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哎呀,张大兵,你到底还要找多久啊?这都快十年了......"村支书老周的话戳到了我的心窝子。
寻亲路
"哎呀,张大兵,你到底还要找多久啊?这都快十年了......"村支书老周的话戳到了我的心窝子。
我摸着手里那本起了毛边的户口本,眼睛一阵发涩。
1982年的那个腊月,大雪下得可真大。老爸得了重病,没等我请完假回来就走了。
那会儿我在东北当武警,冻得手脚冰凉地站岗,却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家里,已经天翻地覆。
等我风尘仆仆地赶回老家,继母王淑芝已经带着我那年仅五岁的妹妹小荷走了。
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老房子显得格外萧条。
灶台上的碗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继母的性格一样,利落得让人心疼。
。
可我那时年轻气盛,觉得她不该带着妹妹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邻居王婶叹着气说:"你继母也是没法子,一个女人带个娃,总不能在这穷山沟里熬日子。"
我蹲在屋檐下抽了一晚上的烟,烟头扔了一地。
老爸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你继母是个好人,对咱家掏心掏肺的,你得好好孝顺她。"
这句话在我耳边回响了好多年。
1985年春节前,我从部队退伍回来。
院子里的老枣树还在,可房前那口老井已经干得见了底。
我站在井边,想起小时候继母提着水桶,一趟趟地给我端来温水洗脸的情景。
那会儿我刚考上武警,继母愁眉苦脸地给我缝军装,说我太瘦,穿上不够威风。
邮递员老李背着他那个破旧的邮包,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说继母他们去了江南。
这一去就是三年,我跑遍了大半个长江以南的城市,可那地方水网密布,就跟大海捞针似的。
每到一个地方,我就去邮局和户籍所打听。
有时走累了,就在路边的小店里歇歇脚,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就在其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寻亲启事贴满了大街小巷。
1988年,我在一家国营厂当上了车间主任。认识了个跑运输的师傅孙长发,他说在徐州见过一个跟我描述的特别像的小姑娘。
我背着个帆布包连夜赶过去,结果又是一场空。
不过在当地邮政所,我找到了一封退回的信,是继母寄给老家的,可惜地址写错了。
那封泛黄的信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
信封上模糊的邮戳指向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1990年春天,经人介绍,我认识了现在的媳妇红梅。
她是纺织厂的工人,性格温柔,知道我要找妹妹的事,非但没反对,还一直支持我。
"你放心找,家里有我撑着。"红梅总是这么说。
每到假期,我就骑着自行车,挨个村庄打听。
有时候累了,就在路边歇会儿,看着天上的云,想着妹妹现在该上初中了吧,不知道学习怎么样。
继母的手艺特别好,最拿手的是面条。每次给我们煮面,总要放两个荷包蛋。
这些回忆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地播放。
1991年夏天,我在徐州火车站等车。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大哥!"
那声音特别熟悉,像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
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月台上,眼睛红红的。
她旁边站着个消瘦的中年妇女,正是我日思夜想的继母王淑芝。
那一刻,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姑娘的眉眼,跟老爸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你们..."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继母的眼圈也红了:"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找你。"
原来继母带着妹妹去了江南后,先是在纺织厂打工。
那会儿工资低,她就早上去扫马路,晚上给人缝补衣服,就为了让妹妹能上学。
后来厂里效益不好,她就带着妹妹去卖小百货。
起早贪黑的,风里雨里,就是不让妹妹输在起跑线上。
这些年,她们也打听过我的消息,可老家人都说我去了外地。
妹妹小荷扑进我怀里,哭得直抽抽:"大哥,我做梦都想见你。妈常跟我说你的事,说你在部队当班长,可厉害了。"
继母擦着眼泪说:"当年走得急,是我不对。就怕耽误了你的前程,也怕连累你。你爸走得早,我总得让小荷上学,可咱家那光景..."
我握住继母粗糙的手:"妈,是我不懂事。这些年,您把妹妹拉扯这么大,吃了多少苦啊。"
火车站的广播响起来,催着旅客检票进站。
我掏出褡裢里的车票,撕得粉碎:"今天谁也不准走,都跟我回家。红梅早就给你们收拾好了屋子,还说要亲自给妹妹炖鸡汤。"
"可是..."继母还要说什么,被我打断了。
"您要是不回去,我这个当哥的这辈子都不安生。再说了,小荷还得上学呢,咱们那边的学校多好啊。"
夕阳的余晖洒在站台上,我搂着妹妹的肩膀,看着继母满是皱纹的脸庞,心里头暖烘烘的。
找了十年,终于把亲人找回来了。
回家的路上,继母给我讲这些年的经历。
小荷在学校成绩不错,还得过三好学生。我听得眼睛发酸,心里后悔当初为啥不早点找到她们。
到家时,红梅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
看见继母和小荷,她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妈,小荷,快进来,家里热着呢。"
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妹妹的笑声,心里像灌了蜜似的。
媳妇红梅靠在我肩上说:"你这十年没白找,咱们家总算团圆了。"
是啊,家里又热闹起来了。
院子里的枣树年年结果,老井也重新冒出了甜水。
每到周末,邻居们都爱往我家跑,说听小荷唱歌,听继母讲江南的故事。
日子就这么红红火火地过着。
1992年春节,我们全家一起贴对联、包饺子。
妹妹还给我弹了一首《常回家看看》,弹得我这个大老爷们差点掉下泪来。
人这一辈子,找个人容易,找到家难。
十年光阴,就像井水一样流过去了。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最珍贵的亲情,就在这些年的跋涉中,变得更加醇厚。
就像老井里的水,越打越甜。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