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槐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空气里弥漫着室友廉价泡面的香精味和若有若无的汗味,这是他熟悉了三年的味道,但今晚,这味道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疏离。
苏槐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空气里弥漫着室友廉价泡面的香精味和若有若无的汗味,这是他熟悉了三年的味道,但今晚,这味道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疏离。
他将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轻轻放在书桌上,拉开拉链,取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乌木盒子。盒子不大,表面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本的雕花,只有常年摩挲留下的一层温润包浆,证明着它曾经被人何等珍视。
【爷爷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苏槐的指尖在盒盖上轻轻划过,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沉淀下来。三天前,在那个南方小城的医院里,一直硬朗得像棵老松树的爷爷,终究是没熬过那个秋天。弥留之际,老人没说别的,只是颤巍巍地将这个盒子交到他手里,嘴里反复念叨着一个词:“归墟”。
室友的鼾声如雷,苏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没有价值连城的古董,没有厚厚的存折。盒子里只有一本边缘卷曲的牛皮笔记本,以及一面……古怪的青铜小镜。
镜子只有巴掌大小,背面是模糊的云雷纹,正面却并非光可鉴人的镜面,而是一片混沌的灰黑色,仿佛能将人的视线都吸进去。苏槐把它翻来覆去地看,【材质是青铜没错,但这工艺……太粗糙了,像是学徒的失败品,连锈迹都带着一股子浮躁的“新”味儿。】
他自小跟着爷爷在古玩堆里长大,虽然只是金陵大学历史系一个不起眼的大三学生,但眼力却远超同龄人。他看得出,这面镜子,按市面上的标准,一文不值。
他将镜子放下,翻开了那本笔记本。
纸页泛黄,散发着陈旧的墨香。爷爷的字迹瘦劲有力,即便到了最后,也未见一丝颤抖。笔记本里没有日记,没有账目,只有一页又一页的记录,记录着一件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物件。
“定窑白瓷孩儿枕,缺右足小趾,藏于河北曲阳燕川村,陈氏祠堂西梁上。”
“龙泉窑青釉双鱼洗,底有冲线,盛于浙东龙泉溪底,需待枯水期,寻‘三石抱月’处。”
“明永乐甜白釉僧帽壶,盖内有暗刻‘平安’二字,流落于景德镇樊家井,一老窑工家,用以盛猪油。”
……
苏槐一页页翻下去,心头愈发沉重。这些记录详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仅有物件的形制、特征、瑕疵,甚至还有其精准的藏匿地点和获取线索。这不像是寻宝图,更像是一份……追索清单。
翻到最后一页,爷爷的字迹变得有些潦草,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集齐七件信物,置于‘无垢镜’前,归墟之路自现。苏槐,代我……还了那份恩情。”
落款,再无一字。
“归墟……无垢镜……恩情……”苏槐喃喃自语,他将那面不起眼的青铜小镜托在掌心,【原来这东西叫‘无垢镜’。】
他想不通,爷爷一生淡泊,靠着一手修复古籍字画的绝活,在小城里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他能欠下什么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偿还的恩情?而这所谓的“归墟”,又究竟是什么地方?
窗外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洒在笔记本上。苏槐看着那些地名,河北曲阳、浙东龙泉、江西景德镇……一条漫长而曲折的路线图,在他脑海中缓缓铺开。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或许,我不该只把它当成一个故事。】
他的人生,一直都像宿舍里这潭沉闷的空气,按部就班,毫无波澜。考上还不错的大学,读一个不好不坏的专业,毕业后或许会去博物馆或图书馆,继续和故纸堆打交道。他从不讨厌这样的生活,但也从未感到过真正的鲜活。
而现在,爷爷的遗物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他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涟漪。
“咣当。”
上铺的室友翻了个身,苏槐吓了一跳,连忙合上笔记本。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决定。
他要休学。
他要去走一趟爷爷笔下的路。
无论“归墟”是真是假,无论那份“恩情”为何物,他都想亲眼去看一看,去完成爷爷最后的嘱托。
这不仅是为了爷爷,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
**他的人生,不该只有泡面和鼾声。**
第二天,苏槐向学校递交了休学申请,理由是“家庭原因,需处理长辈身后事宜”。辅导员惋惜地看着这个平日里安静不多话的学生,劝了几句,最终还是签了字。
苏槐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背上那个帆布包,里面装着那本笔记本和无垢镜,以及他所有的积蓄——一张存有三万块钱的银行卡。这是他大学几年攒下的奖学金和兼职稿费,是他全部的本钱。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真实计划。在所有人看来,他只是回老家奔丧,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第一站,河北曲阳。
从金陵到曲阳,一千多公里。苏槐选择了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硬座,二十多个小时。车厢里人声鼎沸,气味混杂,他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和田野,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在路上”的奇妙感觉。
抵达曲阳县城,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空气中带着北方特有的干燥和尘土气息。按照笔记本上的记载,他需要去一个叫“燕川村”的地方。
在县城的招待所住下后,苏槐找了家小面馆,一边吃着当地特色的缸炉烧饼,一边向老板打听燕川村。
“燕川村?那地方可偏哩,在山里头。”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汉子,“后生,你去那儿干啥?村里现在都没几个年轻人了。”
“我……我去找一位姓陈的远房亲戚。”苏槐随口编了个理由。
“姓陈的?那村里可多了,大姓。”老板擦了擦手,说,“你去汽车站坐到灵山镇的班车,到镇上再找个‘蹦蹦’进去,不然没车。”
苏槐谢过老板,按照指引,踏上了去往燕川村的路。一路颠簸,尘土飞扬。当他终于站在燕川村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时,已是下午。
村子很安静,土坯墙,灰瓦房,充满了浓郁的年代感。苏槐按照笔记本上的描述,很快就找到了陈氏祠堂。祠堂有些破败,朱漆大门斑驳陆离,一把大锁锁住了岁月。
【西梁上……】
苏槐绕着祠堂走了一圈,发现西侧墙壁有一扇窗户的木棂已经腐朽,刚好够一个人钻进去。他观察四周无人,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翻了进去。
祠堂里光线昏暗,灰尘弥漫。正中是层层叠叠的牌位,苏槐恭敬地拜了拜,然后抬头看向屋梁。西边的房梁又高又粗,上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他搬来一张破旧的供桌,踩着摇摇晃晃的桌子,勉强够到了房梁。
他用袖子拂去灰尘,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细腻的触感。果然,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被严严实实地嵌在梁木的缝隙里。
苏槐心中一跳,小心翼翼地将其取下。回到地面,他迫不及待地解开油布,里面露出的,是一尊温润如玉的白瓷枕。
一个穿着对襟衣衫的胖娃娃,侧卧于榻上,憨态可掬,神情怡然。瓷枕通体施白釉,釉色纯净,光亮似雪。正是笔记中记载的定窑孩儿枕。苏槐将瓷枕翻过来,看到娃娃的右脚上,果然,小脚趾的位置有一个极小的磕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真的……爷爷的笔记,全是真的!】
巨大的震撼和喜悦冲击着苏槐的内心。他正想将孩儿枕重新包好,祠堂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就是他!我看见一个陌生小子翻墙进去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喊道。
吱呀——
大锁被打开,几个手持棍棒锄头的村民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村长模样的人。他们看到苏槐和他手里的孩儿枕,顿时面露凶光。
“好啊你个小偷!偷东西偷到老祖宗头上来了!”村长喝道,“把他给我绑起来,送派出所!”
苏槐心里一惊,连忙解释:“各位乡亲,我不是小偷!这是……这是我家长辈寄放在这里的!”
“放屁!”村长根本不信,“这孩儿枕是咱们陈家的宝贝,传了好几代了!你说你家长辈,叫什么名字?”
苏槐顿时语塞。爷爷的笔记本里只记载了物件,却从未提过和这些物件相关的人。
他被几个壮汉粗鲁地按在地上,孩儿枕也被夺了过去。苏槐又急又气,大脑飞速运转。【不能硬抗,得想办法证明。这东西是定窑真品,但他们未必识货,只当是祖传的老物件。突破口或许就在这上面。】
“村长!”苏槐冷静下来,大声说,“你们凭什么说这是你们的宝贝?你们知道它是什么吗?”
村长把孩儿枕抱在怀里,得意地说:“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送子枕’,灵得很!”
“送子枕?”苏槐差点笑出声,“村长,你仔细看看,这东西叫定窑孩儿枕,是宋代的瓷器。你们把它当成送子的神物,却连它真正的价值都不知道。如果真是你们的,你们会把它随手扔在房梁上吃灰吗?”
村民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村长色厉内荏地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他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宋代定窑的真品,而且品相极好。按市场价,至少值七位数。”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冲锋衣、背着巨大摄影包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她约莫二十出头,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像山间的溪水,清澈又灵动。她的目光落在孩儿枕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欣赏。
苏槐也愣住了,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时出现,还替他解围。
女孩走到村长面前,气场十足:“我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来这边采风。你们要是把这件国宝级的文物弄坏了,或者私自贩卖,可是重罪。”
“国……国宝?”村长抱着孩儿枕的手一哆嗦,差点把它摔了。七位数更是让他脑子嗡嗡作响。
女孩转向苏槐,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你说这是你家长辈寄放的,有什么证据?”
苏槐看着她,灵机一动,说:“证据就是,我知道它有一个瑕疵。在枕头娃娃的右脚,小脚趾的位置,有一个磕口。不信你们看。”
村长闻言,连忙把枕头翻过来,一群人伸长了脖子去看。果然,在那个小巧玲珑的脚丫上,找到了苏槐所说的磕口。
村民们哗然。这么隐秘的记号,如果不是物主,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她看向苏槐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看来,这东西的确和你有关系。”
村长和村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们畏惧“国宝”和“重罪”,更相信了苏槐的话,纷纷道歉。苏槐松了口气,接过孩儿枕,郑重地向女孩道谢:“谢谢你,我叫苏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江芷。”女孩言简意赅,目光却一直没离开那孩る枕,“你不像是普通学生。”
苏槐笑了笑,没有解释。他将孩儿枕用油布包好,放回帆布包里,然后转身向祠堂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走出了祠堂。
江芷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你大老远跑到这个村子,就是为了找这个枕头?你要拿它去卖钱?”
苏槐摇摇头:“不是,这是我爷爷的遗愿。我需要找到七件这样的东西,才能完成他的嘱托。”
“七件?”江芷的兴趣更浓了,“听起来像个寻宝故事。下一站去哪儿?”
“浙东,龙泉。”
“正好,我下一站的采风地也在那附近。”江芷嘴角一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介意多一个旅伴吗?我对你的‘寻宝故事’很感兴趣。放心,食宿AA制。”
苏槐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贪婪,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对冒险的向往。他想了想,一个人上路确实孤单,而且刚刚要不是她,自己恐怕已经进了派出所。
“好。”他点头同意了。
于是,一个历史系宅男和一个野生摄影师,因为一个宋代孩儿枕,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旅行搭档,踏上了前往龙泉的旅途。
火车上,江芷对苏槐的帆布包充满了好奇。苏槐拗不过她,便将笔记本和无垢镜拿了出来。
江芷对那面灰扑扑的镜子不感兴趣,却对笔记本上的内容着了迷。“天哪,这简直就是一本失落的国宝名录!你爷爷到底是什么人?”
苏槐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古籍修复师。”
“普通?”江芷显然不信,“一个普通的修复师,能知道这么多秘密?”她指着下一条记录,“‘龙泉窑青釉双鱼洗,底有冲线,盛于浙东龙泉溪底,需待枯水期,寻‘三石抱月’处’。这描述,比小说还传奇。”
苏槐看着窗外,轻声说:“所以,我才要走这一趟。”
抵达龙泉时,恰逢当地的枯水期。两人根据笔记的描述,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干涸的溪谷向上游寻找。龙泉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江芷一路都在拍照,兴奋得像个孩子。
经过两天的搜寻,他们终于在一段狭窄的河道里,找到了所谓的“三石抱月”——三块巨大的鹅卵石,天然形成一个月牙状的浅湾。
溪底布满了淤泥和碎石。苏槐脱掉鞋袜,卷起裤腿,踩进冰冷的泥水里,用手一点点地摸索。江芷则站在岸上,紧张地看着他。
一下午过去了,苏槐浑身是泥,冻得嘴唇发紫,却一无所获。
“苏槐,要不算了吧?也许是你爷爷记错了,或者早就被人拿走了。”江芷有些不忍心地说。
苏槐摇摇头,眼神倔强。【爷爷的笔记不会错,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他重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块被水冲刷得异常光滑的石头吸引。那块石头的位置,恰好是“月湾”的中心。
他走过去,用力将石头搬开。石头下,是一个被淤泥覆盖的凹陷。他将手伸进去,触碰到一个冰凉、圆润的物体。
他心中一喜,用力将其挖了出来。
洗去淤泥,一个温润如玉的青釉盘子出现在眼前。盘心是两条栩栩如生的游鱼,釉色青翠,宛如一汪春水。正是龙泉窑青釉双鱼洗。苏槐将它翻过来,在盘底一道不起眼的冲线(裂纹)旁边,看到了他要找的证据。
江芷凑过来,好奇地问:“找到了?”
“嗯。”苏槐将盘子递给她,自己却在刚才挖出的坑里继续摸索。很快,他又摸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和几张泛黄的照片。
信是爷爷写的,字迹是他年轻时的风格。信中说,这个双鱼洗的主人,是爷爷年轻时的一位挚友,一位才华横溢的制瓷大师。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为了保护这件心爱之物不被毁坏,他将其沉入溪底,并与爷爷约定,日后由他或他的后人来取回。可惜,那位挚友后来因病早逝,无儿无女。
照片上,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年轻时的爷爷,另一个,想必就是那位制瓷大师。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龙窑前,笑得无比灿烂。
苏槐看着照片,眼眶有些湿润。他终于明白了,这趟旅程,不仅仅是寻找几件古董,更是在追寻爷爷的足迹,拾起他沿途留下的一个个承诺和一段段往事。
“原来……是这样。”江芷也看完了信,轻声感慨,“你爷爷,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苏槐点点头,将信和双鱼洗小心收好。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突然从下游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个染着黄毛的家伙,他的目光贪婪地盯着苏槐包里露出一角的双鱼洗。
“哟,两位,在这山沟沟里找到宝贝了?”黄毛嘿嘿一笑,“见者有份,把东西拿出来,让哥几个开开眼。”
苏槐立刻将江芷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这是我家的东西,和你们没关系。”
“你家的?”黄毛嗤笑一声,“这河里的东西,就是无主的!识相的就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几个人就围了上来。苏槐心里一沉,他一个文弱书生,带着江芷,根本不是这几个地痞的对手。
正当他准备拼死一搏时,江芷却忽然从他身后站了出来,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对着黄毛几人“咔嚓咔-嚓”就是一顿猛拍,闪光灯晃得他们睁不开眼。
“干什么你!”黄毛怒道。
江芷却一脸平静,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没什么,拍几张照片而已。我刚才已经把你们的照片和视频,连同这里的GPS定位,一起发给我一个在省公安厅工作的朋友了。我还告诉他,如果十分钟内我没有报平安,就让他立刻报警,说这里发生了持械抢劫国宝的恶性案件。”
她顿了顿,看着几人煞白的脸,继续慢悠悠地说:“你们知道的,现在是严打期间,抢劫文物,性质可比一般抢劫严重多了。一旦被抓,下半辈子估计就得在里头过了。”
几个地痞面面相觑,都被江芷这番半真半假的话给唬住了。他们只是想讹点钱,可不想把牢底坐穿。
黄毛犹豫了一下,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算你们狠!我们走!”
看着几人悻悻离去的背影,苏槐才松了口气,他佩服地看着江芷:“你真厉害,就这么把他们吓跑了。”
江芷收起相机,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吓唬他们的啦,我哪有朋友在公安厅。不过出门在外,脑子得比拳头快。”
苏槐由衷地笑了。他发现,有江芷在身边,这趟未知的旅途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下一站,景德镇。
他们在这里遇到了第一个真正的对手。
按照笔记的指引,他们在一个叫“樊家井”的老巷子里,寻找一个用永乐甜白釉僧帽壶盛猪油的老窑工。然而,当他们找到那户人家时,却被告知,老人已经在半年前去世,他所有的旧物,包括那个“猪油罐子”,都被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孙子给当成废品卖掉了。
线索在这里断了。
苏槐和江芷在景德镇的古玩市场里一连转了好几天,希望能找到那个僧帽壶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
这天,他们在一家名为“三宝楼”的古玩店里,看到了一件让他们心头剧震的东西。
**在店铺最显眼的博古架上,赫然摆放着一个甜白釉僧帽壶!**
壶的造型、釉色,都和笔记中的描述一模一样。苏槐的心跳瞬间加速。店主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看到两人盯着僧帽壶,便笑着介绍道:“两位好眼力,这可是我刚收上来的宝贝,明永乐官窑的甜白釉,稀罕物。”
苏槐强压住激动,走上前,请求道:“老板,能上手看看吗?”
“当然。”店主很大方地将壶递给了他。
苏槐接过僧帽壶,入手温润,胎体轻薄。他假装欣赏,悄悄打开壶盖,用指尖在盖内摸索。片刻后,他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没有暗刻的‘平安’二字。】
“怎么样,小兄弟,是真东西吧?”店主得意地问。
苏槐放下壶,摇了摇头:“是件不错的仿品,清代仿的。”
店主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请好几个专家看过了,都说是永乐本朝的!”
“胎土不对,永乐甜白釉的胎土淘洗极精,迎光透视,能看到淡淡的肉红色。你这个,太白了。”苏槐淡淡地说,“而且,这釉面的气泡,分布得太均匀,真正的永乐甜白,气泡是大小不一,疏朗错落的。最重要的一点,它的神韵不对。永乐甜白,贵在一个‘甜’字,甜而不腻,润而不娇。你这个,只有‘白’,却失了‘甜’。”
苏槐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引得店里其他几个客人都围了过来。店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眼力竟然如此毒辣。
“你……你到底是谁?”
苏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老板,这把壶,你是从一个姓魏的年轻人手里收的吧?”
店主一愣:“你怎么知道?”
苏槐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在樊家井打听过,那个卖掉爷爷遗物的老窑工的孙子,就姓魏。
【看来,有人捷足先登了。而且,对方也是个行家,知道真品在哪,故意用一个高仿品来混淆视线。】
一个穿着考究,气质精明的年轻人从店铺的里间走了出来,他一边鼓掌,一边笑道:“精彩,实在是精彩!没想到在景德镇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还能遇到苏爷爷的后人。”
苏槐和江芷同时看向他。
“你是谁?”苏槐问。
“我叫魏哲。”年轻人自我介绍道,“我爷爷,和苏爷爷是老相识了。”
他口中说着“老相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敌意。
苏槐立刻明白了,这个魏哲,就是老窑工的孙子。不,应该说,是孙子的幕后指使。他故意散播假壶的消息,就是为了引自己现身。
“真正的僧帽壶在你手上?”苏槐开门见山。
“没错。”魏哲也不否认,他打量着苏槐,笑道,“苏爷爷的笔记本,在你那儿吧?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不如我们合作?你提供信息,我负责找东西,最后得到的‘归墟’宝藏,我们平分,如何?”
苏-槐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什么宝藏,我只是在完成我爷爷的遗愿。”
“遗愿?”魏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别装了,苏见山(苏槐爷爷的名字)一辈子都在追寻‘归墟’的秘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可是能让任何人一步登天的惊天宝藏!”
苏槐皱眉,他从不知道爷爷的名字里还藏着这样的野心。在他心中,爷爷一直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苏槐拉着江芷,转身就走。
“等等!”魏哲叫住他,“你以为,没有我的帮助,你能找到剩下的东西?实话告诉你,下一件信物,在三天后赣州的一场地下拍卖会上。那地方,可不是你这种穷学生能进去的。”
苏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三宝楼。
“怎么办?东西在他手上,我们根本没办法。”回去的路上,江芷忧心忡忡。
苏槐沉默了片刻,眼神却愈发坚定:“他说得对,我们必须去那场拍卖会。至于僧帽壶,他既然想利用我们找到‘归 new’,就绝不会毁掉它。我们还有机会。”
为了筹集进入拍卖会的“门票钱”,苏槐做了一个决定。他带着那尊定窑孩儿枕,找到了一位在景德镇德高望重的老鉴定家。他没有卖掉孩儿枕,而是用自己精湛的鉴定知识,当场指出了老先生收藏中三件赝品的破绽,并准确说出了它们的仿制年代和手法。
老先生被苏槐的眼力彻底折服,当场认了他这个“忘年交”,不仅答应借钱给他,还帮他弄到了赣州拍卖会的入场券。
赣州的地下拍卖会,设在一座戒备森严的郊区山庄里。来者非富即贵,苏槐和江芷一身学生打扮,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魏哲果然也在,他看到苏槐,只是轻蔑地笑了一下,便径直走进了贵宾区。
拍卖会很快开始。拍品五花八门,从字画到青铜器,应有尽有。苏槐无心欣赏,他只想知道哪一件是爷爷笔记上记载的第四件信物——“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残片,绘有人物衣袂一角”。
终于,一件特殊的拍品被呈了上来。那是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的青花瓷片,被装裱在一个精致的木框里。
拍卖师介绍道:“各位,这块瓷片,据卖家说,是从元青花大罐上脱落的,疑似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的残片。众所周知,那件国宝真品在南京博物馆,但谁又能保证,当年没有第二件呢?起拍价,十万!”
场下一片寂静。花十万买一块真假难辨的瓷片,风险太大了。
苏槐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眼就认出,那瓷片上绘制的,正是人物袍服的一角,那独特的青花发色,苏麻离青的晕散和铁锈斑,都和笔记上的描述完全吻合。
【就是它!】
“十一万!”苏槐举起了牌子。他全部的家当,加上从老先生那里借的钱,也只有二十万。
魏哲在贵宾席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一个油腻的中年胖子举牌:“十二万!”
“十三万!”苏槐毫不犹豫。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就逼近了二十万。苏槐手心全是汗,他知道,自己只有最后一次出价的机会。
“十九万!”胖子似乎也势在必得。
“二十万!”苏槐喊出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全场都看向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胖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了牌子。
“二十万一次,二十万两次……”拍卖师拖长了声音。
就在锤子即将落下的一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贵宾席传来。
“五十万。”
是魏哲。他甚至都没有举牌,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数字。
全场哗然。花五十万买一块残片,不是疯了就是钱多得没处花。
苏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魏哲是在故意羞辱他,用他最不擅长的方式——金钱,来碾压他。
拍卖师的锤子重重落下。
**“成交!”**
苏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江芷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拍卖会结束后,魏哲拿着那个装有瓷片的木框,得意洋洋地走到苏槐面前。
“怎么样?我早就说过,你玩不起。现在,愿意合作了吗?”
苏槐抬起头,眼睛里没有失败的沮丧,反而闪烁着一种奇怪的光芒。他盯着魏哲手里的木框,忽然笑了。
“魏哲,你知道你买下的,是什么吗?”
魏哲一愣:“当然是元青花残片。”
“不。”苏槐摇摇头,一字一句地说,“你买下的,是一块产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景德镇东风瓷厂的——**现代工艺品**。”
魏哲的笑容僵在脸上:“你胡说八道!这上面的苏麻离青特征,怎么可能是现代的!”
“苏麻离青的特征,可以靠钴料配比和控制窑温来模仿。但这块瓷片的胎,太干净了。”苏槐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还没散场的众人耳中,“元代的瓷胎,因为淘洗技术所限,会含有微量的铁杂质,烧成后会形成细小的黑点。而你手上这块,洁白无瑕,是现代高纯度高岭土才能达到的效果。”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这块残片断口的‘磨损’,是用细砂纸加酸性物质打磨做旧的,太过均匀,没有自然磕碰形成的那种崩裂感。如果你不信,可以用放大镜看看断口的边缘,还能看到机器打磨的平行纹路。”
魏哲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他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瓷片,仿佛想把它看穿。周围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不少懂行的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真正的残片,早就被我调包了。”
苏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同样大小,但包裹在手帕里的瓷片。他展开手帕,那上面,才是真正带着历史沧桑感的青花衣袂。
“在拍卖会开始前,我用我那块高仿品,买通了一个工作人员,换下了你送拍的真品。”苏槐看着魏哲,眼神平静,“你用钱来羞辱我,我就用你最引以为傲的‘专业’来击败你。你或许有钱,但你对这些东西,没有敬畏之心。你只把它们当成工具,所以,你永远看不透它们真正的灵魂。”
魏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槐不再看他,拉着一脸崇拜的江芷,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走出了拍卖行。
经此一役,魏哲元气大伤,暂时没有再来骚扰他们。苏槐和江芷则继续上路。他们去了湖南,从一座废弃的古墓中,找到了一枚沾染着千年沁色的汉代古玉蝉;又去了陕西,在一户老农家的炕头,用一个新买的电饭煲,换来了一块被当成磨刀石的秦砖。
每找到一件信物,苏槐对爷爷的过往就多一分了解。这些物件背后,都藏着一段承诺,一份守护。他渐渐明白,爷爷追寻的“归墟”,或许真的不是什么金银财宝。
当他们集齐六件信物,踏上寻找最后一件信物——“藏于昆仑雪线之上的千年古木‘建木’残枝”的旅途时,已经是深冬。
昆仑山,雄伟壮丽,也充满了危险。他们在当地藏民的帮助下,才艰难地抵达了笔记中记载的区域。这里海拔极高,空气稀薄,江芷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
苏槐看着她苍白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我们回去吧,我不找了。”
江芷却虚弱地摇摇头,抓着他的手:“不行……都到最后一步了,不能放弃。”
在向导的指引下,他们终于在一处冰川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截被冰封的、早已石化的木头。那木头通体乌黑,质地坚硬如铁,上面还有着奇异的螺旋状纹理。
苏-槐小心翼翼地凿下了一小块。就在他将“建木”残枝放入背包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了山脉。
天昏地暗,风雪咆哮。他们和向导走散了。苏槐只能抱着几乎昏迷的江芷,躲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用身体为她取暖。
寒冷和缺氧让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爷爷。老人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对他温和地笑着。
“小槐,记住,眼睛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用心去感受,才能找到答案。”
爷爷的身影渐渐消散。苏槐猛地惊醒,他摸了摸背包里的七件信物,和一个冰冷的镜子。
【用心去感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包里拿出那面一直被他忽略的“无垢镜”。他将镜面对着自己,镜子里依旧是一片混沌。他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镜面上。
鲜血迅速被镜面吸收,那片混沌的灰黑色,竟然开始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光洁如水的镜面。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和江芷,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
苏槐福至心灵,他将那七件信物——孩儿枕、双鱼洗、僧帽壶、青花瓷片、古玉蝉、秦砖、建木残枝——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在雪地上。
当最后一块“建木”残枝归位时,七件信物竟然同时发出了淡淡的微光。光芒汇聚到中央的无垢镜上,镜面上的星图开始飞速旋转,最终定格成一幅……地图。
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一个地点,经纬度精准无比。而那个位置,赫然是——
**金陵,他所在的大学,历史系资料馆的地下三层!**
苏槐震惊得无以复加。【归墟……竟然就在我身边?】
就在这时,风雪中传来了救援队的呼喊声。他们得救了。
半个月后,金陵。
苏槐和江芷站在历史系那栋老旧的资料馆前,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江芷的身体已经恢复,这段同生共死的经历,让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你确定是这里?”江芷问。
“确定。”苏槐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资料馆的大门。
资料馆的地下三层,是不对学生开放的特殊馆藏区。苏槐利用自己对资料馆的熟悉,避开了管理员,带着江芷来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房间。
房间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金属书架。苏槐按照地图上的指引,在第三排书架的第七个格子前停下。他伸出手,按照一种特定的顺序,敲击着格子的金属底板。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整个书架竟然向一侧缓缓滑开,露出后面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幽暗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精钢大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凹槽,形状和那面无垢镜一模一样。
苏槐将无垢镜嵌了进去。严丝合缝。
轰隆隆——
大门缓缓开启。
门后的景象,让苏槐和江芷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没有金银财宝,没有武功秘籍。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档案馆。无数的卷宗、书籍、文物、手稿,被分门别类地存放在恒温恒湿的玻璃柜里。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合影。照片上有十几位学者模样的老人,爷爷苏见山就在其中。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庄严和神圣。
在照片下方,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旁边还有一块碑文,记录了这个地方的来历。
原来,所谓的“归墟”,是一个由十几位老一辈学者秘密建立的“文明种子库”。在上个世纪那个特殊的动荡年代,为了保护无数珍贵的文化典籍、历史孤本、工艺传承不被破坏和断绝,他们倾尽所有,建立了这个地方。
后来,时局平稳,大部分资料都被移交给了国家。但仍有一小部分最核心、最敏感的资料,因为涉及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暂时被封存在这里。而开启“归墟”的钥匙,就是那七件信物和无垢镜。
七件信物,本身并非价值连城的国宝,它们每一件,都代表着一种失传或濒临失传的“绝学”——定窑的烧制工艺、龙泉窑的釉料配方、永乐甜白的制胎秘诀、元青花的苏料提纯法、汉代玉雕的“汉八刀”技法、秦砖的制模工艺、以及关于古代神木“建木”的生物学研究资料……
爷爷和他的朋友们,用尽一生,就是为了守护这些文明的火种。他留给苏槐的笔记本,不是藏宝图,而是一份……**传承的清单**。
就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没有宝藏,只有这些破纸烂瓦!”
魏哲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他看着满屋子的资料,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疯狂。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
“我爷爷找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就是这些东西?”魏哲癫狂地大笑,“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给我砸!把这里全都给我砸了!”
保镖们举起手中的铁棍,就要冲向那些玻璃柜。
“住手!”苏槐怒吼着,挡在了最前面。
“就凭你?”魏哲不屑地看着他。
“还有我。”江芷也站到了苏槐身边,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沉重的三脚架。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通道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和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苏槐在景德镇遇到的那位老鉴定家。
“魏哲,你涉嫌多起文物倒卖和故意损毁珍贵文物,被捕了!”
魏哲面如死灰,束手就擒。
老鉴定家走到苏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说:“孩子,你做得很好。你爷爷没有看错人。”
他解释道,其实他们这些“归墟”的守护者,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苏槐的旅程,这也是对他的一次考验。考验他是否有能力、有智慧,更重要的是,有德行来继承这份沉重的责任。
苏槐通过了考验。
事件平息后,苏槐将笔记本和所有信物都交给了国家。归墟档案馆也正式由国家接管,并命名为“见山阁”,以纪念苏槐的爷爷苏见山。
苏槐拒绝了博物馆提供的高薪职位,选择回到学校,继续完成他的学业。但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对未来感到迷茫的普通大学生,他找到了自己的“道”。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学校的未名湖畔。
江芷将一个精美的相册递给苏槐。里面是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所有照片。从燕川村的祠堂,到龙泉的溪谷,从景德镇的古巷,到昆仑的雪山……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一段惊心动魄又温情脉脉的过往。
“我准备办一个影展,主题就叫‘寻路归墟’。”江芷笑着说,阳光洒在她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苏槐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毕业后,打算继续走我爷爷没走完的路。中国那么大,还有很多像‘归墟’一样需要被守护的记忆,散落在民间。我想把它们都找回来。”
“一个人?”江芷挑了挑眉。
“我希望不是。”苏槐看着她的眼睛,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我的相机,还缺一个专属摄影师。”
江芷的脸微微一红,随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伸出手,在苏槐的镜头前,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成交。不过,食宿还是得AA制。”
苏槐笑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知道,一条更长、更远的路,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将带着爷爷的信念,和心爱的人一起,去守护那些被时光遗忘的文明瑰宝,将“为往圣继绝学”这八个字,用一生去践行。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