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那里我们听过唱书的,看过玩杂技的,吃过忆苦饭,喝过老葎凳(稗草)水,(那时预防肝炎、贫血、清热解毒等病症的汤剂),其中最难忘的是在那大柳树下剃头的快乐,和小伙伴们玩游戏,剃完不用洗头,跳进大汪塘里洗澡玩。
乡村剃头匠
段长军
村口社场边的那棵大柳树下,是六七十年代人们休闲娱乐的主要活动场所,承载着祖辈们世世代代对生活的希冀,和我曾经贫穷而不失快乐的童年记忆。
在那里我们听过唱书的,看过玩杂技的,吃过忆苦饭,喝过老葎凳(稗草)水,(那时预防肝炎、贫血、清热解毒等病症的汤剂),其中最难忘的是在那大柳树下剃头的快乐,和小伙伴们玩游戏,剃完不用洗头,跳进大汪塘里洗澡玩。
剃头匠姓王,和父亲同辈,我们称呼他王大爷。以前的剃头匠是不收钱的,我们本生产队,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免费剃头,剃头匠靠队里男劳动力平均工分,不是最高,也不是最低。在完成本队剃头任务外,还承包邻队和本公社牛墩大队的剃头任务,也是不收钱,都是每年夏秋两季结束时,队里集体会给两口袋粮食,当做工资补贴。其实那时剃头很简单,固定的几种发型,也不由你选择,都是他给你安排的,任他自由发挥。50岁以上的老人都是刮光头,一根毛不留(陈佩斯发型),青壮年都是小分头,底部向上头发逐渐留长,中间分杠两边梳的那种,也有人喜欢梳向一边歪的,俗称歪毛眯(郭富城发型),有些偏大脸型的,或者干部之类的会剃上大背头,耳朵以下剃净,上面头发一律向后梳(毛泽东发型),各个时期的发型和服饰无不带有时代的烙印,现在这种发型很少见。
12—18岁左右的是那种留约2厘米长的板寸头(金正恩发型),显的特别青春、干练有精神。像我们这些10岁以下的小孩子,千篇一律小平头,下面剃净,上面留有0.5厘米长推平,就谈不上什么发型不发型了。
剃头的姿势也不尽相同,岁数大刮光头的,都是在简易躺椅子上躺着刮,然后洗头,用剃刀挄脸修面,还要掏耳朵,遇到队长、会计、指导员,还会在脖子后面用大拇指,上下梳络梳络筋脉,后背上半握拳头敲击一番才算结束。年轻人都是坐着剃,剃好四边,边幅剃刀修齐。小孩则是站着剃,剃头匠坐着,张开两腿紧紧夹住我们,就像工作台上台虎钳子一样,夹的牢牢的,动弹不得,防止孩子乱动剃头推子误伤头皮和耳朵,剃净头发完事,不修边幅,孩子挣脱逃跑玩去了。
他就似一名园艺师,毛发像树叶一样,在他的指尖下一茬一茬的滑落,孩子们也像小树苗,在他的精心修剪下,以最美的形象一拨一拨的长大。
以前的乡村剃头匠拼的是手中技艺,练的是顶上功夫。不单单会剃头理发,还会按摩、刮痧、推拿正骨等,有的甚至还会吹鼓手的行当。脚崴、腰扭、落枕、脱臼都能轻松拿捏。记得小时候我调皮捣蛋,不知怎么把胳膊弄脱臼了,疼痛难忍,耷拉下来动弹不得,父亲请来王大爷帮忙推拿,只见他捏住我的胳膊脱臼处,好疼……,另一只手顺势弯曲我的手臂,微微一推说好了。父亲要我举手试试,我高高的举起手臂,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此时已临近饭点,母亲炒了个辣椒爆鸡蛋,方瓜条炒馓子,还有过年剩的一瓶山芋干酒,留他吃了饭。吃过后,父亲拿出5元钱给他作为酬劳,王大爷一直推辞不要,分文未取。并说都乡里乡亲、老邻老居的,我收过谁家钱的,此时还从他的工具包里拿出两个熟鸡蛋和几块糖果给了我。不知是谁家幼儿第一次剃头给的礼品。并向我父母讲述他一生唯一只收过陈叔家一次“昧良心钱”的故事。
几年前陈叔家儿子也是胳膊脱臼,请他帮忙正骨,因王大爷自己的孩子,家里没人照料跟随他一起来玩。此时陈婶正在锅屋烙煎饼,王大爷的孩子看见煎饼一直哭闹着,陈婶也没舍得撕一块饼给他哄哄,王大爷气从心生,我来帮你家孩子正骨,难道不值一块饼钱?然后假惺惺帮陈叔家儿子弄了一下,没有效果,并告诉陈叔,你家孩子这脱臼程度过大,需要服强力健骨丸,待筋脉收缩些,药物和推拿配合才能复位,强力健骨丸我家里现在还没有,朋友家有,我叫他下午送过来,你晚上到我家拿,2元钱一粒,一天吃一粒,第一天服药,第二天你把孩子带我家来复位看看,吃三天基本就可以恢复了。陈叔面露难色,可看着孩子痛苦,无奈也只好咬着牙付了6元钱,要知道那时6元可以买30斤大米的钱了,足够一家喝粥一个月的口粮了。
其实那里有什么强力健骨丸,只是王大爷用面粉加红糖(上点颜色,不易识别)搓成的圆球状颗粒,放阳光下晒干而成,忽悠人而已。第二天孩子带过来自然一次复位成功。
当今天看到大街上高档美容美发店,客户进店时传来:“您有预约吗”?“您选那位老师”?“杰尼、大卫、约翰”,总共三四十平米空间,走路都能碰头,咫尺可见还连麦的呼来唤去,那种故弄玄虚、制造噱头的囧局,人为的把人与人之间本来亲近的情感,恶意的拉开距离。更加对那昔日亲切温馨、简洁明了、舒适自然、焕然一新的清新感剃头理发,而深感怀念。那历经岁月沉淀的传统技艺,绽放着独一无二的风采,仍然散发着时光里的淳朴与温柔,默默地传颂着人们人生“发迹(际)”的美好故事……
来源:鲍宜龙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