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姜奉提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工具包,站在“擎天集团”总部门口,感觉自己像一滴油掉进了清水里,格格不入。
姜奉提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工具包,站在“擎天集团”总部门口,感觉自己像一滴油掉进了清水里,格格不入。
五十岁的他,穿着一身同样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脚上的劳保鞋沾着些许机油的痕迹。而他眼前的,是足以倒映出整片天空的玻璃幕墙,进进出出的是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都市精英,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昂贵的咖啡和香水味。
这一切,都源于一张该死的人事调动单。
厂里要搞优化,他这种快退休的老家伙本该拿一笔遣散费回家。可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一纸调令,竟把他这个在车间里跟铁疙瘩打了三十年的老钳工,调到了集团的心脏——研发总部。
“你好,我叫姜奉,来报到的。”姜奉走到前台,声音有些沙哑,常年在车间里被机器轰鸣声包裹,他已经不太习惯在这么安静的地方说话。
前台那位妆容精致的女士抬起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像是看一个误入高档餐厅的乞丐。
“报到?去人力资源部。”她懒懒地指了个方向,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说,又低头去刷手机了。
姜奉捏了捏帆布包的带子,那里面是他吃饭的家伙,跟了他三十年,每一件工具都被他的手掌摩挲得温润发亮。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人力资源部的方向走去。
办公室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名牌上写着:人力资源主管,陆经理。
看到姜奉进来,陆经理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就是姜奉?”他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满是审视和不耐烦。
“是的,陆经理。”
陆经理拿起那张调动单,像是捏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用两根手指拎起来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老爷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是擎天集团的研发总部,汇聚了全国乃至世界顶尖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不是你原来那个破厂子的保安室。”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噗嗤——”
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从周围的工位上传来。那些年轻的、衣着光鲜的职员们,都像看猴戏一样看着姜奉。
“搞研发的?我还以为是后勤新招的保洁大爷呢。”
“你看他那身衣服,估计比我年纪都大。”
“还有那个帆布包,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吧?”
一句句刻薄的议论像针一样扎在姜奉的耳膜上。他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也不懂什么叫PPT,什么叫KPI,但他知道,他靠这双手,能造出飞机大炮上最精密的零件,能让误差控制在头发丝的百分之一。他的手,比世界上最昂贵的机器都要稳。
这是他坚守了一辈子的工匠尊严。
而现在,这份尊严,正被这群连锉刀都没摸过的年轻人,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情绪钩子】一个为国家奉献了青春的老工匠,在即将退休的年纪,却被现代职场精英无情地羞辱为‘没用的老东西’,强烈的阶层对立与身份错位感,瞬间点燃读者的不平与愤慨。”
姜奉的脸涨得通红,攥着帆布包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习惯了和钢铁打交道,却不擅长和人唇枪舌战。
陆经理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要的就是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不是什么垃圾都能收容的地方。
“行了行了,”他嫌恶地挥挥手,“我不管人事那边怎么搞的乌龙,既然你来了,总不能让你闲着。你去C栋的实验室,那边缺个打杂的,扫扫地,搬搬东西,你这身子骨应该还行吧?”
说完,他把调动单随手一扔,不再看姜奉一眼。
屈辱,像潮水一样将姜奉淹没。他一辈子没受过这种气。想他姜奉,在老厂里谁不尊称一声“姜师傅”,连厂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可到了这里,他连个正式的职位都没有,直接被当成了清洁工。
但他没有发作。三十年的车间生涯,磨平了他年轻时的棱角,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跟外行掰扯技术,那是对牛弹琴。你说你的,他说他的,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默默地捡起那张纸,转身离开了人力资源部。背后,那阵若有若无的嘲笑声,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背上。
C栋,超精密仪器实验中心。
这里是擎天集团最核心的部门,气氛压抑得可怕。姜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凌总工,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尝试了!德国专家都说了,这个‘赫尔曼’震动无法消除,是这台光刻机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放屁!”一个年轻但充满火药味的声音吼了回去,“什么叫娘胎里的毛病?我们花了二十亿买回来的设备,核心工件台的震动频率超标百分之三!就这百分之三,足以让我们所有的芯片都变成废品!几十亿的项目,你们就给我这个答案?”
姜奉被人事部的一个小助理领了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无尘车间里,围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而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虽然年轻,但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就是擎天集团最年轻的技术总负责人,天才工程师——凌越。
此刻,凌越正死死盯着面前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一张复杂到极致的机械结构图。他的脸色铁青,眼中的血丝表明他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了。
“报告!”一个研究员跑了过来,声音都在发抖,“刚刚最新的测试结果出来了,震动频率……又上升了千分之零点一。”
“砰!”
凌越一拳狠狠地砸在操作台上,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声咆哮着。
这个价值数十亿的“星尘”光刻机项目,是他回国后主导的第一个项目,也是擎天集团冲击世界顶尖芯片产业的希望。可现在,这台从欧洲天价进口的原型机,却卡在了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震动问题上。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整个项目都得完蛋。
人事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姜奉带到角落,小声交代道:“姜师傅,您就在这待着,有什么需要您干的,他们会叫你。记住,少说多做,别乱碰这里的东西,碰坏了您可赔不起。”
说完,助理就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飞快地溜了。
姜奉被安排的任务,就是打扫卫生。他拿起扫帚,默默地清扫着地上的灰尘。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块巨大的屏幕吸引了。
那上面显示的,是光刻机核心工件台的轴承结构图。
作为一名和轴承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钳工,姜奉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这群高材生,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看得入神,连凌越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凌越此刻心烦意乱,出来透口气,正好看见这个穿着工装的老头,对着他们团队几个月都攻克不了的难题看得出神。
“你看得懂吗?”凌越的语气带着一丝烦躁和轻蔑。在他看来,这无异于一个文盲在欣赏一篇量子物理的论文。
姜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很朴实地回答:“看不太懂,太花哨了。不过……好像有点问题。”
“问题?”凌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德国莱茵工业的最新成果,全球最精密的流体动压轴承。你一个……打扫卫生的,说它有题?”
姜奉没在意他语气里的嘲讽,他只是指着屏幕上的一处,用他那粗糙的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口说道:“这轴承的设计,受力不均,震动是必然的。它的滚珠轨道曲率和导轨的夹角设计,从根上就错了。”
这句话一出,整个实验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姜承。
一个研究员忍不住笑出了声:“老伯,您知道什么是滚珠轨道曲率吗?这可是经过超级计算机模拟了上亿次才得出的最优解!”
“就是,他怕是连CAD图都没见过吧?”
“别理他,一个老钳工,懂个屁!”
凌越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在一个关乎公司生死的项目上,居然被一个清洁工指手画脚。
“滚出去!”他指着门口,对姜奉怒吼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陆经理是怎么办事的,什么人都往我这塞!”
姜奉被吼得愣住了。他本是出于一个工匠的本能,看到有瑕疵的设计就想指出来,没想到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应。
他沉默了,没有争辩。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看到了旁边桌子上有一张废弃的草稿纸和一支笔。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拿起笔。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姜奉那双满是老茧和伤痕的手,握住了笔。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背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
他没有用尺,也没有用圆规。手腕一抖,一条完美的直线便出现在纸上。接着,他的手快得像出现了残影,各种复杂的几何线条、数据标注,行云流水般从笔尖倾泻而出。
不到三十秒,一张结构远比屏幕上更精简,但逻辑却无比清晰的改良轴承结构图,跃然纸上。
“【爽点直给】”
他放下笔,将那张画着草图的废纸推到桌子边缘,没有说一句话,提着他的帆-布工具包,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他刚才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徒手绘图给镇住了。
一个年轻的工程师最先反应过来,他颤抖着拿起那张草稿纸,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这个结构……太……太不可思议了!”
凌越一把抢过图纸,他的瞳孔在看到图纸的瞬间,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作为这个领域的天才,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张草图的价值。它完全颠覆了德国人的设计理念,用一种近乎于“道”的简洁方式,从根本上解决了应力集中的问题!这个设计,根本不需要超级计算机模拟,因为它的每一条线,都仿佛是力学原理的终极体现!
这……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老钳工能画出来的?
“快!马上!按照这个图纸,用3D打印建立模型,进行虚拟测试!”凌越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
整个技术团队立刻行动起来,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当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当虚拟测试的结果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整个实验室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
“成功了!成功了!”
“赫尔曼震动……消失了!数据完美!比理论值还要完美!”
“我的天,这简直是神迹!”
凌越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条平滑如镜的数据曲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他们几十个顶尖专家,耗时数月,动用无数资源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竟然被一个扫地的老头,用三十秒在一张废纸上画的草图给解决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那个人呢!那个老师傅呢?”凌越激动地抓住一个助理问道。
“他……他被您赶走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找!马上去给我找!就算把整个集团翻过来,也要把这位大神给我找出来!”凌越咆哮道。
此时的姜奉,正待在公司给他安排的一间闲置的储物间里。这里本来是放杂物的地方,被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当成了临时的宿舍。
他没有因为白天的事而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平静。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了一块报废的金属零件和一把跟了他三十年的小锉刀。
月光从狭小的窗户照进来,洒在他身上。他坐在小马扎上,左手托着零件,右手的锉刀化作了一道银色的幻影。
“唰唰唰——”
细微而极有韵律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他的动作快到极致,却又稳如磐石。那些在别人看来毫无用处的铁屑,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被精准地剥离下来。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仿佛是世界上最精密的仪器。这是一种超越了现代科技的感知力,是三十年如一日的磨练,赋予他的“工业圣心”。他能用指尖感受到万分之一毫米的瑕疵,能用双手,创造出亚微米级别的奇迹。
当凌越带着一群人,满头大汗地找到这间偏僻的储物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个老人,在月光下,安静地打磨着一个零件。他的手法快到出现了残影,锉刀划过金属的表面,却像是情人的抚摸一样温柔而精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充满矛盾而又和谐的一幕震撼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工匠,而是一位正在进行神圣仪式的宗师。
凌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走上前,对着姜奉,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姜师傅,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您……请您务必出山,指导我们的项目!”
……
第二天,姜奉被调入“星尘”光刻机项目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擎天集团总部炸开。
一个昨天还在扫地的老头,今天摇身一变成了核心项目的技术顾问?
人力资源的陆经理听到这个消息,脸都绿了。他第一时间冲到凌越的办公室。
“凌总工,你没搞错吧?让一个老钳工进你的项目组?他懂什么叫纳米光刻吗?他会用电脑吗?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擎天集团的脸往哪搁?”
凌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将一份文件甩在他脸上。
“这是集团董事长的特批文件。从今天起,姜师傅是我请来的首席技术顾问,级别比我还高。至于你,陆经理,因为你的人事失误和对集团高级人才的侮辱,你可以去财务部结工资了。”
陆经理瞬间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口羞辱的一个“糟老头子”,竟然是一尊能让董事长特批、让天才凌越折腰的真神!
姜奉进入项目组后,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帆风顺。
虽然有凌越力挺,但团队里大部分都是名校毕业、眼高于顶的年轻工程师。他们承认那张图纸很惊艳,但更愿意相信那只是姜奉几十年的经验积累,偶尔的灵光一现。
“姜师傅,这是我们新做的镜片组的研磨数据,您看看。”一个叫李哲的工程师把一沓报告递给姜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究。
姜奉没有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他只是走到那片比脸盆还大的特种玻璃镜片前,戴上一双白手套,轻轻地抚摸着镜片的表面。
他闭上了眼睛,手指像最精密的探针一样,在镜片上缓缓划过。
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这镜片的平整度是用激光干涉仪测量的,误差在纳米级别,人手能摸出个什么来?
几分钟后,姜奉睁开眼,指着镜片中心偏右约三厘米的地方,淡淡地说道:“这里,有一个凸起,大概……5个纳米高。”
“不可能!”李哲立刻反驳道,“我们的德国进口‘蔡司’研磨机是全球最顶尖的,激光检测报告显示,这片镜面的平整度误差在1.2纳米以内,绝对不可能有5纳米的凸起!”
其他工程师也纷纷附和,觉得姜奉在故弄玄虚。
凌越也有些疑惑,但他选择相信姜奉。
“重新检测!”他下令道。
几名工程师不情愿地将镜片重新搬上检测台,启动了最精密的检测程序。
十几分钟后,当检测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屏幕上,在姜奉刚才指出的那个位置,一个鲜红的警告点异常刺眼。旁边的数据标注着:异常凸起,高度4.98纳米!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姜奉。
用手摸出纳米级的误差?这他妈还是人吗?这简直是神仙!
李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走到姜奉面前,羞愧地低下了头:“姜师傅,对不起,是我……是我太自大了。”
姜奉只是摆了摆手,说道:“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再精密的机器,也有它的极限。把它交给我吧。”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姜奉从他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看不出材质的研磨石,和一瓶他自己调配的研磨液。
他没有用任何仪器辅助,就凭着一双手,开始对那片价值千万的镜片进行手工打磨。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慢,但每一次推动研磨石的力度、角度和速度,都仿佛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
三个小时后,当姜奉停下来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好了。”
“这就好了?”众人面面相觑。
“再拿去测一次。”凌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当最新的检测报告出来时,整个实验室彻底沸腾了!
平整度误差:0.1纳米!
这个数据,不仅碾压了他们之前的所有记录,甚至超越了这台德国研磨机理论上的性能极限!
“我的天……他用双手,打磨出了一个奇迹!”
“这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艺术!是魔法!”
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人敢质疑姜奉。整个项目组,所有人都对他敬若神明。“姜师傅”三个字,成了C栋实验室里最神圣的称呼。
姜奉的神奇表现,很快传到了集团高层的耳朵里。
副总裁宋启明,一个靠着海外名校的亮眼履历和裙带关系上位的技术门外汉,对此嗤之鼻。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擎天集团的耻辱。一个现代化的、以高科技为本的企业,居然要去依靠一个老工匠的“手艺活”,这传出去岂不让华尔街的投资人笑掉大牙?
“荒唐!简直是胡闹!”在一次高层会议上,宋启明拍着桌子,矛头直指项目负责人凌越。
“凌总工,我承认你在技术上很有天赋,但你的管理思想太落后了!我们是高科技公司,要靠的是数据、是流程、是顶尖的设备!你现在把一个老木匠……哦不,老钳工捧上神坛,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凌越据理力争:“宋总,技术不分新旧,只看结果。姜师傅用他的方法,解决了我们用最先进设备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这就证明了他的价值!”
“价值?什么价值?”宋启明冷笑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种手艺活,不稳定,不可复制,没有标准,根本无法形成工业化的生产力!今天他能磨好镜片,明天呢?他要是手一抖,几千万的设备是不是就报废了?这种不可控的风险,对于一个大集团来说是致命的!”
宋启明越说越激动,他站起来,指着姜奉的资料,傲慢地说道:“我看了他的档案,初中毕业。一个初中生,连最基础的《材料力学》和《光学原理》都看不懂,他凭什么指导一个几十亿的项目?就凭他手上的老茧吗?”
他为了打压姜奉,特意组织了一场全集团的技术研讨会,并点名让姜奉上台发言。
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让姜奉在所有技术精英面前出丑。他准备了一堆最前沿、最深奥的专业术语,准备把这个老工匠问得哑口无言,让他自己滚蛋。
研讨会上,宋启明果然发难了。
“姜师傅,既然你是我们的首席技术顾问,那我想请教一个问题。”宋启明拿着话筒,笑得像一只狐狸,“关于我们正在使用的‘共晶三元合金’材料,在超低温环境下进行等离子蚀刻时,如何有效抑制其‘量子隧穿效应’导致的边缘模糊问题?请你从‘费米能级’和‘泡利不相容原理’的角度,为我们阐述一下解决方案。”
台下懂行的人一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问题太刁钻了!这已经不是工程学范畴了,完全是理论物理的前沿课题。别说一个老钳工,就是在座的博士、教授,能说明白的也没几个。
宋启明得意地看着姜奉,等着看他窘迫的样子。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穿着朴素工装的老人身上。
姜奉沉默了几秒钟,他确实听不懂什么“量子”,什么“费米”。但他听懂了问题核心——低温下,用一种特殊方法切割一种合金,边缘会不齐整。
他拿起话筒,沙哑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会场。
“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名词。”
台下传来一阵压抑的窃笑。宋启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过,”姜奉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说的是不是,用那什么‘等离子’切这块铁,天冷的时候,切口会毛?”
这个“铁”和“毛”的比喻,让台下哄堂大笑。宋启明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脸都气青了。
姜奉没理会众人的反应,自顾自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三十年前就遇到过。那时候我们给潜艇加工一个零件,用的也是一种特殊的合金,需要在冷却液里切割。切出来的口子,用显微镜一看,全是毛刺。”
他顿了顿,看着宋启明,眼神平静如水。
“后来我想了个法子,很简单。在切割的时候,同时用一个特定频率的高频声波去‘震’它。声音把材料内部的应力给‘震’匀了,切口自然就光滑了。我们管这叫‘声波刀’。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你说的那个……什么‘隧道’问题?”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几秒钟后,台下前排坐着的几位白发苍苍的特邀院士,猛地站了起来!
其中一位泰斗级的人物,激动得嘴唇都在发抖,他抢过话筒,大声问道:“这位师傅!您说的是不是‘超声波辅助切削’技术?这个技术我们实验室也才刚刚在理论上有所突破,您……您三十年前就已经应用了?”
姜奉想了想,说:“我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反正挺好用的。”
“轰!”
整个会场炸开了锅!
超声波辅助切削!这可是世界级的难题!无数科学家耗费了巨额经费都没能完美实现,居然被他用一个“震”字就轻描淡写地概括了,而且三十年前就解决了?
宋启明呆立在台上,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用最深奥的理论去刁难别人,结果对方用最朴素的经验,提出了一个足以震惊世界学术界的解决方案!
这一次,他输得体无完肤。
对姜奉的嫉恨和恐惧,在宋启明心中疯狂滋长。他意识到,只要这个老家伙在一天,自己这个靠履历撑起来的副总裁就永无出头之日。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他知道,整个光刻机项目最核心、最脆弱、也最无法替代的部件,就是那个由十几块精密陶瓷拼接而成的“工件台”。这个工件台是专门定制的,全球仅此一件,一旦损坏,别说修复,连重新定做一个都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
而擎天集团和客户签订的对赌协议,交货日期只剩下不到三个月。
如果工件台毁了,整个项目就会彻底失败。擎天集团不仅要面临千亿级别的天价违约金,股价也会一落千丈,甚至有破产的风险。
到那时,他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个被捧上神坛的老钳工身上,说是他操作不当导致了这场灾难。
宋启明联系上了擎天集团的竞争对手——美国巨头“赛博科技”,对方承诺,只要擎天倒下,就会高薪聘请他做大中华区的CEO。
利欲熏心的宋启明,决定铤而走险。
他利用职权,支开了当晚实验室所有的安保人员,自己换上无尘服,潜入了核心区域。
他看着那个如同艺术品般的工件台,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嫉妒。他拿出一根特制的金刚石探针,对着工件台内部一个最隐蔽、最关键的应力连接点,狠狠地刺了下去!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响起。
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裂缝,在陶瓷内部蔓延开来。
做完这一切,宋启明又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当凌越和姜奉带领团队进行最后一次联调测试时,灾难发生了。
当工件台运行到最高速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整个平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屏幕上,所有数据瞬间变成了红色!
“怎么回事!”凌越大惊失色。
等他们紧急停机,打开保护罩检查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洁白无瑕的工件台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完了……”一个工程师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整个项目组,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绝望。
宋启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故作震惊和痛心,指着姜奉,声色俱厉地吼道:“姜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昨天对工件台做了什么手脚?我就知道,你这种土包子根本不懂精密仪器的维护规范!你毁了整个项目!你毁了擎天集团!”
他早已安排好,昨晚的监控“恰好”坏了,而最后接触工件台进行保养的人,正是姜奉。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个沉默的老人。
姜奉百口莫辩。他被停职调查,被公司的保安带走,像个犯人一样。
路过那些曾经崇拜他的工程师身边时,他看到的,是怀疑、是失望、是怨恨的眼神。
人心,比他加工过的任何一种金属,都要复杂,都要冰冷。
集团的生死存亡股东大会,在擎天集团总部的顶层会议室召开。
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公司董事长面色憔-悴,一夜白头。台下坐着的是各大股东,以及前来逼宫的美国赛博科技公司的代表。
宋启明站在台上,慷慨陈词,将项目失败的所有责任都推给了姜奉,将他描绘成一个自大、无知、最终导致了灾难的罪人。
“……各位董事,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这场危机,完全是由凌越总工错误地信任一个毫无资质的老钳工造成的!现在,赛博科技愿意以一个公道的价格收购我们,这是我们避免破产的唯一出路!”
赛博科技的代表,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已经准备好,用三折的价格,吞下这个曾经强大的对手。
董事长闭上眼,痛苦地准备拿起笔,在那份屈辱的收购协议上签字。
就在这时,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姜奉提着他那个老旧的帆布工具包,一步一步,沉默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满脸愧色和决然的凌越。是他,用自己的前途做担保,将姜奉保释了出来。
“谁让你进来的!保安!”宋启明看到姜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
姜奉没有理他,他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将帆布包放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工件台,还没彻底报废。”姜奉看着董事长,沙哑地说道,“给我三个小时,我可以修好它。”
“什么?”
全场哗然。
赛博科技的代表第一个笑出声来:“开什么国际玩笑?那可是‘亚原子级精密陶瓷’,一旦出现结构性损伤,就是物理报废!别说是你,就是上帝来了也修不好!你们擎天集团是没人了吗?居然让一个清洁工在这里说梦话!”
几位集团的德国技术顾问也纷纷摇头。
“不可能的,从理论上讲,这绝无可能。”
“修复的难度,比重新制造一个还要大十倍。”
宋启明更是抓住了机会,疯狂攻击道:“董事长,您看到了吗?这就是个疯子!他毁了公司,现在还想在这里哗众取宠!快把他赶出去!”
董事长看着姜奉,看着他那双虽然布满老茧,却异常沉稳的手,看着他那双浑浊但此刻却无比清澈的眼睛。
他想起了关于这个老人的种种传说。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好!我就给你三个小时!把工件台抬进来!把现场直播连到大屏幕上,让所有人都看着!”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很快,那个破碎的、代表着绝望的工件台,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会场中央。
在所有董事、股东、竞争对手和媒体的注视下,姜奉打开了他的工具箱。
没有激光焊接器,没有纳米机器人,没有各种高精尖的设备。
只有一排排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锉刀、刮刀、小锤、卡尺……这些工具,很多都老得掉漆了,但在姜奉的手里,却仿佛是神兵利器。
“【终极打脸】”
他戴上老花镜,俯下身,像一位即将进行心脏手术的主刀医生,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
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破碎的工件台。
他拿起一把小巧的刮刀,沿着裂缝的边缘,开始进行一种外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操作。他的手稳得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刮刀下去,带起的不是粉末,而是一层薄如蝉翼的卷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会场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看不懂姜奉在做什么,但他们能感受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那是一种将人类的技艺,发挥到极致的美感和专注。
凌越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姜奉的每一个动作,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工业史上的奇迹。
两个小时后,姜奉从工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精灯,和他自己调配的一种神秘粉末。他将粉末均匀地撒入清理干净的裂缝中,用酒精灯小心地加热。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陶瓷加热,只会让裂缝更大!
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粉末在高温下,竟然没有熔化,而是像拥有生命一样,缓缓地渗入了两侧的陶瓷母体中,将裂缝完美地填充了起来。
最后一个小时,姜奉开始进行最终的打磨和抛光。
他的手法,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那是一种韵律,一种与材料共鸣的舞蹈。
当他放下最后一件工具,摘下老花镜,直起腰杆,说出“好了”两个字时。
时间,刚好过去了三个小时。
所有人都冲了上去,包括那几位德国专家。
当他们将便携式检测仪对准修复后的区域时,仪器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滴”声,屏幕上显示出一行绿色的字:
“结构强度:102%!表面平整度:0.08纳米!”
强度超越原厂!精度超越原厂!
“Gott!(上帝啊!)”一位德国专家失声惊呼,他看着姜奉,像是在看一个神。
“这……这不可能!这违反了物理定律!”赛博科技的代表语无伦次地吼道。
全场,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董事长激动得老泪纵横,他冲上去,紧紧握住姜奉的手:“姜师傅!您……您是擎天的救命恩人啊!”
宋启明面如死灰,他瘫在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然而,姜奉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他拿起话筒,目光如电,直刺宋启明。
“工件台,不是意外损坏的。”
他走到修复好的工件台旁,指着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破坏它的人,手法很专业,他从内部最脆弱的应力点下手。但是,他犯了一个错误。”
姜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放大镜,对着那个点。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放大的影像。
“他用的工具,是一根特制的金刚石探针。这种探针在刺入陶瓷时,会因为高温高压,在针尖留下万分之一毫米级的‘微观磨损’。这种磨损,就像人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姜奉的声音在会场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宋启明的心上。
“而这种磨损的痕迹,会一丝不差地复刻在陶瓷的损伤点底部。我刚才修复的时候,保留了这枚‘指纹’。”
他抬起头,缓缓说道:“只要查一下,集团里谁有权限接触到这种级别的金刚石探针,再对比一下探针上的磨损,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宋启明“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惨白,汗如雨下,转身就想跑。
“抓住他!”
保安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赛博科技的代表灰溜溜地离开了会场,他们的收购阴谋,彻底破产。
擎天集团的危机,解除了。
董事会当即决定,授予姜奉集团最高荣誉的“擎天勋章”,并奖励他百分之五的集团原始股,价值超过百亿。
然而,在盛大的庆功会上,姜奉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决定。
他拒绝了股权和所有的金钱奖励。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
“我希望公司能成立一个‘工匠传承基金’,用这笔钱,去寻找和培养更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让他们知道,靠手艺,一样能顶天立地,一样能得到尊重。”
说完,他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场的所有精英,无论是董事高管,还是工程师,全都自发地站了起来,用最热烈的掌声,向这位朴实而伟大的工匠,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排着队向他道歉。
故事的最后,宋启明因商业间谍罪和故意破坏生产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擎天集团的“星尘”光刻机项目,因为有了姜奉这位定海神针,一路高歌猛进,最终打破了国外的技术垄断,让华夏的芯片,真正站上了世界之巅。
凌越,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才工程师,正式向姜奉递上了拜师茶,成为了他最忠实的弟子,立志要将这门神乎其技的手艺传承下去。
而姜奉,他没有留在窗明几净的总部办公室。
他回到了他熟悉的那个老旧车间,只不过,这个车间被集团重新修缮,挂上了一个崭新的牌子——“擎天集团首席技术顾问工作室”。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提着那个老旧的帆布工具包,每天听着机器的轰鸣,和那些冰冷的钢铁打交道。
但这一次,他的车间,不再是被人遗忘的角落,而成为了整个华夏工业界仰望的圣地。
无数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从全国各地涌来,只为能在这里,亲眼看一看那位传说中的“工业之手”,是如何用一双手,为这个国家,锉磨出一个崭新的时代。
来源:职场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