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晚晴捏着手机,指尖微微泛白。屏幕上,是高中同学群里白芷发来的艾特,后面跟着一连串热情洋溢的笑脸表情。
苏晚晴捏着手机,指尖微微泛白。屏幕上,是高中同学群里白芷发来的艾特,后面跟着一连串热情洋溢的笑脸表情。
“@苏晚晴,晚晴,咱们的十年之约,你可不许再找借口不来了啊!当年的班花大人要是缺席,我们这同学会可就少了灵魂了!”
消息下面,立刻跟了一长串的附和。
“是啊是啊,晚晴必须来!”
“好久没见晚晴了,听说嫁得很好,快带来给我们看看。”
“对啊,带来看看,带来看看!”
苏晚晴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嫁得很好?他们要是知道我嫁给了陆沉舟,一个……一个在工地上搬砖的,不知道会怎么想。】
她和陆沉舟结婚五年了。
这五年,她从一个对未来充满粉色泡泡的文学少女,变成了一个每天计算着菜米油盐的普通主妇。而陆沉舟,那个顶着一张英朗面孔,却总是一身尘土、满手厚茧的男人,是她当年不顾父母反对,一头扎进去的“爱情”。
可爱情,终究是要被现实打磨的。
“叮咚。”
白芷的私信又来了:“晚晴,别装看不见啊,地址发你了,明晚七点,帝豪酒店606,林嘉彦包的场,说了,咱们这届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他全包了!”
林嘉彦。
看到这个名字,苏晚晴的心头像是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当年全校闻名的才子,疯狂追求过她,被她拒绝后,还为此消沉了好一阵子。听说他现在自己开了公司,混得风生水起,是同学圈里公认的“成功人士”。
【林嘉彦包场……白芷特意提他,是什么意思?是想看我笑话吗?】
她叹了口气,回了个“好”,然后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陆沉舟回来了。
他很高,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进门时需要微微低头。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一条沾着星星点点白色涂料的工装裤,脚下的那双解放鞋更是布满了划痕。一股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晚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回来了?”她起身,语气平淡。
“嗯。”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和他粗糙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将手里的一个塑料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给你带的宵夜,刚出锅的。”
他总是这样,无论多晚回来,都会记得给她带点吃的。
苏晚晴看着那油腻的塑料袋,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陆沉舟径直走进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他洗得很仔细,每次从工地回来,都要把自己从头到脚搓洗一遍,生怕把灰尘带到床上。
等他出来时,身上只围了条浴巾,古铜色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过来,注意到了苏晚t晴紧锁的眉头。
“有心事?”他问。
“没……没什么。”苏晚晴避开他的目光,“就是,明天我高中同学聚会。”
陆沉舟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黑沉的眸子看着她:“想去?”
“白芷她们非要我……”
“那就去。”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我陪你。”
苏晚晴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抗拒:“你?”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当她挽着一身尘土气的陆沉舟走进金碧辉煌的帝豪酒店,走进那个衣香鬓影的包厢时,那些同学,尤其是林嘉彦和白芷,会用怎样“同情”又“惋惜”的眼神看着她。
那些眼神,比直接的嘲讽更伤人。
陆沉舟看穿了她的窘迫,他放下毛巾,大手覆上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厚厚的茧子,摩挲在头皮上,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怎么,怕我给你丢人?”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苏晚晴被说中了心事,脸颊有些发烫,嘴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种场合,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你去了也无聊。”
“不无聊。”陆沉舟凝视着她,眸光深邃,“有你的地方,怎么会无聊。”
他的情话总是这么直白,像块石头,硬邦邦地砸过来,却总能砸得苏晚晴心湖荡漾。她挣扎了一下,还是妥协了:“那……那你明天得穿得干净点。”
“好。”他言简意赅。
【算了,去就去吧。丢人就丢人,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管他们怎么说。】苏晚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却依旧感到一阵阵的烦躁。
她不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那双看过来的深邃眼眸里,正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锋芒。
第二天傍晚,帝豪酒店门口豪车云集。
苏晚晴站在大门前,局促地整理着自己身上唯一一条上千元的连衣裙。这是她结婚前买的,现在穿着,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陆沉舟就站在她身边。
他确实穿得很“干净”。一件纯黑色的T恤,一条深灰色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所有衣物都是地摊上几十块钱的货色,但穿在他那堪比模特的衣架子身材上,倒也不显得寒酸,只是与周围那些西装革履、名牌加身的人格格不入。
他神色坦然,仿佛这里不是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而是他家楼下的菜市场。
“走吧。”陆沉舟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依旧粗糙,却给了苏晚晴一丝力量。她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走进了旋转门。
606包厢里,已经人声鼎沸。
推开门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包厢极大,水晶吊灯璀璨夺目,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昂贵的酒水。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正高声谈笑着。
“晚晴!你可算来了!”白芷第一个迎了上来,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她热情地挽住苏晚晴的胳膊,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她身后的陆沉舟身上。
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轻蔑,但脸上依旧是完美的笑容:“这位就是你先生吧?快请进,快请进。”
苏晚晴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全身都不自在。
“大家好,好久不见。”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主位上,林嘉彦站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阿玛尼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事业有成。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越过陆沉舟,直直地落在苏晚晴身上,眼神复杂。
“晚晴,你终于肯来见我们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
“嘉彦,你现在可是大老板了,越来越帅了。”有人起哄道。
林嘉彦笑了笑,风度翩翩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都别站着了,快坐。晚晴,坐我边上吧,我们正好叙叙旧。”
白芷立刻附和:“对啊对啊,你们俩当年可是我们班的金童玉女,虽然没成,但情分还在嘛!”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晚晴和她身边的陆沉舟。
苏晚晴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白芷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陆沉舟难堪。】
她下意识地想挣开陆沉舟的手,却被他反手握得更紧。
陆沉舟仿佛没听见那些话,也没看见那些探究的目光。他拉着苏晚晴,径直走向一个靠边的空位,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从头到尾,甚至没看林嘉彦一眼。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有力。
林嘉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眼底却掠过一抹阴沉。
“呵,这位兄弟,挺有个性啊。”他端起酒杯,对着陆沉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是林嘉彦,晚晴的老同学。不知道兄弟在哪高就?”
陆沉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苏晚晴碗里,这才抬起眼皮,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工地。”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整个包厢里,嘲弄的氛围瞬间被点燃。
“工地?哪个工地啊?是当项目经理,还是做总工啊?”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胖子故意大声问道。
陆沉舟面不改色,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给苏晚晴:“搬砖。”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
包厢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搬砖的?我没听错吧?”
“晚晴,你……你老公是干这个的?”
“我的天,班花当年眼光多高啊,怎么……怎么会……”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无数根针,刺向苏晚晴的耳膜。她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捏着筷子的手不停地颤抖,恨不得立刻拉着陆沉舟逃离这个地方。
白芷装模作样地打着圆场:“哎呀,你们别这么说!职业不分贵贱嘛!只要对咱们晚晴好就行了,对不对?”她转向苏晚晴,一脸“关切”地问,“晚晴啊,你先生一定对你很好吧?你看,多体贴,还知道给你夹菜呢。不像我们家那位,就知道在外面喝酒。”
这番话,更是火上浇油。
苏晚晴感觉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嘉彦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升起一股病态的满足感和怜惜。他站起身,走到苏晚晴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沉舟。
“兄弟,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他语气“诚恳”,姿态却充满了傲慢,“男人嘛,养家糊口,不容易。这样吧,我公司正好缺个保安队长,一个月给你开一万五,五险一金配齐,比你在工地上风吹日晒强多了,怎么样?也算是,我替晚晴照顾你了。”
他这番话,无疑是将陆沉舟的尊严踩在脚下,再狠狠地碾压。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苏晚晴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林嘉彦,你什么意思!”
“晚晴,你别激动。”林嘉彦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我只是心疼你。想当年你在学校是何等风光,现在却……我实在是看不过去。”
他说着,竟想伸手去拉苏晚晴的手。
就在这时,一只布满厚茧的大手闪电般伸出,稳稳地扣住了林嘉彦的手腕。
是陆沉舟。
他依然坐着,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平静地吃着菜。但他的手,却像一把铁钳,让林嘉彦动弹不得。
“啊——疼疼疼!”林嘉彦的脸瞬间就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他感觉自己的腕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放……放手!”他惊恐地喊道。
包厢里所有人都惊呆了,笑声戛然而止。
陆沉舟缓缓抬起头,黑沉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林嘉彦,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女人,用不着你来心疼。”
说完,他手腕一甩。
砰!
林嘉彦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身后的椅子上,狼狈地摔倒在地。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陆沉舟身上瞬间爆发出的骇人气势给镇住了。那不是一个普通搬砖工人该有的眼神,那眼神,像深渊,冷漠而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苏晚晴也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沉舟。他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可刚刚那一瞬间,他就像一头被惊扰的雄狮,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他……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白芷最先反应过来,尖叫着跑过去扶起林嘉彦:“嘉彦,你没事吧?天哪,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动手打人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沉舟慢条斯理地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给众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他拉起还在发愣的苏晚晴:“我们走。”
苏晚晴机械地跟着他往外走。
“站住!”林嘉彦在白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又惊又怒,“打了人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一个臭搬砖的,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掏出手机,恶狠狠地说道:“我现在就叫人过来,把你腿打断,扔到黄浦江里喂鱼!”
【完了……】苏晚晴心里一沉,林嘉彦在本地是有些势力的,陆沉舟这下是惹上大麻烦了。她急忙拉住陆沉舟的胳膊:“我们……我们道个歉吧,别把事情闹大。”
陆沉舟却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他转过身,看着色厉内荏的林嘉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哦?你的地盘?”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酒店经理制服的中年男人,领着几个保安,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
林嘉彦一看,以为是自己人来了,气焰更加嚣张:“王经理,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人闹事,把他给我抓起来!”
然而,那个王经理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穿过人群,一路小跑到陆沉舟面前,然后,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陆先生!万分抱歉,是我们酒店的安保工作没做到位,惊扰到您了!”
**整个包厢,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林嘉彦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白芷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所有同学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出玄幻剧。
【陆……陆先生?】苏晚晴也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丈夫,又看了看那个点头哈腰的酒店经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沉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王经理直起腰,这才转身看向林嘉彦,脸上的恭敬瞬间变成了冰冷的威严:“林嘉彦,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吗?”
林嘉彦彻底傻了:“王……王经理,他……他不就是一个搬砖的吗?”
“搬砖的?”王经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我告诉你,帝豪酒店就是这位陆先生的!不,不止帝豪,整个盛唐集团,都是陆先生的产业!你现在站的这块地,说的每一句话,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陆先生给你的!”
轰!
这番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脑海里炸开。
盛唐集团!
那可是覆盖了地产、科技、金融等多个领域的商业帝国!是他们这些人需要仰望,甚至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庞然大物!
而这个商业帝国的掌舵人,竟然是眼前这个穿着几十块钱T恤,自称是“搬砖”的男人?
这……这怎么可能?!
林嘉彦双腿一软,差点又一次瘫倒在地。他那家引以为傲的小公司,在盛唐集团面前,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白芷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想到自己刚才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那些自以为是的优越感,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有人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对啊,他要是这么厉害,怎么会去搬砖?”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埋头玩手机的男生突然惊呼一声,把手机举了起来,屏幕上是一条几年前的新闻。
“我……我想起来了!你们看!当年的省状元!高考满分作文的那个神人!你们看照片!”
众人纷纷凑过去。
新闻标题赫然是:《十年一遇的天才,满分状元郎陆沉舟的传奇之路》。
配图上,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眉眼清俊,眼神锐利。虽然青涩,但轮廓和气质,和眼前的陆沉舟,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报道里详细写着,这位状元郎放弃了清北的橄榄枝,选择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建筑大学,主修土木工程,从此销声匿迹,成为那一届学生心中永远的传说。
**状元郎……陆沉舟!**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状元!**
这个名字,在他们这届学生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当年老师们天天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那个连面都没见过,却用一个逆天的分数碾压了所有人的天才!
原来,他就在自己班上!
不,他就在自己眼前!
【他……是状元郎?】苏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知道陆沉舟学习很好,却从不知道,他好到了这个地步。他从来没跟她提过。
所谓的“工地”,根本不是他们理解的那个工地。
人家是去视察自己的项目!
所谓的“搬砖”,或许只是他对自己工作的一种自嘲和调侃!
一瞬间,所有的嘲笑,都变成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每个人的脸上。
尤其是林嘉彦,他一直以才子自居,可他的那点成绩,在真正的满分状元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他刚才还想给人家安排个保安队长的职位?
他配吗?
陆沉舟根本懒得再看这群人一眼,他牵着苏晚晴的手,转身就走。
王经理立刻在前面开路,那群保安将还想说什么的林嘉彦等人死死拦住。
走出包厢,走在铺着厚厚地毯,安静得只剩下两人脚步声的走廊上,苏晚晴依旧感觉像在做梦。
她的手被那只宽大的手掌握着,掌心的温度,前所未有的滚烫。
她抬头,看着陆沉舟的侧脸。
刀削般的轮廓,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在璀璨灯光的映照下,这张她看了五年的脸,突然变得有些陌生,却又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糙汉?
不,这不是糙汉。
这是一座被尘土掩盖的金山,是一头蛰伏在深渊的巨龙。
而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曾为他感到过羞耻。
巨大的愧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瞬间淹没了苏晚晴。
车是陆沉舟自己开的,一辆外形极其低调的黑色大众辉腾。苏晚晴以前一直以为这车是公司配的二手车,现在才知道,这辆素有“最低调的奢华”之称的座驾,才真正符合它的主人。
车内安静得可怕。
苏晚晴坐在副驾驶,双手绞在一起,低着头,不敢看身边的男人。
刚才在酒店里发生的一幕幕,还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那些人的嘴脸,林嘉彦的羞辱,白芷的虚伪,以及陆沉舟最后的雷霆一击。
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
是她,把丈夫的低调当成了平庸。
是她,把丈夫的质朴当成了寒酸。
是她,因为自己可悲的虚荣心,让他和她一起,承受了那些本不该有的嘲讽和羞辱。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坚定地相信他,维护他,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我真是太傻了……】
她越想越难过,眼圈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开车的陆沉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将车缓缓靠边停下,拉起了手刹。
“怎么了?”他转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苏晚晴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对不起。”
陆沉舟微微蹙眉:“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不该……我不该觉得你给我丢人……我不该有那些虚荣心……我……”她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完整了。
陆沉舟沉默了片刻,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你没有错。”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是我不好,一直瞒着你。”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苏晚晴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你是省状元,你是盛唐集团的老板……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装成一个普通人?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我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她想起了街坊邻居那些同情的眼神,想起了父母每次打电话来时的小心试探,想起了自己每次参加聚会时的底气不足。
原来,她所认为的“下嫁”和“委屈”,从头到尾都只是她一个人的笑话。
陆沉舟的目光变得深沉,他收回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晚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苏晚晴愣了一下,记忆被拉回到了遥远的大学时代。
那是一个雨天,她没带伞,被困在图书馆门口。就在她准备冒雨冲出去的时候,一把黑色的旧雨伞撑在了她的头顶。
撑伞的男生很高,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眉眼干净,气质清冷。
他就是陆沉舟。
那时候的他,是建筑系一个毫不起眼的学生,沉默寡言,独来独往。而她是中文系的系花,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配。
但她却被他那种沉静又专注的气质所吸引。他会在她来例假时,默默地给她送来一杯滚烫的红糖水;他会在她为了论文焦头烂额时,用他那堪比计算机的大脑,帮她整理出最清晰的逻辑框架;他会在她被追求者骚扰时,一声不吭地挡在她身前,用一个眼神就逼退对方。
她爱上的,是那个纯粹、可靠、给予她无限安全感的陆沉舟。
跟他的家世、背景、财富,没有半分关系。
“我记得。”苏晚晴轻声说。
“那你记得,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我吗?”陆沉舟追问。
苏晚晴的脸红了:“因为……因为你对我好。”
“没错。”陆沉舟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仅仅是因为‘陆沉舟’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是什么状元,或者什么公司的老板。那些东西,都是外在的。如果我告诉你一切,你还会像当初那样,单纯地看着我吗?我们的感情里,会不会掺杂进别的东西?”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那些闲言碎语,我不在乎。我只想过安稳日子,和你一起。我以为,你也不在乎。”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苏晚晴的心上。
是啊,他以为她不在乎。
可她,终究还是在乎了。
是她的俗气,玷污了这份纯粹的感情。
“我……”苏晚晴羞愧得无地自容,“我错了,沉舟,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在乎那些的。”
**这是她的觉醒。**
在经历了一场荒唐的闹剧之后,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也看清了身边这个男人的珍贵。
什么班花,什么虚荣,什么别人的眼光,在眼前这个男人深沉的爱意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可笑。
陆沉舟看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阳光的气息,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不怪你。”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苏晚晴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用力地摇了摇头,眼泪浸湿了他的T恤:“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是我自己想岔了。”
从今天起,她要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妻子。
不是配得上他的身份地位,而是配得上他这份深藏不露、坚如磐石的爱。
同学会之后,苏晚晴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她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高中同学群里,前一天还在嘲笑她的人,今天全都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苏晚晴,晚晴,原来你先生就是传说中的陆神啊!真是深藏不露!我昨天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晚晴,你可真是好福气啊!这才是嫁给了爱情和钻石王老五!”
“陆夫人,我公司最近想跟盛唐集团合作一个小项目,您看能不能帮忙牵个线?”
白芷更是发来了几十条私信,内容极尽卑微和讨好,拼命地道歉,解释自己昨天是喝多了胡说八道。
苏-晚晴一条都没有回。
她只是默默地退出了那个已经变了味的同学群。
那些虚伪的面孔,她不想再看见了。
林嘉彦的下场更惨。
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他公司的几个大项目被紧急叫停,合作方纷纷撤资,银行也开始催缴贷款。一夜之间,他从一个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变成了负债累累的丧家之犬。
他托了很多人想找陆沉舟求情,但连陆沉舟的面都见不到。
苏晚晴知道,这是陆沉舟做的。
他用最直接、最冷酷的方式,为她出了那口恶气。
但苏晚晴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重新认识自己的丈夫这件事上。
她开始留意他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她发现,他看的书,不再是她以为的那些通俗小说,而是大部头的全英文版专业文献,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批注。
她发现,他每天晚上看的财经新闻,不仅仅是看,他甚至能精准地预测出第二天股市的走向。
她发现,他偶尔接起的电话,对面的人毕恭毕敬地称呼他“陆工”或者“老板”,汇报的都是一些她听不懂,但听起来就无比厉害的项目,什么“量子计算中心的主体结构承压测试”,什么“跨海大桥的悬索抗风阻尼方案”。
原来,他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要广阔和深邃。
而他,却愿意为了她,收敛起所有的光芒,蜗居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一天晚上,苏晚晴做了一大桌子菜。
陆沉舟回来时,看到满桌的饭菜和穿着围裙的妻子,愣了一下。
“今天是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苏晚晴给他盛了一碗汤,笑着说,“就是想给你做顿饭。快去洗手。”
饭桌上,苏晚晴给他夹着菜,状似无意地问道:“沉舟,你……为什么会选择学土木工程啊?以你的分数,可以选任何热门的专业,金融、计算机……不是比这个更好吗?”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困惑。
陆沉舟喝了一口汤,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因为我爷爷。”他缓缓开口,“我爷爷是第一代的大国工匠,一辈子都在跟钢筋水泥打交道。我小时候,他最喜欢带我去看那些他亲手建造的大桥、大楼。他告诉我,一个国家,想要站起来,脊梁骨就要硬。而这些,就是国家的脊梁骨。”
他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人心的力量。
“我喜欢这种感觉。”他看着苏晚晴,眼睛里有光,“脚踏实地,一砖一瓦,亲手建起一个世界。这比在虚拟的数字和金融游戏里,要来得踏实。”
苏晚晴痴痴地看着他。
这一刻,她才真正理解了这个男人的胸怀与格局。
他不是在“搬砖”,他是在建设这个国家的脊梁。
她的丈夫,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一个脚踏实地的巨人。
相较之下,自己那些关于面子和虚荣的纠结,显得何其渺小。
“那你以后……还会去‘工地’吗?”她问。
“去。”陆沉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办公室,就在第一线。”
苏晚晴笑了,发自内心的,前所未有的灿烂。
“好,”她说,“下次去,带上我吧。我想看看你工作的样子。”
陆沉舟愣住了,随即,他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浅、却极其好看的弧度。
“好。”
那之后不久,陆沉舟真的带苏晚晴去了他口中的“工地”。
那是一个位于城市新区的超级项目,一个集科技、生态、人文于一体的未来社区。
当苏晚晴戴着安全帽,站上观景台,俯瞰着下方那片钢铁森林时,她被彻底震撼了。
无数的塔吊如巨人的手臂般挥舞,数以万计的工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而有序。宏伟的建筑拔地而起,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而她的丈夫陆沉舟,就站在这片钢铁森林的最高处。
他没有穿西装,依旧是一身简单的工装。他拿着图纸,和一群同样戴着安全帽的工程师们激烈地讨论着,眼神专注而锐利。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在指挥,在决策,在创造。
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王。
苏晚晴远远地看着,眼眶有些湿润。
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在雨中为她撑伞的清冷少年。
想起了这五年来,那个沉默地为她扛起一切的男人。
想起了同学会上,那个将她护在身后,睥睨全场的丈夫。
所有的画面,最终和眼前这个指点江山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这,才是我的丈夫。】
【我的陆沉舟。】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菟丝花,她想要站到他的身边,去理解他的世界,分享他的荣耀,也分担他的疲惫。
这才是夫妻。
这才是真正的,势均力敌的爱情。
又过了几年。
盛唐集团的年会上,苏晚晴作为家属出席。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晚礼服,挽着陆沉舟的手臂,从容地走在红毯上,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礼。
她的脸上,带着温婉而自信的笑容。
这几年,她没有选择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她重拾了自己热爱的文学,读了在职研究生,现在,她已经是国内一家知名文学杂志的副主编。
她用自己的努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宴会厅里,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是以前的同学,他们现在都是盛唐集团的合作伙伴或者高管。他们看到她,都恭敬地喊一声:“陆夫人好,苏主编好。”
再也没有人敢用那种轻蔑或同情的眼神看她。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站在陆沉舟身边的这个女人,她本身,就足够耀眼。
晚宴进行到一半,陆沉舟被几个集团元老请去说话。
苏晚晴一个人端着香槟,走到露台上吹风。
夜色如水,城市的霓虹在她脚下汇成一条璀璨的星河。
一件带着熟悉温度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晚上风大。”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晴回头,对他嫣然一笑:“谈完了?”
“嗯。”陆沉舟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里,和她一起看着远方的夜景,“在想什么?”
“在想,幸好十年前那个雨天,我没带伞。”苏晚晴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陆沉舟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其实那天……”他顿了顿,在她耳边用气声说道,“我带了两把伞。”
苏晚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下:“陆沉舟!你个骗子!你那时候就算计我!”
“不叫算计。”陆沉舟收紧了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叫,蓄谋已久的,一见钟情。”**
远处,烟花骤然升空,在漆黑的夜幕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流光溢彩,映照着两人相拥的身影,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成为了永恒。
苏晚晴闭上眼睛,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知道,她和她的状元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她会用尽余生,与他并肩,看遍这世间所有的风景。
来源:窗边静心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