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随后女儿登台朗诵她的满分作文，临时加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即兴演说：“我的已故父亲”。
刚刚，我意外得知丈夫竟有个八岁的私生子。
家长会上，他恰好坐在我身旁。
我作为优秀女儿的家长，正在台上分享育儿心得。
他则为成绩垫底的非婚生子，默默承受老师的责备。
随后女儿登台朗诵她的满分作文，临时加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即兴演说：“我的已故父亲”。
丈夫在众人动容的泪光中，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第三者躲在教室后门，一句话也不敢吭。

1
女儿今年八岁了，模样甜美可爱，就像个小天使一般，人见人爱。
老公梁仁礼逢人便夸女儿有多好，大家都打趣说他是十足的女儿奴。
可奇怪的是，他从来都不出席女儿学校举办的任何活动。
每次问他，他总是以公司业务繁忙作为理由拒绝。
女儿三年级期末考试结束了，成绩公布，思乔又是全市统考的第一名。
我满心欢喜地把这个好消息发给老公梁仁礼。
梁仁礼回复的语调听起来有些落寞：“老婆，我要出差，实在来不了。”
他还特意拜托我，一定要摄像，好好记录下女儿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就在下一秒，一个挺着孕肚的女人走进了教室。
她手里牵着一个西瓜头的小男孩。
这时，有几个家长围了上去。
“这就是耀祖妈妈吧，长得可真漂亮，难怪你老公是身价千万的大老板呢。”
“你这个包包好精致啊，是不是新款呀？”
耀祖妈妈优雅地坐在我的旁边，将那个奢侈品包包随意地放在桌上。
她巧笑倩兮地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名牌，这些都是老公给我买的。”
说完，她看向我：“阿姨，您这块腕表我也有一只呢。”
我抬头看了眼这位孕妇：“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面前的孕妇确实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
孕妇见我不回应，继续补充道：“是啊，您是孩子外婆吗？”
当时我正在处理公司的一些紧急事情，便重新把注意力收回到手机屏幕上。
只是抽空淡淡地回应道：
“小妹妹，你可别在这胡说八道了，我是什么外形条件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只能说明你眼睛不太好使。而且你手上这块腕表是假的。”
这么多家长都看着呢，孕妇有点下不来台，提高音量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轻轻晃了晃手腕：“因为真的在我手上。”
孕妇却理直气壮：“这是我老公送给我的，不可能有假。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孕妇原本以为，刚才那些对她谄媚的家长，这次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
没想到，这些夫人们却没了刚才的热情。
因为她们都认识我，事关我，她们可不敢强出头。
名叫耀祖的小男孩，见不得自己妈妈受委屈。
连忙对着我大吼大叫起来。
“我爸爸对我妈妈可好了！爸爸说这表很贵很贵的！”
这时，有个家长实在看不下去了。
“耀祖妈妈，快别说了，你这块表假得太明显了。”
“是啊，涂总是什么人物，你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
“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了啊，跟涂总比。”
“涂总怎么可能戴假货，这不明摆着嘛。”
孕妇一下子傻眼了。
她原本以为班上只有她，耀祖妈妈是嫁进了豪门。
孕妇强装镇定，努力摆出一副贵妇贤内助的样子。
“原来你老公也很厉害啊，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老公认识呢。”
我觉得这话十分好笑。
“你别老公来老公去的了。你没听她们都叫我涂总吗？”
孕妇的脸色彻底变了。
她万万没想到，有的孩子妈妈自己本身就是豪门。
经营着一家千亿规模的上市公司。
耀祖妈妈小声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在手机中敲完最后一行字，然后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她。
“在所有家长心目中，我有自己的专属称呼，不是谁的妈妈，而是涂总。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孕妇咬紧牙关，却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有个男人在秘书助理的簇拥下走进教室。
孕妇委屈地喊了一声：“老公。”
耀祖也一下子扑了过去，大哭起来：“爸爸！有人欺负妈妈！”
2
走进教室的这个男人，气质不凡，有着上位者独有的风度。
冬日里，他穿着一件昂贵的黑色大衣，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
我看了梁仁礼一眼。
心里的确是有些意外。
此时，肚子微微隆起的年轻女人正依偎在男人怀中，小声地告着状。
“老公，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梁仁礼却紧紧地盯着我，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让他失望了，我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讽刺了一声。
“原来你不止腕表是假的。”
孕妇显然知道我在内涵什么。
而她也的确心虚，毕竟她只是个小三。
她本以为梁仁礼来了，会给她撑腰。
竟试图对我吆五喝六起来。
可她只是刚刚露出对我不敬重的态度。
梁仁礼就皱起了眉，沉声道：“出去。”
孕妇小娇妻不敢忤逆他，只好听话地点点头。
“好哒老公。”
然后对赶来的助理摆起威风：“你还不过来扶我！”
王助理再怎么说也是高材生，却被这个小三当成佣人使唤。
可没办法，谁叫杜欣馨当下得宠呢。
但王助理匆匆赶来，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如遭雷劈。
“夫、夫人…”
声音虽然不大，但杜欣馨却听见了。
“你喊谁夫人，你的夫人在这儿呢！”
她理直气壮地纠正王助理，显然还没意识到情况不对。
直到对上梁仁礼明显发怒的眼睛，以及底下我玩味看戏的表情。
杜欣馨终于意识到我是梁仁礼的原配。
顿时脚都站不稳了，身体微微摇晃。
偏偏梁耀祖却还是拉着梁仁礼，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嚷着要吃汉堡。
我的女儿梁思乔不知何时，早就静静地站在了人群后面。
梁仁礼比我先一步看到了思乔。
没有哪个父亲，在被女儿撞破背叛家庭的事情后还能保持淡定。
更何况，思乔还是个极度聪慧厉害的姑娘。
“耀祖同学，快让你爸爸多买几个汉堡，再慢点可就要饿死啦。”
“你爸爸”这三个字，无异于把梁仁礼的心脏狠狠地捅了个对穿。
3
虽说梁仁礼总是把爱女儿挂在嘴边，可连女儿就读于哪个学校、在哪个班级他都一无所知。
私生子和婚生子居然成了同桌，这种荒唐至极的事情竟也发生了。
但我依旧觉得，梁仁礼的确是对思乔怀有真心的。
而且他满心都因思乔而感到自豪与骄傲。
不然的话，梁仁礼在我面前也不会显得如此煎熬难耐。
瞧着他那副煎熬的模样，我竟忍不住想笑。
那个在各种场合都能装得从容优雅、游刃有余的梁仁礼，竟也有抬不起头的一天。
此时，身后的家长们也都在小声地窃窃私语。
班上的这些家长并非圈子里的人。
这是我特意做出的安排。
因为我期望女儿能够在相对单纯的环境中成长。
让她有机会认识一些来自其他阶层的人。
谁能想到，这反而给了那小三可乘之机。她仗着这不是豪门圈子，大家不认识梁仁礼，更不认识梁仁礼真正的老婆，便在班上肆无忌惮地炫耀起来。
铃声清脆地打响，家长会正式拉开帷幕。
班主任率先给大家播放了梁思乔在各类竞赛中的精彩表现。
接着又详细分析了升学率的情况。
明里暗里地大力夸赞梁思乔，通过她所获得的这些奖项，进入市重点的常青藤班级，那是毫无问题的。
家长们不得不纷纷发出羡慕的声音。
班主任看向梁思乔时，脸上也满是自豪的神情。
“众所周知，如今的升学形势愈发严峻了。每学期期末，我们都会进行市重点学校的联考。
“这次联考中出现了很多超纲的题目，而梁思乔同学在联考中取得了满分的优异成绩。
“据我所了解，梁思乔同学除了在外面学习物理之外，并没有参加其他补课拔高。这说明她的思维逻辑能力以及举一反三的能力极高！”
家长们爆发出如雷霆般响亮的掌声。
所有家长都纷纷向我表示恭喜。
梁仁礼似乎也与有荣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直到有一位爸爸跟梁仁礼说道。
“耀祖爸爸，我可真是羡慕你啊，你们耀祖能和思乔这么优秀的孩子做同桌。”
“对啊，要是我能有个像思乔这么好的女儿，我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梁仁礼很想大声说出，思乔也是他的女儿。
但此刻在所有人眼中，他是耀祖的爸爸。
他笑得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更让他感到难堪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班主任本来是不愿意公开全班成绩的。
然而有家长却想要听老师分析一下。
老师无奈地表示这违反了规定。
马上就有家长提议：
“我们知道老师是顾及孩子的自尊心，但我觉得失败是成功之母啊，不分析失败的原因，孩子就无法在下一场考试中取得进步。”
“我家孩子是倒数，我才不怕伤他的自尊！”
“我孩子也是倒数，老师就放一下成绩吧。”
“耀祖爸爸，你们耀祖也是最后一名，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伤自尊的事情，对吧。”
4
梁仁礼来之前，显然并不清楚那小三的孩子在班上是倒数。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来参加这次家长会呢。
他这一辈子都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失败过。
但眼下有这么多家长请愿，梁仁礼要是拒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接受不了耀祖的差劲。
他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成绩而已，有什么不能公开的。”
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
班主任最终还是破例，把成绩投影在了幕布上。
大家都在认真地对比自己孩子和前后名次之间的差距。
只有梁仁礼没有急着去分析成绩。
因为耀祖三科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分。
和倒数第二名都相差了整整五十分。
我瞥了一眼，发现梁仁礼正在发信息，让助理联系医生给耀祖测智商。
看来梁仁礼已经开始怀疑耀祖是个弱智了。
课间休息十分钟。
家长们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孩子的成绩。
更是把我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向我请教孩子的教育方法。
想知道我是怎么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女儿的。
梁仁礼则在角落里训斥着杜欣馨。
杜欣馨哭得梨花带雨，身边的耀祖左边脸上有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他们在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清，我也不关心这些。
但后来有一句话我听得很清楚。
梁仁礼用手指着杜欣馨的鼻子，气冲冲地说道：“你也去测一个智商，我怀疑你也是弱智！不然思乔为什么这么聪明，你的儿子却考了个鸭蛋！这只能是你的问题！”
思乔经过我身边，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
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我想伸手拉住她。
但思乔就像条小泥鳅似的，轻轻一扭腰就躲开了。
只见女儿走到杜欣馨跟前，像个小大人一样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审视着杜欣馨和她身侧的梁耀祖，说了一句：“很明显，汉堡吃多了，把脑子都吃坏了。”
杜欣馨本来就在气头上，恶狠狠地瞪着思乔。
“你一个小孩插什么嘴！”
杜欣馨想跟我争风吃醋也就算了。
竟然还想跟我女儿搞什么雌竞。
思乔可是梁仁礼捧在手心上宠着的宝贝。
梁仁礼哪里肯让思乔受这委屈。
他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
“你没资格和她说话，跟我女儿道歉。”
在梁仁礼心中，思乔和杜欣馨有着千金与玩物的天壤之别。
杜欣馨以为梁仁礼有多瞧得起她？
意识到这点，杜欣馨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她到底年轻气盛：“我可是帮你们梁家生了儿子。”
杜欣馨这话也是故意说给思乔听的。
她以为思乔会有多生气，没想到思乔并不生气。
“那又怎样，你的基因不好呀。”
思乔说完，又看向梁仁礼。
“我先不说你假装不重男轻女，就说你为了生个儿子，甚至不惜拉低基因水平。你真是饥不择食，什么儿子都要。”
梁仁礼被思乔说得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欣馨气得脸色通红，嘴唇都微微颤抖着。
5
思乔依旧不依不饶：“我都提前做好打算，就等着你死后跟那私生子好好争一争遗产呢，结果对方居然是梁耀祖，真是没劲透顶。”
杜欣馨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上下喘息好几下后，发现自己完全不占上风，便打起了坏主意，打算直接装晕倒。
她想着借着自己肚子里还怀着孩子，顺势陷害思乔。
结果旁边的耀祖拉着她的衣角，一脸懵懂地问了一句。
“妈妈，什么叫拉低基因水平呀？”
杜欣馨直接被气得“活”了过来，原本装出来的虚弱模样瞬间消失。
我和思乔之间有着一种独特的母女默契。
我心里清楚，她并不希望我过去掺和。
她回头朝我扬了扬眉毛，那模样仿佛在说。
你就站在旁边好好看着，你精心养大的玫瑰，扎起人来那可是针针见血，毫不留情。
事实证明，思乔在这场“较量”中赢得极为漂亮。
不愧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
家长会继续进行，老师还有不少内容要讲。
梁仁礼想让助理把杜欣馨带走，不想让她再在这里丢人现眼。
但杜欣馨偏就不走，梁仁礼也不好在这种场合跟她大闹一场，只能由着她任性。
梁仁礼回来后，我看他那模样，就像被霜狠狠打过的茄子，整个人蔫了吧唧的。
比谈一个极为棘手的项目还要心力交瘁。
他或许终于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中意识到，杜欣馨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乖巧都是伪装出来的，全是假的。
他这才明白，开“后宫”可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
这次家长会的重点内容之一，是作文。
因为这次班上同学在作文这个板块的整体表现不太理想。
老师特地精心准备了家长夜校，希望能通过家校合一的方式，给家长们提供一些辅导孩子写作文的方法和建议。
女儿在这次作文考试中也表现得十分优异，被家长们提议上台朗诵作文。
思乔大大方方地站到了讲台上。
才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白白净净的嫩黄色水手裙。
头上两只小羊角挽得整整齐齐，模样相当可爱。
仅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就让无数家长的心都被甜化了。
可思乔的个性，却和她外表看上去的甜糯截然不同。
她扬着下巴，往梁仁礼这边快速地瞥了一眼。
接着又对着后门的杜欣馨，翻了个只有她们彼此才看得懂的白眼。
然后把手中的作文用力往讲台上一压。
旁边传来家长略微惊奇的声音。
“她这是要脱稿背诵吗？”
我心里暗自想着，思乔这不是要背诵，这是要开始好好“整治”一番了。
此次作文是材料作文。
思乔提炼出来的中心论点是勇敢。
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因为班上大多数孩子都能提炼出这个论点。
思乔之所以能得满分，除了她有着规范的结构框架、引人深思的好词佳句。
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她选择从责任、道德底线、不忘初心这三个角度，来诠释勇敢。
“狼与捕猎者展开殊死搏斗时的勇敢，源自于它对母狼与幼崽深深的爱所赋予的责任。
“少年敢于挺身而出揭露校园霸凌，源自于他无法做到见死不救的道德底线。
“画家宁愿一无所有，也坚决不肯同流合污，源自于他对艺术圣洁崇高的初心。
“可有的人，他却渐渐忘了责任，忘了道德底线，忘了初心。在虚假的名利场中飘飘然，在甜言蜜语的吹捧中自大膨胀，最终成了欲望的奴隶，在各种诱惑中不断沉沦。
“他至此已然成为一个清醒的懦夫！
“更别提勇敢了，他把自己的孩子像老鼠一样，藏在下水道里，整整八年都不敢让见太阳！
“只管在臭水沟里吱吱作响，吃一些别人吃不下、吐出来的残羹剩饭，还为此沾沾自喜。
“怡然自得地当着社会的蛀虫，可有的人爱好就是独特，就喜欢这些不是人的肥虫子，还让肥虫子揣了一个又一个，生出些半人半虫的奇怪族类。”
教室里，回荡着思乔铿锵有力，又满含嘲讽的声音。
我看过思乔的作文，知道她后面这些内容全是现场发挥。
梁仁礼听得脸都涨得通红。
不知是愤怒到了极点，还是羞愧难当。
身后的杜欣馨怕是要后悔死自己还留在这里。
被讽刺成揣了一个又一个的肥虫子，却又不敢当场发作。
没气得当场吐血，都算是她运气好了。
当思乔朗读结束。
班级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赞美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就好像大家都在共同庆祝思乔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小姑娘也旗开得胜地抬起下巴，无比挑衅地望着梁仁礼和杜欣馨。
有位社牛家长直接站了出来，满脸佩服地说道：“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三年级孩子能写出来的水平。思想高度直接拉满，社会讽刺性还极强！”
思乔将作文纸拿在手中，对着我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是我的妈妈教得好，她给我讲了好多道理，为我的学习付出了特别多。”
紧接着又故作遗憾地补充。
“还有就是，我可能从小就没有爸爸在身边，所以醒悟得比别的孩子早一点。”
6
家长们都对思乔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梁仁礼一听这话，瞬间就站了起来。
他实在受不了女儿当众说他已经“死了”。
“思乔！”
班主任这时走进来，一脸不解地问梁仁礼：“耀祖爸爸，您这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个称呼，让梁仁礼瞬间清醒过来。
我看他气得估计都得吃速效救心丸了，奈何在这种场合下，只能硬生生地忍了这口窝囊气。
班主任说：“各位家长，你们的抽屉里都有孩子写给你们的一封信。”
在大家惊喜的欢呼声中，梁仁礼并不是很期待地去摸梁耀祖的抽屉。
而我正好拆开思乔的信。
上面满满当当都是感谢的话语，读着直叫人心窝子都暖乎乎的。
梁仁礼的手中，紧紧攥着耀祖写的信。
信上仅仅写了一行字：“爸爸我爱你，我想吃汉堡。”
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居然有三个错别字。
而且从头到尾，张口闭口就只惦记着汉堡。
梁仁礼被气得直接两眼发黑，脑袋一阵眩晕。
“把你的信给我看看。”
梁仁礼朝我伸出手，那架势仿佛不容拒绝。
我紧紧捏着信，不肯给他：“这是思乔写给我的信，凭什么要给你看？”
梁仁礼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你别忘了，思乔也是我的女儿！”
梁仁礼打心底里坚信，女儿肯定也有话要送给他。
我满不在乎地说：“那你看咯。”
只是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梁仁礼拿起信封一看，整个人瞬间直接石化，愣在原地。
因为信的最下面有一行字：背叛的人下地狱，有些人活着，但其实还不如死了。
女儿的确是有话要送给她的父亲。
只不过说的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家长会都已经结束了，可家长们还是热情不减，坚持想让我上去分享教育经验。
我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地罗列了几个要点。
然后着重强调：“很多家长都会忽视孩子饮食方面的问题，其实这至关重要。不健康的食物对脑子有损害，这是真的，就比如汉堡。”
家长们坐在前面，小朋友们都坐在后面。
我这话音刚落，就从梁耀祖那儿传来一声尖锐得如同爆鸣般的叫声。
“没有汉堡我可怎么活啊！”
如果说先前梁仁礼的脸是黑得像锅底。
那他现在的脸简直就是绿得发亮。
额头上那一根一根的青筋，好似正在不规律地疯狂弹跳。
家长会散会的时候，梁仁礼是第一个匆匆走出教室的。
他简直觉得没脸再继续待下去。
而我的身边围着一大群黑压压的家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有其母才有其女，如今一听才知道，思乔不卑不亢的演讲都来源于涂总。”
“涂总不愧是著名企业家，果然名不虚传。”
杜欣馨在人群后面，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心里想着，她一个被包养的情妇，这还嫉妒上了？
简直是不自量力。
我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杜欣馨的瞳孔果然猛地缩紧。
我心知来自强者傲慢的压迫，最能中伤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人。
7
学校外面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梁仁礼脚步匆匆地走向轿车，司机和助理早就恭恭敬敬地等候多时。
杜欣馨身子笨重，牵着梁耀祖在后面追着梁仁礼。
“爸爸你走得好快，等等我们吧。”
“老公，你等等我。”
梁仁礼停了下来，却不是为了照顾杜欣馨。
而是转过头，疾言厉色地呵斥她：“在外面不要这么叫我！”
杜欣馨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快要哭出来，“好嘛，梁总。”
杜欣馨摆出一副娇妻的姿态，想要开始服软撒娇。
梁仁礼这时看见我走了出来。
思乔背着书包，乖乖地拉着我的手。
梁仁礼顿时换上一副慈爱的嘴脸。
“思乔，到爸爸这儿来。”
我和思乔站定在原地。
梁仁礼抛下正在扭身求哄的杜欣馨。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我们走来。
杜欣馨在身后着急地想要拉住梁仁礼：“我们怎么办啊！”
梁仁礼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满眼都只有女儿。
助理赶忙出面，请杜欣馨打车回去。
杜欣馨还在跟助理闹个不停，梁仁礼已经来到我们面前。
他竟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讨好地对我笑。
“乔乔，我们回家吧。”
如你所见，我叫涂乔，女儿叫思乔。
青梅竹马十年，夫妻十年，梁仁礼几乎占据了我人生的大部分时光。
在今天之前，我和他的感情一直还算不错。
但至此开始，这一切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看我不说话，梁仁礼更加卖力地想要挽回。
“我们先回家，我再向你坦白，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和女儿。”
我用下巴指了指后面正在胡闹的杜欣馨。
“你的爱，可真够多的，要分给每一个家庭。”
梁仁礼说起杜欣馨，眼中竟闪过一丝轻蔑。
“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是，她怎么能跟你比。”
思乔从下面盯着梁仁礼：“你瞧不起她，还让她肚子鼓起来？”
梁仁礼一点不生气，声音极尽温柔，对着女儿弯下腰说话。
“给你生个弟弟，当你的小跟班，不好吗？”
思乔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答他：“你还可以生一个公司的员工，以后我当老板，弟弟们给我白打工。”
我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思乔也笑得格外灿烂。
唯有梁仁礼，说不过又骂不得。
思乔笑够了，对着前面穿白衬衫的男人招了招手。
声音脆甜响亮，在人群中格外清晰。
“老师！我们马上过去！”
思乔急忙要拉着我走。
梁仁礼看见身后的男人是谁时，顿时露出明显慌乱的表情。
“祝南尧怎么在这？”
祝南尧是思乔的物理老师，同时也是我和梁仁礼共同的高中同学。
祝南尧跟我表过白，高中的时候全校都知道这事。
梁仁礼那会儿还别扭了好长一段时间。
思乔像一只蛮横的小牛犊，死劲儿拽着我的手往前跑。
回头还不忘扎梁仁礼一刀：“从今天开始，我要给自己找个新爸爸。”
我怀疑思乔是故意的。
因为她明明知道，梁仁礼当年费了好大功夫，才打败祝南尧这个“天降”。
8
梁仁礼的面色平静如水，从外表上看不出有太过明显的情绪波动。
毕竟这么多年在商场和各种场合摸爬滚打，他早就练就了一身不显山不露水、喜怒不形于色的风范。
不然也不会让那位小娇妻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但我知道，他紧紧攥着手的这个细微动作，已然表明他其实早就心急如焚、慌乱不已。
思乔小小的一只，像只欢快的小蝴蝶般跑到祝南尧面前，开启了夸夸模式，彩虹屁一个接一个。
“老师今天简直帅炸了，穿搭直接满分，必须得好好鼓励一下！”
祝南尧是物理教授，长期一头扎在研究里，多年来一直未婚。
思乔两年前开始跟着他学物理的时候，我见到他简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明明从高中到大学，他都是一路校草级别的人物，多年后再见，却变得胡子拉碴，整个人不修边幅，跟个大叔似的。
要说祝南尧今天也就只是刮了刮胡子，穿了件衬衫。
可就这么简单的收拾一下，站在阳光下，却让人着实眼前一亮，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岁月。
思乔的赞美可一点都不夸张。
祝南尧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清冷英俊、让人看一眼就心动的校园初恋模样。
我轻轻摸摸思乔的头，对着祝南尧露出灿烂的笑容。
“今天可真是麻烦你啦，我的车刚好去年检了。”
祝南尧笑得十分文雅，绅士地为我打开车门，说道：“乐意为您效劳。”
我正准备上车，余光瞥见思乔正在捣鼓自己的电话手表，小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戳着。
“思乔，还不赶紧上车。”
话音刚落，一辆宾利“嗖”地一下停在后面，还按了一声响亮的喇叭。
车窗缓缓摇下来，男人取下那副骚包的墨镜，露出立体深邃的五官，那眼神仿佛藏着星辰大海。
“思乔宝贝，听说你爸妈感情破裂啦，我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
鹿鸣川，我这多年的死对头怎么也来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他的职业是律师，而且还是金牌离婚律师。
我看向两只眼睛笑得弯弯像生豆荚一样的思乔，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就说她刚才用电话手表在捣鼓什么呢。
原来是在联系我的两个前男友。
你这是想让妈妈当场就离婚吗？
要说祝南尧来了，梁仁礼或许还能勉强保持淡定。
但鹿鸣川这一出场，梁仁礼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眼神里满是慌乱和警惕。
9
思乔正是被那些小言情剧荼毒得厉害的年纪，满脑子都是各种狗血剧情。
既然那小三想要玩雌竞这一套，思乔自然有的是办法应对。
她给我精心安排了一场两男争一女的狗血修罗场大戏。
还给她爸安排了一个追妻火葬场的特等席位。
这想法的确是幼稚了些，但却对那位小娇妻很有杀伤力。
毕竟杜欣馨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活在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我则是那个霸总恶毒原配，她扮演着善良小白花第三者的角色，自我感觉良好得很。
现在看见我的两个前男友出场，而梁仁礼满心都是吃醋，杜欣馨终于破防了，整个人瞬间崩溃。
估计是万万想不到，被她羞辱成阿姨的人，居然会这么抢手，身边围绕着这么多优秀的人。
但我与杜欣馨恰恰相反。
我虽然看似是这场戏的受益者，但内心却并未有什么情绪波动。
因为我也有一个强大的母亲，她为我做了最好的榜样：女人不应该靠男人的追求来证明自身的魅力，自己的价值要靠自己去创造。
我把鹿鸣川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有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但现在是我陪女儿学习物理的时间，可没空理你这些。”
鹿鸣川比了个欧克的手势：“随时为你效劳。”
迎上身后梁仁礼充满嫉妒的目光，鹿鸣川不嫌事大，又故意补充了一句。
“乔乔，你知道我这么多年都在等你，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我会一直等下去。”
说完，一踩油门，只给大家留下了一段汽车尾气。
祝南尧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小心翼翼地护着我进了车。
他动作还挺麻溜，梁仁礼试图来抓我的衣角，却没能得逞，只抓了个空。
梁仁礼快步跑到自己车前，杜欣馨以为梁仁礼会送她回家了，顿时欢天喜地地跟上去。
结果人还没进去，梁仁礼重重地把门一关，“砰”的一声，吓得杜欣馨一哆嗦。
梁仁礼对司机大声说道：“追上前面那辆车！别让夫人跟人跑了！”
杜欣馨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震惊和失落。
一时间，偌大的学校大门空地上，只剩下她孤零零地牵着小孩，显得格外凄凉。
梁耀祖啥也不懂，看梁仁礼走了，唉声叹气地说。
“吃不了汉堡咯，没口福啦。”
10
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新车马上就要上市了，我要准备的东西堆积如山，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和梁仁礼离婚的事情，只能说已经提上了日程，但还得一步步来。
鹿鸣川成了我的离婚律师，这下他可来劲了。
他天天催我，还逢人就宣传自己接了我的案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别人都在议论纷纷，说涂乔终于脱离苦海了，鹿律师好事将近咯。
梁仁礼看不惯鹿鸣川这种明着来挖墙脚的作风，心里气得要命。
但又实在理亏，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反击，只能干瞪眼。
鹿鸣川这么一搅和，梁仁礼在圈子里的爱妻人设算是彻底崩塌了，以前树立的好形象毁于一旦。
思乔这段时间也没回家，全权交由我的父母看顾。
梁仁礼从前是和我势均力敌的豪门，在商场上也算是有头有脸。
但近年来，我家的发展势头越来越好，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家。
我又是梁仁礼苦追了十几年才得到的妻子，我父母最开始看中的女婿本来就不是他，对他一直不太满意。
现在他在我父母面前更加说不上话，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据我表姐说，梁仁礼每天放学的时候，都只能躲在车里，远远地看思乔一眼，像个小偷似的。
梁耀祖有次认出了他，他怕思乔吃醋，居然选择跟梁耀祖装不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我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场景实在是太滑稽了。
正在这时，祝南尧的电话进来了。
他一直话不多，是个一心扑在学术研究上的斯文男人，平时除了研究几乎没什么别的话题。
近日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一天要接到他三个电话，这频率可有点高。
表姐在旁边听着，眼神里满是好奇。
等我挂掉电话后，她看着我笑得意味深长。
“从前你和梁仁礼没闹离婚的时候，祝南尧连话都不敢跟你说，跟个闷葫芦似的。同事们都说祝南尧，这几年像个感情受挫的忧郁男神，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
表姐和祝南尧同一所大学，不过是不同系的教授，对祝南尧的情况还算了解。
我摆摆手，说这可和我无关，别把我和他扯上关系。
表姐不再调侃，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认认真真地劝我：“鹿鸣川和祝南尧确实都很优秀，各方面条件也都不错，但我不觉得他们好，你就非得跟其中谁进入下一段感情。爱这东西啊，得从尊重自己的意愿开始，而不是为了成全别人的守候就勉强自己。”
表姐说这话时，思乔在旁边专注地玩数独。
她虽然没有看向这边，但手指摆弄数独方块的动作明显慢了很多，仿佛在悄悄留意着这边的对话。
11
再次见到梁仁礼，场景是在班主任办公室。
当时梁耀祖和思乔起了争执。
事情的起因是学校体艺节，班主任把活动照片发在了班级群里。
杜欣馨从照片上看到梁耀祖鞋带散了，便让家委会的徐莲莲妈妈去帮梁耀祖系鞋带。
杜欣馨去接孩子的时候，发现梁耀祖的鞋带还是开着的。
而且梁耀祖的手臂还摔青了一大块。
杜欣馨顿时火冒三丈，想要质问徐莲莲妈妈，可徐莲莲妈妈没来学校，她就一把抓着正好出校门的徐莲莲小朋友。
徐莲莲小朋友哪里见过这阵仗，直接被吓得哇哇大哭。
梁思乔身为班长，自然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想要主持公道。
没想到梁耀祖坏到根里，竟然还在一旁火上浇油，冤枉是思乔故意踩他鞋带，害他摔倒受伤。
正好今天去接思乔的阿姨因为路上有事晚了一些。
等她到场时，发现现场已经乱成一团，慌里慌张地把我找了过去。
梁仁礼也到了学校，不过他只是站在办公室外面。
他显然不愿露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
也许是真的不放心思乔，所以才悄悄跟了过来。
杜欣馨余光看到梁仁礼的身影，连忙就收敛起刚才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耀祖是个本分的孩子，哪里会有思乔这种心机。”
班主任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道：“耀祖妈妈，你怎么能说一个小孩心机呢。事情不正在调查么？咱们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杜欣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还需要调查么，我儿子伤得这么重，他在班上老是受同学欺负，这就是校园霸凌，你们当老师的却只知道教书，根本不懂得育人。”
班主任被气得脸都红了，提高音量说道：“耀祖妈妈，请你至少尊重一下老师好么？我们一直在尽心尽力教育孩子。”
遇上这种白莲花，老师也真是辛苦。
我神色淡淡地发言：“既然你觉得这个学校不适合你们儿子，那就请转学吧。”
杜欣馨不乐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声说道：“凭什么不是你们思乔转学。”
这话一出，我们大家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我环起手来，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嘲讽：“原来耀祖妈妈闹这一出，是想把我们思乔赶走啊。”
班主任显得有些着急，思乔可是学校的宝贝疙瘩，还是招生宣传的小明星，怎么能轻易放走呢！
班主任软下语气，温和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学校就不留你们了。”
用最礼貌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杜欣馨当场就愣住了，估计也没想到班主任连挽留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她开始颐指气使起来：“太过分了，把校长喊来。”
就算把校长喊来也是这样，校长也会委婉地请她另择学校。
杜欣馨还不罢休，扬言要告到教委。
梁仁礼在这时候终于出面，冷冷地说道：“转学吧。”
杜欣馨依偎在梁仁礼怀中，撒娇道：“就是，让你们思乔转学。”
梁仁礼皱起眉头，一把推开她，吩咐助理：“给耀祖办理转学，越快越好。”
杜欣馨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调：“不可以，凭什么要让耀祖转学！”
梁仁礼觉得她实在丢人，丢不起这个人，转身就准备离去。
走之前还不舍地看了我和思乔一眼，眼神里满是眷恋。
走廊里回荡着杜欣馨的怨怼声。
“梁总！我们耀祖不能转学！你知道他本来就不聪明，要是读差学校只会更差。”
“你不能只偏心思乔，耀祖也是你的儿子啊！”
想来梁仁礼从前也是宠着这个娇妻的。
不然不会把她惯得这么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只是杜欣馨自不量力，炫耀到了原配跟前，还翻了车。
不然梁仁礼也发现不了小娇妻竟然是个泼妇。
我知道梁仁礼有多黑心多精明。
要是杜欣馨一直是这幅泼辣无理的样子，梁仁礼不可能把她留在身边。
也许是有了二胎，给了杜欣馨自己地位稳了的错觉，竟敢在公开场合，于原配面前叫嚣。
不过她可能要后悔了。
任何事在梁仁礼面前，都算不上筹码。
经此一遭，杜欣馨会被抛弃得很彻底。
12
我牵着思乔去停车场的时候。
梁仁礼站在我的车前等我。
他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原本整洁的头发有些凌乱，拿着烟的手一直在抖，尼古丁也无法麻痹他内心的悲伤。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宁愿打车也不要跟他说话。
梁仁礼见状，急忙跑过来拦住我，卑微又无助地求我：“别走，不要离开我好么，我已经有半年没见到你和女儿了。”
梁仁礼神色悔恨，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深深地注视着我。
“我不能没有你们，我爱你乔乔，很爱很爱。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从爱人到朋友，再到亲人。你不能说抛弃就抛弃。你不爱我了，那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就是路边一条没人要的狗，你可怜可怜我吧。”
他拉着我，弯着脊梁，没有任何自尊地乞怜。
“我不求回到从前，我只求往后的日子能够还以你丈夫的身份活着。公司老板富豪这些，再好再厉害的身份我都不稀罕，只有你涂乔的丈夫，思乔的父亲，这两个身份能让我感到自豪满足，真的。”
“思乔，思乔，你帮爸爸说说好话行不行，让妈妈原谅爸爸行不行。”
我愤怒地推开梁仁礼，大声说道：“你够了，别碰我的女儿！”
梁仁礼哭得泪流满面，整个人仿佛被悲伤彻底淹没，竟在我的跟前缓缓跪下。
他埋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像个等待处刑的犯人，哽咽抽泣着，声音破碎而痛苦，努力忏悔着自己的罪行。
“我真的错了老婆，我这几天一直做梦，梦到我们小时候的场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思乔现在的年纪就跟那时候的你差不多大，你跟思乔一样高，脆生生地喊我小礼哥哥，那声音甜得能沁到人心里去。”
梁仁礼紧紧拉着我的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不肯松手。
他的哭声越发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带着无尽的悔恨。
“上学的时候，也总有其他男生围着你转，他们有的成绩好，有的会打球，甚至比我优秀。我心里又嫉妒又害怕，怕你不再是我的，怕你会被别人抢走。所以我拼命地学习工作，想要变得优秀，想要让你眼里只有我。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看着你和别人谈了一段又一段恋爱，每一次我都心如刀割。最后终于…我等到你了，还成了你的丈夫，还有了思乔这么可爱的女儿。思乔简直就是当年的你，聪明又活泼，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
我收缩着胸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你不要再说了，离婚的事情已成定局，没有什么能改变这个结果。”
后来，是王助理匆匆赶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梁仁礼，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小心翼翼地扶起哭得近乎晕厥的梁仁礼。
我抱着思乔，脚步匆匆地飞快地离开了停车场，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我终于知道有些女人，为何会原谅出轨的丈夫。
因为道歉时，他们真的可以卑微到尘土中，那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但我真庆幸，当时自己心中没有任何一丝心软，如同坚硬的石头，不为所动。
正如梁仁礼所说，我谈了一段又一段恋爱，每次分手都潇洒决绝，从不拖泥带水。
我本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在梁仁礼身上自然也不会有例外。
13
梁耀祖转学后，杜欣馨就像一阵风，渐渐淡出了我的世界。
她就如同误入我楼道里的垃圾，处理了就完了，再也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后来传来一些风声，如同风中的低语，隐隐约约。
杜欣馨腹中胎儿被查出唇腭裂，这消息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她本就脆弱的心里。
一个雨夜，狂风呼啸，雨点如豆般砸落。
杜欣馨挺着大肚子，在我家门口跪着求我。
“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可不可以看在孩子的面上，让梁总允许我把孩子生下来。这孩子也是一条生命啊，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他。”
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十分不便，看上去可怜至极。
额头在台阶上磕了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祈求。
“从前都是我自不量力，以为自己能得到梁总的真心，后来我才知道自己不过只是他眼中的猫猫狗狗，高兴的时候就逗逗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我扔在一边。我装可爱乖巧整整八年，不能有一点自己的脾气，稍微有点不顺他的意，就会遭到他的冷落。
“可是当我看见，思乔当众骂他，他也不生气，而您无论怎么横眉冷目，他对您眼中永远都那么温柔爱护时，我好嫉妒。他跟我说，他爱的永远只有你和思乔，一点不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我才像疯了一样跟你们作对，想引起他的注意，想让他也能多看看我。
“都是我自讨苦吃，我错了，我已经没有耀祖了, 他们把耀祖送出国了, 不让我见儿子, 我只有肚子里的宝宝了。这宝宝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不能失去他。”
梁耀祖被强制送去国外读寄宿制学校，杜欣馨并没有跟着去。
杜欣馨显然已经被梁仁礼彻底抛弃, 她的孩子生下来唇腭裂，没人会管，仿佛被世界遗弃了一般。
我撑着伞，在她面前缓缓蹲下，伞下的世界仿佛与外界隔绝。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感受着那微弱的生命跳动：“孩子, 虽然你也是一条生命, 但我真诚地建议你，找一个更好的母亲。出生之前就让你淋雨的母亲, 往后你只会有淋不完的雨，受不完的苦。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跟着这样一个不懂得珍惜和爱护你的人。”
顿时，杜欣馨在我背后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释放出来。
却再也不求我了。
她没立场再求了，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和梁仁礼离婚的那天，从法院出来,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为我们的婚姻默哀。
他在长长的阶梯下方回头看我，目光充满留恋，那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鹿鸣川用文件夹挡住我的脸，故意挑衅地看向梁仁礼。
做出口型：“还不快滚。”那姿态嚣张又得意。
等梁仁礼走后，我压下鹿鸣川的文件夹, 让他别闹了。
鹿鸣川说：“我这不是怕你伤心嘛，不想让你看到他，影响你的心情。”
我说我不伤心，只想回家见女儿，女儿才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人。
春日，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
思乔正坐在物理实验室，静静地看阳光穿过爬山虎，那绿色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投进室内一片生机勃勃的阳光。
祝南尧把她最新的物理竞赛奖牌给我，眼神中带着一丝骄傲和期待。
我拿着走了进去。
思乔头发长了一些, 披在背上，像油滑的缎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听到我在喊她宝贝, 思乔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看了我一会儿，问我：“你们离婚了是吗？”那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点了点头：“是的。”
思乔做出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花朵，灿烂而美丽。
但不一会儿她就装不下去, 扑到我怀里, 哭得厉害，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我没有爸爸了, 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为什么我的爸爸, 是个坏爸爸，他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从前对我那么好，给我买好吃的，陪我玩，带我去旅游，那些美好的回忆难道都是假的吗？”
装作坚强的姑娘，终于露出了真实的一面，那坚强的外壳在痛苦面前瞬间破碎。
能写出满分作文的孩子, 一定有一颗无比柔软温暖的内心，他们善于感受生活中的美好，也更容易被伤害。
发现梁仁礼背叛后，那些坚强镇静都是装出来的，她只是在故作坚强，不想让我担心。
我了解我的女儿，当她哭出来，我才彻底放心，因为这意味着她愿意释放自己的情绪，不再把痛苦憋在心里。
父母感情破裂，受伤的永远只有孩子，他们就像无辜的小鸟，被卷入了这场风暴之中。
思乔恨梁仁礼, 更恨她与梁仁礼血脉相连，在生理学上要喊他一声爸爸，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她痛苦不堪。
可思乔才九岁, 这些对于她而言太过沉重，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这一切。
我听她哭得这样伤心, 作为母亲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给她一些温暖和安慰。
我急切想要思乔从痛苦中走出来，不想让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那妈妈给你一个新爸爸好不好，一个比梁仁礼更好的……”
思乔打断我：“不要！”
她两只眼睛红得就像兔子，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她捂着我的嘴巴，不让我说傻话。
“妈妈要尊重自己的心意, 我不会再撮合你和任何人，我没有爸爸也可以，妈妈可以有事业，我也可以一心扑在学习和比赛上, 爱情也不是非要不可。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
表姐的话，思乔果然听进去了，她是一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
我用力的把她抱住，仿佛要把她融入我的身体里。
“谢谢你，我的宝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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