妈走后，妹妹在房里独自玩耍，我则躺在客厅的躺椅上吹着电扇，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客厅的电视没开，家里既闷热又寂静，只能听见扇叶转动的声音和盛夏的蝉鸣声。十三年来，关于那个下午的记忆，因为妹妹的失踪而变得模糊又惊悚。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每次都会重新回忆那个下午，试图把儿时那些难以理解的记忆片段拼凑起来，还原当时我和妹妹的真实经历。

我记得睡得正香时，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电视的声音。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广告。

放在餐桌上的遥控器和其他一些杂物，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肯定又是妹妹捣乱了。

我起身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朝着房里喊道：“涵涵，跟你说过不要把东西乱扔！”

往常我跟她说话，她都会跑出来看看我，然后回应我。可这次喊完后，房里却毫无动静。

收拾完后，我到房里看了一眼，发现妹妹不在。我赶紧跑去厕所、厨房，都没找到她。这时我才注意到，客厅的门是虚掩着的。

子涵跑出去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外。

家里的车停在门口，那是爸爸前年买的一辆二手代步车。打开车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炽热的阳光晒得我皮肤生疼。我一眼就看到了妹妹，她正坐在后座上。

我大声喊道：“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而她接下来的举动，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她听到我的喊声，转过头来，眼神突然充满了惊恐。

在我朝她走去时，她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怯生生地说了一句话。

也许是那句话太过惊悚，五岁的我根本无法理解。多年以后，我能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和感受，却怎么也记不起具体内容。

只记得五岁的我，听到那句话后，感到无比错愕和恐慌。我生气地让她跟我回家，不然就把她关在车里。

我一边说着，一边假装要关上后座的门。我本只是想吓唬她一下，可没想到，在我关门的时候，门在惯性作用下真的关上了。

我急忙拉门把手，可怎么拉都拉不开。我又让妹妹在里面拉，也没能把门打开。后来我才知道，那辆车的门锁坏了，只能用钥匙才能打开。

我试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而妹妹在里面似乎放弃了，静静地躺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见状，我跟她说让她等一等，我去喊大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这也成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我记得没跑多远，就碰到了村广场的那群玩伴。那一刻，我竟把妹妹还锁在车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讲到这里，我浑身颤抖，嘴唇动了动，却无法继续说下去。但李警官听得十分专注，他紧紧盯着我，问道：“后来呢？”

“后来……晚饭时间我才回家，妈妈问我妹妹在哪。我这才想起妹妹还被锁在车里。妈妈尖叫一声，拉着我从客厅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她声嘶力竭地喊厨房里的爸爸，让他拿钥匙开门。可在爸爸冲出来之前，我就发现，后座没人，妹妹不在车上。等爸爸打开门，一股闷热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后座上只剩下一滩水。妹妹从此就消失了。”

李警官看着手中的笔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他低声自语道：“六月份，又是下午，车里温度能达到五六十度，缺氧加上高温，一个成年人都坚持不了多久……”

“没错，不管妹妹后来怎样了，那个下午我都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我泣不成声。

“难怪你爸妈当时没报警。”

李警官合上笔记，再次看向我，这次我感觉到他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怀疑：“徐佳，你刚才讲述的整个经过，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但由于你当时才五岁，而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你说的这些，给我的感觉就像看一本缺页的书，能看到结局，能看到过程，却始终无法将这些情节连贯起来。这里面最让我难以理解的，就是五岁时的你。那天下午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如你所说吗？”

“目前我记得的就是这样，除非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李警官追问道：“大热天，你把妹妹关在车里，然后不管不顾地去玩了。就算你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这种行为也相当可怕，不是吗？”

“是的，但五岁的我，就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那你告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那天下午妹妹在那样的环境中会被热死的？”

“我……”

“你回答不上来，因为：你当时就能意识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足以辨别危险，尤其是关乎性命的危险。你能想到喊大人帮忙，也能证明这一点。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你会把妹妹完全抛在脑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玩吗？”

我无言以对。这些年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当初怎么就把妹妹忘了。

他接着说：“由此，我想到了两种可能。第一种，你骗了我，当时你明明知道妹妹有危险，却任由事情发生……”

“我没有！”我握紧拳头打断他，“这十三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为当时的行为后悔！”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李警官说，“第二种，也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这中间肯定缺失了某个环节，而正是这个环节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从你出去呼救，到你忘记妹妹所处的危险，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你遇到了什么人？”

我摇摇头说：“我只记得跑出去不久，就遇到了小时候的玩伴。她们都是附近的邻居。不过，妹妹出事不久后，我家就搬走了。”

“你记得你第一个遇到的是谁吗？”

我望着窗外，认真回忆了一番。当时我心急火燎地往巷口跑，那条巷子很长，阳光直直地从头顶照下来，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原本以为巷子两旁没有人，可还没跑到拐角处，就在房檐的阴影下看到了一个人。

“是谁？”

“一个姐姐，住在我家斜对面，叫刘莹，好像比我大两岁。她们家还有个姐姐叫刘钰，那时都小学毕业了。”

“那之后呢？”

“之后……我跟着她走了。”

说着说着，我的瞳孔不自觉地睁大。“你也察觉到了吧，这里面问题很大……”李警官神情严肃地说，“按常理，她是你求助时遇到的第一个人，你看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告诉你妹妹被关在车里的事，一个七岁的孩子，更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对，我记得跟她说妹妹被关在车里了，让她帮帮我。”

“那她是怎么做的？”

我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当她的脸逐渐清晰时，一股寒意从后背袭来。那些被我一直忽略的记忆，也慢慢有了头绪。

“我想起来了……她从阴影中走出来，牵起我的手，说带我去找大人。”

“但是，”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我记得自己被她拉着一直跑，一直跑，等到达目的地后，却发现她把我带到了村广场。那里只有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孩子。到了那里，她让我留下来和她们一起玩。”

“当时我甩开她的手，问她：我妹妹怎么办？”

“她却再次拉住我的手说：妹妹不会有事，让她先在里面好好睡一觉，等她睡醒了，我们再去帮她出来。”

“一开始，我心里还有些不安，可玩着玩着，我就把妹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原来是这样……妹妹出事后，这些年我无数次在心里责备自己，总是把原因归咎于自己年幼无知、贪玩，甚至是对妹妹的忽视，却完全忘了那个姐姐当时的所作所为！”

眼前的李警官皱起了眉头：“如果你刚才描述的情况属实，那么这个叫刘莹的女孩所做的，恐怕不只是骗你这么简单。”

“您的意思是？”

“你刚才说，你还没走出家门口那条巷子，就遇到了她？”

“是的，那条巷子很长，我家和她家分别在巷子两侧，当时她就站在她家屋檐下。”

“也就是说，她站的位置，能看到你妹妹被关在车里的整个过程以及你的一举一动？”

“是的。”

“有没有可能，她早就站在那里，一直在观察你？”李警官轻轻敲了敲桌子，“你一开始就说过，那辆车的门锁坏了，只能用钥匙打开，你出门看到妹妹时，她就已经坐在车里了。门，是谁帮她打开的？你妹妹又为什么要去车里？”

这些都是你午睡期间所发生的事儿，由此能看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刘莹极有可能知晓。

甚至存在这样的可能，她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

"你是说，她蓄意害我妹妹？！"

"你们两家存在什么恩怨吗？"

"没有，大家都只是普通邻居。我记得他们家开了一家麻将馆，我爸还常常去那里打牌，街坊邻里之间打得都不大，应该没出现过什么纠纷。"

"那你们两家小孩之间呢？"

"我对刘莹基本没什么印象……她姐姐刘钰和我们相处得更多一些。"

"你们搬走之后还有没有再见过她？"

"没有。"

"那你爸妈和她们家有联系吗？"

"应该也没有。"

"不管怎样，这个刘莹和十三年前你妹妹的失踪，肯定有着莫大的关联。"

"这样吧，今天也询问了你挺长时间了，你刚高考结束家里就遭遇如此重大的变故，我们也会向上级汇报你的情况，你先回去好好歇息一下。"

"还有，我们会试着找找刘莹这个人，如果找到了，明天应该会请她过来问几个问题，到时候也会通知你。"

"谢谢李警官。"

我拿起书包准备离开时，李警官突然问了我一句：

"那个，你父母出事后，你现在还住在家里吗？"

"是的。"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回到家时，天色已然完全黑透了。

家里被警察翻找过，显得杂乱不堪。

我在路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回来就躺到了床上。

此刻我只想闭上双眼，家里的每一处角落，都会让我触景生情，陷入无尽的哀伤。

因为警方立案了，我妈的尸体还存放在殡仪馆，等撤案之后才能火化。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我疲惫到感受不到悲伤，我开着灯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由于白天回忆了太多次，梦里，我又见到了那辆车。

那辆在妹妹出事后就被我爸卖掉的车。

我梦见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车库里，打着手电筒往车里照射。

里面空荡荡的，但我在后座看到一滩黑水，正顺着坐垫往下流淌。

黑水越来越多，它顺着车门渗了出来，流到了我的脚边。

我的手电筒也随之照了过去。

黑水中有东西在往上冒！

那是一双惨白的小手，它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脚！

我在梦里尖叫着，从梦中惊醒。

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四周一片漆黑。

脑海里还不断浮现着梦里的画面。

当年，车门是锁着的，妹妹的失踪显得十分离奇。

为什么爸妈当年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而是迅速把车卖了呢？

但与此同时，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我记得睡觉前，客厅的灯是开着的。

这时，我听见家里传来了脚步声。

恐惧让我浑身如同灌了铅一般，一动都不能动。

那个声音还在持续，是从妈妈的卧室传来的。

妈妈的卧室里，有人！

我克服了巨大的恐惧，从床上爬起来，颤抖着朝妈妈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看到眼前的场景，我惊得捂住了嘴巴。

惨白的月光下，一个披散着长发的背影，正蹲在地上，

在妈妈的遗物中翻找着什么东西。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肘碰到了房门。

她猛地站起身，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从窗户翻了出去。

过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打开灯，拿起手机报警。

我家在一楼，但我妈的房间没安装防盗网。

她说，我们家这种条件，小偷瞧不上。

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我走到刚才那个人翻找过的地方，想瞧瞧她到底想找什么。

地上都是我妈平时用的物品，大部分我都见过。

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本泛黄的画册上。

我记得，那是妹妹的画册。

小时候，她总是拿着彩笔在上面涂涂抹抹。

我翻开画册，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

与画册的陈旧不同，这张纸很新，上面的字迹也是新写的，是我妈的字。

她在里面写道：

"你好狠心啊，为什么要现在才告诉我！你夺走了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短短两句话，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这里面的"你"，究竟是谁？

这张纸是一张信纸，我印象中，我妈很多年前就开始买这种信纸了。

难道，这封信原本是要寄给谁的，只是最后没有寄出去？

难道，这么多年来，我妈一直在背地里和谁保持着联系？

而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有一个人一直在暗处影响着我的家庭，关注着我的人生，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这个一直在暗处的人，这个半夜出现在妈妈房间的人，就是妹妹吗？

我凝视着窗外无尽的黑夜，多么希望深渊的尽头，是妹妹的眼睛。

妹妹，你真的还活着吗？

那句迟到了十三年的"对不起"，我还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吗？

第二天，我又和李警官见了面。

见面他就问我：

"听说你家昨晚出了事？"

"是的，不过我没事，家里也没丢东西。"

李警官抿了一口茶："是我考虑不周，这两天我帮你联系个安装防盗网的。"

"谢谢。"我道完谢，看向旁边，

今天他的办公室里，多了一个女孩，看样子应该是一名大学生。

她看了我一眼，试探性地问我：

"你是，徐佳？"

我点了点头。

李警官对我说："这个女孩，就是你昨天提到的刘莹。"

听到这个名字，昨天才回想起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我走到她面前，激动地抓住她的衣领：

"你为什么要祸害我家！为什么要伤害我妹妹！"

李警官立刻过来把我拉开：

"你先别冲动，听听她怎么说。"

刘莹并没有反抗，而是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她说：

"对不起，当年我也不清楚自己会犯下多大的错……

那天中午，我是在一个大人的怂恿下才这么做的！"

"那个大人……就是你爸……"刘莹抬起眼睛说道。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看着她。

李警官显然也吃了一惊。

"我爸他为什么要……那是他女儿啊。"

"我不知道，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妹妹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在我家打牌，

临走时，他跟我爸妈好像在商量着什么，最后把我叫过去，给了我一百块钱，让我第二天帮他一个忙。"

"帮忙的内容，就是让我第二天中午盯着你，如果你要找人帮忙，就赶紧把你带离那里，

然后整个下午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不让你回去。"

"其实……我当时看到你妹妹被关在里面的时候，我也吓坏了，也想过放弃……

但我拿了钱，我爸妈也让我帮这个忙，我必须听他们的，完成你爸交代的任务……"

"对不起，对不起……"

后面，刘莹一直在向我道歉，但我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当她说这一切都是我爸教唆她的时候，我的内心世界瞬间崩塌了。

在我心中，我爸一直是个正直、善良、顾家的好男人。

"不可能！不可能是我爸，你一定是在骗我！你爸妈呢？你让他们来派出所，我要当面和他们对质！"

"我爸妈都已经因病去世了……我真的没骗你，昨晚李警官跟我联系的时候，我想了很久。"

"我既然决定来了，就一定会告诉你真相，

不管我会面临怎样的惩罚，这都是我自己犯下的错……"

听她这么说，我瘫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她，想骂人的话又卡在喉咙里，只能默默地流泪。

刘莹垂着眼帘，小声地问我：

"来的路上，我听说你爸妈最近都自杀了。

难道，当年你妹妹真的活下来了？

是她……回来复仇了吗？"

"复仇……"

这两个字，把我从混乱的意识中拉了回来。

如果妹妹早就知道了真相，知道是我爸想害她，而她又幸运地活了下来，她确实有理由复仇。

可她当时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哪怕到现在，她也才十六岁，她又能明白什么呢？

我们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爸妈都是老实忠厚的人，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我疯狂地捶打着桌子，一遍又一遍地追问：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爸为什么要杀害妹妹？"

"而且那天中午他根本没回家，车门为什么是开着的，妹妹为什么会自己进去呢？"

此时，李警官终于开口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爸的动机是什么，但如果真的是你爸做的，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作为父母，对自家孩子的习惯了如指掌，想让她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爸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有人会去救她。

而这个问题，显然，他也通过刘莹，完美地解决了。

你爸能想出这样的杀人方法，说明他谋划了很久。"

这时，我听到刘莹对我说：

"你还记得我有个叫刘钰的姐姐吧？"

"嗯。"我点了点头。

"她很喜欢你妹妹。自从她知道我帮过你爸之后，就再也没跟我说过话。后来她考上大学，就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她离开家的那天，告诉过我一件事。"

刘莹拿起李警官桌上的一件东西：

"这是你妹妹的东西，对吧？"

她手上拿着的，是妹妹当年吃饭用的，水蓝色的那只碗。

也是我妈在最后时刻手里握着的。

碗底破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

"我对这只碗的印象非常深刻，无论在哪里碰到你妹妹，她都会拿着这只碗。"

"徐佳，小时候的我们不懂事，不管看到什么，我们都会觉得那是正常的、合理的。

但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的妹妹。

抛开记忆的美化，想想她真实的模样。"

"你的妹妹，她其实是……"

当刘莹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六月的雨，说下就下。

而她说的那三个字，比我这辈子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要震撼。

"你骗人，我妹妹她不是！"

我恍惚着站起身来。

"徐佳，事实就是这样，不然你爸为什么要杀了她？"

"你闭嘴，别说了，别说了！！"

我捂住耳朵，转身冲出派出所，跑到了雨里。

身后传来李警官的呼喊声。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师傅说：

"我要回家。"

我要回到过去的家。

回到五岁那年，看看妹妹真实的样子。

暴雨中的巷子，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迈进如瀑布般的雨幕里，追赶着三岁的妹妹。

2012 年 6 月。

那一天早晨，暴雨倾盆而下。我追着妹妹一直到家门口，想要和她一起玩。

可爸妈看了看雨势，还是决定带妹妹出去，说是约了什么教授。

我打着伞在一旁不甘心地对妹妹说："要早点回来哦。"

那天晚上，爸妈很晚才带着妹妹回来。

我看见妈妈在抹眼泪，爸爸在一旁唉声叹气。

妹妹依然抓着她最爱的碗，痴痴地笑着，不知疲倦地玩着。

后来，我又追着她，跑过和她一起嬉戏的草坪、一起吃饭的树下。

我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总是捧着手里的碗，像珍视珍宝一样抚摸着它，从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忽然，她抬起头看着我笑了一下，眼神呆滞而怪异。

再后来，那只碗破了。

妈妈闯进了画面，她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碗，把它扔到地上，然后塞给妹妹一个新的、完好无损的碗。

那只破碗在地上越滚越远，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我听到妹妹哇地一声大哭，她甩开妈妈递来的新碗，踮着脚拼命去追那只破碗，捡起来抱到怀里。

妈妈气急败坏地想把它抢过来，可妹妹一边大叫一边挥舞着双手，不让妈妈碰到那只碗。

这时，身后传来爸爸的声音：

"重复刻板行为、蝴蝶手、踮脚走路……涵涵的样子就和那个教授说的一模一样，她就是个自闭症孩子。"

"自闭症。"

原来我小时候就在爸爸嘴里听到过这个词。

这是一种无法治愈的发育性障碍，预后效果很差。

哪怕去最好的医院、花很多钱，也只能实现微小的正向干预。

听到爸爸的话，妈妈崩溃大哭，她拼命去抢妹妹手里的碗：

"涵涵，你告诉妈妈，你不是自闭症孩子！你不是！

你不要这个碗好不好，这个碗已经破了！

没用的东西，是要被扔掉的！"

——没用的东西，是要被扔掉的。

2025年6月，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我正站在雨中，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把伞，原来是李警官和刘莹来了。

我在这瓢泼大雨里，目光落在刘莹身上，缓缓说道：“你说得的确没错，我妹妹，她患有自闭症，是个自闭症儿童。”

李警官接过话茬：“你爸采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企图杀害你妹妹，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养育孩子的成本居高不下，在全国范围内，已经出现过不少父母亲手残害残障子女的案例。所以在2010年前后，上级下达了新规定，一旦接到残障未成年人意外死亡的报案，必须仔细核查是否真的属于意外。要是存在他杀的迹象，监护人就会成为首要怀疑对象。而你爸精心设计你妹妹‘出事’的时间是在上班期间，这样他们都拥有了不在场证明，再加上夏天车辆内中暑这类意外情况较为常见。不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那天中午你妹妹会独自跑出去钻进那辆车，而且车门还恰好被你关上了。”

“我清楚他是怎么做的。”我对着李警官说道，“您之前不是提过，想要让自己的孩子陷入危险，其实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我爸，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那天他上班的时候故意把门虚掩着，接着利用了妹妹的刻板印象。他心里清楚，妹妹离不开她的碗。所以那天中午，有人拿走了妹妹的碗，将其放置在了车子的后座上。我说得没错吧，刘莹？”

刘莹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不是我干的！你爸仅仅是让我把你带走，阻止你去救人罢了……”

“你觉得这合乎常理吗？”我毫不留情地打断她，“我爸既然都让你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了，为何不让你把坏事做到底呢？原本那天中午，你会在我妹妹爬进车里拿碗的时候，亲手把她关在车内。可你没料到，妹妹在客厅四处翻找时，无意间打开了电视。平常每天都会午睡的我，就这样被吵醒了。你看到我出来后，便跑回了自家门口，暗中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这完全是你的凭空想象，你有什么依据这样说！”刘莹激动地反驳道。

“就凭那天我呼喊她，她瞧见我的第一眼，就紧紧地抱着手中的碗，满脸惊恐地对我说了一句话。现在我总算想起来了。”

那句话是——“离我远一点，不要抢我的东西。”

“当时我一头雾水，愤怒不已。但实际上，这句话是冲着你说的。而且我一直都记错了，那扇车门，其实是妹妹自己关上的。由于恐惧，她自行拉住了门把手！”

“她在害怕谁？她让谁离自己远一点？除了你，还能有别人吗！”

随着记忆如潮水般不断涌现，我一连串地质问让刘莹无言以对。

她收起那副伪善的嘴脸，往后退了两步，大声喊道：“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所记得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说罢，她撑着伞转身跑开了。

我和李警官并没有阻拦她。李警官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说道：“倘若真如我们所推测的那样，对于她当年犯下的过错，我们会采取相应的处理措施。不过，当年你妹妹的案件，究竟该如何定性呢……毕竟，你爸实际上并没有得逞，对吧？”

“没错……我妹妹最后失踪了，而非死在车内。”

“那辆车的钥匙，是不是只有你爸持有？”

“是的，只有一把，我爸通常都会随身携带。”

“唉……”李警官依旧眉头紧锁，“我们看似已经梳理清楚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可直到如今，对于这个案件最为关键的部分，我们仍然毫无头绪——她究竟是如何失踪的？她现在又身在何处？”

回到派出所时，雨已经停了。李警官递给我一杯热水，说：“徐佳，你家昨晚遭遇了入室事件，这件事让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您请说。”

“之前在调查你妈妈自杀一事时，我留意到，你家住在一楼，其他房间都安装了防盗网，唯独你妈妈的房间没有。她和你爸爸分房睡，却不给自己的房间装防盗网，或许是因为，这是她为某个人预留的通道：一个实现‘复仇’的通道。她知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并且一直在默许、甚至主动承受着这个人带来的痛苦。而你爸妈相继自杀，这也表明，这场‘复仇’已然达成。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

“您认为是我妹妹吗？”

“不然还会是谁呢。要是这样的话，那当年你爸爸打算害死你妹妹这件事，你妈妈大概率并不知情。她才是始终都在忏悔的那个人，她患上抑郁症，‘内因’在此，而你爸爸，无疑是‘外因’。”

当李警官提出这个设想时，我瞬间恍然大悟：她们交流的方式，应该是通过信件！那封妈妈未能送出的信，就是留给她的！

如此一来，妈妈那里必定也保存着对方这些年寄来的信！昨晚她翻窗潜入，肯定是想要找到并销毁那些信件！信件应该还在妈妈的房间里！

“李警官，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得先回去一趟！”

一个小时之后，我在妈妈床底下那个布满灰尘的箱子里，找到了厚厚的一沓信纸。让我深感震惊的，并非信纸上的内容。而是——信纸上那娟秀的字迹，我竟然十分熟悉。

思索片刻后，我毫不犹豫地出了门，打了辆车来到一个地方，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一位女士为我开了门。她是我高一时的语文老师：张老师。

看到我时，她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邀请我进屋坐坐。

高一时，她曾邀请我和另外几位语文成绩优异的同学到她家中用餐。如今，她依旧独自一人居住在这个单身公寓里，房间里的物品不多，布置得十分整洁。

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您应该清楚我为何来找您吧，张老师？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为……刘钰？”

实际上，在派出所见到刘莹时，我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明明未曾见过她长大后的模样，却好似在哪里见过。

直到看到张老师的面容，我才恍然大悟。张老师就是刘钰，也就是刘莹的姐姐。

“今天白天，刘莹去派出所了。”

“她早该去派出所了，她当年犯下的错误，你应该都了解了吧。”刘钰看着我说道。

“刘钰，我今天前来，只想让你告诉我一件事，我妹妹徐子涵，她在哪里？”

刘钰坐在灯光下，默默地注视了我许久。最终，她还是开了口。

在她的叙述下，命运的巨轮再次缓缓转动。十三年前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终于揭开了最后的篇章。

刘钰的讲述

“事实上，我并非只有刘莹这一个妹妹。在我幼年时期，家中也曾有过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然而后来，她消失不见了。我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意外。直到你爸爸那天晚上在我们家打完牌，透露了他杀害你妹妹的计划。他说：一个自闭症孩子，就像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即便投入再多的金钱和精力，终究也无法治愈。你爸爸还提及这是“互帮互助”，称“当年”他也帮过我们家。当时我正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这句话，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第二天，父母任由妹妹去执行你爸爸的“任务”，还把我关在家里，生怕我节外生枝。但后来我还是偷偷溜了出来。当我赶到你家门口时，透过车窗，我看见了你那可怜的妹妹。她紧闭双眼，牙齿不住地打颤，脸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红斑。她那小小的身躯仿佛快要融化的雪糕，唯有胸膛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头顶的一切。“

“我疯狂地捶打着车窗，车窗的高温烫得我疼痛难忍，泪水夺眶而出。可想而知，你妹妹当时该有多么痛苦啊。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你家的车和我家的是同一型号。小时候我经常在车里玩耍，知道后座靠背的垫子上有一个逃生按钮，按下它就能直接打开后排和后备箱。我不停地拍打着玻璃，你妹妹终于苏醒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了我。“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教她按下那个按钮。我还是低估了人类求生的本能。年仅三岁的她居然理解了我的意思。她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摸索到了那个按钮，成功打开了后座。我从后备箱将她抱了出来。”

“你把她救出来了！妹妹她还活着！”听到这里，我激动得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刘钰的肩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然而，刘钰的眼眶也红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中暑的时间太长，出来还不到一分钟，就陷入了休克，随后停止了呼吸。”

我松开手，缓缓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刘钰继续说道：“当时，望着你妹妹的尸体，我从巨大的悲痛中逐渐清醒过来。我心想，如果把她留在这里，你爸爸的阴谋就得逞了。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还能心安理得地度过余生。我绝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我要让他在往后的日子里，终日活在未知与恐惧之中。”

“于是，我将你妹妹的尸体带走并藏匿起来，当晚把她埋在了后面的小山坡上。在接下来的十三年里，我以你妹妹的名义给你爸妈写信，不断地恐吓、折磨他们。”

“不过，我并未想过要他们的命。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都是你妈妈自己的选择。”

“寄出第一封信是在你妹妹离世三年后，那时我读初二。其实，你妈妈只要把信交给警方，就能够轻易地抓住我。但我没想到，第二次去的时候，她竟然拆除了那扇窗户的防盗网，还在窗台上主动给我留下了一封信。信中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血泪，她向我表达了深深的歉意，还表示想见我一面。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杀害你妹妹的计划是你爸爸独自策划的，她并不知情。”

“但我依旧没有心软，她虽不是直接凶手，却也算得上是帮凶。”

“今年你即将年满十八岁，我寻思着，我的恐吓也该到此为止了。”

“于是在给她的最后一封信里，我告知了她关于你妹妹的真相。结果她得知真相后，选择先杀掉你爸爸，然后自杀。”

“可警察说我爸爸是自杀的……”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爸爸的确是自杀的。那是因为这些年来，你妈妈作为他的枕边人，变本加厉地将来自于我的折磨传递给他，甚至不惜到他的单位匿名举报，偷偷调换他的抗抑郁药，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这些都是你妈妈这些年在信里告诉我的。”

"你最终跟她坦白的真相，就是我妹妹早在十三年前的那个下午就已离世了吗？"

"并非如此。你母亲十分聪慧，她早察觉到一直寄信的并非你妹妹。

早就该意识到你妹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所知晓的，是另一个更为残酷的真相。"

刘钰说道："你妹妹出意外前几日的下午，我在你家附近玩耍。

我瞧见你母亲将你妹妹那只破损的碗丢进了垃圾桶。"

"没过多久，我又看见你妹妹哭着奔过来，把破碗捡了回去。"

"那时我担忧她一旦捡回去，必定又会惹你父母发火，从而挨揍。"

"于是我走上前去劝她：

"涵涵，这个碗确实破了。听姐姐的，你妈妈要扔就让它扔掉吧。"

这时，徐子涵抬头望着我，眼神里竟透露出一丝小小的执拗，她头一回清晰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不扔！这是妈妈给涵涵的第一个礼物！"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感觉：

"她的模样，和我记忆里的自闭症儿童有所不同。"

你妹妹出事一星期之后，还是在那个地方。

我看见一个貌似医生的人，在你家门口敲了一会儿门。

没人应答，他便把一份文件搁在了你家门口。

我看到封面上，写着"徐子涵"三个字。

我悄悄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一份诊断报告。

报告结尾处，手写着几个字：

"经上级医院分析研判，排除自闭症。"

我推测那位医生起初仅对涵涵做了初步诊断，还把就诊记录发给了市医院。结果出来后，他顺着就诊记录上的地址，把准确的结果送了过来。"

"然而他来晚了。"

"最后一次给你妈妈写信时，我把这份泛黄的报告，夹在信里一同寄了过去。"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你现在可以报警了。"

一个月之后，由于未发现新的人证和物证，警方决定停止调查。

李警官最后一次叫我去派出所，让我在各类文书上签字。

他直直地盯着我说：

"我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事儿，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

"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

妹妹的案子依旧以失踪定性。

我没有提及刘钰的事，那些信被我焚毁了。

我妈火化后，我把她和我爸葬在了一处，此后再也没去看望过他们。

闲暇之时，我就会去和她聊聊天。

妹妹在世的时候，我从未真正关心过她，从未尽到当姐姐的责任。如今这般，不过是自我慰藉罢了。

但正如李警官所言：活着的人要往前看。

立碑那天，刘钰和我一同前往。

那天我还带上了妹妹的破碗，这是李警官归还给我的。

当我打算把碗一同埋进土里时，刘钰拉住了我的手。

"别要这个碗了，这是她的选择。"

刘钰讲述了这么多回都未曾哭过，可她今日居然落泪了。

她说：你晓得吗，你妹妹在弥留之际，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清醒了片刻。

她的手里，原本紧紧握着这个破碗。

这是妈妈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就在那一瞬间，三岁的她，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第一个抉择，也是最后一个。

她抬起手腕，毅然决然地把那只碗扔到了地上。

不锈钢碗在地面上翻滚，发出好似心碎的声响。

那一刻，三岁的她终于领悟了。

"无用的东西，是会被丢弃的。"

来源：沦陷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