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9年,河南叶县,夏天旱得地里的玉米叶子卷成了筒,因是靠天吃饭,庄稼收成不好,我家生活陷入困难。我和丈夫一商量,就准备带着两个孩子来新疆投奔他大姐。
1999年,河南叶县,夏天旱得地里的玉米叶子卷成了筒,因是靠天吃饭,庄稼收成不好,我家生活陷入困难。我和丈夫一商量,就准备带着两个孩子来新疆投奔他大姐。
他大姐和姐夫都是60年代来兵团连队的职工。以前听他们谝过新疆如何如何好,并且丈夫80年代还去过他姐所在的连队,感觉还可以。
我当时心里没底,新疆那么远,我们连县城都没出过几次,可看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还是咬了咬牙:“走!只要能让孩子有口饭吃,去哪都行。”
收拾了两床被子、几件换洗衣裳等,我们带着儿子和女儿,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又转了三小时汽车,终于到了大姐所在的团场和连队。
大姐和姐夫早就在路口等着,见了我们,大姐一把拉过我手里的女儿,塞给她一块糖:“可算来了!快到家,我做了土鸡,让孩子们解解馋。”
姐夫则忙着搬我们的行李,嘴里念叨:“别担心,住的地方我都收拾好了,家里能用的锅碗瓢盆都给你们拿过来,缺啥再跟我说。”
那时候连队承包土地的效益不算好,好多职工种一年地还得挂账,我们刚过来没经验,不敢贸然承包,就先给别人打工。春天在地里定苗,蹲在棉花垄里,一蹲就是一整天,腰累得直不起来,手指头被棉苗叶子划得全是小口子,渗着血珠;夏天除草,太阳晒得后背火辣辣的,汗流进眼睛里,涩得睁不开;秋天拾棉花,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透了才回家,棉花壳子把指甲盖都磨秃了。
丈夫比我更拼,白天跟我一起下地,晚上还去帮连队看仓库,一个月能多挣几十块钱。就凭着这股子劲,我们总算能让孩子们顿顿吃上肉和馒头,不用再像在老家那样,顿顿吃咸菜喝稀粥。
没过多久,连队有些职工因承包土地亏了钱,连职工身份都不要了,外出打工去了,地也不种了。
连队缺劳力,要招录新职工,我和丈夫年龄正好符合条件,赶紧报了名。
体检那天,我紧张得一夜没睡,生怕身体不过关,等拿到体检合格单,又填了职工登记表,连队给我们分了60亩身份地 —— 在连队最南边,土是沙质的,看着就不肥。
丈夫却乐了,蹲在地里抓了把土,在手里搓了搓:“沙土地好,透气,种棉花错不了!”
我们俩从早到晚泡在地里,春种夏管秋收,我们毫不惜力,认真对待,生怕出现纰漏。第一年种棉花,交完产品一算,每亩地产量265公斤。
我心里又喜又酸,喜的是没亏本,酸的是忙活一年,除去化肥、农药钱,没剩多少。可丈夫却说:“别急,咱们慢慢摸索,明年肯定能多收点。”
为了多挣点钱,种地之余,我们还帮其他承包户定苗、除草、拾棉花,丈夫会开拖拉机,又凑钱买了辆二手小四轮,帮连队拉化肥、帮承包户拉运棉花,运费不多,可积少成多,也能贴补家用。那时候日子苦,可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心里就有盼头。
2006年,儿子初中毕业,跟我们说不想上学了,想早点挣钱。我和丈夫商量了一夜,觉得孩子还小,不能让他跟我们一样一辈子种地,就说:“要不你去当兵吧?在部队能学本事,回来也有出路。”
儿子听了我们的话,2006 年冬天去了部队,2009 年退伍后,被安排在场直执法部门上班,穿上制服的那天,他特意回家看我们,我看着他,眼泪又掉了 —— 我儿子出息了。
女儿跟儿子不一样,从小就省心,自律性强,我和丈夫忙着种地,很少管她学习,可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2008 年高考,女儿没发挥好,成绩不太理想,她哭着跟我们说想复读,我和丈夫没犹豫:“想复读就复读,家里再难,也供你读书。”
2009年高考成绩出来了,女儿拿着录取通知书跑回家,手抖得厉害:“妈!爸!我考上北大了!610 分!”
我接过通知书,看着 “北京大学” 四个字,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丈夫掐了我一下,我才敢相信 —— 我们这个从河南农村来的,没读过多少书的家庭,竟然出了个北大学生!据后来了解,当年整个石河子地区,考上北大的也没几个,连队里的人都来给我们道喜,大姐更是哭着说:“你们俩太不容易了,孩子太争气了!”
女儿上大学后,有一次,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自己是学校老师,说女儿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让我赶紧汇 5000块钱过去。
我没多少文化,一听女儿出事了,慌得不行,赶紧找邻居帮忙汇了钱。
两天后,女儿打电话回来,声音好好的,问我有没有事,我才知道上当了,当时气得我浑身发抖,晚饭都没吃。
丈夫坐在我旁边,给我递了杯热水:“别生气了,就当破财消灾,只要女儿好好的,比啥都强。”
我看着他,心里又暖又酸 —— 这辈子,幸好有他陪着我。
可没想到,2014年,丈夫突然得了严重心衰病,刚开始只是觉得心口疼,呼吸困难,后来胸痛加重,送到石河子医院,医生说是过于劳累得的,没住多长时间就走了。
那时候儿子还没成家,女儿还在北大读书,我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丈夫的照片,觉得天塌下来了。
可一想到儿子还没成家,女儿还得上学,我又咬了咬牙 —— 我不能垮,我得撑起这个家。
那几年,种棉花的效益慢慢好了起来,我们的60亩地,产量一年比一年高,我一个人泡在地里,播种、滴水、滴肥、收棉花,忙得脚不沾地。
2016年,儿子娶了媳妇,看着儿子和媳妇给我敬茶,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女儿在北大读完博士,先是在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去了杭州阿里巴巴公司总部,当了法务总监,我不太懂,听她说就是负责法律方面的事务。女婿也在同一个公司,两个人拿年薪。
每次女儿打电话回来,跟我说她的工作,我都听不懂,可只要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过得好,我就高兴。
2019年,我50岁,到了退休年龄,因为工龄短,第一个月的养老金只有 1100多块,现在才涨到1560 块。
儿子单位2018年解散后,回连队当职工,在连队划了身份地,他把地交给我管理,自己去跑运输了。我又流转了别人的40亩身份地,一共80亩地,每年至少能收入5万多块。
现在我每天还是会去地里干活,看着绿油油的棉花,心里就踏实—— 这地里的每一株棉花,都是我日子越过越好的盼头。
有时候我会坐在地里,看着远处的棉田,想起1999年刚来新疆的时候,那时候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不敢奢望,可现在,儿子成家了,女儿出息了,我自己也能靠种地挣钱,日子过得比蜜还甜。
我常跟别人说:“来新疆兵团,我算是来对了!”
现在的我,虽然失去了丈夫,可看着孩子们过得好,看着自己种的棉花年年丰收,心里就充满了力量。
我相信,只要我好好干,好好照顾自己,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来源:修为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