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客厅里灯光开得雪亮,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电视机开着,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但没几个人真正在看。公公坐在沙发一角,捧着报纸,镜片后的眼睛偶尔抬起,扫视一圈,又低下头去,像一尊沉默的背景板。丈夫正和婆婆说着话,脸上带着惯常的、试图让所有人都舒服的笑容。小叔子,永远
婆婆笑眯眯地问我女儿彤彤工资多少。
我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
彤彤心领神会,乖巧回答「刚转正,一个月3800」。
婆婆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长长叹了口气「唉,3800,这也太少了」。
她瞟了一眼旁边埋头玩手机的小叔子,意有所指「啥时候能攒够钱帮衬你弟弟买房啊」。
呵,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庭PUA。
却没想到,这声叹息,竟是我们这个家分崩离析的开始。
而我,也将在不久后,亲手撕碎这虚伪的和平。
又是一个周末家庭聚餐,地点雷打不动地设在婆婆家。
客厅里灯光开得雪亮,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电视机开着,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但没几个人真正在看。公公坐在沙发一角,捧着报纸,镜片后的眼睛偶尔抬起,扫视一圈,又低下头去,像一尊沉默的背景板。丈夫正和婆婆说着话,脸上带着惯常的、试图让所有人都舒服的笑容。小叔子,永远的C位嘉宾,瘫在单人沙发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滑动,耳机塞着,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仿佛这屋子里的空气都与他无关。
一盘盘菜端上桌,色泽鲜亮,热气腾腾,却掩盖不住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紧绷感。像一层薄薄的油膜,浮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上。
我帮着婆婆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还没坐稳,婆婆就转向了我女儿彤彤,脸上堆起菊花般的褶子,声音甜得发腻。
「哎呦,我们彤彤现在出息了,是大姑娘了,都上班挣钱了!」她说着,伸手就想去摸彤彤的头,被彤彤不着痕迹地侧身躲开了。彤彤刚毕业工作小半年,对奶奶这种过度的亲昵总是有些不适。
婆婆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更热情地拍了拍彤彤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像发现了什么宝藏:「彤彤啊,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呀?说给奶奶听听,让奶奶也跟着高兴高兴。」
来了。我心里警铃大作。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关心。
婆婆的眼神看似慈爱,里面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和期待,像猎人盯着即将入口的猎物。我知道,这顿饭的“正菜”终于要上了。
我立刻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彤彤的小腿。彤彤正低头夹菜,感觉到触碰,抬起头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飞快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幅度很小,但足够传递信息。
彤彤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社会经验不多,但从小耳濡目染,对我婆婆的某些“特长”还是有所了解的。她微微愣了一下,像CPU飞速运转了一秒,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羞涩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奶奶,」她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刚转正没多久,扣完五险一金,到手……大概3800吧。」
我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女儿get到了我的信号。这个数字,是我们母女俩之前在家“演练”过的安全线,足以应付场面,又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兴趣”。
我这婆婆,不去演戏都屈才了,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至于我?呵,生活硬生生把我逼成了微表情专家和地下党接头员。看着女儿那略带青涩的“演技”,我心里五味杂陈。
「3800?」
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像被谁突然踩了尾巴。
刚刚还笑成菊花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嘴角向下撇着,眼里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失望。那表情切换之快,堪比京剧变脸。
她长长地、戏剧性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长得,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里的浊气都吐出来。「唉——」
整个饭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连一直沉默的公公都抬起了头,看了婆婆一眼,又默默低下。丈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显得有些尴尬,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婆婆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婆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直直射向旁边依然沉浸在手机世界里的小叔子。小叔子似乎有所察觉,手指顿了顿,但头没抬,只是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子。
「唉,3800,这也太少了点。」婆婆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仿佛彤彤拿这么点工资是天大的不幸,「你看看,这点钱,自己花都不够,哪里还能有余钱?」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你弟弟看中的那套房,就那个市中心边上的,地段多好啊,以后肯定升值。可首付还差一大截呢……」她又重重叹了口气,眼睛瞟着彤彤,又似乎在对我丈夫说,「这一个月3800,得攒到什么时候去?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没个自己的窝吧?」
我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这熟悉的剧情,熟悉的台词,真是看多少遍都让人反胃。
听听,这绑架来得多丝滑?我女儿挣多少钱,跟她小叔子买房有半毛钱关系?这逻辑,怕是体育老师教的数学吧。还市中心边上?说得轻巧,那房价是我们这种普通工薪阶层能轻易够得着的吗?小叔子自己眼高手低,工作换了N个,哪个都没干长,花钱倒是大手大脚,现在要买房了,就指望我们家来填坑?
我没接婆婆的话,只是默默地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彤彤碗里,柔声说:「彤彤刚工作,稳定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年轻人嘛,路还长着呢,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彤彤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排骨。
小叔子像是完全没听见我们的对话,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手指在手机上敲得噼啪作响,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玩游戏的笑意。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丈夫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妈,彤彤这才刚开始,以后会好的。弟弟的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想办法”?每次都是这三个字。所谓的“想办法”,最后还不是变着法儿地从我们这个小家抠钱出去。
这顿饭,后面的时间基本上就在这种尴尬又压抑的气氛中度过。桌上的菜,好像都失去了味道,变得如同嚼蜡。
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沉默。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昏黄的光线在我们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彤彤终于忍不住了,她侧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妈,你刚才在桌子底下踢我,还给我使眼色,就是让我少报工资,对吧?」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点了点头。
「为什么呀?」彤彤追问,「我明明不止3800啊,虽然刚转正,但加上绩效和补贴,怎么也有……」她报了一个真实的、远高于3800的数字。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也有些疲惫,「傻孩子,妈知道你努力,也为你高兴。但是……」
我放缓了车速,斟酌着措辞,想用一种尽量平和的方式,给刚踏入社会的女儿“上”这复杂又现实的一课。
「你要是报了实数,你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反问她。
彤彤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奶奶可能会很高兴?夸我能干?」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高兴是肯定的,但绝不是为你高兴。她会立刻在心里盘算,你这笔‘多出来’的钱,能为她的宝贝小儿子贡献多少。」
「她会开始旁敲侧击,或者直接明示,让你把工资‘存’她那儿,美其名曰『奶奶帮你攒着,等你以后嫁人给你当嫁妆』,或者说『年轻人花钱没数,奶奶帮你管着,免得你乱花』。」
「但实际上呢?」我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那些钱,一分都不会真正用在你身上。最终的流向只有一个——填你小叔子那个无底洞。」
看着女儿惊讶得微微张开的嘴,我知道,这番话对她来说,可能有些残酷。但现实就是如此,我必须让她认清。
我开始简单地给她“复盘”这些年婆婆的“光辉事迹”。
「你还记得你小叔叔前年买的那辆车吗?说是他自己攒钱买的,其实首付里有五万块,是你奶奶找各种理由,什么老家亲戚生病、她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去检查,从我们这儿‘借’走的,至今没还。」
「还有去年,你小叔叔说要去国外‘考察’,实际上就是跟狐朋狗友出去玩,你奶奶又以‘家里周转不开’的名义,让你爸偷偷给了他两万。」
「更别提他那些还不完的信用卡账单,隔三差五就要你奶奶来‘救急’,那些钱,最后不都是从我们牙缝里省出来的?」
一桩桩,一件件,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闪过。那些年,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为了丈夫那点可怜的“孝心”,我忍了多少,付出了多少。
彤彤安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沉,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和隐隐的愤怒。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所以,不是妈教你学坏,是现实逼得我们不得不给自己披上铠甲。你辛辛苦苦挣来的每一分钱,都应该花在你自己身上,或者为你的未来做规划,而不是变成别人家不成器儿子的挥霍资本,明白吗?」
女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我知道,这第一课,她听进去了。虽然代价是让她过早地看到了生活并不总是阳光灿烂。
回到家,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客厅的灯没开,只有电视屏幕发出幽幽的光,丈夫坐在沙发上,身影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落寞。
他听到开门声,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欲言又止。
「回来了?」他声音有些干涩。
「嗯。」我换了鞋,把包放下。彤彤跟在我身后,情绪不高。
「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丈夫犹豫着开口,「她……挺不高兴的。」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她说……彤彤那工资确实太少了,担心孩子太辛苦,也怪我们没本事,不能多帮衬孩子一点。」丈夫避重就轻地说着,刻意忽略了婆婆最核心的“关切点”。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直视着他的眼睛:「她只说了这些?」
丈夫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与我对视,低下头搓了搓手:「嗯……也提了提弟弟买房的事,说压力大。」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丈夫的声音更低了,「她说,彤彤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以后……以后有能力了,稍微帮衬一下弟弟,也是应该的。」
我气笑了。「稍微帮衬?怎么帮衬?把工资卡上交,还是卖了我们的房子去给他付首付?」
我把我之前示意彤彤隐瞒工资的事情省略了,只把婆婆的原话,尤其是那句「啥时候能攒够钱帮衬你弟弟买房啊」复述了一遍,并明确表达了我的不满。
「你觉得这是‘稍微’的意思吗?你觉得这是一个奶奶该对刚工作的孙女说的话吗?」我质问他。
丈夫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讷讷地辩解:「妈也是随口一说,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疼彤彤的。她主要还是操心弟弟……」
“又是操心弟弟!”我打断他,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操心她的小儿子,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来压榨我们的大儿子和孙女吗?这是什么道理?」
「你也别太敏感了。」丈夫皱着眉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都是一家人,非要分得那么清楚干什么?妈年纪大了,我们多让着她点不行吗?」
“让?”我冷笑,「这些年,我们让得还少吗?结果呢?让出了一个巨婴小叔子,让出了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窟窿!」
丈夫被我的话噎住了,脸色涨红,梗着脖子说道:「那也是我亲弟弟!他有困难,我们做哥嫂的,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管?怎么管?我们的日子就不是日子了?彤彤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读书、工作、将来结婚买房,哪一样不需要钱?我们的积蓄是准备给她应急的,不是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挥霍的!」
「你怎么说话呢!」丈夫也提高了声音,「什么叫不成器?他就一时不顺而已!再说了,帮一下怎么了?我们现在帮他,等我们老了,他也能帮我们!」
“他帮我们?”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指望他?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指望他给我们养老?别做梦了!”
我老公这和稀泥的功夫,不去联合国维和都可惜了。每次一涉及到他妈他弟,他的立场就灵活得像跳皮筋,永远能精准地蹦到让我血压飙升的那一边。他的眼睛是被什么糊住了吗?还是他心里早就默认了,我和女儿的利益,就是可以随时为了他弟弟牺牲的?
这天晚上,我们不欢而散。他睡在了书房,我躺在冰冷的双人床上,一夜无眠。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地板上,像一层寒霜。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裂痕,又加深了一道。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像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婆婆倒是没有再直接打电话提钱的事,但她的“关心”却无孔不入,像藤蔓一样悄悄蔓延。
家族微信群里,她时不时会转发一些“职场新人月入过万”、“女孩子也要搞事业”之类的鸡汤文章,然后@彤彤,看似鼓励,实则敲打。
「彤彤啊,看看人家这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多厉害!女孩子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心嘛,不能满足于现状哦。」
或者在和亲戚聊天时,“无意”中提起:「唉,我们家彤彤,工作是挺稳定的,就是挣得少了点,一个月才3800,真是辛辛苦苦挣点钱不容易啊……」那语气里的惋惜和暗示,隔着屏幕都能溢出来。
更过分的是,她开始给我打电话,语气倒是和缓了不少,但内容却更让人火大。
「小兰啊(我的名字),我这两天琢磨着,彤彤那工作,3800块钱,肯定又累又不讨好吧?要不让你家老王(我丈夫)托托关系,给她找个轻松点、挣得多点的?女孩子家,别太辛苦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体贴”,可我听着怎么就那么刺耳呢?轻松点,挣得多点,然后呢?然后就有更多的钱可以“帮衬”她宝贝儿子了吧?
「妈,彤彤的工作她自己挺喜欢的,刚开始,多锻炼锻炼也好。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积累经验。」我耐着性子回答。
「话是这么说,可……」婆婆话锋一转,「我看彤彤也挺辛苦的,要不周末让她回来住住?家里啥都有,也热闹,还能省点房租不是?」
省房租是假,方便她随时“教育”、“监督”彤彤的开销是真吧?我心里冷哼。
「妈,彤彤刚独立,需要自己的空间。而且她公司离家远,来回不方便。」我直接拒绝。
婆婆在那头沉默了几秒,语气有点不悦:「年轻人,是该独立,但也不能忘了本啊。钱要花在刀刃上,别学那些小姑娘,一天到晚就知道买衣服买化妆品……」
我听着这些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话,感觉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慌。这老太太,不去搞情报工作真是浪费人才。这迂回战术,这心理暗示,组合拳打得我脑仁疼。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妈,彤彤都成年人了,知道怎么安排自己的生活和收入,您就别跟着操心了。时间不早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说完,不等她再开口,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这样直接的拒绝肯定会惹得她更加不满,但我实在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试探和 PUA。我感觉自己就像个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炸药包,还得在外人面前假装岁月静好,真是累。
彤彤也跟我抱怨,说奶奶最近老是给她发微信,问她钱够不够花,然后就开始“忆苦思甜”,说她当年怎么省吃俭用拉扯大两个儿子,暗示现在的年轻人太幸福,不知道珍惜。
「妈,我快烦死了。」彤彤皱着眉头,一脸苦恼。
我只能安慰她:「别理她,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别接话茬。也别跟你爸说,省得他又在你奶奶面前传话。」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和烦躁中,一天天过去。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大的冲突,迟早会来。
婆婆在我这里碰了壁,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的火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我丈夫身上。
那几天,丈夫回来越来越晚,脸色也越来越差,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我知道,他肯定又被婆婆“洗脑”了。
果然,一个周末的晚上,他喝了点酒,借着酒劲,跟我摊牌了。
「小兰,我们……谈谈吧。」他坐在沙发上,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谈什么?」我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他。
「关于……我妈和彤彤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你对我妈有些看法,觉得她偏心我弟,对彤彤的要求有点过分。」
“有点”过分?我差点气笑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你能不能也试着理解一下她?她毕竟是长辈,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弟俩不容易,现在年纪大了,就盼着家里好,盼着孩子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又是这套说辞,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盼着家里好,就是把我们小家的血吸干,去填她小儿子的无底洞?她盼着孩子们好,就是逼着刚工作的孙女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我反问。
丈夫被我的话噎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妈有时候说话直,方式可能不太对,但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出发点是好的?」我打断他,「她的出发点就是自私!就是重男轻女!就是觉得我们大房理所应当要为小儿子奉献一切!」
「你怎么能这么说咱妈!」丈夫的声音也激动起来,「她再怎么不对,也是我妈!你能不能别老是跟她对着干?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和气?」我冷笑,「是以牺牲我和女儿的利益为代价的和气吗?那我宁可不要!」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丈夫猛地站起来,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彤彤花钱是有点大手大脚,买的那些东西,哪个便宜了?妈说让她省着点,也有道理啊!再说,搬回来住怎么了?家里又不是没地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也觉得彤彤花钱大手大脚?他竟然也觉得婆婆让彤彤搬回来住是合理的?
那一刻,我心底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伴侣,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王建国(丈夫的名字),」我一字一顿地叫他的名字,声音冰冷,「你再说一遍,你觉得你妈说得有道理?」
他被我的眼神和语气震慑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摆了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家各退一步……」
「退?往哪儿退?」我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退到把我们的存款都给你弟买房?退到把彤彤的工资卡交给你妈?退到我们一家三口睡大马路,让你妈和你弟住进我们的房子里?」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多年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告诉我,底线在哪里?我们到底要退到什么地步,你和你妈才能满意?」
丈夫被我的质问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之间,爆发了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所有的伪装和忍耐都被撕碎,露出了底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我明确地告诉他,婆婆的真实目的,就是榨干我们,补贴小叔子。我指责他拎不清,愚孝,为了他那个所谓的“家”,不惜牺牲妻女的利益。
他则指责我强势、不孝、斤斤计较、破坏家庭和睦。
争吵最终在我的摔门而出中结束。我冲进卧室,反锁了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眼泪无声地滑落。
那一刻我算是明白了,指望我老公能挡在我前面,还不如指望铁树开花。他不是不懂,他只是选择性地不懂,因为戳破他妈的面具,对他来说太“麻烦”了。他宁愿委屈我,委屈女儿,也要维持他那个看似和谐的“大家庭”。
夫妻关系,从这一刻起,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就像一只打碎的花瓶,即使勉强粘合,也布满了丑陋的裂纹。
自从上次和丈夫大吵一架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更加诡异。我们开始冷战,除了必要的话,几乎零交流。而另一个“演员”,也开始“适时”地登场了。
小叔子,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最近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们家。
以前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是隔三差五就来“串门”,而且每次来,都带着一脸的愁云惨雾。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来了就瘫在沙发上玩手机,而是会“主动”和我们搭话,虽然话题永远只有一个——他的房子。
「唉,哥,嫂子,」他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最近工作太不顺了,老板就是个**,天天找茬,我看是干不长了。」
然后就开始抱怨房价:「你说现在这房价,怎么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涨呢?我看中的那个盘,上个月问还是那个价,这个月又涨了五百一平!再不买,真买不起了!」
说着,他又“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我丈夫:「我女朋友那边也催得紧,她爸妈说了,没房子就别想结婚。你说我这……真是压力山大啊。」
演得那叫一个逼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为国为民操碎了心。
有时候,他还会“不经意”地提起一些别人的故事。
「哎,对了,我前两天碰到我大学同学了,他妹妹对他可真好,刚工作没两年,就把自己攒的钱拿出来,又找她男朋友借了点,凑了十几万,帮我同学付了首付。啧啧,真是羡慕死我了。」
听听这暗示,多明显。就差直接说「姐,你也表示表示吧」。
我全程冷眼旁观,看着这母子俩一唱一和,心里只觉得恶心。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看小品,只可惜这出戏的观众,除了我和可能还有点良知的丈夫,就只有他们自己了。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有时候甚至会附和两句:「是啊,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大。」「房价确实涨得快。」
但私底下,我已经开始了我的行动。
我开始有意识地整理和保存所有相关的证据。
婆婆以前发来的那些催钱、借钱、暗示补贴的微信聊天记录,我都截了图,分门别类地存好。
丈夫给小叔子转账的记录,尤其是那些被婆婆以各种名目“借”走的钱,我也都找到了凭证,做了标记。
甚至在他们母子俩又一次来家里“演戏”的时候,我悄悄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虽然知道这可能不合法,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觉得有必要留下一些“原声资料”。
每一次记录,每一次保存,都像是在心里刻下一道痕。这些不是冰冷的文字和数字,而是我们这个小家被蚕食、被压榨的血泪史。
看着这母子俩一唱一和,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看小品。不过生活这出戏,我可不想一直当那个憋屈的配角。是时候,拿起笔,记录下这荒诞的剧本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傻子,更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羔羊。
心里的烦闷像潮水一样,一阵阵涌上来,几乎要把我淹没。家里的低气压让我窒息,丈夫的沉默和逃避更是让我心寒。
周末,我借口带彤彤出去散心,直接开车回了娘家。
一进门,看到我妈和妹妹(小姨子)熟悉的面孔,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味,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饭桌上,看着女儿大口吃饭的样子,我妈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兰兰,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好,是不是跟建国吵架了?」我妈关切地问。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从婆婆打听彤彤工资,到小叔子演戏催钱,再到和丈夫的争吵,原原本本地都向我妈和妹妹倾诉了出来。
说到激动处,我的眼圈都红了。
「妈,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彤彤才刚工作啊!她凭什么要为她那个不争气的叔叔买单?建国也是,就跟他妈一个鼻孔出气,完全不考虑我和彤彤的感受!」
我妈听完,气得脸都白了,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太过分了!这简直就是明抢!什么帮衬?我看就是吸血鬼!」
妹妹也义愤填膺:「姐,你可千万不能心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永远没个头!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才敢这么得寸进尺!」
「对!」我妈斩钉截铁地说,「这钱,一分都不能给!彤彤挣的钱,是她自己的,谁也别想动!建国要是再拎不清,你就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不行就让他自己选,是要他妈他弟,还是要你和孩子!」
看着母亲和妹妹气愤又坚定的样子,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委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感动和被支撑的力量。
果然,娘家才是永远的避风港。在这里,我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忍耐,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得到最无私的关爱和支持。不像某些所谓的“家人”,只想着怎么把你的港口掏空,好给自己家的破船补窟窿。
「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不会再退让了。」
我妈点点头,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兰兰,保护好自己和彤彤。钱财是小事,别让他们毁了你们的生活。必要的时候,也要懂得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你那套婚前的小房子,房产证可要收好了,别让他们惦记。」
母亲的话提醒了我。是啊,我不能只被动防御,必要时,也要主动出击,保护好属于我和女儿的一切。
从娘家回来后,我感觉自己像是充满了电,有了更足的底气去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而婆婆那边,见软硬兼施都没达到目的,耐心也逐渐耗尽,开始使出了更“传统”也更令人不齿的招数——散布谣言,试图用舆论压力逼我就范。
很快,我就从一些亲戚那里,或明或暗地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闲话”。
版本一,来自某个和婆婆走得近的远房婶婶,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意有所指地说:「哎呀,现在这儿媳妇啊,翅膀都硬了,眼里哪还有长辈?听说有些人家,婆婆想让孙女周末回家住住,都不乐意,嫌弃老人呢。」
版本二,是我丈夫的一个表姐,在微信上“好心”提醒我:「弟妹啊,我可听说了,你最近跟你婆婆闹得挺不愉快?说你教得彤彤都不孝顺了,就知道自己享受,不管家里人了。你可得注意点影响,别让人家戳脊梁骨。」
版本三,甚至是我丈夫亲口转述的,他一脸为难地说:「我妈今天又找我了,哭得不行,说你现在看不起我们家,觉得我们是累赘,一心想跟我们划清界限……」
呵,打不过就开始泼脏水了?这操作,可真是既传统又没品。
她这是想把我塑造成一个不孝、自私、刻薄、嫌贫爱富的恶媳妇形象,让我在亲戚朋友圈里彻底孤立无援,最终不得不向她低头。
一时间,我确实感觉到了一些压力。有些不明真相的亲戚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说话也变得客气又疏远。走在小区里,偶尔也会碰到邻居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
委屈吗?当然有。愤怒吗?更是无法避免。
但更多的是一种看清本质后的冷漠。
这些流言蜚语,就像嗡嗡作响的苍蝇,虽然烦人,却也暴露了婆婆的黔驴技穷。她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这种最低级的手段来试图伤害我。
没关系,身正不怕影子斜。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倒是让我看看,这出戏她还能怎么唱下去。
我依然过我的日子,上班,下班,照顾彤彤,只是更加注意收集证据,并且开始认真考虑母亲的建议——咨询律师。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知道,最后的摊牌,不远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来源:Ace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