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南方的梅雨季,空气黏糊糊的,能拧出水来。路远坐在“新视界”媒体那间半死不活的办公室里,感觉自己也要发霉了。他三十出头,做深度调查记者快十年,因为一篇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老东家一脚踢开,辗转来到这家半死不活的新媒体,每天跟着一群刚毕业的实习生抢些鸡毛蒜皮的
城市像一个巨大的磨盘,日夜不停地碾着每个人的神经。
疲惫的时候,谁都想找个地方松快一下。街边那些装修得古色古香的采耳店,便成了许多人躲避喧嚣的港湾。
躺下来,闭上眼,让小小的工具在耳道里悉悉索索,仿佛就能把一身的烦恼都掏空。
只是,当你在享受这份安逸的时候,或许不会想到,有些耳朵听进去的,不只是舒缓的音乐,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01
南方的梅雨季,空气黏糊糊的,能拧出水来。路远坐在“新视界”媒体那间半死不活的办公室里,感觉自己也要发霉了。他三十出头,做深度调查记者快十年,因为一篇报道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老东家一脚踢开,辗转来到这家半死不活的新媒体,每天跟着一群刚毕业的实习生抢些鸡毛蒜皮的社会新闻,心里的火苗早就被现实的潮气浇得只剩下一小点青烟。
他烦躁地划拉着鼠标,邮箱里躺着一堆垃圾邮件。突然,一封没有标题的匿名邮件跳了出来。他本想直接删掉,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邮件内容很短,没头没尾,像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发的呓语:“你们是记者吗?去查查‘静耳轩’吧,那地方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好多客人进去,出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发件人的名字,叫“小雅”。
路远皱了皱眉头,这种线索他见得多了,十有八九是同行间的恶意举报,或是被开除员工的报复。他把邮件拖进了垃圾箱。可“静耳轩”这个名字,像一根小刺,扎在了他的脑子里。这家店他听过,是这几年城里新冒出来的高端采耳连锁店,开在最繁华的地段,装修得跟古代王府似的,听说进去掏一次耳朵,顶得上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钱。
他把邮件从垃圾箱里恢复了回来,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了“静耳轩”三个字。网上的信息铺天盖地,几乎全是好评。“心灵的按摩”“压力的释放阀”“体验古代帝王般的享受”,各种溢美之词看得人眼花缭乱。路远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翻,终于,在某个论坛的犄角旮旯里,他找到几张被迅速删除的差评截图。有人抱怨价格不透明,做完一个基础项目,被技师连哄带骗地加了好几个听都没听过的“疗愈”,结账时傻了眼。还有人说,技师太爱打听客人的隐私,从工作单位到家庭矛盾,问得比居委会大妈还细。
这种过于完美的网络风评,配上那几张一闪而过的差评,让路远心里那点记者的职业病又犯了。他站起身,走到总编辑老陈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老陈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校对一篇稿子。他扶了扶眼镜,看是路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路远把匿名邮件和网上的发现简单说了一遍。老陈听完,沉默了半晌,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这种专做有钱人生意的店,水都深得很。”老陈的声音很平静,“你要是想去探探,我没意见,经费也能给你批。只有一点,注意安全,别把自己陷进去。”路令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久违的光。他知道,老陈看懂了他心里的那团火。
02
路远从衣柜最里面翻出一套许久不穿的名牌西装,又找朋友借了一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手表,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的金融精英。他提前三天,预约了“静耳轩”市中心分店的服务。
推开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店里见不到刺眼的灯光,只有柔和的暖色光线,伴着若有若无的古筝声。一个穿着改良旗袍的迎宾姑娘微笑着走上来,轻声细语地确认了他的预约信息,然后引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这里的服务员,从走路到说话,都像是被精心调教过的,每一步都透着安逸和妥帖。
包间不大,但很雅致。一张宽大舒适的躺椅,旁边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路远躺下后,一个自称“云舒”的采耳师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她没有急着开始,而是先给路远泡了一杯茶,跟他聊起了天。
“先生您看起来很疲惫,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云舒的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路远含糊地“嗯”了一声,说自己最近在跟一个大项目,焦头烂额。云舒的手法确实专业,各种工具在他耳道里轻柔地刮、扫、转、震,那种酥麻的感觉顺着神经一直传到头顶,让他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就在路远快要睡着的时候,云舒开始不经意地提问。“您这么年轻有为,一定是在很大的公司做高管吧?”“这个项目要是做成了,奖金肯定不少吧?”“家里人支持您的工作吗?太太会不会抱怨您总加班?”问题一个接一个,都包裹在关心的糖衣里。路...远一边享受着服务,一边编造着自己的身份和烦恼,同时,他口袋里一支钢笔形状的微型录音机,正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服务快结束时,云舒开始向他推荐更高级的项目。“先生,您这种由压力引起的神经紧张,光是基础采耳是不够的。我们这里有‘颅内净化’和‘七感疗愈’,可以帮您从根源上放松神经,一次收费三千八。”她的话术很有技巧,不断暗示路远的“病症”很严重,需要更深度的“治疗”。路远以第一次来想先体验一下为由,拒绝了。
这次暗访,除了录下一些诱导消费和打探隐私的证据,似乎没有太大的收获。路远有些不甘心。一个星期后,他换了一家分店,这次他扮演一个更成功的角色,一个“有钱有闲但内心空虚”的商人。他故意表现得出手阔绰,对钱毫不在乎。
接待他的技师叫“婉儿”,比上一个更大胆。在采耳过程中,除了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生意伙伴和资金状况,婉儿还用一种极具暗示性的语气说:“我们店的服务,不止是您体验到的这些。只要是尊贵的客人,我们都能提供‘私人订制’的服务,帮您解决一切烦恼。”
路远心里一动,顺着她的话问:“什么烦恼都能解决?”婉儿只是笑笑,不说话,手上的动作却加重了几分。就在这时,路远瞥了一眼她打开的工具箱。那是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里面分了好几个格子。除了常见的耳勺、鹤毛棒、音叉,在一个丝绒衬垫的格子里,还放着几件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一些闪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器具,有的细如长针,有的顶端带着奇特的弯钩,看起来不像采-耳用的工具,倒像是修理什么精密仪器的家伙。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涌了上来。
回到办公室,路远和老陈反复听着两次的录音。老陈抽着烟,眉头紧锁。“这不像简单的色情服务,她们的重点,好像一直在套取信息和那个所谓的‘解决烦恼’上。”路远也这么觉得。他想起第一次暗访时,他偷偷留下了一根技师用过的棉签。他把棉签送到了一个开私人检测实验室的朋友那里。
三天后,朋友打来电话,声音有些严肃。电话里,朋友告诉他,棉签上除了检测出正常的耳垢成分,还有一种微量的物质残留。这种物质,是一种非医用的短效麻醉剂,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极度放松,并且降低大脑的警惕性。挂了电话,路远呆坐在椅子上,窗外的雨还在下,他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天灵盖。事情,开始朝着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向滑过去了。
03
那个叫“小雅”的线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回复过邮件。路远知道,她一定是被吓破了胆。他通过一些技术手段,根据那个匿名邮箱的注册信息,大海捞针般地排查,最后终于锁定了一个可能的地址。那是一个老旧的城中村,楼房挤得密不透风,阳光都照不进来。
在一个又小又暗的快餐店里,路远见到了小雅。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小,脸色苍白,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路远给她点了一杯热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你不用怕,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路远说。小雅捧着热饮,嘴唇哆嗦着,看了路远很久,才下定决心开口。她的声音很小,带着哭腔。“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她说,她在“静耳轩”做了一年多,一直觉得这家店很怪,但又说不上来。直到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她因为东西落在店里,半夜折返回去取。
她看到老板苏晚晴,正在旗舰店一个从不对外开放的包间门口,递给一个金牌技师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她看清了,根本不是采耳工具,更像一个黑色的U盘,只是顶端多了一根极细的金属丝。苏晚晴对那个技师说:“明天刘总的‘深度疗愈’,就用这个,让他好好睡一觉。”
小雅说,她认识那个刘总,是店里的常客,本市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后来她从同事的闲聊中听说,那位刘总第二天在一场至关重要的商业谈判中,精神恍惚,状态奇差,做出了好几个错误的决策,导致公司亏了一大笔钱。从那以后,小雅就整天提心吊胆,找了个理由辞了职,躲了起来。她越说越怕,最后几乎要哭出来。“那个房间,叫‘晚晴阁’,只有苏老板和几个最厉害的技师才能进。我觉得,那里……那里肯定有鬼。”
路远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要揭开谜底,必须见到苏晚晴,并且进入那个“晚晴阁”。他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足以让苏晚晴这种人亲自接见的身份。
他为自己设计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剧本:一个从外地来的富二代,带着家里的钱来本地投资,结果被合伙人坑得血本无归,正处在一种极度愤怒和急于复仇的状态。他通过中介,租下了一辆顶级跑车,住进了本市最贵的酒店套房。然后,他开始在“静耳轩”疯狂消费,每次都点最贵的项目,每次都指定不同的金牌技师,并且在服务过程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自己的“遭遇”和不甘。
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终于,在他第三次光顾旗舰店时,接待他的经理恭敬地告诉他,他的情况比较“特殊”,老板苏晚晴想亲自见见他,为他做一次“诊断”。
路远在旗舰店一间雅致的茶室里见到了苏晚晴。她大约四十岁,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长裙,长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上几乎没有化妆,但气质温婉如兰,不像个生意人,倒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她没有急着谈“疗愈”,只是亲自为路远沏茶,动作行云流水。
“听下面的人说,路先生最近遇到了些烦心事。”苏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路远按照剧本,演出了一个涉世未深、被人欺骗后既愤怒又无助的年轻人的所有特征。他把自己的“故事”讲得声泪俱下,每一个细节都符合一个冲动的富二代的逻辑。
苏晚晴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微笑。等路远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心里的郁结,是病,得治。有些病,常规的药是没用的,需要下点猛药。”她的眼神像一潭深水,路远感觉自己快要被吸进去了。
这是一场赌博。路远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猛地一拍桌子,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用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喊道:“我不管什么药!只要能让我那个对手身败名裂,花多少钱都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苏晚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她终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微笑里,藏着路远看不懂的深意。“你的病,我知道怎么治了。”她说,“不过,药在别的地方。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我请你到‘晚晴阁’,接受一次真正的‘疗愈’。”
04
三天后,路远准时来到了“静耳轩”旗舰店。他穿戴着更精密的针孔摄像机和录音设备,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像要撞出来一样。这一次,他没有被带到普通的包间,而是由苏晚晴亲自引着,穿过一道隐蔽的侧门,来到走廊尽头那扇始终紧闭的门前。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是两个飘逸的篆书:晚晴阁。
门开了,里面的景象让路远的心猛地一沉。这里和外面的雅致风格完全不同,与其说是采耳室,不如说是一个精密的私人实验室。房间正中是一张造型奇特的椅子,看起来比牙医的治疗椅还要复杂。墙上挂着几幅巨大的人体经络图,但上面用红线重点标记的,全是头颈部和耳部的神经与血管。最让他心惊的,是靠墙的一个巨大玻璃柜。
柜子里,用天鹅绒衬垫分格陈列着数十种造型诡异的“采耳工具”。那些工具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有些顶端带着微小的钻头,有些细如牛毛,有些则连接着细小的导线,末端是复杂的电子接口。这哪里是采耳工具,分明是一套外科手术器械。
苏晚晴示意路远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对旁边一个早已等候的金牌技师点了点头。那个技师戴着白手套,从玻璃柜里取出一个工具。那工具的顶端细如发丝,在灯光下几乎看不见。技师按动了工具尾部的一个开关,路远听到一阵微弱的、仿佛蚊子扇动翅膀的电流声。
“路先生,放轻松,很快就好了。”苏晚晴站在一旁,像一个指挥家,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技师拿着那个嗡嗡作响的工具,慢慢朝路远的耳朵靠近。路远的头皮一阵发麻,他知道,一旦让这个东西进入自己的耳朵,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猛地坐了起来,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好意思,苏老板,可能是中午吃坏了东西,我得先去一下洗手间。”他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苏晚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路远踉跄着冲出“晚晴阁”,在经过一个半开着门的准备台时,他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准备台上放着几份客户档案,最上面一份档案的照片,他认得,是本市前段时间因为“突发性脑梗”而半身不遂的一位知名企业家。而在档案旁边,赫然放着一个根据耳道模型定制的、造型无比复杂的特制工具,以及一个贴着标签的小药瓶,标签上是一串他看不懂的化学分子式。
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他瞬间明白了这些工具的真实用途,再联想到那个企业家的“脑梗”,联想到小雅说的那个谈判失利的老总。他看着眼前这一切精密的、仿佛来自未来世界的杀人工具,震惊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05
“静耳轩”根本就不是什么采耳店。它是一个以高端服务为伪装,提供“精准生物打击”的犯罪组织。他们利用采耳这种让人极度放松、毫无防备的行为,通过那些看似精巧的特制工具,将微量的神经毒素、可以诱发特定疾病的药物,或是能制造幻觉的化学物质,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客户耳道深处的特定神经或血管附近。
他们可以在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制造出一场看似“意外”的病症,比如中风、心梗,或者让一个人在关键时刻精神崩溃,做出错误的判断。他们的客户,就是那些希望自己的竞争对手、商业伙伴,甚至家庭成员“消失”或“出问题”的有钱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犯罪,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谋杀方式。
路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从他瞥见那份档案开始,他就已经暴露了。他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迅速取出藏在身上的备用存储卡,将刚刚拍摄到的所有视频和音频复制了一份。然后,他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只说了两个字:“动手。”
他装作拉肚子的样子,一脸歉意地回到“晚晴阁”门口,告诉苏晚晴自己今天状态实在不行,只能改天再来。苏晚晴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微笑,但眼神已经变得像冰一样冷。“没关系,路先生,身体要紧。我送你出去。”
路远一走出“静耳轩”的大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街角有两个人,看似在闲聊,但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他快步拐进一条小巷,身后的脚步声立刻跟了上来。一场猫鼠游戏开始了。路远凭借着多年跑新闻练就的对这座城市的熟悉,在迷宫般的小巷、人潮汹涌的地铁站和灯火辉煌的商场里,与身后的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在一个约好的地铁口,他趁着人流的掩护,将那张存有核心证据的存储卡,塞进了一个伪装成路人的同事手里。那个同事,是老陈安排的。完成交接后,路远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最重要的东西保住了。他自己则继续朝着反方向跑,吸引着跟踪者的火力。
最终,他在一个废弃的江边码头被堵住了。两辆黑色的轿车拦住了他所有的去路。车门打开,苏晚晴从车上走了下来。她还是那身素雅的打扮,在江风的吹拂下,衣袂飘飘,仿佛不是来抓捕一个敌人,而是来赴一场诗意的约会。
“路记者,你的戏演得很好。”苏晚晴平静地看着他,像在欣赏一件不听话的艺术品。“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路远喘着粗气,靠在一堆废弃的集装箱上,没有回答。
苏晚晴也不在意,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知道吗?我从不认为我做的是坏事。我只是在提供一种服务,一种满足人性最深处欲望的服务。这个世界上的很多垃圾,都需要被清理,我只是提供了一种更体面、更干净的方式。我是在净化这个社会。”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疯狂的偏执。
她朝路远走近了几步,向他伸出手。“你是个聪明人,路远。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为那点可怜的薪水卖命。加入我们,你想要的名声、财富,我都可以给你。或者,”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也可以选择带着这个秘密,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06
路远看着她,突然笑了。他拒绝了苏晚晴。就在苏晚晴的手下准备动手的瞬间,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码头的宁静。老陈在接到路远“动手”的电话后,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苏晚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她和她的几个核心手下被蜂拥而至的警察当场抓获。几天后,路远和“新视界”的那篇报道《静耳轩:天堂服务下的地狱交易》引爆了全网。文章详细披露了他们利用采耳服务进行信息刺探、诱导消费,以及涉嫌非法行医的种种内幕。一时间,“静耳轩”这个金字招牌,摔得粉碎。
故事本该在这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路远成了英雄,“新视界”一战成名。可现实,却远比故事要复杂。报道发出后,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曾经光顾“晚晴阁”的“客户”们,动用了他们所有的能量和关系,进行干预。
最终,官方的调查通报出来了。案件被定性为“特大非法行医”和“涉嫌组织卖淫”案。对于报道中提到的最核心的、利用特殊手段伤害他人的罪行,通报中只用了“证据不足”“缺乏直接受害人指证”等字眼,一笔带过。苏晚晴因为非法行医罪和几个别的罪名,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但远非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那些在“晚晴阁”里发现的、足以颠覆很多人认知的恐怖工具和技术,被列为机密,没有对公众公开。
路远虽然成了新闻界的风云人物,但他心里那团火,却彻底熄灭了。他时常会在深夜惊醒,想起苏晚晴那平静而疯狂的眼神。他害怕,害怕那些隐藏在幕后、从未被揪出来的“客户”们,会在某个角落里,用一种他不知道的方式报复他。
几个月后,一个周末的下午。路远走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他无意中一抬头,看到街对面一栋大厦的二楼,一家新店正在装修,即将开业。那家店的招牌上写着:“忘忧阁——您的私人心灵疗愈会所”。它的装修风格,比“静耳轩”更私密,更奢华。
路远停下脚步,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那块崭新的招牌。有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女,正满脸笑容地从里面走出来,看起来对即将开业的新店非常满意。路远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乱了他的视线。他知道,他拼了命,或许只是砍掉了毒树的一根枝干。那片能长出这种毒树的土壤,依然肥沃,甚至更加肥沃了。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幽暗得多。
来源:清风唏嘘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