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局将一份文件推到办公桌对面，目光落在身着笔挺白色机长制服、肩章上三道杠熠熠生辉的姜望舒身上。

第1章 航线尽头，再无交集​

上海，蓝天航空基地，局长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局将一份文件推到办公桌对面，目光落在身着笔挺白色机长制服、肩章上三道杠熠熠生辉的姜望舒身上。

“小姜，”周局的声音带着长辈般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你已经为闻昭阳做了整整五年的副机长。以你的资质、经验和考核成绩，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今年……你还要继续站在他身后吗？”

他指尖点了点那份文件——一份晋升审批表，表头清晰地印着“机长晋升申请”。

“你的能力，整个蓝航有目共望。我们都非常希望，你能成为蓝天航空，乃至国内民航界真正的‘第一女机长’。”周局语气郑重，“这不仅是个人的荣誉，也是对我们航天事业的一份贡献。这几天，你好好考虑清楚，是继续做闻昭阳的副驾，还是……把握这次机会，单飞一条新航线。”

听到“闻昭阳”三个字，姜望舒的心口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眼尾不易察觉地泛起了微红。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盖了眸中翻涌的情绪。她伸出纤细却有力的手指，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审批表。

“谢谢周局，”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我会认真考虑的。”

晚上十点，半山别墅。

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嘀”声，姜望舒推门而入。玄关感应灯亮起，照亮了空旷冷清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丝毫驱不散室内的寂寥。

她的目光落在玄关柜上那个显眼的相框上。照片里，她和闻昭阳并肩站在一架巨大的C919客机前，两人都穿着帅气的机长制服，笑容灿烂，意气风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永不褪色的金边。

整个蓝天机场，从领导到地勤，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飞行搭档中的黄金组合，配合默契，战功赫赫。

无人知晓，他们亦是床笫之间，亲密无间的爱人。

从航空大学空勤专业毕业，进入蓝航实习，与闻昭阳相识开始，命运的齿轮便紧紧咬合。他们一起在模拟舱里熬过无数个通宵，在真实的蓝天白云间联手化解过多次险情，共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属于C919航线的飞行记录传奇。

那时的闻昭阳，攻势猛烈得如同他驾驶飞机时的精准与热情。

为了给她庆生，他豪掷千金，安排了520架无人机升空，在夜幕中精准勾勒出她的肖像，点亮了整个城市的夜空。

她生病高烧，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会笨拙地守着手机视频教程，熬一整夜只为给她端上一碗温度刚好的营养粥。

在他一次又一次炽热而真诚的攻势下，姜望舒心底那名为爱情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枝繁叶茂。

为了能长久地与他并肩，也为了他当时正处于关键上升期的职业前景，她默默接受了“地下恋情”的提议。

白天，他们是C919航班上最默契的搭档，从浦东到旧金山，跨越半个地球，共同守护着数百名乘客的安全。

夜晚，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爱人。他的吻，从最初的炽热霸道，到后来的细密缠绵，带着她探索着身体的奥秘，解锁着灵魂的契合。

明明从灵魂到身体都如此契合的两个人……

姜望舒的眼神却随着回忆的深入，变得越来越黯淡，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

“咔哒。”

门锁再次轻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还没睡？”

闻昭阳走了进来，一身白色机长制服尚未换下，肩章上象征着机长身份的四道杠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金光。他身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他的香水味——一种清甜的花香调。

姜望舒的心，像是被那缕陌生的香气轻轻蛰了一下。

“最近休年假，没跟你飞，时差有点乱，睡不着。”她淡淡回应，掩饰着眉宇间的憔悴。

闻昭阳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径直从制服内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深蓝色锦盒，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轻松：“这次飞旧金山回来，给你带的礼物。”

姜望舒眸光微动，伸手接过，轻轻打开盒盖。

天鹅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枚卡地亚最新款的钻石手镯。铂金镶嵌，主钻璀璨，设计简约而奢华。

三个月前，这款手镯还在预售阶段，她在一次长途飞行间隙，翻着时尚杂志随口提了一句：“这款设计挺特别的。”

他竟然记住了。

的确是有心了。

只可惜……

三天前，她在乘务长阮思雨的朋友圈，已经提前“欣赏”过这枚手镯。

【闻机长眼光不错！卡地亚的这款手镯寓意永恒！[爱心]】

配图是九宫格，中间最醒目的一张，是阮思雨穿着空乘制服，对着镜子自拍，手腕上那枚熠熠生辉的钻石手镯，与眼前锦盒中的这一枚，分毫不差。

动态下面，有共同好友的评论：“思雨姐，你和闻昭阳复合了？这手镯好适合你！”

阮思雨回了一个含蓄的笑脸表情：“[嘘] 不许乱猜哦~”

此刻，看着锦盒中这枚价值不菲却让她心头发哽的手镯，姜望舒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讽刺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在一起五年，她竟是从阮思雨的朋友圈里，才后知后觉地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闻昭阳的前女友。

怪不得每一次机组聚餐结束，他总有“顺路”的理由送阮思雨回家。

而她，为了避嫌，只能独自站在深夜的街头，等待一辆不知何时会来的出租车。

如今，这份“心意”，竟先一步戴在了前女友的手腕上。

姜望舒扯了扯嘴角，不知是该哭自己的迟钝，还是该笑自己的天真。

“不喜欢？”见她沉默，闻昭阳微微蹙眉，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我找人排了六个小时的队才拿到首发。那天在飞机上你不是说挺喜欢的吗？”

姜望舒轻轻合上锦盒的盖子，将它放在玄关柜上，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现在……好像没那么喜欢了。”

甚至，对这个她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那份炽热的爱意，似乎也在这一刻，悄然冷却。

闻昭阳的眉头皱得更紧：“既然不喜欢，下次给你买别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说完，他转身走向浴室。

姜望舒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一阵酸涩难当。

下次买别的？是会让阮思雨再次成为第一个使用者？还是……会买一模一样的双份？

她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被锦盒压在下面的那份晋升审批表上。她特意将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他却视而不见。

这份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对等位置的感情，或许从她答应“地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姜望舒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郁结都呼出去。她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局的电话。

“周局，”她的声音异常平静，“我愿意调任，单飞新航线。但我申请飞T028航线。”

听筒那端传来周局惊讶的声音：“T028？小姜，你确定？那条航线和我们主力运营的C919航线，一个向东跨越太平洋，一个向西深入欧亚大陆，飞行轨迹几乎是背道而驰！一旦选择T028，你和闻机长往后的飞行路线……将永不相交！你们可能……很难再见面了。”

“我确定。”姜望舒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就飞T028。”

就算此生不复相见，她也要选择这条与他彻底分道扬镳的航线。

周局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立刻帮你递交晋升表。你做好工作交接，月底直接去青山机场报到，执飞T028。”

“谢谢周局。”姜望舒眼底终于漾起一丝微弱的光，那是挣脱枷锁的希望。

放下手机，她拿起笔，在那份象征着新生与独立的晋升审批表上，工工整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望舒。​​

​​第2章 百年好合，散作飞灰​​

浴室的水声停了。

闻昭阳裹着浴巾走出来，精壮的上身还挂着水珠。他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姜望舒：“在写什么？”

“下次飞行的签派放行单。”姜望舒面不改色地放下笔，动作自然地将签好的晋升表折叠好，放进随身的飞行资料包里。

闻昭阳没有在意，拿起毛巾擦拭着头发和腹肌上的水渍，随口道：“要是觉得飞长途太辛苦，以后不飞了也行。我养得起你。”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施舍。

姜望舒的心猛地一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她望着这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春的男人，强行咽回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质问和满腔翻腾的委屈。

在飞行这件事上，闻昭阳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为他牺牲了什么——放弃了多少晋升机会，收敛了多少锋芒。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她热爱飞行如同热爱自己的生命。

但今天，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让她放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以后再说吧。”

没关系，还有十四天。十四天后，她就能彻底离开蓝天机场，也彻底地……离开这个男人。

回到卧室，姜望舒刚躺下不久，身后床垫一沉。闻昭阳带着沐浴后的温热气息靠了过来，长臂一伸，习惯性地将她揽入怀中。

感受到男人身体传来的灼热温度和他身体的变化，姜望舒的身体瞬间僵硬。她下意识地想将他推开。

然而，闻昭阳的手已经熟稔地从她丝质睡裙的下摆探了进去。带着薄茧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抚过她腰间的肌肤，带着挑逗的意味向上游移。

姜望舒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涌上心头：“不要！”

她用力拂开他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闻昭阳的动作顿住，有些惊讶地撑起身看她：“怎么了？”

姜望舒背对着他，蜷缩起身体，随口编了个理由：“生理期……肚子不太舒服。”

闻昭阳似乎并未起疑，削薄的唇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温热的手掌随即覆上她平坦的小腹，动作熟练地轻轻揉按着，语气也放柔了几分：“那我帮你捂捂。”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姜望舒的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渐渐湿润。

她能感受到闻昭阳此刻的在意和体贴。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在对她做出这些温柔举动的同时，又毫无芥蒂地将那份“心意”戴在前女友的手腕上？难道他的心，真的可以分割成互不干扰的格子，永远为某个位置保留着特殊的人吗？

这一夜，姜望舒睁着眼睛，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彻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姜望舒醒来时，闻昭阳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穿衣镜整理领带。

床头柜上，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姜望舒下意识地偏头看去。

锁屏界面上，清晰地跳出一条微信消息，来自【阮思雨】：

[昭阳，十八岁的愿望清单第三条：陪我去情人湖看荷花，我在入园口等你哦！(^▽^)]

姜望舒的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窒息。

上个星期，就在这张床上，闻昭阳还亲口答应过她，等她这次休年假，就带她去情人湖看荷花。

刚才看他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整理仪容，她心底还曾掠过一丝微弱的期待，以为他记得这个约定。

原来……他记得，只是对象不是她。

看着他调整好领带，拿起手机准备出门，姜望舒几乎是脱口而出：“听说情人湖的荷花开了，今天……一起去看吧？”

闻昭阳系领带的动作明显一顿，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今天不行。和机组几个前辈约好了，要给新来的实习生做飞行安全培训。下周吧，下周我一定带你去。”他的语气听起来合情合理。

说完，他拿起手机，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卧室。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姜望舒微红着眼眶，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低语：“下周……荷花就谢了。”

曾经，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哪怕只是随口一提，闻昭阳也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兴致勃勃地带她去。就算她自己忘记了，他也会像个贴心的备忘录，及时提醒她，并安排好一切行程。

可现在，念念不忘的人是她，轻易遗忘的人……却变成了他。

姜望舒蜷紧手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里，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没关系，还有十三天。十三天后，她可以去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看荷花。那里的风景，一定比情人湖更美。

闻昭阳走后，姜望舒起床来到客厅。她的目光落在客厅那面巨大的照片墙上，心口再次被淤塞的痛楚填满。

这面墙，是她花了无数个日夜精心布置的。上面贴着的每一张照片，都是这五年来，她和闻昭阳一起飞越过的城市、一起看过的风景、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五年时光，数千张照片。她从中精挑细选出一百张最具意义的，贴满了整面墙。

有他们第一次合作执飞C919航线时，在驾驶舱外的合影，两人穿着崭新的机长制服，笑容里带着初生牛犊的锐气和暗藏的情愫。

有他们在跨年烟火下第一次拥吻的照片，璀璨的烟花映照着他们忘情而投入的身影。

……

整整一百张照片，每一张都承载着一段特殊的记忆，都是他们爱情旅程中闪亮的坐标。

当初她贴这些照片时，闻昭阳从身后环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笑着说：“一百张照片，象征着百年好合。也象征着我们的爱情，百年不变。”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让她沉沦的魔力。

然而现在，誓言犹在耳边，爱意却已悄然变质。这些照片，也失去了继续悬挂的意义。

想到此，姜望舒的眼眶再次发热。她走到墙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一张一张，亲手将那些象征着“百年好合”的照片从墙上撕了下来。

动作缓慢而坚定，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照片被取下，墙上留下了一个个空白的印记，像一块块无法愈合的伤疤。

以后，山高水长，各自天涯。

她的航线，将与他永不相交。

​​第3章 语音惊魂，乘务长归来​​

清理完照片墙，姜望舒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席卷而来。她背靠着冰冷的沙发，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打开了朋友圈。

置顶的第一条动态，赫然是阮思雨刚刚发布的：

[荷花虽美，但不及爱我的人能随叫随到。[太阳]]

配图是九宫格。八张是情人湖里开得如火如荼的荷花，碧叶连天，粉瓣摇曳。而最中间、最显眼的那一张，却是一大一小两只手，对着满池荷花比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那只略大、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手，姜望舒再熟悉不过——是闻昭阳的手。

姜望舒的眼眶瞬间被汹涌的泪水模糊。她颤抖着手指，正要关掉手机，微信却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

发信人：阮思雨。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条语音消息。

手机扬声器里，毫无预兆地传出一个女人娇媚入骨、带着喘息的声音：

“昭阳哥……轻点……疼……”

紧接着，是一个男人低沉而压抑的、充满情欲的喘息声，如同野兽的低吼。

姜望舒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到，猛地将手机甩了出去！

“啪！”手机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阮思雨……竟然给她发这种东西？！

而那个喘息的男人……是闻昭阳？！

他们……他们看完荷花还不够？！竟然……竟然还去开了房？！

巨大的羞辱感和锥心刺骨的疼痛瞬间将她淹没。既然闻昭阳可以将时间和所谓的“爱”都慷慨地分给阮思雨，那她也要将倾注在他身上的所有感情，一丝不留地全部收回！

姜望舒猛地站起身，冲进衣帽间，打开了属于闻昭阳的那个衣柜。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她这些年为他精心挑选、亲手置办的衣物和用品。

每年冬天，她都会亲手为他织一条厚厚的羊毛围脖，一针一线，都倾注着她的爱意，曾笑着说要用围脖“围住他一辈子”。

每个情人节，她都会为他挑选一条GUCCI的皮带，系在他腰间时，也曾半开玩笑地说要“永远将他拴在身边”。

……

那时，当她将这些带着体温和爱意的礼物送到他手上时，他总是会欣喜地接过，然后虔诚地捧起她的脸，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

“我真幸福，能有这样好的女朋友，”他的眼神炽热而真诚，“宝贝送的礼物，我一定好好珍惜，用一辈子。”

可现在……

姜望舒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她找来几个巨大的收纳袋，将衣柜里所有属于闻昭阳、由她赠送的东西，一股脑地塞了进去。

连同之前从墙上撕下来的那些照片一起，她拖着沉重的收纳袋，步履蹒跚地走到楼下，将它们全部扔进了冰冷的垃圾站。

剩下的这些天，她会将关于他们爱情的所有记忆，一点一点，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清除。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姜望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九点四十分。闻昭阳还没有回来。

她洗漱完毕，准备回房休息。就在这时，门锁传来熟悉的转动声。

闻昭阳走了进来，身上依旧带着那股若有似无的、属于阮思雨的香水味。

他脱下外套，习惯性地看向客厅墙壁，随即愣住：“欣欣，墙上的照片呢？”

姜望舒蜷着手指，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涩，声音平静无波：“照片……掉了，我就收起来了。”说完，她转身欲回卧室。

闻昭阳敏锐地察觉到她今天的情绪格外低落，连忙跟了上去。

“掉了怎么不重新挂起来？”他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姜望舒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钉子松了，挂不稳了……再也挂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闻昭阳似乎并未听出她话语里的弦外之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那等我有时间了，我们再一起重新把它们挂起来。”他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浴室。

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姜望舒靠在卧室门框上，望着浴室磨砂玻璃后模糊的身影，低声喃喃，如同最后的告别：

“照片……或许可以重新挂上。”

“但碎掉的感情……却永远无法重来。”

这一夜，两人同床异梦，各怀心事。

第二天上午，闻昭阳离开后，姜望舒拿着那份签好字的晋升审批表，驱车前往蓝天机场。

她刚走进办公楼大厅，就听到广播里传来清晰的通知：

“请所有机组人员注意，请所有机组人员注意。请立即到一号会议厅集合！民航C919新任乘务长今日前来任职，请全体机组人员准时参加欢迎仪式！重复……”

新任乘务长？

姜望舒脚步一顿，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C919航线要换乘务长了？她怎么没提前听说？

她加快脚步，朝着位于办公楼顶层的一号会议厅走去。

刚走到会议厅门口，里面已经人头攒动。所有身着统一制服的机组成员都站得笔直，气氛庄重。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主席台上的闻昭阳。他身姿挺拔，穿着笔挺的白色机长制服，肩章上的四道杠熠熠生辉，英俊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几位机场领导分列在他身旁。

这时，为首的领导向前一步，目光扫视全场，然后微笑着朝台下招了招手。

人群中，一个穿着深蓝色乘务长制服、身姿窈窕、妆容精致的女人款款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自信而得体的微笑。

是阮思雨！

领导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厅：“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阮思雨女士，正式成为我们民航C919航线的新任乘务长！”

台下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姜望舒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站在人群的最末端，像是一个突兀的闯入者。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领导口中新来的乘务长，竟然会是阮思雨！

阮思雨在掌声中优雅地走上主席台，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闻昭阳的身边。她甚至伸出手，亲昵地挽住了闻昭阳的胳膊，然后才面向台下所有人，笑容明媚地开口：

“非常荣幸能回到蓝航，回到C919这个大家庭。说起来，我和闻机长也是老搭档了。”她的目光扫过闻昭阳英俊的侧脸，带着一丝甜蜜的意味，“当年闻机长第一次正式执飞担任机长时，我就是他的专属乘务长。没想到时隔五年，命运再次将我们安排在一起。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第4章

阮思雨话音一落，大厅内的掌声愈加热烈。

看着相视一笑的两人，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

姜望舒默默地收回了泛红的视线，然后转身走出了会议厅。

没关系，反正还有十三天她就要走了。

他们旧情复燃也好，再续前缘也罢，自己既然决定放手，就要洒脱的离开。

下午，姜望舒将晋升审批表交给周局后，就回了自己的工位。

到时候要换机场工作，这里有关自己的痕迹和物品都要清理干净。

姜望舒正收拾着，听到外面传来同事小声的八卦声。

“我记得当年思雨姐和闻机长在一起时，闻机长的初吻和第一次都是给了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闻机长对她还是难舍难分。”

“是啊，当年思雨姐把闻机长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带他去看了一次极光后就分了手，别人看极光是浪漫，他们看极光是分手。”

“怪不得闻机长对初恋念念不忘，一直不找女朋友。下次我要是想和男朋友分手，也带他去看趟极光吧！”

听着谈话声渐渐远去，姜望舒的心跳却一声比一声沉重。

难怪闻昭阳可以对前女友随叫随到，原来是初恋刻骨铭心的存在。

姜望舒深吸一口气，继续收拾办公室的个人物品。

刚准备打车回去，却遇到了乘务组的小刘对她打招呼。

“望舒姐，今天C919机组全体成员一起给思雨姐接风洗尘，我们一起去吧！”

姜望舒正要拒绝，就直接被小刘拉到了车上。

……

尚食轩会所。

姜望舒到的时候，就听到前面两个同事一边聊天一边往包厢走。

“时隔多年，闻机长和思雨还能聚在一起真不容易，当年思雨被调去国外进修，闻机长差点放弃飞行随她出国，要不是当年领导拼命拦着，估计他的机长生涯也完了。”

“是啊，真不容易，想必这次思雨回来，他们就能毫无阻碍的在一起了吧！”

听到他们的讨论，姜望舒蜷紧手指，任由指甲掐进掌心。

她为自己感到可悲。

五年时间，她原以为闻昭阳只为她做过轰轰烈烈的浪漫事。

但实际上，早在她之前，闻昭阳已经为阮思雨轰轰烈烈过了。

大概，她与闻昭阳爱情里的所有浪漫，都是阮思雨教会的吧！

想到这一点，姜望舒心底的苦涩蔓延成海。

等前面的同事进包厢后，她才缓步推门进去。

包厢内的同事三三两两坐着，将闻昭阳和阮思雨围在中间。

阮思雨看到姜望舒，立马扬起空乘式的职业微笑朝她走了过来：“你好，我是阮思雨，你的前辈。”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姜望舒的笑容变得牵强。

她明明早就发微信挑衅过自己，此刻却装作第一次认识。

真是可笑。

姜望舒敷衍地点了点头，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听着大家继续围着阮思雨寒暄，而闻昭阳也满心满眼都在她身上，根本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

姜望舒无心继续坐在这里，随便找了个借口有事先行离开。

然而刚出包厢门，就听到阮思雨对闻昭阳说：“昭阳，咱们的副机长好像不太喜欢我呢，饭都没吃就走了！”

闻昭阳没有出声，但机组其他人的声音传入了姜望舒的耳中。

“不用管她，这些年她一直喜欢闻机长，并为他做了五年副手，如今看到你和闻机长这么般配，她大概是嫉妒了。”

一阵唏嘘声响起，阮思雨开口劝说：“别说这种话了，大家以后都是同事。”

听到里面的对话，姜望舒扯了扯嘴角。

全机组都觉得闻昭阳和阮思雨是最般配的一对。

而她这个正牌女友，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不过没关系，再过几天，她就会彻底离开。

他们之间的恋情也没公开过，她会走的毫无负担。

姜望舒刚出包厢没多久，闻昭阳就追了出来，将她拉到没人的拐角处，低声责备。

“望舒，你不该就这么提前离席，思雨毕竟是新同事，你这样让人很难堪。”

难堪？

不过是一场欢迎他前任回归的接风宴，她怎么就不能提前离席了？

姜望舒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直接反问：“她到底是新同事，还是你的前女友？”

闻昭阳听到这话，莫名有些不安：“你都知道了？”

第5章

见姜望舒不说话，闻昭阳有些慌张地将她揽入怀中。

“望舒，对不起，我和思雨的确是有一段过往，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所以我才没有跟你特意提起，我现在的女朋友是你，以后的女朋友也只会是你。”

姜望舒感受着闻昭阳身上的温度，抬头看到他眼中的慌张。

确实，现在闻昭阳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一起五年，闻昭阳从没跟她提起过阮思雨，也从没和其他任何一个女人闹过绯闻。

姜望舒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

闻昭阳心里曾经住过别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里腾干净了，只有她一人就行。

可通过阮思雨的朋友圈，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心根本就没有腾干净。

正在气氛僵持不下之际，一旁的拐角处突然传来阮思雨的声音。

“昭阳！”

听到声音，闻昭阳抱着姜望舒的手倏地一松，迅速后退了

看着闻昭阳紧张的样子，姜望舒的心忽的一揪。

她这个相处了五年的现女友，到底是比不上阮思雨这个前女友。

姜望舒退开几步：“你去吧，别让她久等了。”

说完，她也没管闻昭阳的反应，直接往外走去。

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子，唯有昏黄的路灯将姜望舒的身影拉得又长又孤寂。

她一个人沿着马路往家的方向慢慢走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闻昭阳和阮思雨在一起的画面。

她以为做了这么久的思想准备，早该习惯了。

然而独自走在漆黑的街上，她发现自己的心还是会痛。

姜望舒沿着街道走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凌晨一点才到家。

她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这才发现脚后跟早已磨出血泡，甚至已经破皮往外渗血。

她拿碘伏做了消毒，再贴了创口贴，才躺在沙发上休息。

打开微信，发现阮思雨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

“闻机长的男友力MAX，满满都是安全感。”

照片中，会所灯红酒绿光照下，身穿兔女郎制服诱惑的阮思雨骑在闻昭阳的脖子上，微醺的脸上全是笑意。

爱因差别而厚重。

在闻昭阳身上，前任与现任之间的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姜望舒还记得一年前在人山人海的迪士尼乐园看烟花，她看到有女孩骑在男友脖子上看的一边欣赏，一边拍照。

于是她心血来潮也想试试，但闻昭阳却说：“我们已经过了幼稚的年纪，别这么不矜持。”

然而此刻，他却可以满足前女友的幼稚，也可以毫不矜持的让她骑大马。

果然，他给自己的爱，永远要比阮思雨少。

姜望舒深吸一口气，咽回了喉间的苦涩。

还有十多天，她就要离开闻昭阳，没必要自怜自艾了。

她忍着痛，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衣柜里的东西，已经少了很多，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头。

如今他们共同的东西，就只剩下几套还没拆吊牌的情侣装。

因为在航空公司上班，他们平时都是穿机长制服。

这些情侣装，闻昭阳一次都没有穿过。

如今阮思雨回来了，自己也要离开，这些衣服自然没必要留下了。

姜望舒拿出一个袋子，将这些衣服全都塞了进去。

随后，她开始收拾自己要带走的行李。

刚将一些常穿常用的衣物收进行李箱，闻昭阳就回来了。

他看着姜望舒将行李箱合上盖子，眼皮一跳：“你在做什么？”

姜望舒眼睛都没抬一下：“整理飞行行李。”

闻昭阳想到明天下午他们要飞航班，平时这个女人都会提前收拾行李箱，便也没有多想。

“我帮你。”

说着，他亲自将行李箱铝扣锁上。

姜望舒看着他的动作，眼底的情绪微微涌动。

但凡这个男人用心看一眼，就会发现这个行李箱里的东西，根本不是飞行制服，而是她的全部家当。

空气凝滞了一瞬，闻昭阳觉察到姜望舒情绪有些低落，他开口解释。

“今天聚餐的主角是阮思雨，所以我没找到机会公开我们的关系，等下次我一定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正在交往。”

姜望舒没有应下他这句话。

闻昭阳已经对她说过无数个下次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期待，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而如今，他们早就没有下次了。

等她离开，他们的关系公不公开，都跟她没任何关系了。

见姜望舒没有说话，闻昭阳又试着哄她：“等明天飞行落地后，我带你去阿拉斯加看极光吧！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去吗？”

闻言，姜望舒一愣。

从前她想要去看极光，这个男人一直推辞不愿去。

现在阮思雨回来了，他却主动提及要带自己去看极光。

想起同事之前聊过的八卦，姜望舒在心底无声自嘲一笑。

前任一回头，现任必定输。

她认真地看着闻昭阳，看着这个自己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平静的点了点头。

“好，去看极光。”

极光曾是他和阮思雨分手的景点，但没关系。

往后，也会是他们的分手之地。

第6章

第二天一早，姜望舒化好淡妆，直接去了机场。

今天是姜望舒在蓝天机场的最后一趟飞行，也是阮思雨第一次做C919的乘务长。

与她飞同一架飞机，自己不能出任何纰漏。

来到休息间，姜望舒换好机长制服，正整理着三道杠的肩章，发现阮思雨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望舒，眼神带着意味深长。

“姜机长真可怜，和昭阳在一起五年，他都不肯将你公之于众，看来你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姜望舒手中的动作一顿，她未料到阮思雨竟然早就知道自己和闻昭阳的关系。

她的沉默，让阮思雨红唇勾扬了几分。

“这五年你替我照顾昭阳辛苦了，白天陪着他工作，晚上还要给他暖床。”

“但他在床上的那些花样儿，都是我教的，当年我们可是用了三天三夜解锁了八十一招姿势，玩得不亦乐乎。”

“男人都对第一次很看重，昭阳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我，尤其是在床上，现在我回来了，你主动退出，我们三个人都能体面。”

她的话一句又一句落在姜望舒的耳畔，却好似闷雷在心底炸开。

从前让她如鱼得水的欢乐，此刻都成了耻辱般的记忆。

姜望舒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中弥漫铁锈气息。

“这种事，你应该直接找闻昭阳去说。”

她不需要阮思雨给体面，因为她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再过十天，她会自己体面的离开。

阮思雨没想到姜望舒会这么说，脸色瞬间一变。

“姜望舒，抓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有意思吗？你明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我，他对你不过只是玩玩。”

“他送你的礼物都是我不要的二手货，他这个男人也是我用过的，只有我和他的身心才最默契。”

阮思雨大抵是想看姜望舒为此失控、崩溃，但让她失望了。

自从得知闻昭阳的心没有腾干净后，姜望舒对闻昭阳的爱就变成了一株枯萎的玫瑰，纵使使出全身解数，也无法阻止它凋谢。

“破镜重圆是好事，祝你们复合成功。”

说完，姜望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从休息室走了出去。

室外阳光明媚，是飞行的好天气。

她往后的人生，会比这阳光更加灿烂。

开完飞行前会议后，姜望舒照常绕机检查一周才登上飞机。

驾驶舱内，闻昭阳和姜望舒准备就绪，开始联系塔台。

“民航C919呼叫塔台。”

很快，塔台那边传来管制员的声音：“塔台已收到，请讲。”

闻昭阳声音冷冽：“民航C919已准备就绪，请求起飞。”

随着一阵无线电流声响起，显示屏亮起绿灯。

“蓝天塔台祝C919起降安妥，早日回家，再见。”

结束和塔台的通话后，闻昭阳一手握着油门杆，一手缓缓推动驾驶杆，眼神极为专注。

姜望舒不由得朝他看了一眼，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做他的副手，也是最后一次坐在他的右边了。

以后，自己会做手握操纵杆的那个人。

带着每一架飞机平安起降。

三万里英尺高空，闻昭阳启动自动巡航模式。

姜望舒和他一起准备巡机，刚到休息舱，便和阮思雨迎面相遇。

“闻机长。”阮思雨甜甜喊了一声。

这时，一个气流颠簸，头顶行李舱内的皮箱忽的掉了下来！

“小心！”

闻昭阳下意识的将阮思雨拉到一旁，紧紧护在怀中。

姜望舒一时没来的及躲开，被皮箱重重的砸到了肩膀，整个身子被往下一带，跌倒在地。

一旁的乘务员赶紧过来搀扶她：“姜机长，你没事吧？”

姜望舒看了眼紧护着怀中人的闻昭阳一眼后，平静挪开视线：“我不要紧，你先去安抚乘客，这是气流的正常颠簸，让他们不要惊慌。”

等乘务员去进行广播安抚，姜望舒这才看向头顶那敞开的行李舱门。

“这扇门没关紧，是谁的责任？”

阮思雨有些闪烁地开口：“对不起，刚才我拿了一下东西，没有关严实。”

姜望舒动了动酸疼的肩膀，眼神严肃了几分：“这么不小心，要是砸了乘客，你担得起责任吗？”

她的话刚说完，闻昭阳眉头紧蹙：“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做设想，思雨也不是故意的。”

姜望舒怔住，她没想到一向严格的闻昭阳竟然会这般维护阮思雨。

她张了张嘴，苦笑一声，到底是没再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机舱，闻昭阳看着沉默的女人，心头忽然有些躁郁。

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刚刚思雨离我更近，我下意识就护住了她，你别多想。”

姜望舒看着他，语气平静说道：“没关系，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飞C919。”

第7章

闻昭阳表情瞬间僵住，心里倏然一跳：“你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姜望舒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闻昭阳看着她这个样子，只觉她是在为阮思雨做乘务长而不高兴。

“思雨时隔五年再次回来，不熟悉是正常的，你不该那么苛责。”

听到这话，姜望舒心底一阵荒芜。

工作不严谨的人是阮思雨，被皮箱砸伤的人是她，可这个男人却在怪她苛责。

真是可笑！

可笑这有始有终的最后一次飞行，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姜望舒没有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反正她已经决定走了，跟闻昭阳解释再多也没什么用。

经过13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停在旧金山机场。

在机场休息了一晚后，闻昭阳如约带着姜望舒去了阿拉斯加看极光。

只是看到一路同行的阮思雨，还有机组其他同事，姜望舒心底的期待大打折扣。

闻昭阳觉察到了她的不高兴，轻声开口：“人多热闹，并且异国他乡分散行动不安全。”

姜望舒抿了抿唇：“你安排就好。”

极光观测点，美丽的光线如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在夜空中舞动出各种颜色，绚丽多姿。

众人惊呼之际，耳畔突然响起阮思雨的声音。

“昭阳，当年我们第一次看极光闹得不愉快，你发誓说还要带我来看一次，谢谢你一直记得。”

姜望舒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阮思雨和闻昭阳站在一起，眼中满是缱绻。

“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从没忘过。”

听到闻昭阳对阮思雨的回应，本心如止水的姜望舒，心脏猝地一阵抽痛。

原来闻昭阳从始至终想要带来看极光的人，一直都是阮思雨。

而她，不过是捎带的而已。

在极光的映照下，姜望舒转身默默离开。

雪花纷飞，飘飘扬扬落了下来，浸湿了她的头发衣领。

但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一直麻木地往前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好像把这1867天的感情之路，再一次走了个遍……

两天后，C919返程上海。

下了飞机后，姜望舒直奔领导办公室，将自己的工作牌双手递交给周局。

“最后一轮航班已经飞完，请领导指示。”

周局欣慰点头，接过工牌放进销毁袋中，随后又递给她一个新工牌，还有一个放着四道杠的机长肩章锦盒。

“以后你就不再是民航C919的副机长，而是T028的机长。”

“恭喜你，成为蓝天航空第一个女机长，也是T028航线第一人。”

第8章

姜望舒从机场回到家，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日历，12月28日。

只剩下最后三天，她就要离开了。

将新到手的机长制服、肩章锦盒和工作牌放进行李箱后，姜望舒整个身心都轻松不少。

泡了个澡后，姜望舒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这时，闻昭阳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神色带着慌张，直接奔到床边问向姜望舒：“望舒，飞行名单上明天和我一起飞的副机长怎么不是你了？”

姜望舒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最近状态不好，请了几天假。”

她让周局瞒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自然也不会再告诉这个男人。

和闻昭阳一起飞了五年的这条航线，她以后不会再飞了，这地方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自己要走这件事，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听到这话，闻昭阳紧张的情绪才散了几分：“那就好，我以为你不愿意做我的副机长了。”

说完，他直接单膝下跪，蹲跪在床边，紧紧握住姜望舒的手。

“我们说好要陪彼此飞一辈子，就一定要说话算数。欣欣，你不可以骗我……”

看着他眼底虔诚的光，姜望舒却只觉得心中刺痛。

他说不可以骗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骗自己。

既然爱她，为什么要瞒着她和前女友藕断丝连？

姜望舒不懂，不懂这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演技……

她闭上了眼，睫毛一阵轻颤。6

“好。”

这是她第一次骗闻昭阳，也是最后一次。

闻昭阳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他俯身想轻吻姜望舒的额头，却被床上的女人迅速避开。

一时间，他的心又揪了起来。

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欣欣已经不让自己亲密贴近了。

“欣欣，等我飞完这趟航班回来就是元旦，我们一起去日本跨年庆祝怎么样？”

姜望舒摇摇头：“不想去。”

“那我们去漠河北极村？那里也有极光看，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闻昭阳继续提议。

但姜望舒依旧摇头拒绝。

在一起五年，为了不被同事发现他们的恋情，闻昭阳总会带她去很远的地方跨年。

这次姜望舒哪儿都不想去，只想静静等待自己开启T028航线的那一天。

但看着闻昭阳皱紧的眉头，她还是改了口：“跨年夜那天，你陪我去外滩拍组照片吧。”

毕竟元旦那天，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她想拍组照片留个纪念。

闻昭阳略显惊讶：“你怎么想在这里拍？我们去日本、漠河拍不是更好看？”

姜望舒看着闻昭阳明显不情愿的样子，喉间哽塞了一下：“放心，只是让你做摄影师，我一个人出镜。”

让他出镜，姜望舒从没想过。

有关他的照片，自己一张都不会带走。

闻昭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等过完年，公司机长表彰大会开完，我一定将我们的关系公布出来，你再等一等。”

姜望舒再次闭上了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先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她的心底一片潮湿。

等一等？

自从和他恋爱开始，这一等，就等了五年。

以后，她不会再等了。

闻昭阳，我永远都不会再等你了。

12月31日，离开倒计时一天。

姜望舒做了妆造，换了身水红色汉服，披了件红色的斗篷，脱去了以往的英姿飒爽，整个人透着江南水乡的温婉。

她在黄浦江边等着闻昭阳，但从上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傍晚，都不见那个男人出现。

她看着毫无消息提示的手机，沉默十秒后还是拨通了男人的电话。

铃声响到底才被接通，听筒内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欣欣，我在机场有点急事要处理，晚点再去找你……”

刚说完话，电话便被挂断。

姜望舒心下一沉，下意识点开微信，便看到阮思雨更新了动态。

【和闻机长解锁第八十二个招式，完美搭档！】

配图是她在车里，举着荡漾着酒水的高脚杯微醺的迷离模样，而座位的一旁，放着一盒拆开的安全套！

姜望舒脑子有一瞬的空白，随即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她直接抬手捂住左胸口，大口喘气。

闻昭阳，说谎话的人要吞一千根针，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

第9章

夜晚的外滩，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美的宛如一副巨大的画卷。

姜望舒稳住自己的情绪，拿着相机按下快门，记录下了这一美丽时刻。

没有闻昭阳拍照也没关系，往后她是自己人生的摄影师。

她沿着黄浦江一路往前走着，每看到一处喜欢的地方，她都要将景色拍下来。

晚上十点，闻昭阳的电话打了过来：“望舒，我还要晚点才能陪你来跨年，你先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别感冒了。”

姜望舒看着周围的人山人海，微微捏紧了手机：“还要我等多久？”

“我尽量在零点前赶过来，一定会陪你跨新年，给你拍照。”

想起他现在正和阮思雨在一起，却还信誓旦旦对自己说这种话，姜望舒只觉得满心荒唐。

望着清凌凌的江水，她还是应了声：“我等你到零点。”

零点说分手，也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如果他再一次言而无信，那他永远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挂断电话，姜望舒倚在江边，看着对面的夜景，静静等着。

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一点五十九分。

直到黄浦江边的人越来越多，直到天边燃起第一束烟花。

直到周围的情侣共同喊出新年快乐，互相亲吻迎接跨年。

闻昭阳都没有过来。

手机微信朋友圈，阮思雨发了一条纯文字的动态。7

【用第八十三个姿势迎接跨年，黄浦江的漫天烟花照亮了我们的十八岁和二十八岁。】

绚烂的烟花照亮整个夜空，也在姜望舒的手机屏幕上倒影出流光溢彩。

她放下手机，心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江风拂过，带来一丝冷意，姜望舒却浑不在意。

她看着周围人群散尽，烟火熄灭，才拦了出租车回家。

与此同时，“叮咚”一声轻响，姜望舒的微信被拉进“民航T028”的新建群。

群里的机组成员，都是同飞T028航线的第一批人。

大家同聚一起，互相说着新年快乐，同时也对掌舵人姜望舒表示了欢迎。

看着手机里的内容，姜望舒吸了吸鼻子，欣慰一笑。

她敲击手机，也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新年快乐，新帆迎风，期待与你们共赴美好蓝天！]

凌晨两点，离开倒计时3小时。

姜望舒回到家，将衣柜里最后属于她的一点东西清理出来，放进行李箱。

又将家里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确保一丝痕迹都没有给闻昭阳留下。

天幕微启、金线破晓。

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倒计时1小时。

姜望舒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下一句话，放在了桌子上。

“顾景明，我走了，愿你和阮思雨继续解锁一百零八般武艺！”

随后，她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住了五年的家。

早上六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机场高高升起。

姜望舒换上四道杠肩章的机长制服，一步步朝停机坪上那一架红白相间、机身写着硕大的‘T028’客机走去。

往后，她这将是这架飞机的第一女机长。

走进驾驶室，姜望舒紧握住操纵杆，一股热流好似从掌心顺着脉络传遍四肢百骸。

她调整无线设备，联系塔台。

“民航T028准备就绪，请求首飞。”

通过无线电，塔台的声音清晰传进她的耳中：“塔台收到，T028可以起飞，天空广阔、蓝天无垠，姜机长，再见！”

“再见！蓝天塔台！”说完，姜望舒推下牵引杆。

在绚丽的阳光下，T028如一只巨鸟缓缓升空、冲上云霄。

阳光明媚，未来可期。

以后她的人生将和T028一样，与闻昭阳永不相交！

来源：小高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