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刘秉彦口述2:我上初中高中都在育德,对我一生影响巨大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8-31 22:55 1

摘要:我上了保定育德中学,我的思想有了很大变化。我父亲有一个表弟叫齐凝之,他曾在法国勤工俭学,和陈毅一个班,比周恩来晚。他是学海洋生物的。他回国后,在中法大学当了教授。齐汝堂也是亲戚。他在平绥铁路当人事课长,北洋大学毕业。父亲和齐汝堂一个思想。我上中学时,回家听到过

我上了保定育德中学,我的思想有了很大变化。我父亲有一个表弟叫齐凝之,他曾在法国勤工俭学,和陈毅一个班,比周恩来晚。他是学海洋生物的。他回国后,在中法大学当了教授。齐汝堂也是亲戚。他在平绥铁路当人事课长,北洋大学毕业。父亲和齐汝堂一个思想。我上中学时,回家听到过他们的争论。表兄弟之间大部分时间住我们家,我常听到他们的争论。齐凝之同情共产党,不拥护蒋介石,他把孙中山放在第一位。别人都叫蒋总司令,他却直叫老蒋。为这个常常伴嘴吵架。蒋介石当时还没有和宋美龄结婚。

我为什么上育德中学?应该说勤工俭学班对我有影响,李富春的影响大。本来我可以上北京中学,为什么非要去保定上育德中学不可?是因为我家三代人都在育德中学毕业,我的父亲,我的叔父,还有最小的爷爷。育德中学校长陈幼云,是我们村人。

要考学了,父亲说,你考不上育德,就不要上中学。家庭中有了重大分歧。父亲是拥护蒋的,齐凝之则拥护国共合作,对蒋介石印象不好。齐凝之回国到我家里,当时还没有考学,他对我说:上育德吧,我们都是育德的。你要学数理,接受新文艺可以,但将来必是实业救国。可我的同学大多数是学文的,作家路一,是我高一级的同学,我在高小时,便和他认识。

我上初中高中都在育德,这六年对我一生影响巨大。育德中学确实有不少穷家子弟,他们的学习都是优秀的。因为他们知道用功中学确实有不少穷家子弟,他们的学习都是优秀的。因为他们知道用功学习。我的家要我将来实现实业救国,就要促我学好数理化。我的数学一直好,不敢放松。人都受时代的限制。母亲也跟父亲一同说我:要学好数学呀。上初中,我的数学一直不敢落下来。年有年分,月有月考,课程一样不及格,便不能毕业。学校要求严家里也要求严。

初中升到高中,思想活跃了。我对文学有了很浓厚的兴趣。

育德中学有很大的图书馆,有阅报室。我们每天都去看报,同学们在议论苏区的事。我借阅了不少鲁迅的杂文来读。1932年,在育德中学左翼作家联盟的旗子打出来了,鲁迅在同学中的影响越来越大了。到1934年,除去左联,还有教联、互济会、反帝大同盟等组织出现,影响非常大。

1932年,这一年是我一生难忘记的。这年对我影响最大的是两件大事。一是共产党在家乡领导了高阳蠡县的农民暴动。你看过我的中学同学、作家梁斌写的反映这个历史事件的《红旗谱》、《播火记》吧,就是那段历史的真实记录。那场暴动没有多久就被镇压,失败了,可真的播下了革命的火种,为后来的抗日战争作了准备。对我个人影响也是巨大的。另一件大事,这一年我参加了左联。介绍人是杨春甫;同时,我的同班同学郝品芬介绍我参加了反帝大同盟(郝品芬,曾任东北工学院党委书记)。地下党有秘密刊物,是党内的,党员才能看到的,也能从他们手里传到我手上。我得到的是用公开发行的杂志封面包起来的杂志。他们秘密地交到我手上,小声地说一句:注意保密。我明白了,便到厕所里偷着去看。那每篇文章,都如同一团火,眼里看,在心里燃烧。烧得年轻的心热血沸腾啊。这一年,我上了高中。可介绍我加入左联的杨春甫,被当局注意到了,他成了被抓捕的对象,他不能在育德学习下去了。他在我上高中时,离开了育德。他当时是育德中学左联的支部书记,我是左联的小组长,当时是单线联系;反帝大同盟也是单线联系。

左联一成立,立即遭到国民党政府的破坏和镇压,如取缔左联组织,通缉左联盟员,颁布各种法令条例,封闭书店,查禁刊物和书籍,检查稿件,拘捕刑讯,秘密杀戮革命文艺工作者等。人们习惯称为"左联五烈士"的李伟森(李求实,左翼文化工作者,不是左联成员)、柔石、胡也频、殷夫、冯铿,就是1931年2月7日被秘密杀害于上海龙华国民党警备司令部的。但左联仍顽强战斗,除上海总盟外,还先后建立了北平左联(又称北方左联)、东京分盟、天津支部,以及保定小组、广州小组、南京小组、武汉小组等地区组织。参加左联的成员,也不限于文化工作者,还扩大到教师、学生、职员、工人,盟员总数达数百人。

我参加左联的活动,也参加反帝大同盟的会议,年轻的心每天都在激动中。有时,我们还到保定莲池、中山公园开个会,有时是读书会,交流最近读的鲁迅的书的体会,有时则传播苏区的信息。每次开会,就如同注入了新的血液,有了更大的劲头。黄雨秋对我影响较大。在中学时,我看了巴金的小说《家》、《春》、《秋》;后来成为大剧作家的曹禺,是我的英文老师。他在教我的时候,正在写他的成名作《日出》。我一直对文学有兴趣,因为幼年家庭的影响,我在中学时便可以写旧体诗。

在育德中学共六年的时光,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段岁月,那是对我思想启蒙的年月。中学的同学们,后来虽然走了不同的路,我也终生不会忘记年轻时的纯真的友谊。

我说说有印象的故事,那是对我有影响的政治活动。

1932年暑假,我在保定。在菊儿胡同,有个当家子爷爷,他有房子,我见到他说:我暑假不想回家了。他明白我的意思,立即说,你就住在我这儿吧。当时,我的同学侯平(后来,他在河北游击军时当政治部主任)他们编一个《小小日报》。侯平的妻子是育德中学平民学校的学生,叫孙月真。她没有上大学,她是保属特委的党员,知道我是左联的,住在了菊儿胡同,她说,我的数学老师臧雨亭也住在菊儿胡同6号,她说这太好了,我们想在这儿搞个《小小日报》,但并不是每天出。这个报纸,1932年就有了,发行量不少,主要在保定第二师范。我便参加了他们的工作。杨雨祥介绍我到师范附属二小。孙月真是我的学生。这学生年纪大,那学校是为平民开办,我在高中一年级,曾教过平民学校的算数,这个平民学校帮助没有钱上学的平民学习,一年只交一元的学费。侯平是平民学校的校长,我读书时就当了教员,因此和侯平熟悉了。杨春甫介绍我到了牛真那儿。牛真介绍侯平和孙月真结婚的。我在这里就和第二师范闹学潮的人联系上了。

保定二师的护校运动,是载入中国现代史册的。你去保定二师可以看到七六纪念碑,记下了当年的护校运动的原委。

保定二师成了保定学生革命力量的核心。国民党因为"九一八事变"后采取不抵抗,致使东北沦陷到日本人手里,保定二师便成了反对国民党不抗日的活动的中心之一,这让国民党政府十分恼火。1932年6月,反动政府下令要开除二师的学生,并要解散这个学校,以此镇压群众反日的怒火。反动政府的这个阴谋被揭露了,为了粉碎这个阴谋,保属特委地下党,决定组织同学护校运动,以反对开除学生,反对解散学校,反对教育的法西斯化。

当时正是放暑假的时候,那年我没有回家。保定特属地下党,知道要解散学校消息,便通知放假回家的地下党的同学和其他同学。于是同学们纷纷返到学校里来。他们要占领学校,不让反动政府的阴谋得逞。可反动政府是下决心要镇压学潮,他们早有计划,做了布置。同学们进到学校,他们便派军警把二师校园围起来了。要学生顺从政府的意志,说不听政府的话,就要把你们困死。反动独裁政府是不会听民众意见的。同学们在学校里没有了粮食吃,校外的群众同情学生,给他们往校园里扔馒头,救助同学;校内的同学曾冲出学校,抢购回面粉,可吃完了,便要挨饿。他们宁喝野菜汤,宁饿,也没有动摇坚定的意志。反动政府也想了不少办法,如动员家长喊话,叫学生们出来,放弃护校。可这些阴谋全都失败。因为还有更多的同学在校外支持。我们育德中学,便是保定二师护校同学的支持者。我们从校外向二师里投支持信,二师里也向我们投出有他们的消息和口号的宣传品。

1932年,保定二师的护校运动,我参加了。我们在育德中学的东操场,就可以把宣传品扔到保定二师去。他们也可以扔过来,用的是黑线绳子。有时跑到二师的护城河边,过寡妇桥,这就在育德中学的对过,到那儿也可以扔宣传品,传递消息。

一次我奉命接到扔过来的小砖头。包着的传单是通知。上写:要求各学校支持保二师的护校运动。我的介绍人杨春甫让我到二师附小那儿去。我去了,才知共产党的保属特委就在牛真那儿。1932年以后,我到牛真那儿去过三次。

在护校运动中,我还接到过二师扔过来的两条标语,要我们宣传。一条是"打倒国民党";一条是"动员起来,支援第二师范护校运动"。要我去写标语,我胆子不大,弄巧成拙了。我要找个伴儿,一同去写标语。王继增是左联的成员,我到同仁中学,找到王继增,一个人骑一个自行车,到了寡妇桥,正见到戴白帽檐的警察。到桥边上,因为我的自行车没有铃铛,警察非要罚我不可。问他罚多少,那警察说,两块现大洋。我不交,他便把我送到警察局了。我说,局长的儿子外号"大耳朵"。我们是同班同学。我一提这个,那警察便马里马虎地把我放了,我的车子也没有被扣下。我骑上车子飞跑。中午没有吃饭,现在快到天黑了,我要完成任务,到了薛村,我们把车子存在了村公所。我们这两个中学生,就绕村子转。等到天黑下来了,我们便开始在找好的地方写标语,写了一条,又写一条,把砖的墙壁上写上了,便急忙离开,从村公所蹬上车子便往育德中学跑,因为学校有规定,必须在七点前回校,如果不回,还要受处罚。因为训育主任要查宿舍。我们飞跑,一进校门,正碰上了张化鲁,他问我:"你任务完成了吗?"我说了情况,他叮嘱:此事谁也不能讲。我到今天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那天去写标语了呢?

此后,支援保定二师的学生被开除了好几人,我没有被开除。

国民党反动独裁政府,是不管民众的,他们不管民众的心愿,心狠手毒。1932年7月6日拂晓时分,反动政府开始血腥镇压了。这是当时多数民众没有想到的,想他们不至于对手无寸铁的年轻学生进行血腥镇压,因为知道北洋政府镇压过请愿的学生,造成了"三一八惨案",鲁迅先生写的《记念刘和珍君》就是纪念那个被北洋政府枪杀的学生。因为这次枪杀学生,段祺瑞还终生忏悔呢。历史上有这样的记载。

而现在,面对着护校的学生,他们出动了1500名军警,攻入了学校,手无寸铁的学生面对着荷枪实弹的军警,用石头反抗,用血肉之躯与军警英勇拼搏。军警对着学生开枪了。鲜血流在了校园里,后来知道,有二师同学贾良图等8名同学当场牺牲;有4名同学受了重伤,被同学们送到思罗医院,也因流血过多,没有救活;有40多同学当场被捕。更可恨的是他们将捕去的同学定罪,还搞了个假审讯,把同学定为搅乱社会罪判了死刑。这到哪儿去说理呢?镇压学生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国民党反动政府最终受到历史的判决。为民为国死去的同学永远活在民众心里。他们的精神鼓舞了我,更让我要以他们不怕牺牲的精神投入到新的战斗中去。

再说,我们育德中学也开除了学生,这开除的学生一定要家长带回去。我的入左联的介绍人杨春甫被开除了。他让家长带回家去,也是避风;没有被开除的学生,我估计是地下党保属特委通过关系保护了这些同学,是经过学校训育处打过招呼的人,都没有开除。杨春甫同学,是安新县人,他在新中国成立后担任过辽宁省委书记等职。

现在看,当时是很幼稚的。一个中学生,不可能在政治上成熟,还谈不上阶级觉悟。只是以年轻的心,追求真理,向往光明世界。有一腔热血,这是年轻人很可贵的品格。那年代,也有一些不关心国家命运的青年人,他们想的是个人的前途,如何将来找个工作挣钱养家。

李富春、李维汉都是育德中学留法勤工俭学班的。西太后的干儿子李石曾在高阳布里村搞了个留法勤工俭学学校。当时出去的也不是穷学生。齐凝之的父亲是清朝末科举人。

马克思说过,人当有两种限制,时代的限制,阶级的限制。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不容易。我要讲在战争年代如何痛苦地改造。敌人对我们教育是很厉害的,从救亡运动开始,我就开始受这教育。

我从小有对外国人仇恨的情结。因为我母亲是义和团大师兄的女儿。特别是"九一八事变"之后,我对日本人有了更深的仇恨。

我喜好学外语,我和美国人办的思罗医院关系密切。他们宣传圣经,我也听。有两种人和他们有关系,一是教徒,一个就是我们想学外语的学生。传教士乔治说的英语是典型的美音。这儿只有乔治是美国人。高中一二年级时,我每周下午都去思罗医院,总见这两种人。党的外围组织的人去,是为学外语。星期六晚上,有英语演说,对我们的吸引力很大。过礼拜的是周日去,我和这些人感情上是对立的。育德训育员童子风的儿子叫童玉,他和我是同学。他约我的同学是周日去读圣经,进去先读圣经,也学外语。

我高二的时候,我们去到一位医生家帮助盖房时,童玉便和我说,要我当基督教徒,我没有同意。童玉等周日去的同学去了,便通过他们了解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们这帮人大,他们那帮人小。他们怀疑我们和二师的关系。我们把英文演说的内容读给他听,让乔治给改,看合不合语法,也就让他看出其内容和二师学潮没有关系。为了演说得到掌声,他给纠正之后,我们便从他那儿学到不少东西。

有趣的故事是,抱着两种不同动机的人,学了外语用英语打架。学生喜欢看穿黑衣服的修女。思罗医院的人都信基督教,实际上是帝国主义的情报机关。童玉他们和传教士联合起来,说我们都是学校的不法分子,要用圣经感化我们,我们都是同情二师的。这样乔治便把我们的名字记下来了。他对我们说,你是黄雨秋,王桂春,吴天佑……他都记住了,他说还有你,叫林子南。他对着我们的名字,每周两个人轮流上去演说。我说,你叫我们的名字做什么。他说,是叫救世主知道你们好教你们,不要做违圣经的事。他说这是童玉说给他的。我说,我们来,是为了学英语,你有义务教我们英语,不应管我们其他的事情。有个星期,我就拉着童玉到乔治那儿进行了辩论,是用英语,把他说得不敢言声。后来,我们把童玉打了一顿,以后他也不敢去了。左联组织知道了此事,把我们批评了。我们是用大公报卷上学校的凳子腿打的童玉,说他是教会的狗腿子。当时的左联是政治左联,不让我们六个人在一起,说顶多三个人在一起活动。以后乔治调到了燕京大学,开初任助教。以后,我还与他有一段历史,以后再说。当时司徒雷登是燕京大学校长。

我在育德中学,时刻关心着时事,关心着国家的命运。我们办的小报将时事发出来,告诉民众。1933年1月1日,山海关陷落,日本人打到了关里。国民革命军的29军在长城喜峰口英勇抗击日本军队,给百姓以振奋。他们的大刀队很是让日本人胆寒。不久,便传出了那首歌颂29军抗日的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要说当年喜峰口抗日,得说宋哲元这个人物。宋哲元是属于冯玉祥的五虎上将之一。1924年冯玉祥的部队改编成国民革命军,宋哲元是第一军第一师的师长;1925年,宋哲元曾任热河都统,他在这儿做了不少发展农业的好事,1927年冯玉祥参加北伐军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宋哲元是四方面军的总指挥。

1930年发生蒋介石和冯玉祥、阎锡山之间的中原大战。因张学良拥护蒋介石,挥师入关,占领了华北,反蒋联军失败了。到1931年,西北军残部被张学良收编了,宋哲元的军队成为东北军的第三军,他是军长。另一位有名的抗日将领张自忠是38师师长。这年6月,改部队番号为国民革命军第29军。1932年8月,宋哲元被国民政府任命为察哈尔省主席,他的军队在张家口,编了三个师,有名的抗日将领赵登禹是他的一个旅长,张自忠还是38师师长。

29军到察哈尔不到半年,有名的长城抗战爆发了。这是与日本军队第一次交火,中国军队有30万,集中了中央军、东北军、西北军、晋军。当时,29军的装备是最差的,不过与别的军不同的是,士兵人手一把大刀。

赵登禹被宋哲元任命为喜峰口作战的前敌总指挥,大战日本的铃木师团,他们用落后的武器,对抗了有最先进武器的日本军队。总指挥部发出的口号是"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大大激励了士兵的土。赵总指挥在作战中受了伤,却不下火线,采取了近攻夜战,这样大刀、手榴弹便发挥了作用,战胜了日本人的机枪大炮。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不久,有个音乐家便编歌唱出了二十九军的英勇,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情绪。

1933年,北平便有了记录这长城抗日的一本书,叫《长城血战记》。

日本人自己称,这喜峰口之战是"皇军名誉尽丧喜峰口外",中国百姓一片欢腾,社会各界纷纷去慰问。

实际上,长城抗战最后还是打败,防线崩溃了。宋哲元为此痛心之极,虽然歼日本军队五千人,而自己伤亡过万,中央军的十七军伤亡两万。三十万人没有打过日本的五万军队。张学良被迫辞职,何应钦接了北平军分会委员长之职。

到了1933年5月,国民政府却与日本军签了"塘沽协定",默认了日本对东北和热河的占领;同时划出了绥东、察北、冀东为日本军队自由出入区。

1934年暑假,我到了北京。那时革命处在低潮。我原来考清华大学理工,可没有考上,我心里也想上清华。齐凝之一定让我考中法大学,他愿意我在中法系统。这就要考法文。侯思钜也是蠡县人,他住在齐凝之家里。我们都不会法文,后来说考法文可以用英文答卷。侯要跟他学之家里。我们都不会法文,后来说考法文可以用英文答卷。侯要跟他学生物,我对生物没有兴趣。可我考上了,我不想上,最后还是考北大。当时父亲已在南京两江民立中学当校长。知我考了北大,经过他许可,我到了北大。当时,我仍处在家庭的约束中,要按家庭的意愿办事,可思想开明多了。本来我想选北大物理系,父亲仍要我读数学系,因为我的数学一直很好。可当时如果照自己的意愿,我就要学文了。

在北京这一段,可以说的事,有这些吧。

我走进了北大的红楼,进入了北大。我首先感到了一种与别的学校不同的气氛。这就是从五四运动以来的校风。关心国家,关心民族,有一个责任担当感。我想到了当年的学生,如何在红楼图书馆探索民主与科学,想到当年在这儿办学生杂志《新潮》,想到学生如何走出北大校门,奔向天安门广场,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游行示威,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中国新民主主义历史是从这儿开始的呀。我考上北大,感到一种自豪。

这时北京左联与保定左联接上头了。接头的杨雨民是英语系的学生。1934年下半年已是救亡运动的前夕,因为宋哲元的华北政务委员会已成立,殷汝耕已在天津做筹备,准备在通县成立反共自治政府。一个日本浪人可以到天津搞反共的活动,令学生们非常愤怒。华北政务委员会是安内攘外的措施,受南京政府约束,可单独与日本打交道。宋哲元并不愿当亡国奴。宋下属的副军长兼师长的佟麟阁,还有师长张自忠就是学生们议论最多的人物,称赞他们。左联里边也提出,学生应该去当地驻军搞军运工作。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便去联系北京师大、燕京大学。师大组织人做五十三军的工作,那要去易县的西陵。佟的部队在南苑。当时,学生中的左联和教联、工联、反帝大同盟、互济会,相互间已联系起来。党组织被破坏了,可民主先锋队比左联更活跃。当时出面最活跃的是民主先锋队。杨雨民就是北京大学民主先锋队的大队长。

1935年,我们在北大办起一个刊物叫《浪花》,是地下刊物,宣传左联、民先的观点,反南京政府。对宋哲元采取中立态度,促他抗日。我认识二十九军三十二师一个营长,他姓张,大黑个子,满脸大胡子,民族意识很强,文化不高。杨雨民经常到南苑他那个营去,有一次我也跟着去了,和营长谈了很多抗日的道理。我们发展了一个班,就是这个班,经常被张营长派通讯班长到北大来,带些宣传品回去。我们编的地下刊物《浪花》也给他带去,让他团结别的营。他是二营,这是二十九军三十二师的个营。后来有一次,我跟杨雨民到了南苑飞机场内,二营的一个连驻在南苑历代军官家属住的地方,张营长家也住这儿,我到过他的家。二十九军原来是西北军的,属于冯玉祥的部下,他搞过抗日同盟军,联系了五十三军的万福麟。于学忠在保定,是河北省主席。东北军是1931年"九一八"后,奉命人关,奉命退却的。张学良被称为"不抵抗将军"。当时,有个叫马君武的诗,讽刺张学良。这诗原来我都背过的:

赵四风流朱武狂

翩翩胡蝶最高长

沈阳一陷休回首

且把阿娇舞战行

这诗在北京小报上登,《华北日报》、《晨报》也登了,在学生中很流行。这时,张学良已转到西安了,于学忠还在河北,最北是万福麟。吕正操的691团住在易县。

当时的左联、民先做万福麟和二十一军下属的工作。当时认为军阀是不可靠的,主要做下层官兵的工作,以发展民先,在部队搞救亡室,用各种各样的名义。我原来对军队一无所知,我从见到张营长,才知道军队的编制,知道二十九军大刀片的厉害,他们的装备我也看了。想到过去光做宣传工作,这是不行的,得有军队。当时左联介绍过一些书,有苏联的小说《夏伯阳》、《铁流》、《毁灭》,我都看过了,当时年轻的心对苏联向往之极。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开始了长征,我们也知道了消息。我们早希望红军过来。

因为抗日的宣传,三十五军已提出要北上抗日,这对学生群众震动很大。能不能到五十三军、二十九军去宣传抗日?我们带着大喇叭,还有教员,去上课宣传打日本。张营长非常欢迎我们去他们部队,学生讲什么,他接受什么,对抗日非常有信心,二十九军是能打日本的。

1935年下半年,我跟着同学,一同到了位于通县南关的潞河中学。这是一所有名的学校,这里有家乡的学生。这是一所教会学校,一般人不大注意。反共自治政府的牌子已经挂出来了。学生不断到通县去,就驻在潞河中学里。反共自治政府开始组织保安队,看看日本有多大力量?日本人还在天津,津西还没有日本人。到那儿一看,与二十九军相比,保安队差远了,当时日本浪人到过通县。我当时很肤浅地认识到,如果29军打起抗日的旗子,就把张营长动员起来,收复通县没任何问题。

北京雍和宫前院西排的红房子内,有个小印刷室,主要印宣传品﹣-学联、左联、反帝大同盟的宣传品。印刷室几乎每天都印,我当了三个月的交通,每周六就去拿,送到清华大学、燕京大学。然后再印,这是北大发出去的。有个同学叫个侯玉山,外号侯大眼,他是物理系的同学,我们两个负责送宣传品。一个车子里装不了多少,每种弄三四份。我们两个车子,一前一后,我在前面。我从雍和宫出发,出西直门,到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去。到学校交给门房的工友,燕京的老李,清华的老王。周日一大早就出发。我骑车走在路上,心中充满了自豪。我觉得这是很光荣的事情。我当这交通三个月,都是和老李联系,可我直到今天,我还不知老李叫什么名字。

到清华大学,到左联的王吉昌那儿﹣﹣听说他是清华左联的负责人。后来我们一块跑出来了。民先是公开的组织,学联就更公开了。

关于学联的活动。1935年下半年,学联代替了别的名义的活动了。学联内也有共产党、共青团、反帝大同盟。所有的中学都参加了学联。蒋南翔是领导人之一。活动中心是从北大转到清华,介绍抗日活动,反对蒋介石的安内攘外。我的工作有了变动,主要是突破一院二院的工作,三院是带头的,一院二院参加学联的人很多。申有成是一院数学系的,他和张组树有关,发展左联,我和申有成接头,转到了学联。我在学联名声搞得很大。我和申有成的分工是去做中学的工作,我们俩跑北京四中(在府右街)、育英中学(东单往东,和宏达中学挨着);我们还和中(在府右街)、育英中学(东单往东,和宏达中学挨着);我们还和朝阳大学(在禄米仓)、中国大学(在西城二龙路)联系,联络起这些学校,搞宣传,呼吁南京政府抗日,也搞一些游行活动,这就是"一二·九"运动的前奏曲。

【刘秉彦(1915-1998)河北蠡县人。1931年加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1934年后在北京大学学习,参加了"一二·九"运动,后投笔从戎,献身抗日战争,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时期,历任冀中人民自卫军独立第一团特派员,独立第一支队特派员,支队组织科科长,独立第一支队政治部主任,冀中军区第五军分区三十二团团长,冀中军区第九军分区副参谋长,第十军分区参谋长、司令员。解放战争时期,任冀中军区第二纵队二旅旅长,冀中军区第二纵队参谋长,冀中军区第二十旅旅长,华北205师师长,参加指挥了解放保定、石家庄的战役,参加了平津战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华北军区防空军司令部参谋长、代司令员,军委防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国防部第五研究院副院长,参加了抗美援朝。1960年后,任第三机械工业部副部长兼导弹总局局长,第七机械工业部副部长,第八机械工业部常务副部长、党组副书记,是中国航天事业的开拓者之一。1981年任中共河北省委书记,河北省代省长、省人大常委会主任。是七届全国政协委员会常务委员。1995年离休。是第一、五、六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中国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来源:玫瑰香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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