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我虽然叫陈瑶,但实际上,我可不是那个陈家的孩子,更别提跟我爸有啥关系了。
我哥叫陈轩,跟着爸姓“陈”。
我姐叫张妍,随了妈姓“张”。
而我虽然叫陈瑶,但实际上,我可不是那个陈家的孩子,更别提跟我爸有啥关系了。
爸妈生我的时候,是用抓阄这种方式决定我姓啥的。
几十年前,爸妈成了镇上第一对搞“两头婚”的,什么彩礼不收,嫁妆不带,婚礼费还得AA制。
结婚前就签了协议,生两个孩子,一个跟陈家,一个跟张家,香火各自续,各自财产自己管,互不干涉。
他们还自称是新时代公平独立婚姻的“模范”,哥陈轩和姐张妍,都是这个协议下的“公平结晶”。
可我,就成了个意外,是那个突如其来的砝码。
我的出生,就像扔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彻底打破了他们那原本脆弱又自私的“公平”。
我出生那天,没有人像寻常家庭那样高兴。
产房外,我爸妈为了我的归属权吵得不可开交。
“张兰,当初说好的,一人一个,你别想把这个麻烦丢给我!”
“我养陈轩一个已经够了,男孩压力大,要买房买车,养不起第二个!”
“而且我答应过他,要把所有东西都给他,让他做唯一继承人!”
我爸的声音里满是抱怨和抗拒。
听到这话,我妈立马回嘴,“陈建军,你别瞎说!我干嘛要多养一个?我只要张妍够了!我不想让她觉得妈妈的爱被分走一半!”
他们争吵的不是我到底谁养,而是想尽办法把我推给对方,没人想承担这个“麻烦”。
好在最后,是我外婆出主意,“别吵了,抓阄!命运注定谁就是谁的命。”
于是就在医院走廊那条长凳上,爸妈当着所有人面,开始了我人生最关键的第一次“抽签”。
一张纸写着“陈”,另一张写“张”,揉成一团,丢进一个空饼干盒里。
我妈脸色紧张又嫌弃,死死盯着盒子,仿佛开的是毒蛇箱。
“你先抽,男人先抽!”
我妈催促着我爸。
我爸脸色铁青,手悬在盒子上方迟迟不动,咬着牙,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他害怕抽到“陈”,怕我抢走本该是他儿子陈轩的一切。
他怕极了,怕自己这多年维持得「公平交易」会赔得一塌糊涂。
最后,他一下子把手伸进盒子,抓出一团揉成球的纸团,用力摔在长椅上。
我妈急忙扑过去,手都在发抖地把纸团展开。
上面那个清晰的「陈」字,就像针一样刺进所有人的眼睛。
我妈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毫不掩饰。
她拍了拍我爸的肩膀,语气轻快又带着几分残酷:“陈建军,恭喜啊,这又是个‘陈家’的香火。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跟我们张家、跟我的张妍,没半点关系了。”
我爸的脸瞬间阴沉得像锅底一样黑。
他死死盯着那个「陈」字,然后,他那双冷如冰霜的眼睛慢慢转向我。
那眼神里没有一点做父亲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厌恶和怨恨。
好像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输掉赌局后得背上的沉重债务。
从我记事起,年夜饭我就没吃过。
因为家里是两头婚,到了除夕,爸妈总各自回各自家。
爸爸带着哥哥陈轩回陈家老宅,妈妈带着姐姐张妍回张家祖屋。
而我呢,永远被遗忘在那个空荡荡的老房子里。
“瑶瑶,你自己在家乖一点,我们晚上会给你带饭来的。”
妈妈每年都这样敷衍地说一句,然后拉着张妍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爸爸更直接,懒得搭理我,冷冷看我一眼就领着陈轩出门。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街上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肚子饿得咕咕叫。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春晚,可那些笑声听在我耳里,就像是在嘲笑我的孤独。
他们回来的时候,总是深夜。
带回来的饭菜永远凉得透彻——那些别人挑剩的鱼头鱼尾,还有硬邦邦的米饭,还有看着就没胃口的汤菜渣子。
“瑶瑶,快来吃饭了!”
妈妈假模假样地喊,声音里一点关心都没有。
我走到餐桌旁,看着满桌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剩菜剩饭,心里一阵酸楚。
“妈,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吃年夜饭?”
七岁的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妈妈的筷子停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你姓陈,不是张家的人。”
“张家的年夜饭,一直都不欢迎外人加入。”
我满怀希望地看向爸爸,试探着问:“那我能跟着爸爸去陈家吗?”
可爸爸连头都没抬,冷冰冰地回我一句:“陈家也不差你这一个,有轩轩一个人就够了。”
从那一刻开始,我明白了,不管我姓啥,在这个家里,我都是个多余的人。
这样的日子,我以为坚持一下,等我长大了就会好起来。
我还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优秀,他们总会看到我的价值。
于是我拼命学习,考试成绩一次次超过哥哥和姐姐。
也主动承担家务,洗碗、拖地、洗衣服,什么活都抢着干。
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提心吊胆,生怕一句话说错,做错事惹他们生气。
可谁想到,高三那年,命运又狠狠给了我一记耳光。
爸爸把那张盖着红章的辅导班退费单,像扔垃圾一样甩在我跟前。
我哥陈轩正坐在客厅打游戏,手里拿着又一份满是红色标记的成绩单,边打边发泄他的“怀才不遇”。
退费单冰冷地躺在我通宵三晚才写完的奥数题集旁边。
那些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看起来简直像一个可笑的笑话。
爸爸从来不直接冲陈轩发火,总是绕弯子,精准地把怒气对准我。
他指着我那本题集,声音里满是怨气:“整天搞这些有啥用?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
“你弟要是复读三年都考不上好大学,你负责得了吗?”
“辅导班停了,把钱省下来,给你弟请个一对一的家教!”
陈轩头也没抬,懒洋洋地“啧”了一声。
游戏里角色被杀,他一拍手机,爆粗喊:“烦死了!都怪你们,影响我手感!”
那种十足的优越感,简直比我爸的咆哮还让我窒息。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麻痹自己心里的屈辱。
感觉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他们那失败的人生买单。
就在这时,妈妈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我,放到我姐张妍手边。
橙子被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哈密瓜则被刻成了小猪的模样。
同样是女孩,姐姐张妍的日子就舒坦多了。
她唯一的烦恼,不过是体重秤上那个数字。
那天她从学校回来,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扑进妈妈怀里,哭诉着班上有男生嘲笑她“壮”。
我妈的心一下子碎成了八瓣,她抱着我姐,边哄边骂那些没教养的同学。
转过头,她看到了我,正嚼着那块硬邦邦的面包。
“瑶瑶,”
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这个月的生活费先扣一半,我要带你姐去买几件新衣服,帮她换换心情。”
我看着她,嘴里的面包干得跟嚼沙子似的。
我那点所谓的“零食”,也就是五毛钱一包的干面包。
而我身上这件发白的校服,不过是张妍穿小了,淘汰给我的。
高中三年,我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我的衣柜里,全是哥哥姐姐们丢下来的“废品”。
妈好像看穿了我心里的委屈,她叹了口气,开始劝我:“你姐从小就敏感,不像你,皮实得很。她心里不舒服,全家都跟着难受。你能不能懂事点,让她开心点,家里的气氛不就好了吗?”
从那以后,我变成了家里的“提款机”。
哥哥需要钱补习,就得从我这里掏一块。
姐姐要钱买漂亮衣服,也从我这里拿去一部分。
他们天经地义,爸妈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但越是这样,我越发拼命学习。
既然他们不给我条件,我就自己去争取。
我把省下来的饭钱,全部花在买二手教辅书上。
晚上等家里人都睡着,我就在被窝里,用手机打着光,刷题。
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那一小块被窝,一道从窗外进来的微弱路灯光,还有那些数学公式和单词——它们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我就像沙漠里渴死的旅人,拼命想抓住那点水分。
高考,是我唯一的逃生舱。
成绩悄悄地蹭高,从班里的普通学生,悄无声息地爬到了年级前十。
每次成绩单,我都藏在床板底下,那是我的秘密,也是我抗衡这个家的武器。
我以为,就这样默默熬到高考结束,我就能一脚踢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家,自由飞走。
然而,高考前一个月,爸因公司项目失败,喝得酩酊大醉,半夜摇摇晃晃地冲进我房间,大概是想找个情绪的垃圾桶,却一脚踢翻了我床边那个旧纸箱。
“嘭”的一声。
我藏在里面的几百本写满笔记的教辅书,还有一张张我珍惜的年级排名单,就像扑腾乱飞的惊蛾般,散了一地。
空气瞬间凝固。
我爸醉意刚醒大半,死死盯着地上那张最显眼的「年级第三名」成绩单,然后又抬头看向我。
他眼里一点开心、欣慰都没有,只有冰冷的惊愕和愤怒,仿佛我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某个用心算计的敌人。
“你……”他嗓音嘶哑,指着那些书,像是在指责一堆罪证,“你竟然一直在骗我们?”
其实哪儿骗不骗的,只是他们从来没真正关心过我。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蹲下身,一点点把我那残缺的希望捡起来。
这时,妈妈闻声赶来,抢先一步弯腰抓起一沓书和试卷,眼眶红红的,朝我喊:“你想干什么?想飞出去啊?我告诉你,别想!”
我爸补充说:“你哥哥以后要出去闯荡,是我们陈家的长子。”
“你得替他留在家里孝顺我们。”
妈妈也点头:“是啊,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姐姐也该有更大的舞台。”
“你怎么能抢先一步,想着自己离开?”
我爸甚至扬起手,指着我唯一的希望。
我盯着他,那是第一次,眼里再没泪水,只剩寒冷。
他的手没有落下,不是因为心软,而是被我那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了。
那眼神里没有求饶,没有恐惧,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燃烧殆尽的灰烬,埋葬了我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
他站在那里,愣住了。
手里的书和试卷散落一地,就像迟到的葬礼,葬送了我对他的所有幻想。
我声音轻轻地说:“要是不让我好好读书,我就去你们单位举报你们虐待孩子。”
“事业单位最看重人品,你们也不想丢了工作吧?”
“没了收入,你们的宝贝儿子、女儿,生活怎么继续?”
爸爸似乎被我吓住了,后退两步,手指气得颤抖。
他的语气带着虚张声势:“好,好得很!”
“陈瑶,你当真翅膀硬了,想飞了?那我就想看看,没有这个家,你能飞哪去!”
那天晚上之后,家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他们不再冲我吼,也不再对我提什么要求。
目光像是在监视着我,把我当成一个随时可能逃跑的囚犯。
我成了家里的透明人,一个会呼吸但只能沉默的影子。
我按他们的意愿,考完试,填了志愿,然后静静地等着。
那张来自遥远省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是我亲手撕开的第一道牢笼封条。
我离开的那天,没有一个人来送我。
我一个人拖着破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和我所有的积蓄——
那些年靠捡废品、做零工、省吃俭用攒下的三千多块钱。
火车启动时,我没有回头。
窗外的城市渐渐变小,那个叫“家”的地方,连同里面的人,都慢慢模糊成记忆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污点。
大学四年,是我第一次真正能自由呼吸的时光。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凭优异成绩拿遍了所有能拿的奖学金。
课余时间,我塞进各种兼职,教家教、做餐厅服务员、发传单……
忙得像个陀螺,累得一倒床就睡,但我的心却轻松又自由。
我从不主动给家里打电话,更别提开口要钱。
家里偶尔打过来,也不过是例行的盘问。
电话那头永远都是嘈杂的电视声,还有我哥打游戏时的暴躁喊叫。
毕业后,我留在了那座城市,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工资足够让我过上体面的日子。
我有了自己的小公寓,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一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周屿。
我的生活似乎终于走上了正轨。
可家,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老想在我以为挣脱的时候,再次把我绑回来。
逢年过节,我硬着头皮回去,那不过是一场必须履行、令人疲惫的义务。
饭桌上,话题永远绕不开我哥和我姐。
我只是冷淡地听着,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爸爸满嘴喷着唾沫给陈轩规划未来。
话里满是“我那个朋友是局长”“我那个战友开了公司”之类的老掉牙的话。
陈轩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偶尔抬头应付一句,眼睛却一直盯着某个网红主播的直播间。
另一边,我姐张妍正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地给她新买的香奈儿包包拍照,准备发朋友圈。
她嗲嗲地对我妈说:
“妈,你看我今天这身衣服跟包包配不配?我同学都羡慕我,说我品位好。”
“配得上,我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我妈笑得像花儿一样,仿佛女儿的虚荣就是她最大的骄傲。
“这衣服料子真不错,一看就知道贵,花的钱值了。”
他们四个人,爸爸忙着关心儿子的前途,妈妈宠着女儿的美貌。
儿子和女儿呢,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份偏心,把它当成天经地义。
我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慢慢吃着碗里的米饭。
就像个误入片场的观众,我冷眼旁观这场被称为“天伦之乐”的滑稽戏。
话题终于从他们各自的秀和关怀里飘到了我身上。
“瑶瑶,你工作怎样了?转正了吧?”
爸爸好像突然想起我还存在,语气平淡,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
“转了。”
我简单回答。
“转了就好。”
他点点头,像完成了一项任务,便没了下文。
直到张妍发完朋友圈,满意地放下手机,忽然拍了拍脑袋。
“哎呀,我差点忘了!下个月爸妈生日快到了!”
她看向爸妈,笑得甜甜的。
“爸,妈,你们生日就差几天了,今年还一起过吧?想要什么礼物?”
爸妈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说:
“你们有心就行,别破费了。”
嘴上说着不要,眼里的期待却藏不住。
陈轩终于从手机上抬头,来了精神。
“我早想好了,给我爸换那款最新的华为折叠屏,有面子!”
张妍不甘示弱。
“那我给我妈买那套海蓝之谜的顶级护肤套装,让她永远年轻漂亮!”
爸妈脸上全是骄傲和满足。
他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我,那眼神里带着理所当然的期待,还有一点不容推辞的压力。
张妍用手肘轻碰我,问:
“瑶瑶,你呢?准备送什么?这是你转正后爸妈的第一个生日,要好好表现表现啊。”
所有四道目光,八只眼睛,全都盯着我。
那种无形的审判,让我感觉自己接下来的回答会决定能不能继续坐在这桌子旁。
我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平静地看着他们。
“我没钱。”
说的是真话。
刚转正的工资,交完房租、扣掉生活费,所剩无几。
我还得攒钱,为自己真正的未来做打算。
空气瞬间凝固,然后爆炸开来。
“你刚才说啥?”
我爸第一个拍了桌子,声音突然高了好几度,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怒,就像被冒犯了一样。
“再说一遍?没钱?你工作了居然跟我说没钱给你爸妈买生日礼物?”
我妈眼眶立刻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充满失望和心痛,“瑶瑶,你怎么能那么说?钱多钱少是心意,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没钱?你良心在哪儿?”
陈轩冷笑一声,把手机重重扔在桌上,双臂抱胸,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盯着我。
“真是个白眼狼。家里供你念完大学,现在翅膀硬了,就不认爹妈了?‘孝顺’这两个字你会不会写啊?”
张妍更加激动,指着我,语气尖锐又刻薄。
“陈瑶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自私!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爸妈养你这么大,你连给他们买个礼物的钱都没有?”
“你那钱都花哪儿去了?真是丢人现眼!”
那些话,和我从小听到的没什么两样。
但这次,我没有像以往那样沉默或者争辩。
我只是静静听着,等他们把所有能说的最恶毒的话都说完。
然后,我的手指指向了陈轩手腕上那块崭新的运动手表。
“哥,你这块表多少钱?”
我声音很轻,却清楚传进每个人耳朵。
陈轩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似的回答:“哦,这个啊,两万多吧。咋了?”
我的手又指向了张妍放在椅子上的那个香奈儿手袋。
“姐,你这个包呢?”
张妍脸上闪过一丝困惑,更多的是炫耀的骄傲。
“五万多,经典款,很难买到的。”
他们还没看懂我的意思,脸上甚至带着被我“问价”后的得意。
然后,我放下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这套没牌子的T恤和牛仔裤。
这身衣服是在电商平台的百亿补贴里抢的,上下加起来,包邮。
“三十九块九,这一身。”
我盯着他们四个人,眼神从我爸、我妈,扫到我哥、我姐,看到他们脸上一点点从迷惑、茫然,变成震惊和羞愧。
嘴角轻轻扬起一丝冷笑。
“所以,要真说我不孝顺,根本没必要。”
我目光冰冷,慢慢扫视他们僵硬的脸庞。
“你们是拿着爸妈的钱,给自己淘了几万块的装备,然后还计划着怎么用爸妈的钱给爸妈买礼物,来演戏给人看你们多孝顺。”
“我可没用。”
“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
我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呢喃,结果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那顿饭,当然是尴尬收场。
我站起身,背起包。
“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没人回应我。
我拉开包厢门,没有回头。
走廊上灯光明亮洒下来,可我心里却出奇的轻松。
那扇厚重的木门,就像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回过那个所谓的家。
我以为,故事应该到这里结束了。
我会过自己的生活,和周屿结婚,生孩子,组建一个真正温暖的家,把过去彻底埋葬。
我们也就渐渐疏远,再无联系。
可就在我忙着筹备婚礼,满怀期待设计未来的时候,一连串消息忽然像晴天霹雳,把那个所谓的“家”震得支离破碎。
先是我姐姐张妍。
她高考没考好,只上了大专,比我早毕业一年。
找工作不顺利,年轻冲动地匆忙结婚。
结果一直没怀上孩子。
婆家催得紧,她只好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结果犹如判决书,那冷冰冰的结论告诉她——先天性子宫发育不良,根本不可能怀孕。
妈妈听了,向姑姑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我无意间听到零星对话。
她一遍遍念叨:
“怎么会这样……我的妍妍怎么会这样……”
那哭声绝望得仿佛天都塌了。
没等风平浪静,另一边的消息又来了。
陈轩结婚两年,妻子一直没怀上。
起初大家都只怪女方,逼着她喝了无数苦涩的中药。
直到她忍无可忍,将检查报告摔到陈轩面前,逼他也去诊断。
结果让所有人傻了眼。
陈轩,我爸最自豪的独子,陈家唯一的香火,被诊断出重度无精症,结果就是不育。
这两个巨大打击,彻底摧毁了我父母最后的精神支柱。
他们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自家的血脉延续吗?
他们对我冷漠苛刻,不就是为了无条件供养那两条“香火”吗?
可现在,他们最看重的两根香火,却都断了。
从姑姑偶尔传出的点滴新闻里,家里的气氛,简直像炼狱一样。
我爸和我妈,这两个靠着半辈子搭伙过日子的夫妻,忽然开始了前所未有的互相攻击和指责。
我爸居然开口骂我妈,说她基因有问题,生了个不会下蛋的女儿,断了张家的香火。
我妈立刻反击,语气尖锐地说我爸家那边根基也不行,生了个外表好看却没用的儿子,让陈家断了后。
他们你来我往地撕扯,咒骂着,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那些年积压的怨气,统统都撒到对方身上。
曾经的骄傲、盘算和偏心,在这一刻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而我,这个被他们遗忘在角落的“意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这场闹剧持续了好久,直到两人吵得连力气都耗光了,也骂不下去了,彻底绝望。
等到所有力气用尽,他们才想起我来了。
电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是以前那种命令或指责的语气,反而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试探。
他们问我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利不顺,甚至含糊地打听我和周屿的感情。
我知道,时机到了。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末下午。
我妈又一次给我打来了电话,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沙哑。
寒暄了几句,她终于忍不住哭着说:“瑶瑶,家里……家里出事了……你哥和你姐都不能生孩子……咱家这是要绝后了啊……”
我静静听着,没有说安慰的话。
等她哭声渐渐停,电话那边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我才用平静得几乎冷漠的声音,扔下一颗炸弹。
“哦?是吗?哥哥姐姐都不能生孩子了?”
“可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立刻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是那种混合着不敢相信和狠狠倒吸气的声音。
“你……你刚才说什么?”
电话很快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是我爸。
他声音发抖,带着几乎是乞求的希望。
“瑶瑶,你……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靠在沙发上,手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生命带来的温暖和力量。
我对着听筒,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我怀孕了,三个月了。”
第二天,我爸妈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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