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蹲在菜市场最角落的菜摊前，手指拨着最底下那层青菜。叶子边缘有点发黄，还沾着点泥，老板蹲在旁边抽烟，说：“五毛一斤，最后一把了，要就拿走，不要我就扔了。”

我蹲在菜市场最角落的菜摊前，手指拨着最底下那层青菜。叶子边缘有点发黄，还沾着点泥，老板蹲在旁边抽烟，说：“五毛一斤，最后一把了，要就拿走，不要我就扔了。”

老林从后面走过来，弯腰翻了翻菜叶，又直起身跟老板砍价：“四毛行不行？你看这叶子都蔫了，回家还得摘半天，扔了不少呢。”

老板把烟蒂摁在地上，撇撇嘴：“行吧行吧，四毛就四毛，你这男人，买个菜还跟我磨半天。”

我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把青菜递到老板手里称。老林站在我旁边，手里还攥着早上从家里带的布袋子——他说塑料袋不环保，还得花钱买，不如用布袋子，洗干净能反复用，这袋子还是他从老家带来的，上面印着“丰收”两个字，边角都起球了。

“肉还要买吗？”我问他。昨天乐乐说想吃红烧肉，我跟他提了一嘴。

老林往肉摊那边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今天肉价贵，十五块一斤，比昨天贵了一块五。等明天再买，说不定就便宜了，乐乐今天先吃鸡蛋，我早上煮了俩，放你包里了。”

我摸了摸帆布包，果然有个温热的鸡蛋，用纸巾包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没说什么——跟老林过了三年，早就习惯他这样了。

我们住的小区离菜市场不远，走路十分钟。路上遇到卖橘子的小摊，乐乐最爱吃橘子，我停住脚，问老板“多少钱一斤”。

“三块五一斤，甜得很，不甜不要钱。”老板笑着说，还递了一个给我尝。

我剥了一瓣放嘴里，确实甜，刚想让老板称两斤，老林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前面超市里的橘子昨天打折，两块八一斤，咱们去超市买。”

我有点尴尬，跟老板说了声“不好意思”，拉着老林往前走。走了两步，就听到老板在后面嘟囔：“这么抠门，买个橘子还嫌贵。”

我心里有点堵，跟老林说：“不就贵几毛钱吗？乐乐爱吃，买两斤怎么了？”

老林回头看了看我，脚步没停：“几毛钱也是钱啊，积少成多，一个月下来能省不少。你忘了上个月交物业费，差五十块钱，还是跟邻居借的？”

我没再说话。上个月物业费该交了，我们手里确实紧，老林的工资还没发，我的兼职费要月底才结，最后还是跟对门张阿姨借了五十，才把物业费交上。

回到家，乐乐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玩积木，看到我们回来，跑过来抱住老林的腿：“爸爸，买红烧肉了吗？我想吃红烧肉。”

老林弯腰把他抱起来，用胡茬蹭了蹭他的脸：“今天肉贵，明天再买，爸爸给你煮了鸡蛋，还有你爱吃的青菜，咱们今天吃青菜炒鸡蛋，好不好？”

乐乐的小嘴噘了起来，有点不开心，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明天一定要买红烧肉哦。”

“一定买。”老林笑着说，把乐乐放下来，转身进了厨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第一次跟他去见我爸妈的场景。那时候我们刚处了半年，我妈让他来家里吃饭，他拎了两箱牛奶，还有一袋苹果，都是超市里打折的——牛奶还有一个月过期，苹果上面有点斑点。

我妈私下跟我说：“这小伙子人看着老实，怎么这么抠门？第一次来家里，就买这么便宜的东西，以后你跟他过日子，能不受委屈吗？”

我那时候还替老林说话：“他不是抠门，是会过日子，他工资不高，还要攒钱买房，省点怎么了？”

我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有点天真。

老林在厨房做饭，我进去帮忙，看到他把青菜发黄的叶子都摘了，只剩下中间嫩的部分，摘下来的黄叶也没扔，放在一个小袋子里：“这个能喂楼下的流浪猫，扔了可惜。”

我没说话，帮他洗青菜。水龙头开得很小，水流细得像线，老林说：“水开小点开，省水，一个月能省几块水费呢。”

我心里有点烦，把水龙头开大了点：“省这几块钱有什么用？水都冲不干净，还得再洗一遍，更费水。”

老林愣了一下，没跟我争，只是走过来，又把水龙头调小了：“慢慢洗，能洗干净，我以前在老家，都是用井水，哪有这么方便的自来水，得省着用。”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他跟我说过的小时候。他老家在农村，家里穷，他爸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没了，他妈一个人拉扯他和他妹妹，供他们上学，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晚上还要纺线，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说他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不用再吃红薯干。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穷怕了，所以他现在才这么省。我心里的火气消了点，没再跟他计较。

吃饭的时候，乐乐突然说：“妈妈，我们班小明有个遥控汽车，能跑很快，还能发光，我也想要。”

我看了看老林，没说话。老林放下筷子，摸了摸乐乐的头：“咱们家里不是有积木吗？你能拼很多东西，比遥控汽车好玩多了。遥控汽车贵，要一百多块呢，能买好多菜，够咱们吃好几天了。”

乐乐的眼睛红了，低下头，小声说：“可是我想要……”

“听话，等爸爸发了工资，给你买本图画书，好不好？”老林哄他。

乐乐没说话，只是扒着碗里的饭，没再吃菜。我心里有点疼，跟老林说：“要不就给乐乐买一个吧，一百多块，也不算太贵。”

老林皱了皱眉：“一百多还不贵？我一天工资才两百多，买个玩具就花一半，不值。乐乐现在还小，玩两天就腻了，浪费钱。”

“可孩子想要啊，别的小朋友都有，就他没有，他会难过的。”我提高了声音。

“难过也不行，钱得花在刀刃上，不能乱花。”老林也提高了声音。

乐乐被我们吵哭了，丢下碗，跑到房间里，关上了门。我瞪了老林一眼，赶紧跑过去哄乐乐。

房间里，乐乐趴在床上哭，我坐在床边，把他抱起来：“别哭了，妈妈明天给你买，好不好？”

乐乐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真的吗？妈妈不骗我？”

“不骗你。”我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有点犯愁——我的兼职费还没结，手里只有几十块钱，怎么买遥控汽车？

晚上，乐乐睡着了，我跟老林坐在客厅里，谁都没说话。电视开着，声音很小，播着一部老电视剧。

过了很久，老林先开口：“我不是不想给乐乐买，是真的没钱。这个月我妈说她的降压药快没了，我得给她寄点钱，还有乐乐的幼儿园学费，下个月也要交了，咱们手里的钱，得省着花。”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头发里还夹杂着几根白头发——他才三十五岁，看起来却比同龄人老了不少。

“我知道你难，”我叹了口气，“可也不能太委屈孩子，他想要个玩具，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我知道，”老林低下头，声音有点沙哑，“等我这个月发了工资，咱们就给乐乐买，好不好？我跟同事打听了，二手市场有卖的，几十块钱就能买个八成新的，跟新的一样。”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里有点酸，觉得自己这个妈当得不合格，连孩子想要个玩具都满足不了。

没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我没跟老林说，觉得说了也没用，他肯定不会给我买什么礼物，最多煮碗长寿面。

那天我下班回来，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三根蜡烛，还有一碗长寿面，卧着一个荷包蛋。

老林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递给我：“生日快乐，这个给你。”

我愣了一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项链，银色的，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吊坠，看起来很便宜，最多几十块钱。

“我跟同事去逛街，看到这个项链，觉得挺好看的，就给你买了，”老林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别嫌弃。”

我看着项链，心里有点暖，又有点委屈。结婚三年，他从来没给我买过什么贵重的礼物，唯一的一次，是结婚的时候，买了个银戒指，几百块钱，他说“以后有钱了给你买金的”，可到现在，也没见他提过。

“谢谢。”我把项链戴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有点细，看起来很脆弱，好像一扯就会断。

“喜欢就好，”老林笑了笑，“我煮了长寿面，快吃吧，不然该凉了。”

我坐在桌子旁，吃着长寿面，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老林看到了，赶紧递过来一张纸巾：“怎么哭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项链？我下次给你买个好点的。”

“不是，”我擦了擦眼泪，“就是觉得有点委屈，结婚三年，你从来没带我出去吃过一次饭，也没给我买过什么像样的礼物，别人的老公，都会带老婆出去旅游，买名牌包，我呢，连个生日蛋糕都是这么小的。”

老林没说话，只是低着头，过了很久，才说：“对不起，委屈你了。等以后咱们有钱了，我带你出去旅游，给你买名牌包，好不好？”

“以后是什么时候？”我问他，声音有点抖。

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愧疚：“快了，我跟老板申请了加班，每个月能多赚几百块，等攒够了钱，咱们就去。”

我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面。心里知道，他说的“快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一次，我的好朋友小敏约我出去吃饭。小敏跟我不一样，她嫁了个有钱人，老公开了家公司，她不用上班，每天就是逛逛街，做做美容，活得很潇洒。

我跟老林说要出去吃饭，他皱了皱眉：“外面的菜又贵又不好吃，在家做不行吗？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鱼香肉丝。”

“我跟小敏都约好了，不能不去。”我说。

“那你们去哪里吃？别去太贵的地方，AA制行不行？”老林问。

我有点生气：“跟朋友出去吃饭，怎么能AA制？多没面子。你放心，我自己付钱，不用你管。”

“我不是不让你去，是怕你花太多钱，”老林说，“咱们手里的钱，得省着花。”

“我知道省，不用你天天说，”我拿起包，转身就走，“我今晚可能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

我走出家门，心里满是委屈。跟小敏比起来，我过得太寒酸了，她每次跟我出去，都穿得光鲜亮丽，背着名牌包，而我，穿的都是几十块钱的衣服，连个像样的包都没有。

跟小敏见面的地方，是一家西餐厅。里面的环境很好，灯光很暗，放着轻柔的音乐。小敏已经到了，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穿着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背着一个我认识的名牌包，要好几千块钱。

“你来啦，快坐，”小敏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已经点好餐了，你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我坐在她对面，看着菜单，上面的价格都很贵，一份牛排就要几百块钱，比我一天的工资还高。

“不用了，你点的就够了。”我说，心里有点不自在。

“跟我还客气什么，”小敏笑着说，“对了，你老公没跟你一起来？我还想跟他聊聊呢。”

“他上班呢，没空。”我撒谎说，不想让她知道老林是因为怕花钱才不来的。

吃饭的时候，小敏跟我说她下个月要跟她老公去国外旅游，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摇了摇头：“不了，我没时间，还要上班，乐乐也没人照顾。”

“你就是太辛苦了，”小敏叹了口气，“你看你，结婚三年，都没怎么出去玩过，你老公也真是的，就不能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吃着盘子里的牛排。心里有点难受，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憋屈了。

吃完饭，小敏要买单，我抢着付了，花了将近五百块钱，是我半个月的兼职费。走出西餐厅，小敏说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说“想自己走走”。

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满是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嫁给老林，是觉得他老实可靠，还是觉得他能给我一个安稳的家？可现在，安稳是安稳了，却太委屈了，委屈得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老林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等我，手里拿着一个计算器，正在算着什么。

“回来了？吃饭花了多少钱？”他问我。

“五百多。”我没好气地说。

他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怎么花这么多？就吃顿饭而已，在家做，几十块钱就能搞定。”

“跟朋友出去吃饭，总不能太寒酸吧？”我提高了声音，“你看看别人的老公，都带老婆出去旅游，买名牌包，你呢？我跟你结婚三年，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买过，你还好意思说我花得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林也提高了声音，“我是觉得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能乱花。咱们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有钱，咱们没钱，得省着花。”

“我知道咱们没钱，可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了！”我哭了起来，“我也想穿漂亮的衣服，想背名牌包，想跟你出去旅游，这些难道很过分吗？”

老林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无奈。过了很久，他走过来，抱住我：“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让你过上好日子。等以后咱们有钱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好不好？”

我靠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心里知道，他不是不想给我好的生活，是真的没那个能力。可我还是忍不住委屈，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有一天，我整理老林的抽屉，想找他的身份证，去帮他办个银行卡。打开抽屉，看到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还有一些名字和日期。

我好奇地翻开，看到上面记着：“3月5日，给妈寄降压药钱，200元；3月10日，乐乐买图画书，15元；3月15日，交水电费，86元；3月20日，给老婆买项链，58元……”

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小到几块钱的菜钱，大到几百块的寄款，都写得明明白白。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最后几页，记着一些存款金额：“4月，存款1200元；5月，存款1500元；6月，存款1800元……”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目标：明年给乐乐买个小书桌，后年攒够首付，买个小房子”。

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滴在笔记本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原来他不是抠门，是把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是在偷偷攒钱，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和乐乐。

这时候，老林从外面回来，看到我拿着笔记本，有点慌张：“你怎么看我的笔记本？”

我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这些都是你记的？你一直在攒钱，想给我们买房子？”

老林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我知道咱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又小又旧，乐乐长大了，需要一个自己的房间。我想攒够首付，买个小房子，哪怕只有六十平米，也是咱们自己的家，不用再看房东的脸色，不用再担心涨房租。”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问他。

“我怕你觉得遥遥无期，会失望，”他低下头，“我妈身体不好，每个月要吃药，乐乐的学费也不便宜，咱们的工资又不高，攒钱很慢，我怕你等不及。”

我抱住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对不起，我以前总觉得你抠门，总跟你吵架，我错了。”

“没事，”老林拍了拍我的背，“我知道你委屈，是我不好，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不，你很好，”我说，“有你在，有乐乐在，就算住出租屋，就算没买名牌包，我也觉得很幸福。咱们一起攒钱，慢慢来，日子会好起来的。”

老林点点头，把我搂得更紧了。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暖暖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觉得老林抠门了。我知道他的每一分“抠”，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和乐乐。

他还是会买最便宜的青菜，还是会把水龙头开得很小，还是会去二手市场给乐乐买玩具，可我再也不觉得委屈了。

有一次，乐乐拿着二手市场买的遥控汽车，跟我说：“妈妈，这个汽车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很好玩，我很喜欢。”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喜欢就好。”

老林看着我们，也笑了，眼睛里满是温柔。

现在，我们的存款越来越多了，离买房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老林还是那么“抠门”，但我知道，他的心里，装着我和乐乐，装着这个家。

有时候我会跟他开玩笑：“等咱们有钱了，你会不会还这么抠门？”

他笑着说：“可能会吧，习惯了。不过，我会给你买个金项链，给乐乐买个新的遥控汽车，带你出去旅游，说到做到。”

我看着他，心里满是幸福。其实，嫁个“抠门”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在这个家里，就算日子过得平凡，也会觉得很踏实，很幸福。

以后的日子，我们还会继续攒钱，为了买房，为了乐乐，为了我们的小家。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来源：醉美的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