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上一节我们说到,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CPTSD是一种后天形成的心理创伤,通过主动的疗愈,我们可以逐步缓解它带来的影响,并发展出更深的自我觉察,从而过上更有意义的生活。
《不原谅也没关系》作者:皮特•沃克
在上一节我们说到,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CPTSD是一种后天形成的心理创伤,通过主动的疗愈,我们可以逐步缓解它带来的影响,并发展出更深的自我觉察,从而过上更有意义的生活。
那么在这一节中,让我们来看看,童年时期为生存发展出的本能反应,究竟是如何演化成了CPTSD?要实现疗愈,又可以从哪些方面入手呢?
4F反应
在面临危险时,我们具备一些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其中包括战、逃、僵,以及讨好反应,英文单词分别为Fight、Flight、Freeze和Fawn,因此合称为“4F反应”。
这些反应根植于复杂的神经系统机制,帮助我们在关键时刻迅速应对威胁。
其中,战反应,是最直接的反击,面对一些情况时,我们可能变得愤怒、咄咄逼人,试图通过攻击的姿态来保护自己。而逃反应,则是转身离开,或让身体进入高度警觉的状态,随时准备撤离,避免受到伤害。
但如果当我们察觉无力反抗、无法逃脱时,就可能触发僵反应,它表现为身体和意识的短暂僵化、冻结,停止采取行动。
讨好反应则表现为,我们试图迎合对方以平息冲突,从而降低被攻击的风险。
在面对复杂或不明朗的危险时,我们通常会先进入僵住的状态,观察情况,评估风险,然后再决定是战斗、逃跑还是讨好。
如果在童年时期,我们获得了“足够好的抚育”,神经系统较为稳定,就能在成年后灵活调动4F反应,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足够好的抚育”一词最早来自心理学家温尼科特。他提出,孩子要健康成长,并不需要完美的父母,只需要“足够好的父母”。这样的父母在大多数时候能够稳定地回应孩子的情感需要,给予爱和支持。
如果我们拥有“足够好的父母”,从小在一个相对健康、安全的环境中成长,就更容易建立起稳定的自尊。长大后,我们面对生活的起伏不会太恐慌,也比较有底气去应对各种关系和挑战。我们知道自己值得被尊重,也能分辨哪些行为越了界、哪里不公平,并有能力为自己说“不”。
这样一来,当真的遇到威胁时,我们的大脑能根据情况,灵活地选择是该对抗、离开、冷静,还是暂时配合。
需要自我保护时,我们能坚定地划出界限,而不是失控攻击。遇到危险,也能果断抽身逃跑,而不被羞耻感拖住。
面对无力改变的困境,我们会允许自己暂时停下来,保存力量,等待机会。在需要合作时,也能用讨好的方式建立连接,通过合作与共情达成目的,同时不违背自己的原则。
总之,即使身处复杂的环境,我们依然可以依靠本能采取行动,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CPTSD的防御模式
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为什么有些人难以做到灵活应用4F反应呢?
这跟我们早年的创伤经历有关。如果我们的童年生活总是充满混乱和暴力,神经系统会过度依赖某一种反应来求生。久而久之,这种反应就会演变成根深蒂固的防御模式。
在4F反应中,战反应会发展为以攻击、自我膨胀为主的自恋型防御,逃反应会发展为过度控制、追求完美主义的强迫型防御,僵反应会发展为拒绝情感、回避现实的解离型防御,讨好反应则发展为过度取悦、失去自我的关系依赖型防御。
在书中,沃克以一个家庭中的几个孩子作为例子,展示了这四种防御模式如何在创伤中形成,并延续至成年生活。
这个家庭中的父母都是自恋型人格,他们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对每个孩子的养育方式都不一样,这深刻地影响了孩子们的命运。
大儿子鲍勃是父母眼中的“理想孩子”——完美、优秀,可以作为炫耀的资本。但是,鲍勃必须不断满足父母的期待,才能始终作为他们的宠儿。在家里的优越地位,让鲍勃的自我不断膨胀,甚至对弟弟妹妹进行欺压。
成年后的鲍勃极度自恋,不仅渴望无条件的赞美和顺从,还喜欢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甚至试图将妻子塑造成理想的模样。这就是典型的自恋型防御。
二女儿卡罗尔,自小就是家里的替罪羊。父母经常责备和羞辱她,哪怕是婴儿时期弄脏尿布,也会受到责骂。卡罗尔整天活在恐惧中,只有躲在后院里才能稍微放松,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连午饭都不吃,父母也毫不在意。
卡罗尔长大后,形成了强迫型防御,成了个完美主义和工作狂,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她表面上看起来能干、上进,实际上却被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紧紧缠住。她总觉得只要稍微松懈,就会被责备、被否定。
更让人心疼的是,她似乎总是遇到那种和自己父母很像的人——他们以自我为中心、强势、凶狠,不懂得尊重别人。她明明早就离开了那个家,却一遍遍重演小时候的无力和委屈,好像一直没能真正逃出来。
第三个孩子是妹妹莫德,她比卡罗尔小两岁。因为父母把注意力放在塑造“英雄”鲍勃和“替罪羊”卡罗尔身上,莫德基本被忽视了。她从小学会了照顾自己,靠吃东西和做白日梦来自我安慰。为了躲避哥哥鲍勃的欺负,她还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
成年之后的莫德陷入了解离性防御。她完全回避现实,孤独地住在杂乱的公寓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心。
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弟弟肖恩,特别敏感,也最为懂事。他能够第一时间察觉母亲的情绪,主动去安抚,充当起母亲情绪的“调节器”。
成年后,肖恩始终和母亲住在一起,成为任她差遣的保姆,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肖恩形成了关系依赖型防御,将自我牺牲视为保护自己的方式。母亲去世后,他稍微获得了解脱,却也很容易在新的关系中失去自我。
成长于这种糟糕家庭环境中的几个孩子,并不是故意让自己变得脾气古怪、难以相处。他们在挣扎求生的过程中,被迫形成了各自固化的防御模式,也塑造了自己成年后的人际关系与生活状态。
虽然这些防御模式曾在困境中保护了他们,但也在无形中限制了他们的发展与联结能力。
疗愈的层面
CPTSD来自童年时期反复被伤害的经历,这些创伤让很多本该自然发展的能力停滞不前。而疗愈的过程,就是慢慢学会如何善待自己,让那些被迫中断的成长重新开始。
这段旅程的起点是认知疗愈,在这个层面,我们要学习以更友善的方式看待自己。
CPTSD常在我们内心植入“我不够好”“都是我的错”等有毒信念,让我们难以接纳自己,也很难建立自信与自尊。
因此,我们需要识别这些内化的负面叙事,并尝试以更温柔的态度回应自己。
这一阶段的关键,是重新找回对自己的感觉。简单来说,就是知道自己是谁、需要什么,以及想要走向哪里。这个“自我”,就是那个能觉察、理解并陪伴我们的存在。
当自我逐渐变得稳固,我们就能基于真实的需要与价值做出选择,而不再被恐惧或羞耻感所驱使。
疗愈的第二步是情绪疗愈。
我们成长于一种推崇“正面情绪”的文化中。悲伤、愤怒、绝望等真实感受常被视为负面或者说不好的表现。久而久之,我们学会了隐藏情绪,甚至封闭内心,变得麻木。
沃克指出,情绪疗愈的起点,是允许情绪自由流动。情绪就像天气,有晴有雨,我们无法控制它的来去,也无需压制它的存在。
一个健康的情绪系统,并非永远积极,而是能如实回应生活的起伏:不逃避、不伪装,也不苛责自己。
疗愈的第三步是身体疗愈。创伤会在身体中留下印记,让我们长期处于紧绷状态,难以放松,睡眠质量差,消化系统紊乱。
幸运的是,身体是有弹性的,通过深呼吸、拉伸、冥想、瑜伽、按摩、调整饮食等方式,我们可以逐步卸下那副为生存打造的盔甲,让自己放松下来。
疗愈的最后一步是灵性疗愈。这里所说的“灵性”并不限于宗教信仰,而是指人与艺术、自然乃至宇宙之间那种深层的连接感。
沃克观察到,那些与世界疏离的人,往往能够在自然、音乐或艺术等领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被接纳。这种温柔的灵性体验,能够让人走出孤立的状态,觉得生命值得活下去。
沃克在书中提到了一位名叫玛丽的患者。一个清晨,她独自走到海边看日出。阳光慢慢洒在海面上,鸟群贴着水面飞过,天一点点亮了起来。那一刻的宁静与美好,让她突然泪流满面。
她后来告诉沃克,那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万物是联结的,而这份联结让她从长期的麻木中醒来,重新对“活着”这件事心怀感激。
在糟糕的童年生活中,我们习得的每一种防御模式,都是为了活下来而不得不做的选择。
成年之后,我们变得清醒而强大,有了新的机会,能够重新塑造自己与自我和外界的关系。
通过多个层面的疗愈,我们可以激发那些被创伤冻结的潜能,也能够逐渐走出阴霾,去追求一种更轻松、更真实的生活。
来源:鹰哥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