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搅家精婆婆,统领全家逃荒

摘要:一大家子包含不到三岁的小孙女,只要稍微有点不顺她意,就开始哭天嚎地、要死要活,什么时候顺了她意家里才能恢复安生日子。

“娘,儿子求求您吃些吧,再不吃您身体会垮的!”

“婆母你要打要骂儿媳都受着,只求你别扔掉...”

“你别提娘不喜的事!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娘吃东西,什么都比不上娘的身体重要!”

“娘您让我们进来吧。”

沈清一睁眼看到上空黑沉低矮的屋顶时愣住,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

最近几日她连着做同样的梦,梦里就是同款破败屋子。

茅草屋顶,黄泥糊芦苇杆墙。

坑坑洼洼泥土地面,有几处蓄着小水洼,旁边泛着泥泞,明显是漏雨所致。

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物品,简陋到磕碜。

挨着墙角堆放着三五个灰扑扑的麻袋,让本就低矮的房间更显拥挤窄小。

沈清眼里满是困惑,她难道在梦里还没醒?

薄薄的木板门外传来清晰的哭喊声,沈清双眼睁大,霍然从床上惊坐起!

陡然起身晕眩感传来,心沉到谷底,脑子却愈发清醒。

连日来在梦里出现的恶毒老东西就是住的这间屋子!

一大家子包含不到三岁的小孙女,只要稍微有点不顺她意,就开始哭天嚎地、要死要活,什么时候顺了她意家里才能恢复安生日子。

上到银钱财物下到吃了几颗米喝了几碗水、几时睡几时起,统统都要由她决定!

此次应该是大儿媳妇刚生了第二个女儿,老东西以绝食相逼要将两个孙女扔出去——大孙女不到三岁,二孙女还没满月,卖是没法卖的,找个偏僻的山岗荒地一扔,一病一弱要不了三五天即会饿死。

大孙女已经养到三岁,再过两年就能干活,原本无需扔,但最近倒春寒病了,加上又生了个赔钱货,气急外加不想花银子看大夫抓药,这才以死相逼要一起扔掉。

而以死相逼也是有讲究的,首先不能上吊,这芦苇杆糊成的破屋子又低又矮没法挂绳子,上吊只能去很远的树林,一时半会没人来那就真的挂了;

其次也不能投水,原因和上吊一样,到时想反悔都没机会;

所以绝食是最好的,没危险的同时还能拿捏所有儿女——哪个儿女能眼睁睁看着生养他的亲娘在他们眼前一顿又一顿不吃饭?最后还不是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娘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妥协一次就能妥协两次,一步步妥协下来就成了习惯。

这心计谋算以及拿捏手段用在外面,怕是早就发家致富了,哪里需要为了省点口粮斗儿媳妇扔孙女算计女儿。

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把自个儿算计没了,让她穿了过来。

她叹气,听着肚子传来的咕噜噜叫唤,对着门外开口:“我饿了,端吃的进来吧。”

门外嘈杂的声响顿了一下,随即传来欢喜的应答声:“哎哎,好!”

“娘终于肯吃东西了!”

跪在地上的大儿媳妇霍冰搂着怀中瘦小的闺女愣了一瞬,心里闪过疑惑却没说出。

婆母还没达到目的,怎么会开口吃东西了?

按照以往,婆母必然是哭嚎捶着床板,当家的或几个小叔子必须应承下来才肯吃东西。

“阿娘?”瘦小的小花望向上方不动的娘亲,弱弱的喊了声提醒。

旁边风风火火冲出来的小姑娘一把薅起小花,噼里啪啦哼道:“快起来!生病还没好可不能再加重了。”

“娃她姑,我、我只是听到娘要吃东西有些奇怪。”霍冰扯出抹笑解释。

放以往被小姑子江水怼了嘲讽了,霍冰不会上赶着搭话,但这次婆母要扔两个女娃娃,家里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小姑子了。

小姑子或许对刚出生的小草没感情,但小花出生到现在,除了她这个当娘的,就属江水带的最多。

带娃这件事上,付出越多的人就越爱,偷懒泼辣护食的江水唯独在小花身上不会使心眼,更能从嘴里抠出吃食给小花。

这次更是冲在最前面反对。

她打心底感激。

江水抱起小花,熟练的拍掉小姑娘裙摆上的灰尘,看着怀中瘦小的侄女,终究没说不吉利的话,改口道:“愿意吃东西了,娘肯定是不扔小花小草了呗。”

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乐观不起来。

她当了娘十五年的闺女,能不知道自己娘什么作风么。

必然是饿狠了,先把肚子填饱,然后在几个好大儿面前一通哭诉丫头片子不值钱,家里粮食钱财艰难,白养着两个丫头又花银子治病大家日子都没法过,她是为大家好;

少不得再说一遍媳妇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可生养他们的娘只有一个,古有埋儿奉母成为千古佳话,如今只是扔两个赔钱货而已.....

薄削的木板门被打开,呼啦啦冲进来好些人。

沈清扫了眼,扑在前面的都是儿子。

边抹眼泪边嚎的是大儿子江向东:“娘,您总算吃东西了,您不吃东西这两日儿子整日担忧!”

沈清只想冷笑:你娘都要扔你亲闺女了,你还管她吃不吃!

谁家日子不好过是从娃娃扔起的?扔掉两个奶娃娃能省几口粮食!

这个猪脑子怎么想的。

什么娘只有一个,媳妇可以再找、孩子可以再生,找?在哪找?

霍冰是童养媳,没花费银子,但在他们这儿娶一个媳妇花费在七八两银子,家里总共十几两银子,他们兄弟五个,他娘怎么可能再拿出银子给他娶媳妇!

没有媳妇,谁给他生孩子!

沈清视线看向老大旁边,鲜嫩脸上满是担忧的三儿子江向南、抿着嘴的四儿子江向北,想到梦里看到的这一大家子人的惨状。

进入夏季暴雨冲倒河堤,河水倒灌,墙倒屋塌,到处是受灾的人,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他们一家也不例外。

逃荒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应付各种烧杀抢掠,无钱无物无人,没有丁点抗风险能力,余下的人在颠沛流离中散的散死的死,无一人善终!

看到足足十多口人一个个凄惨死去,她只恨晚辈中没有一个她这样的,换做她过来,必然让那个老东西知道什么叫恶人还需恶人磨...

现在好了,她也无需叫别人知道啥是恶人还需恶人磨了,因为她就是那个恶人!

特么的,她梦里骂醒来骂的恶毒老东西竟成了她自己!

而且严格说起来只能称一句恶毒,算不上老东西,因为哪怕有了孙子辈也才三十七岁而已。

三十七虚岁,放在华国孩子几岁的一大堆,甚至还没娃的也有——例如她。

想不到一穿过来不仅儿女成群,连孙女都有了,沈清、沈清突然觉得身患重病的她好像也没吃多少亏?

算了,来都来了,当然是把摊子支棱起来,先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婆母,您、您喝粥,一直在锅里热着的,很浓稠。”霍冰小心翼翼中带着讨好的将粗陶碗递上前。

看着沈清接过粗陶碗,一屋子人眼神直直盯视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现在属于农闲,一天两顿饭,原本巳时(九到十一点)吃早午饭,但因为娘一直没应声也不开门,他们只能时不时来门外喊一

声,直到现在午时过了还没吃,属实饿了。

沈清确实也饿了,她手脚发软的接过粗陶盆,目光首先落在递吃食过来的大儿媳霍冰身上,忍不住叹息。

这孩子真真是个苦命的,十岁被卖到江家做童养媳,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最差做的最累,得亏底子好一路长大且健壮。

外表英姿飒爽,内里更是难能可贵的坚毅。

当家的婆婆以死相逼要扔掉她女儿,丈夫愚孝,而明知出去死路一条依然跟两个娃一起走了。

是的,这次事的结果不仅两个孙女被扔,霍冰也跟着走了。

即使在华国,一个刚生产完的妇人带一个生病的幼童和另一个未满月的孩子那日子也是苦的没法说,何况落后的此地,根本没活路可走。

事实上也是如此,出去缺吃少喝挨饿受冻,先是大女儿病亡,后小女儿也没了,一向身强力壮体格壮如牛的霍冰先是生产外加没做月子亏空了身体,后两个孩子接连没了打击下失去生活斗志,守着两个小小的坟茔很快也没了。

哎!

苦啊~

边可怜她人边将粗陶碗中黄澄澄糊糊倒进嘴里的沈清,咽下去的时候眼泪差点也跟着出来!

毫无滋味不说,还剌嗓子!

刮拉的嗓子生疼,不应该啊。

玉米她经常啃,大碴子粥、玉米粉也吃过不少次,尤其玉米粉煮出来就是这种黄澄澄的样子,眼前的糊糊虽然比华国的玉米粉粗些糙些,但同一样东西口感差别怎么会如此大!

她艰难的咽下口中糊糊,双眼探究的望向粗陶大碗。

只见里面不光有黄色的颗粒,还有白褐色的条状物,这、这难道是苞谷棒子?

也就是玉米中间的白色芯子,可这东西不是生火用的么!

放在古代还能吃?

“娘,您怎么不吃了?大嫂,你怎么不知道给娘做个娘喜欢吃的蛋羹!”老三江向南一挑眉头,不悦的指责。

江水在后面呵了声,但没说她也事不关小花,没开口帮腔。

江向东搓着手,看看自己老娘又看看自家媳妇,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的焦急模样。

沈清听到三儿子对大儿媳的指责,顾不上咕咕叫的肚子,凉凉反问:“你既然知道娘爱吃蛋羹,怎么不自己去做?”

他这个亲儿子不去,倒使唤上其他人了,妥妥的孝顺外包。

扑在最前面有啥用,最后还是霍冰端来饱腹的粥。

江向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清,张嘴喊道:“娘,我哪里会做蛋羹?况且我是儿子,厨房活计当然归女的做啊。”

家里别说厨房活计了,哪样不是大嫂做?

大嫂来了他们家后,任何人都能使唤大嫂干活,这些年早就习惯了!

“不会就去学,女子能做的活,你一个大男人学不会?”沈清又不是他亲娘,当然不会惯着。

况且就是亲娘,她也不会和原主一样惯着宠着以及各种偏向儿子,导致遇到灾难困难时,儿子们和富家少爷似的无用,没一个立的起来撑起一片天。

穷苦人家有穷苦人家的教育方式,一味的宠和惯只会害了他们更会害了自己。

江向南震惊的眼睛睁大,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硬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家里除了小弟,娘最疼的就是他,平日里别说使唤大嫂了,小妹甚至大哥他都能使唤,娘大不了就是口头上骂上几句,从不曾动真格。

对了,想必现在也是如此。

他呐呐的喊道:“娘,我”

“蛋在门后墙角的藤筐里,你拿两个,不、拿五个去做成水煮荷包蛋,你大嫂还在坐月子中,给她盛两个;

你侄女生病还没好,给她盛一个;

剩下两个给娘盛来。”沈清条理清晰的吩咐。

本来想做蛋羹或者蛋花汤,但这两样都能克扣下去,到时进嘴的不知道少多少,荷包蛋一个个清楚的很,不用担心克扣。

目前这个家,霍冰生娃不到十天,平日里做的多吃的又少又差,加上生娃耗气血,不好好补一补,后面的水灾即使一起=逃难也很难挺过去。

小花更是如此,三岁的小小人儿,瘦弱的跟豆芽菜一样,这要是放在华国都是捧在手心里养着,每日牛奶水果小饼干糖果应有尽有,生病了父母爷奶外公外婆恨不能替她。

可在江家,生病了亲奶舍不得花钱给她买药就想扔了她,而愚孝的爹竟然同意,亲叔叔们屁都不放一个。

吃吧,一个蛋吃不垮这个家,这个家即便垮了也是大人无用,而不是小孩子的锅。

沈清一番话说完,屋子里安静到只听到倒抽气的呼吸声。

所有人眼睛不自觉的睁大,嘴巴微微张开,震惊的看向沈清。

娘,怎么一觉醒来,不一样了?

那可是能换盐换物品的蛋啊,多珍贵,平日里也就在书院上学的小弟回来了能晚饭吃上一个,他们这些其他儿子偶尔才能吃上一个,大嫂小花和小妹别说吃,就是连汤都喝不上!

娘给自己吃两颗蛋能理解,可怎么会给霍冰以及小花吃蛋?

沈清脑子转的快,早就为自己想好了说辞。

原本是想借着死了的夫君托梦,但很快作罢。

江父生前也不是个多好的人,无非名声好听些,但那也是他让原主冲在前面打头阵做恶人,他在后面才落得的好名声。

生前不咋样的人,死后难道还能良心发现,托梦让她要对儿媳妇孙女好?三岁孩子也不会信吧!

那就剩下另一个:“娘做了很长很真实的一个梦,梦里得菩萨指引,具体的不能多说,总而言之一句话,想要兴盛,必须一样对待,不然以后将有大灾祸,咱们家没一个人能落到好!”

自古到今,神佛以及托梦总是格外被人重视,何况这两项加在一起;

并且她也没说错,原主区别对待,搅得家里不得安宁,确实没有一个人落到好,一大家子人连一个善终的都没有。

江向东作为家里的长子,对娘那是唯命是从,不管好的坏的一律坚信并执行到底,此刻听到沈清的话,第一反应是认同:“娘真是有造化的人!连菩萨都托梦给您了!好好,娘说怎么做咱就怎么做。”

江向南张了张嘴,想反驳又觉得会对神明不恭敬,默默咽回想问的话。

江向北对此不甚关心,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屋外,面色有丝焦急。

江水想吃蛋,娘的争不到,小花的不能争,她抬眼看向大嫂,又想到屋子里出生才几天的小草,抬头说道:“娘我盯着三哥做,不能糟蹋了蛋。”

沈清嗯了声,摆摆手示意两人赶紧去做水煮荷包蛋——她是真的饿了,而且那苞谷糊糊无油少盐还剌嗓子,她实在不想喝。

霍冰给婆母送上了苞谷糊糊后,手上空落落的正不自在,此刻就连心里也满是不自在。

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啥,低头瞧见大女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小小声的问:“阿娘,花花真的能吃蛋吗?蛋是不是特好吃?”

霍冰强忍着的泪水瞬间再也忍不住。

她抹了一把眼泪,哽咽轻声回道:“好吃,待会娘多给你一个。”

她有两个呢,婆母竟然给她分了两个...

小花摇了摇小脑袋瓜,认认真真的回道:“不用,娘要喂妹妹,娘吃,我人小吃不了太多,我和小姑姑分着吃。”

走在最后的江水听着带着小奶音的话,只觉得比吃了蛋还暖还甜。

沈清瞧着眼前的一幕倒觉得挺好。

这几个蛋给自家儿子吃的话,他们只认为理所当然,他们是儿子,吃的好是应该的、不烧饭洗衣打扫卫生是应该的、不侍弄菜园子是应该的,而农忙时田地里的活要抢收抢种,作为家里的一份子霍冰和江水当然也要干,毕竟粮食最重要。

既然田地里的活女子也做,那农闲时其他的活计自然也要分摊着来,食物更是如此。

想到一事,沈清对着门外扬声喊道:“老大,你回来。”

江向东连忙转身跑回来,满脸堆笑的问道:“娘,你说啥事?”

沈清手指向小花。

霍冰心立马提了起来,记起婆母还没说不扔小花小草这件事!

婆母一觉醒来变了样,还给她们荷包蛋吃,她就本能的认为婆母不扔小花小草了,可毕竟婆母还没开口说不扔啊。

她紧紧搂住大闺女,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闺女病了,你不会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啊。”沈清没好气的说。

孝顺是好事,但不能克扣儿女来孝顺爹娘,损害其他亲人的利益那就是愚孝!

江向东没想到是为了小花,他看向自己的大闺女,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烂衫,饥黄瘦削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愣了愣神的同时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情绪。

江向东很快出门去请大夫了,脚步飞快。

沈清朝屋子里仅剩的霍冰和小花开口说道:“你俩先回屋,等大夫来看了再说。”

她得保存些体力等到吃食过来,现在实在没有心力再说些做些什么。

“好,婆母您好好休息。”霍冰带着小花一步三回头往自己屋子走,眼里有疑惑、有不舍,唯独没了之前的不信任。

沈清摆摆手示意。

没一会,水煮荷包蛋端了上来,没有糖,做的咸的。

沈清想着要是有红糖有菜油,煎上几个油润润的荷包蛋倒入煮沸的开水,再舀上两三勺红糖小火慢炖入味,对坐月子的妇人来说极为滋补;

可惜,这年头盐是金贵物品,糖更是比盐还贵的金贵物,他们这样的人家,盐都要节省着吃,更不可能买红糖了。

沈清咬上一口,入口的细腻丝滑和掺杂着苞谷棒子的糊糊完全不能比,对于饥饿的身体来说更是无上的美味!

好吃的不得了!

以往哪怕煎的荷包蛋,她也只用鸡蛋煎,总觉得鸭蛋没有鸡蛋清爽细滑,气味上更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但今日吃上鸭蛋做的水煮荷包蛋竟也觉得很好。

是的,碗里的是鸭蛋。

兴城多水域,水里螺蛳各种水草以及水生物多,鸭子早上赶出去晚上回来大多吃饱了,不用额外费心费食物去养,所以各家各户养鸭子的多。

鸭子一多,不仅鸭子不值钱,鸭蛋也不值钱,而鸡蛋本就比鸭蛋清爽细滑,卖价上两个鸡蛋能换上三个鸭蛋,是以每家即使舍得吃上一两个鸭蛋,但鸡蛋是万万舍不得吃的。

鸡蛋全都存储起来,鸭蛋也大多存了下来,等去城里或者赶集的时候换上盐以及各种生活用品。

能有鸭蛋吃沈清已经很满足。

她三两口吃完一个,又快速将另一个也吃掉,最后将粗陶大碗里的汤汤水水喝的一滴不剩,整个人仿佛终于活了过来!

之前饿到快虚脱的身子,逐渐恢复了力气。

在床沿稍稍坐了一会,沈清吸了口气,开始查看自己所有资产。

她按照梦里的记忆,先是挪到床最里侧,翻起灰黑沉重的被子,掏出个小布袋,呼啦啦全部倒在床板上。

仔细数了两遍,十一块碎银子,三百二十七个铜板。

沈清不知道碎银子值多少,但她会看大小,十一块碎银子都不大且大小相差无几,结合家里的经济状况猜测,每一块应该也就一两左右。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家最大的资产就只有这十一两外加三百二十七个铜板!

盐在古代属于朝廷管控,是国库财政的重要来源,一斤盐七八十文,而一个人一整年大概需要两三斤的盐;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一年用在盐的花费上至少要一两多的银子!

十一两的存款实在太少了,难怪水灾后逃难路上没有丁点抗风险能力。

逃难的时候钱是不值钱,但后面路过的城池没有水灾啊,里面吃的用的全都有,有银子都能买;

最关键的是找到适合居住的地方后,盖房子、开荒、食物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想到水灾,沈清脑海中立即浮现看到的一幕幕惨状,她连忙下床,朝墙角堆放的麻袋走去。

三个麻袋,两个鼓一些,一个半塌着。

她先是打开半塌着的麻袋,里面是磨好的玉米粉,黄色夹杂着白褐色的颗粒物,想必今天刚开始吃的糊糊就是用它煮出来的。

沈清眉头皱了起来,如果苞谷棒子是磨成粉给人吃的,那这另外两个麻袋里岂不是装着没脱粒的玉米?

如今才三月,小麦五月初才能收获,这点子粮食如何够一大家子人撑到小麦收获?

三四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怪不得苞谷棒子也舍不得扔,磨碎了掺杂在一起吃。

沈清还是解开了两个麻袋的绳子,一个里面和她的猜测一样,是没脱粒的玉米;另一个入眼的首先是一个布袋子。

“咦?”

沈清打开布袋子发现是白面,试了试重量大概五六斤,不多,但这是精细粮食,属于贵货,难怪要用布袋子单独存放。

可这五六斤的白面,敞开了吃也就够一家子一顿的量,多多的加蔬菜野菜做糊糊,勉强够吃一天而已。

没钱没肉没油少盐,连粗粮蔬菜也没法敞开了吃,等到六七月水灾来临,如何有力气逃荒?

逃荒路上,不仅要面对长途跋涉、缺衣少食,还要面对随时会来强抢的灾民,白天赶路的时候要提防,夜晚也没法真正的安心入睡,如此情况下即使身强体健的人都能累到皮包骨!

最后十能剩一就不错了,往往一家家一个不剩。

还有两三个月水灾就要来袭,十一两多的存款,三麻袋的粮食,这个家太穷了,穷到连做生意的本钱都没。

沈清越看越心凉。

她转而去看门板后面的鸡鸭蛋。

门板后放了两个藤筐,鸡蛋里面的寥寥无几,估摸十来个,鸭蛋筐子里的明显多一些,应该有四十多个。

沈清想到做咸鸭蛋,随即想到七八十文一斤的盐。

鸭蛋的成本不高,但盐却不便宜,不过要是城里没有卖咸鸭蛋的,哪怕定价不高利润低但起码有赚头;

怕就怕城里已经有人卖咸鸭蛋了,那样的话没人尝鲜竞争力又大,卖不出去砸手上,这个家经不起银钱上的折腾。

五月收了小麦后,按以往是快速种下玉米,九月底收获,小麦是舍不得吃的,大多卖掉,所得的银钱用来生活,余下的再存下来,玉米则是一大家子人一年的口粮。

可六月水灾的话,玉米肯定没法收获了,小麦作为口粮没法卖,即使卖了也要拿来买粗粮,所剩无几。

一年中最大的来钱项目也没了。

只剩两三个月了呐。

沈清看着外面的天色发愁。

远处的待会再愁,先把近处的管了——和几个儿子说下以后实行‘多劳多得’。

被娘喊进去训了一番后,江向南等人抓紧时间吃晌午饭。

之前给娘盛的浓稠糊糊只喝了一小半,还剩下大半碗,全部倒入大铁锅中,搅拌均匀后留下外出请大夫的江向东那份,余下的平分到每个碗里。

娘说了,现在家里吃食全部平分,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一样的!

江向南蹲在院子里,边大口喝着苞谷面糊糊,边看向小花。

没一会,他扯出抹爽朗的笑意,问道:“小花,你吃了一整个蛋,要不要三叔帮你吃一些难吃的糊糊?”

娘说吃的饱就吃,饭量大的吃不饱饿着或自己想办法,要不去城里找个活计挣工钱,要不去外面挖野菜,只要能弄回来钱或吃的,就能额外分一些吃食。

他朝小花要,不也是‘想办法’中的一样嘛。

小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三叔,脑袋瓜里想的是她小,可不是傻呀。

糊糊可是好东西呢,她吃不完可以给阿娘、给小姑吃呀,干嘛要给三叔吃,三叔还说糊糊难吃!

江向北鄙夷的看了眼自己三哥,默默的挪动身躯,离江向南远了些。

三哥真是的,之前娘要扔小花小草,他一句话没帮忙,如今怎么好意思朝小花要吃的?

小花肯定吃不完,但那不是还有大嫂么,大嫂生娃没几天,还在坐月子中,肯定要多吃才行啊,娘给小花一样的吃食,分明是补贴大嫂。

三哥竟然连这都看不透,真是又馋又笨!

被弟弟鄙夷了的江向南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闷着头扒拉野菜糊糊,随即含混不清的说道:“向北,待会三哥和你一起去起笼子!”

“才不要!那是我下的地笼子,三哥你要是想捉鱼虾,你自己去下笼子!”江向北毫不犹豫的回绝。

娘说了,各凭本事,挣的多就分的多,他才不要将自己辛苦捕获的鱼虾分三哥一份!

江向南嘟囔:“自己下就下,不就是鱼虾么,我随随便便就能捞一篓上来。”

关键是捞上来也没用啊。

大鱼精的很,很难抓到,地笼子下的全是小鱼小虾,那些杂鱼小的可怜,最多也就一指长,刺多肉少,没油煎的话根本吃不成,只能喂鸡鸭多生蛋;

小河虾稍微强一点,但也只强那么一点,虾壳占了一大部分,虾尾只有可怜的一丁点,塞牙缝都不够,吃起来还麻烦,都不够出的力气。

哎~

现在不是‘乞丐嫌饭馊’的时候,苍蝇腿再瘦也是肉,小河虾再小也能填填牙缝!

不努力不勤快,真的会饿肚子,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江水看着勤快起来的三哥,若有所思的看向屋里。

以往家里食物偏向哥哥弟弟们,她、大嫂、小花的吃食少的可怜,清汤寡水的只能混个水饱。

四哥以往经常去下地笼子捕鱼虾,抓泥鳅黄鳝,摸螺蛳河蚌,这些东西虽然兴城到处都是,卖不上价,但泥鳅黄鳝是荤,偶尔也能把小河虾的虾尾剥给小花吃补补身体,螺蛳河蚌小野鱼砸了取肉喂鸡鸭更是能多多的生蛋,对家里来说是好事。

只是娘看不到,或许觉得这些都是四哥应该做的,从没有额外给与奖励,甚至连口头夸赞都没有,每次四哥有怨言的时候只会拿大家都是一家人来压四哥,久而久之四哥弄得越来越少。

抓泥鳅黄鳝、摸螺蛳河蚌这些费力气的活基本不做,下地笼子不算累偶尔会做下,得来的小鱼喂鸡鸭,小河虾虾尾会让大嫂偷偷做了给小花吃。

三哥就聪明了,坚决不做,什么都不做!

除了农忙田地里的活计,其他活计一概不做!

有空就躺着不动弹,按三哥的意思是挣再多银钱也无用,小弟在城里读书费银子的很,他干嘛累死累活的供一大家子?

吃得好又不是他一个人,休息好了舒坦却是他一个人的。

先苦不一定后甜,但先甜是真甜!

想不到一向懒惰的三哥也会勤快起来,要去捞鱼虾了。

江水朝江向南笑着喊道:“三哥你努努力,说不定运气好抓到一条大鱼,就能拿到城里卖银钱了,抓的多了盖间屋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嘛。”

江向南哼了哼,不搭腔。

大鱼能是那么好抓的?她可真敢说!

江水看江向南不吭声,继续喊道:“要我说三哥你们还不如去府城找找活计,看看哪个大户人家找散工,临时做些活挣银子多好。”

她要是个男儿身,早就去府城找活计了!

家里的土地一年辛苦到头,也就扒拉些吃食,吃又吃不饱,饿又饿不死,干嘛不去府城里找找别的出路。

江向南抿了抿唇角,没吭声,心思却活络了起来。

以往不管挣多少、得到了什么都要交给娘,然后属于一大家子人,自己啥都得不到,但现在不同了,娘的意思是挣的人额外有一份,既然如此的话,岂不是挣的多就能存下的多?!

不管了,先从捞鱼虾开始,好歹把肚子吃饱。

对了,还有泥鳅黄鳝,这两样去城里多少还是能卖个几文十几文,哪怕几文钱,苞谷面也能买上个一两斤,开个小灶还不得吃的肚子饱饱?

越想越激动的江向南一口气将碗里的苞谷面糊糊喝光光,冲进厨房放好碗筷,抓起院子里的工具往河边跑。

江向北看到勤快起来的三哥,紧随其后扒拉干净碗里的野菜糊糊,也跟着冲了出去。

小花看着空了的院子,捧着大碗举向江水,奶声奶气说道:“小姑,给你吃。”

江水脸上原本对三哥的嘲讽尽数敛去,换上温和笑意,低头哄道:“小姑吃饱了,花花吃吧。”

她没骗花花,娘吃了蛋,糊糊吃的少,属于娘的那份浓稠糊糊空出来了;

二哥服徭役修河堤大半个月不在家,小弟晚饭才回;

今日又平分,比以往多了许多,对哥哥们来说少了许多,对她确确实实多了小半碗!比平日里的水饱好太多了。

“小姑吃,花花吃不下了。”小花继续劝。

江水想到她能吃饱,小花吃不完也是正常的,只是这多的不该她吃:“端去给你娘吧。”

大嫂多吃些,小草也能喝饱些,再说大嫂体格高大,对她来说勉强足够的分量,对于大嫂却是远远不够的。

小花摇头,小小声道:“小姑,里面卧着个蛋哦,阿娘让我给你的,不能被人看见!”

江水哪有不明白的。

她对大嫂一向刻薄,大嫂愿意让出整个蛋给她,必然是感激她护着小花。

她护小花,不是因为她是大嫂的孩子,而是小花值得,所以大嫂根本不用额外感激她。

看着举高高的大碗,江水接过,原本想退回去,想了想还是将碗底的荷包蛋捞了出来,仔细的一口一口慢慢吃掉,“好了,小花你将糊糊端去给你阿娘吃吧,说小姑吃的很开心。”

小花欢呼了声,捧着大碗小心往屋里走去。

江水一直目送小花进了屋子方才收回目光,朝芦苇杆围成的院墙走去,拎起竹筐出门。

她比不上哥哥们可以下水捞鱼下田套黄鳝卖银钱,男子弄湿了衣衫甚至打赤膊都没事,可她若是在外弄湿了衣衫等着她的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下水她虽不能,但可以去挖野菜,青黄不接的月份菜园子里没有多少菜,野菜却很多,挖回来的多也能多分一碗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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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见儿子女儿通通出去干活了,方才走出屋子。

她刚已经清点好她屋子里的所有财产,少的可怜,再怎么看也不会变多,要想挣银子,当然要先出来看看有没其他门路。

黄泥糊芦苇杆的三间屋子,旁边用茅草搭了个斜斜的屋子当做厨房,厨房后面是柴房,堆放着各种不同的柴火;

院子同样是用芦苇杆围成的,相比房子更简陋,连黄泥都没糊,唯一的优点是占地极大,里面右手边盖了两间草屋,应该是鸡窝和鸭棚;

左手边则开了三厢地出来,播种没多久,大多只有浅浅的一抹绿冒出来,唯一茂盛的就是韭菜了,鸡鸭粪便肥沃,韭菜绿油油的肥嫩极了,已经割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估计够全家吃上一顿韭菜盒子。

只够一顿的量。

沈清买菜要不去菜市场要不去超市,不管哪里永远好多可以选择的,此刻终于对‘青黄不接’有了具体感觉。

真的没啥菜!

粮食还要好几个月才能收获,存粮又不是很充足要节省着吃,怪不得江水要去挖野菜,不挖野菜根本没吃的。

不添加多多的野菜,即使是她嫌弃剌嗓子的苞谷面都不一定够吃!

现在不仅缺钱,缺粮食,连蔬菜都不够....

沈清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也是薄薄一层木板挡着的,她兴奋的想既然有门是不是代表着里面有好东西?

不然根本无需门啊。

等推开木板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口大铁锅,连灶台都没有,只是在地上垒了几块大石头,铁锅架在石头上。

沈清两眼一黑,差点站立不稳。

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有个大铁锅,不影响做各种煎炸烹煮的菜肴。

她环顾一圈开始找调料,主要是找油——她在屋子里没看见,应该在厨房。

院子里老三和老四聊天她听到了,他们去捞鱼虾了。

兴城临近一条特别大的江河,水域多,在暴雨决堤造成水灾前,兴城的百姓大多靠水吃水。

田地浇灌不愁,捕到大鱼黄鳝泥鳅卖银子贴补家计,小河虾改善下伙食,以及小野鱼螺蛳等砸碎了喂鸡鸭鹅,好多多的下蛋。

螺蛳没有调料委实做不好吃,但小野鱼只要有油,撒点盐那么一炸,焦香酥脆,连鱼骨都能嚼吧嚼吧吃下去,老香了,最重要的是有营养!

不要钱的天然美味!

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粗陶罐子的沈清伸长了脑袋,仔细看了又看,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天然美味是对的,但不是不要钱。

油就是这道菜的最大成本!

只见小西瓜大小的粗陶罐子里只剩下薄薄一层油脂,上面放着一个竹片,看样子是用来刮这层油脂的。

难怪晌午端来的糊糊看不到半点油花,就这竹片刮下来的油,放进一大锅野菜苞谷糊糊里煮,能看到油花那真是视力好!

油基本没有,粗盐也不多,沈清无语望天,发现屋顶竟然挂了一个竹篓?

她踮起脚试了试,发现还怪沉的。

心里一喜,使出浑身力气将竹篓拿了下来。

只见里面满满当当的小鱼干,每只大概两指长,一条条晒的可干了,饶是如此,这竹篓依然很有重量,沈清估摸着能有二十来斤!

这可是好东西啊,放在华国晒这么干的小鱼怎么也得二三十一斤吧,想不到竟然随意放在厨房里。

随后想到兴城水多鱼多,尤其小鱼干这种鱼刺多,有钱人嫌吃起来麻烦;

能吃的部分少,穷人嫌填饱不了肚子。

难怪能随意放在厨房而不是收进她屋子里也是有原因的——不值钱。

厨房转了一圈,沈清想的是没有油是真不行,好多菜没法做!

尤其小鱼小虾,要是有油,挂上调好的小面糊,往油锅里一炸,第一遍定型,第二遍炸的外酥里嫩,又好吃又营养还能补充油水,保管能让家里每个人长肉肉。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长肉,而是活下去,粮食不够吃比什么都严重!

只能明天去城里寻找商机了,沈清心拔凉拔凉的回屋。

进屋时望向对面大儿媳的屋子,若有所思。

屋子里的霍冰听闺女说小姑吃了荷包蛋,松了口气。

以往家里她吃的最差,用的最差,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感激小姑子,今日好不容易得了口好吃的,小姑子不嫌弃再好不过了。

见小姑子去挖野菜,她想去归想去,只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

倒不是坐月子,村子上妇人倒也有坐月子的,但那要不是家里婆母好的,要不就是生了儿子,生女儿的坐月子就别想了,尤其她还连生了两个女儿。

犹如家里的罪人一般。

婆母不喜、夫君不护,往后两个女儿和她的日子.....

霍冰正沮丧时,一抬头就看到婆母走进屋子,她慌忙站起,小心翼翼询问:“婆母,您有什么事要我做?”

小叔子去捞鱼,小姑子去挖野菜,夫君请大夫还没回来,家里能干活的也只有她了,自从她生了闺女后婆母还没进她这屋子,这次过来必然是有事吩咐她做。

吃饱喝足恢复力气的沈清此刻方才意识到大儿媳一直喊的’婆母‘,听着怪怪的,嫁进来的媳妇不是也和自家丈夫一样喊娘么?

尤其霍冰还是童养媳,十岁就来了江家。

嗷,想起来了,叫’婆母‘是原主的意思,说霍冰一个买来的人不配叫她娘,霍冰没法子才一直叫婆母;

一个不痛不痒的称呼而已,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出来,硬生生将家里弄的都不是一条心,分崩离析。

她随口道:“你给我生了两个好孙女,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和向东他们一样,唤我一声娘吧。”

霍冰骤然抬眼看向婆母,嘴巴微微张开,高大身躯激动到轻微颤抖。

婆母、婆母说的不是反话么?

生孙女也能成为一家人?孙女也能称的上’好‘么?之前,不,婆母不一样了,她不该怀疑婆母说反话!

“哎好,娘。”

娘这是认可她了!

沈清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对大儿媳的震动有多大,她看向站在她面前低头垂眼的霍冰。

方才发现大儿媳好高!

嚯!

至少一七七往上!在华国女子一七七也算高的了,何况普遍身高不达标的此地,霍冰怕是比夫君江向东还高!不是怕,江向东绝对没有霍冰高!

比她这个’婆婆‘更是高了一个头不止。

沈清需要仰着头看大儿媳,霍冰不光高,还壮实,长年累月的干活让她不是肥肉,而是精壮的肌肉,沈清只觉得、只觉得很有安全感!

霍冰本份护家护娃,高大有力气壮实,好好养养身体,逃荒路上绝对能震慑住那些打主意的灾民流民!

至于大儿子江向东,嗯,这段时间培养他好好带娃吧。

他把后方照顾好,才能让霍冰无后顾之忧嘛。

作为一个父亲,大儿子也确实需要参与到育娃中,不带没有感情,小的时候能为了他娘挑唆的话语就不待见女儿,大了女儿嫁人受了委屈哪会替她们撑腰?

怕是还会站在婆家夫家指责自己女儿做的不够好!

沈清愉快的做下了决定,然后想起此次来找霍冰的正事。

家里的钱财全部由她掌管,待会请了大夫后必然要给诊金以及抓药钱,得提前准备好。

家里银子是不多,但再怎么节省,看病的钱不能省,尤其缺医少药的地方,一场风寒就能让人没了,可不得重视起来么。

她朝霍冰招招手。

霍冰一跨步上前。

沈清伸手递上一粒碎银子和三十文钱,吩咐:“这些银钱你收着,待会看了大夫好付诊金,有多的你就留着,不够的话来和我说。”

霍冰愣住,她现在是一万个相信婆母不一样了!

不仅分蛋给她和小花吃,还让一向宠着惯着的儿子们去跑腿去下厨做吃食,更是主动请大夫来给小花看病,还愿意将银钱交由她保管。

真真切切不一样了,像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人,可不管是梦里菩萨的指引,还是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认这一个!

她双膝重重的跪下,顺手将身侧的大女儿也拉着一并跪下,嗓音哽咽却异常清晰:“娘!以后你就是我的天,比夫君,不、比我的命还重要!”

夫君算什么,今日婆母所做的比夫君重要千倍万倍!

又加上一句:“小花你以后要听阿奶的话,要把阿奶放在娘和爹以及任何人的前头!”

今日以及以后婆母就是她的天,她们娘仨的天!

小花不知道娘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有好吃的,阿奶还让爹爹去给她请大夫了,阿奶是个好阿奶!

比爹爹好,娘也好,但娘说阿奶在前面,那就在前面。

她忙不迭的点了点小脑袋瓜,糯糯的说道:“嗯,小花以后都听阿奶的话,好吃的先给阿奶吃。”

沈清从来没被人跪过,尤其如此慎重。

吃两个蛋,生病了看医生,这放在华国简直就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事,可两个一直备受打压的人,得了这本应得的一丁点好处,恨不得将命送给她。

她很慌,忙弯腰准备扶起一大一小两人。

与此同时,脑海里发出叮的一声。

“‘做正确的事有好报’商城上线,免费为您开通药品以及粮食两个品类。”

“同时检测到优质小鱼干二十三斤,每斤售价十八元,是否售卖?”

沈清更慌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穿越自带的福利么?

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

霍冰恳切说道:“娘,我、银钱还是您收着!我知晓您是真心想小花好起来。”

娘直接拿了一两多银子来,还贴心的拿了零散的铜钱,这哪里用的了,明摆着补贴她,让她手上有银两可用。

娘如此好,她也真心认为银钱就该归娘一个人掌管!

沈清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为何是‘做正确的事有好报’,而不是做善事做好事有好报。

因为她帮了值得帮助的人,而不是乱发善心不分青红皂白的啥人都帮,并且被帮助的人感激认可这份帮助!

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先将两人扶了起来,心里惦记着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看看商城,对上霍冰语气强硬道:“你如今孩子都有了两个,手上该有些银钱傍身,拿着!”

随即不由分说的塞到霍冰宽大的手上,转身急切的快步跑掉。

这份急切落在霍冰眼中,就是生怕她将银子还回去。

心里暖暖的,她只觉得今日的眼泪格外多。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银钱,脑子的念头更加坚定:婆母以后就是她的天!

沈清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来到小鱼干的存放地厨房。

将厨房门仔细关好,又将装小鱼干的竹篓拿到自己面前摆放好,她激动的在是否售卖处按下‘是’。

“二十三斤优质小鱼干,每斤十八元,共计四百一十四元,可在余额查看。”

“您可在商城已开通的药品和粮食分类中购买所需物品,友情提示:商城一切物品不可直接转卖。”

沈清只见眼前的小鱼干突然消失不见,转而面前的商城画面上余额显示四百一十四元。

在华国,沈清也经常网上购物,对于如何在某宝某多多买东西熟练的很。

她先是找到药品看了一会,发现很齐全,售价和华国药房相差不大, 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家里小花正生病,虽然去请了大夫,但中草药她不懂,如今有了商城能购买她熟悉的药,心里有底;

哪怕小花用不上,家里这么多人,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而一旦用上,那就是救命的存在!

对于商城免费开通的类别中有药品这项,她打心底感激。

看完药品,她转而去看粮食。

药品是关键时候救命,粮食则是必不可少!

家里只有面粉和玉米粉,沈清先看面粉。

白面从两元一斤到十几一斤价格不等,但即使是两元一斤的面粉也非常不错,她很满意。

喜滋滋的看完白面,沈清划到玉米粉。

白面是精细粮食,一直吃太打眼了,对家里其他人不好说,还是要多买些玉米粉吃才行。

沈清脑子里想的非常清晰,等眼睛看到玉米粉的价格时,顿时所有的清醒都抛到脑后!

凭什么玉米粉最便宜的还要五块钱一斤!

它是粗粮啊,咋比面粉卖的还贵!足足贵了一倍有余。

四百一十四元,最少要留个一百来块钱买药,也就是说能用来买粮食的钱在三百一十四块。

三百一十四块用来买玉米粉能买六十二三斤,但用来买面粉却足足能有一百五十七斤!

一百五六十斤的白面每天掺三斤到三餐中,能吃上一个多月。

那可是精粮啊。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沈清不是傻子,不过也没敢全选白面。

到时三斤白面掺一斤玉米面,做出来的吃食带着淡淡的黄,吃起来口感细腻中又带着玉米的清香,倘若问起就说苞谷面中掺了白面。

沈清卖掉小鱼干直接回了自己屋子,找出装面粉的布袋,直接装满;

玉米面只买了少数十来斤,掺和到自家原本装苞谷粉的麻袋中,搅拌均匀——原本的苞谷粉哪怕不细腻,还有棒子碎屑,但也绝不能扔掉。

粮食精贵,不能浪费。

沈清从未如此认同这句话。

同时庆幸原主将粮食全部放在自己房间严格保管,不让其他人碰触,每次做饭都是她舀出相应的份量给霍冰或者江水,这也让家里人除了只看到麻袋,但具体还有多少斤都不知晓。

多了这一百多斤的粮食,商城还有一百的余额,沈清方才有了点安心的感觉。

可这安心的感觉还没过去太长时间,就听到对面屋子传来霍冰焦急的询问声:“大夫,您说夜晚还会更烫?”

“是,小姑娘是风寒受凉所致的燥热,此病夜晚更甚,待老夫开三副药,拿回来每次一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三副喝完倘若还无法退热,那只能另请高明。”

“啊,这么严重?”

气喘吁吁的声音出自江向东,还带着一丝惊讶。

沈清想这不是废话么,拖了三天不看不管,吃食也跟不上,别说三岁小娃,就是大人都会变严重。

“你们谁跟老夫回去拿药?”

“我去我去。”这回江向东的声音毫不迟疑。

沈清想到燥热就是华国说的发烧,小花发烧了,而且还在严重。

她打开商城,找到儿童退烧药,三十七元一盒。

又找到儿童抗生素和感冒灵,分别四十多和五十多一盒,好在抗生素和感冒灵不用同时服用,到时根据症状选一样即可。

钱还是太少,粮食也买多了,应该多留一些钱下来以备不时之需....光靠省终归不行,要挣银子,明日就去城里找挣钱的项目。

商城目前能保证不饿死、生病了有药,但肉类、油盐糖调料、布匹甚至两三个月后逃荒需要的车辆等等全部需要挣银子才行!

“娘!娘,快来看我捞了多少小鱼虾回来了,晚上煮小河虾吃!”

屋外传来高兴的叫嚷声,恨不得让屋子里每个人都听到。

是老四江向北的声音。

与此同时,传来叮的一声。

“检测到新鲜野生小河虾三斤四两,三十七一斤,新鲜野生小河鱼七斤,十三一斤,是否售卖?”

沈清听到价格,终于明白商城和华国的区别!

之前小鱼干的时候,她在菜市场买最少二三十一斤,商城给的收购价是十八一斤;

野生新鲜小河虾在菜市场更是要靠抢,去晚了就没了,她记得她之前买要六七十一斤;

而新鲜小野鱼也是二三十一斤。

商城给的价不是卖价,而是收购价!而卖给她的东西则是售卖价。

转而想到明码标价、自由买卖,买或卖都自己决定,很公平公正了,从商城的角度讲它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当然要挣钱;

而从她的角度看,能将这个朝代她不需要的小鱼虾高价卖给商城,再低价买来需要的米面药品,非但不亏还赚了。

有这个商城在,沈清很知足。

她来到院子里,看向半人高的水桶,只见里面大半桶活蹦乱跳的小鱼虾,欢快极了。

江向北邀功似的嚷嚷:“娘,你看多不多!我现在去把小鱼砸了喂咱们家的鸡,让它们吃了下多多的蛋!

小河虾剥了虾尾要不煮点给小花吃?娘,可先说好了啊,这是我下的,我要多吃点!”

小花生病了,人又小吃不了多少,他愿意分一点出去。

说完喜滋滋的伸手去捞水桶里的鱼虾。

沈清眼疾手快的挡住,“住手!”

江向北愣愣的抬头,不解的看向他娘,“娘咋了?”

晌午三哥让大嫂去做个蛋羹娘都没同意,而是让三哥去做,喊大夫也是让大哥跑腿,难道现在砸小鱼做河虾要让大嫂来?

沈清不自在的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扯道:“先别喂鸡,娘准备做了吃食去城里试试能不能卖成银钱。”

江向北顿时满眼心疼:“这鱼和虾刺多壳大肉少,谁会买啊。

费油费盐还费力气,娘你别辛苦做了,根本卖不出去。”

他娘是真不同了,不仅仅让他们这些儿子干活,娘她自己也在想法子挣银子!

沈清:.....理由没找好。

没事,她还能扯:“行,那娘来处理吧,你辛苦了去休息,晚饭娘做好吃的给你吃。”

江向北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

以往娘只关心小弟,也只心疼小弟,今天竟然心疼他了!

原来有娘疼的感觉这么好!

他咬了咬牙,目光坚定道:“娘,我去帮三哥,他在水田埂套黄鳝,黄鳝在城里能卖十几文一斤!

咱们多套个几斤,明日打早去城里卖!”

沈清巴不得!

只想江向北快些离开,她将鱼虾卖掉。

当下欢喜的点头:“行,你去吧,明日挣的银钱娘买肉给你们吃。”

听到有肉吃,江向北就差欢呼跳起来了。

一直等江向北跑远了,沈清为了稳妥起间,将大水桶拎进房间关上门,又将商城上小河虾的重量调成三斤,留下四两,方才按下是的按键。

“新鲜野生小河虾三斤,三十七一斤,计一百一十一元;

新鲜野生小河鱼七斤,十三一斤,计九十一元;

合计二百零二元,可在余额查看。”

余额多了两百多块,沈清长长松了口气。

小花的药钱不用担心了。

最重要的是小鱼虾可以卖给商城,而目前的月份每日多少都能捞到一些鱼虾,有了这项来源,暂时不用发愁吃食。

甚至可以在有限的条件内尽量吃好些。

没有肉、油也不多,炒菜和煎韭菜盒子是不成了。

不过煎不成韭菜盒子,包韭菜饺子倒是没问题。

院子里的韭菜鲜嫩,再配上炒鸭蛋,手擀的白面饺子皮,皮薄馅多的白面韭菜饺子,放在哪里都是好吃的存在!

说干就干。

沈清先去厨房拿来大木盆,舀上五大葫芦瓢面粉,怕不够又加了两瓢——现在倒春寒天冷,吃不完的放到第二天没事,可以当早饭。

虽然农闲时一日两餐,但沈清习惯了一日三餐,明日不吃早饭的话,她怕坚持不到走去城里。

而且霍冰还在坐月子,坐月子的人饿的快,吃的又没油水,刚好让老大晚上给她加个餐。

舀完面粉,沈清又去门后面拿了十五个鸭蛋。

鸡鸭蛋是能换盐巴和针头线脑,但沈清不准备用蛋换。

蛋好吃又容易吸收,尤其这些吃鱼虾虫子长大的鸡鸭生的蛋,更是属于有营养的土蛋,留着自家人吃再好不过。

将面粉和好放在一侧,沈清拿起菜刀到院子里将余下的韭菜全割了,清洗干净后又将没卖的四两小河虾收拾出来,只留下剥壳后的虾尾。

沈清原本心疼虾壳可以炸虾油,后面将虾壳团吧团吧扔进鸡圈喂鸡,觉得也不算浪费。

回到厨房,炒鸭蛋、切韭菜、擀饺皮、包饺子、给有虾肉的饺子做标记.....沈清一个人忙成了一个团队!

等第一锅饺子出锅时,沈清盛进粗陶碗中,咬了一口皮薄馅大的白面饺子差点哭了。

没蘸料,只有少许盐调味,但依然好吃,甚至比她以往吃的都好吃!

沈清三两口解决掉一个大饺子,放下碗筷,将大铁锅剩下的饺子分别盛进其他粗陶碗中。

只有一个大铁锅,待会小花的药回来后,还要熬药,得趁着天亮先把饺子煮熟。

他们家现在还是一日两餐,第二顿就在天黑之前,大概四点左右,沈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盛起第一锅立马开始下第二锅。

等饺子下锅后,沈清端着一大一小两碗饺子来到霍冰屋子。

招呼道:“来来,霍冰你和小花的饺子,小花你的放在凳子上吃,当心烫!”

饺子?

霍冰困惑,晌午吃了鸭蛋,晚饭还有饺子吃?

她急急放下怀里的小草迎了上去,从婆母手上接过粗陶盆。

原本家里用来装汤的粗陶盆,婆母用来给她装饺子,巴掌大的饺子,最少装了十多个!

她磕磕绊绊问道:“娘,这是我和当家的两个人的么?”

要不是小花有单独的一份,她会觉得是三个人的。

“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大等他回来再下,锅里还有,你快吃,别省,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可不得多吃些。”沈清催促。

她没有婆婆也没当过婆婆,但她知晓女子的不易,生产后的女子更是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将心比心,她希望婆婆怎么对她,自然也会按照这个要求去对待儿媳妇。

霍冰只觉得婆母将所有饺子都装给了她,等她看清饺子是白面时,第一反应是她不配。

不配吃这么多个,更不配吃白面的饺子。

“阿娘,饺子里有蛋还有虾虾。”蹲在椅子边呼呼边咬上一口的花花仰头,惊喜的和阿娘汇报。

才咬了一口就吃到了蛋,还有虾虾!

阿奶包的饺子真好吃,皮皮也好吃,比以往吃的都好吃!

沈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朝霍冰解释:“只有小花的饺子有虾,哦,还有老四,他捞的虾,给他也留了两个有虾的饺子,咱们都没有。”

“很好了,娘,有饺子吃就很好了。”霍冰喃喃道。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感到心底涌上从未有过的暖流,这股暖流还老往她眼底钻。

见霍冰一点不在意,沈清笑着摆摆手:“那行,锅里还有饺子,我去看火,煮破了皮就不好吃了,你不够吃我再给你送。”

“够吃,足够了!”

来源:小小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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