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太原这座城,很多人只记得煤、记得老窑洞,却没想过灯会也能闹出命案——一条不到二十米的桥,挤死了一百多人。你说人间最好的热闹,也能在一瞬间变成人间最惨的离散。这事儿不是电影情节,也是隔壁老王都会皱着眉头叨叨几句的历史伤疤。
太原这座城,很多人只记得煤、记得老窑洞,却没想过灯会也能闹出命案——一条不到二十米的桥,挤死了一百多人。你说人间最好的热闹,也能在一瞬间变成人间最惨的离散。这事儿不是电影情节,也是隔壁老王都会皱着眉头叨叨几句的历史伤疤。
可你要是问九十年代的人灯展是什么?那基本都能给你扒拉出点自豪劲头来。那年头,日子不算宽裕,钱不多、乐子更少。每到中秋,家家孩子都要问一句,能不能去看灯?太原的灯会,一年最盛,甚至有人觉得比过年还热闹——尤其是1991年的那次,整座城像是都憋着劲儿,非要拥进迎泽公园,把所有的欣喜都在花灯下面晒一遍。
我也凑着这个热闹,原本是要去的。那天家里都磨刀霍霍,母亲和姐姐想着穿新衣裳,父亲嘴硬却早早起了床。我印象里,小村的路都走得欢,天儿也透亮。但就在大家收拾完毕,门口却站着我们村有名的“老疯子”。他扯着嗓子喊,不许出门,今天要死人!平时大家都懒得理他,这回却听得心里咯噔——父亲叹口气,说什么也不去,母亲不高兴,姐姐更是闹脾气。结果,这一家子谁都没动地方,还拿了俩馒头塞给疯子。
晚饭还没吃完,外头就传来风声:迎泽公园七孔桥上,真出事了。死了一百来人,还有更多人受伤。那瞬间,整个屋子都静了——母亲把馒头里的馅扒出来,放回碗里,谁都没说话。
七孔桥,这名字听着精致,其实只有十几米长,几米宽。彩灯最亮的地方就在附近,那晚进公园的人,被灯光吸过去,也被命运拉进桥上——人挤人,脚底没地儿,喘不上气,喊不出声。最可怜的是女人和孩子,夹在缝里,像是快要淹死的人在挣扎,有些人拼了命往外爬,有些人心一横跳湖,也有人被摁在水里,怎么都浮不出来。
事后,桥上的景象惨如地狱。尸体、鞋子,乱七八糟,最后用卡车拉走的除了死者,也有成袋成袋的鞋子。一双双都是刚刚还走在路上的人的。水里被捞起来的,常常是拽成一片,一人死死抱着另一个。听人说,有孩子本来会游泳,可被同样挣扎的大人死死抓着,也给拖下去了。
公园的惨案一时间传遍全国。那时候没手机,没微博,电台、报纸、电视新闻只要一播,多少人在早饭桌上放下筷子,心里都阴着一层霜。太原城一夜之间黑了,大家本来想要亮堂堂的热闹里挤挤,却谁也没料到等来的都是白布和哭声。
那天还有一个细节,说家家户户抬头看见了“字”——据说天空上的云彩聚成了一个巨大的“女”字,还有人硬说旁边那个坨儿是个“死”字。也有人看到像孩子,像鱼,总之女和死字成了坊间传说。有个人说他亲眼见到了“女儿哭”三个云。后来,有记者到处采访,发现大家描述的方向还真都差不多。那种奇异的时刻让人后背发凉,好像天知道要出大事,就提前打了标记。
灾难让人爱信传说。出事前半个月还传一条怪事,说本地出生了个“会说话的女婴”,第一句就是“六斤半,来年女的死一半”。别提太原人、清徐人有多少人把这事掰碎了和自家老婆孩子比一比——谁让踩踏案里真正遇难的大多数都是女人、孩子和年老体弱。这一百零五条人命,八成都是娘们、孩子、老人。有些家庭,一趟灯会带走了三口人,还有一家干脆五人全部遇难,只剩下老头在家对着遗像掉泪。
偶尔你还能听到一两个传奇,说当天在桥头有军官为救小孩牺牲——大家传,说他拼着命把孩子举到肩上,可人潮一挤,连军装都挡不住死神。也有人事后流传种种怪象:什么湖里鱼都变大变凶,什么“天收宫女”……这些听着都像是村头老太太大冬天的搓着手,嘴里念念叨叨,但你要是不信邪,看着桥的照片也确实心里发毛。
事故发生第二天的那个场景,我没亲历,但听老村人说过。有家属拿着黑白照片挤进单位的礼堂,一张张贴在墙上。有人找着了,还能哭出来;有人找了一圈,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火车司机母女去逝,他就蹲在地上,像是突然没了魂,周围工友一边守着他,一边朝记者发火,不让拍照。武警都来了,把胶卷掏出来踩碎,别让全国人都看这个惨相。
也有很多家人,最后只等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听说死者不少是附近晋祠镇上的村民,灯会那晚分了两拨进公园。第一波过去,第二波刚上桥,就没再下来。
官方报导过,事发头几天,中秋那会,一天卖四万张票,第二天五万八。可票子没日期,随便用,也就没人算着到底有多少人挤进公园。到24号那天,六万多张门票,五万多赠票,园里根本溢出来。桥就那么点大,路线又乱,连护栏都不够——你说谁不出事?故宫那片,限流八万人才敢开门,这迎泽公园不到一半的地,却让十多万人挤在夜里。
老一辈还有另一种说法,说那晚有小混混闹事,偷包、点火,搅成了乱。有位白衣老人,还在桥头舞剑口咕哝着什么。你信不信,反正这事以后,很多太原父母再不敢带孩子去迎泽公园。多少年过去,只要爬到那座桥头,心里都要打个突,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发怵。
灯会原本是好事,每年都盼。可这一回,热闹里藏了灾难。你要说责任?主办、官员、无数细节都出了错。灯会上出的笑声、出了灵异、出了人命。这之后,报纸变得安静,村里大人不再提,孩子跑着过去也绕路。
我偶尔会问父亲,为什么那天就死活不去?他搓搓手,说自己记不清了。我想,也许有些事真是命,也许命里自有一道疯子守着门,让我们家逃过一劫。
后来每年中秋,母亲都多煮一碗馒头;灯会的票根被家里人当宝贝留着。可这段日子久了,那些遇难的人、哭着找亲人的人、被卡车拉走鞋子的场面,都成了太原人心里轻轻发凉的一块结。你说世事无常,我们都是其中渺小的一粒米。灯展的盛光,最后在桥头化成了阴影。
这一年,很多人的热闹变成了祭奠。或许这就是命运的玄机——谁能预料,人世间最闪亮的夜,也能叫无数家庭天塌地陷。太原的桥下,现在还偶尔传说鱼猛,气候湿,孩子出门要留下电话号码。而我只记得那日疯子的劝阻,家里人那碗多煮的馒头,以及再也不敢闲逛的迎泽公园。
后来听人说,天上的“女”字也许只是一朵云,可对亲历者来说,那里留下的恐怖与哀痛,比任何天象都扎实。谁又能说,灾难总是没来头地光临,而我们,只能在汗流浃背的热闹里,悄悄祈祷身边人全部安好——灯展过后,桥上的鞋和天上的云,都成了太原人的心事。
来源:在雪中寻觅梅香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