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坐之后，与自己的漫长对谈

摘要：窗外的天光从透亮走到昏黄，又漫不经心地晕染出一层朦胧的蓝。我坐在藤椅上，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膝盖有些发麻，久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像是有了轨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漫上来时，那些被日常琐碎掩埋的片段突然就活了过来，像老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在眼前流

窗外的天光从透亮走到昏黄，又漫不经心地晕染出一层朦胧的蓝。我坐在藤椅上，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膝盖有些发麻，久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像是有了轨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漫上来时，那些被日常琐碎掩埋的片段突然就活了过来，像老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在眼前流转。

这些年好像总在奔跑，却又不知道在追赶什么。会在拥挤的地铁里留意到身边人紧锁的眉头，猜想是不是工作遇了难题；会在朋友聚餐时悄悄记住谁不吃香菜谁偏爱辣，上菜时不动声色地调换位置；会在家人打电话时把所有委屈咽回去，只说“我一切都好”。他们说我细心，说我体贴，说跟我相处永远不用费心。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被我妥帖安放的情绪里，从来没有我的位置。我像个技艺娴熟的保管员，认真登记着别人的喜怒，却把自己的感受锁进了最深的仓库，钥匙扔在哪里，早就忘了。

总有人问我“你怎么这么好脾气”，我笑着说“没什么好计较的”。其实不是不计较，是舍不得。舍不得让争执破坏一段关系，舍不得让对方难堪，更舍不得那些曾经温暖过的瞬间蒙上阴影。我总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你退一步，别人总会懂你的好。所以朋友借钱时，哪怕自己手头拮据，也会凑齐了递过去；同事推卸责任时，哪怕背了黑锅，也只是笑笑说“没事，下次注意”；爱人闹脾气时，哪怕自己满腹委屈，也会先低头说“别生气了”。

我一直坚信付出是相互的，就像春天播下种子，总会等来秋天的收获。所以我从不计较谁多做了一点，谁少说了一句，总觉得把心掏出来待人，总能换回来同样的真诚。我记得朋友随口提过喜欢某款香水，路过专柜时会特意买下来；记得家人念叨过想吃家乡的点心，托人千里迢迢带回来；记得爱人说过想看的电影，哪怕排片很晚也会提前买好票。我以为这些细碎的温暖会像溪流汇聚成河，慢慢填满彼此的生活，却没想过，有些溪流走着走着，就干涸在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直到那天，我发着高烧躺在床上，想让朋友帮我带盒退烧药，电话那头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这点小毛病至于吗？我正忙着呢。”直到那天，我加班到深夜，想让爱人来接我，得到的回复是：“你自己打个车吧，我游戏快结束了。”直到那天，我把攒了很久的钱借给亲戚应急，后来催着还钱时，对方却翻了脸：“你条件又不差，还在乎这点钱？”

那些瞬间，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不疼，却冷得人颤抖。我突然发现，原来我珍视的那些关系里，从来没有人像我在意他们一样在意我。他们习惯了我的大度，习惯了我的退让，习惯了我永远把他们放在第一位，所以我的委屈成了“小题大做”，我的需求成了“不懂事”，我的付出成了“理所当然”。

有段时间我总在反思，是不是我太软弱了？是不是我把别人看得太重，反而让自己变得一文不值？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带着讨好的疲惫，嘴角挂着习惯性的微笑，突然觉得陌生。那个曾经爱闹爱笑，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蹦蹦跳跳的姑娘，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

后来我开始学着拒绝，学着把自己的感受放在前面。有人再找我借钱时，我会说“抱歉，我最近也需要用钱”；有人再让我帮忙加班时，我会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安排了”。可那些被我拒绝的人，脸上的错愕和不满像针一样刺人。他们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说“你以前不是挺大度的吗”，说“一点小事都不肯帮忙，还算什么朋友”。

我才明白，原来他们爱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那个永远顺着他们、永远牺牲自己的我。就像你一直给别人糖吃，某天突然不给了，他们不会记得你曾经给过多少，只会怪你为什么不再给了。

慢慢的，身边的人好像变少了。聚餐时不再有人特意叫我，聊天时不再有人主动找我，朋友圈里的互动也越来越少。起初我还有些失落，后来却慢慢平静了。独来独往的日子里，我开始学着给自己做一碗热汤，学着在下雨天给自己撑一把伞，学着在难过时给自己一个拥抱。我发现，原来不用时时刻刻迁就别人，不用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是这么轻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