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浅笑一声,真是破天荒,他挑起一块五花肉,难得松下冷脸,对我笑道:“林温姝,你也知道,我很穷。”
我是情愿的。
他浅笑一声,真是破天荒,他挑起一块五花肉,难得松下冷脸,对我笑道:“林温姝,你也知道,我很穷。”
我挪到他身边,挽着他胳膊:“没关系,我现在很富。”
我就想找个不能走路的丈夫,无父无母那种,哪里都去不了,陪我余生。
呸,我可不敢咒皇帝死,可我听说当今太子很希望皇帝早点死,他要君临天下,主持大统。
我与萧时璟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地傻笑的徐公公进门,问我:“王妃娘娘,明天早上回门,要准备些什么?”
咦,这位公公身形怎么那样熟悉?有点像,我扔第八任丈夫顾承稀泥巴时出现的那位老者。
我想了想,抬眸问萧时璟:“我爹最喜欢和女婿下棋,你会下棋吗?”
他略一思索,徐公公先他回话:“我们王爷最会下棋,就连他几个皇兄都啧啧称奇。”
我拍了拍胳膊,掐了一下他的小蛮腰:“王爷,明天,你好好表现,我明天再从娘家拿些嫁妆添补王府。”
徐公公大跪:“谢王妃娘娘大恩。”
第二天回门,我爹一大早就在府外等候,他接见过八个女婿,过程早就轻车熟路。
但是见到王爷,还是必须行大礼,萧时璟腿动了动,我敏锐地观察到了,我觉得他,可能这几天心情好,腿恢复了一些知觉。
我爹迎萧时璟进屋,我跟在后头,径直去了府中的库房,跟账房先生支了五万两银子。
回到前厅,没想到我爹嘴角挂着久违的笑,我爹徐徐地说:“槐槐心气儿高,容不得背叛,容不得冷落,所以一嫁再嫁,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我从未见过冷面萧时璟也有温和从容的模样,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了一子,玉盘珍馐摆在他身边,远远望去,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看傻了眼。萧时璟轻吐一声:“岳丈大人多虑了,王妃是个好女子。”
爹爹老泪纵横,爹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从小跟着我吃苦,走南闯北,嫁了许多人,我也做了很多生意,委屈她很多年。”
我嗔怒:“爹,提旧事干吗!”
我想我爹应该是个表情管理大师,下一刻他就不哭了,拉着萧时璟的手:“王爷,你没受委屈吧。”
萧时璟声线温柔地说:“嫁给我,才是委屈她。”
爹爹含泪抬眸:“王爷,你还能生孩子不?”
我错愕,萧时璟惊厥,我忙上前牵起萧时璟的手,想要离开现场。
萧时璟黑脸说:“王妃,本王是个残废。”
6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萧时璟脸色不太好看,我落寞地推着他,未到朱门,牌匾「咯吱」一声歪斜了下,下一秒,落了下来。
我替他挡了,牌匾砸在我后背,我趴在他肩上,嘴角流了血。
他双肩宽阔,怀里有奇香,我细细看了一眼他的脸,眼眸如星,好看得不像人。
“林温姝,你有没有事?”
我只觉得耳鸣目眩,头顶传来他好听的声音,即使声线冷冷的,我依然觉得悦耳动听。
恍惚间,我睁开了眼,他坐在轮椅上,眼里是焦急,我嗫嚅一声:“王爷,口渴。”
他叫来徐公公:“快给王妃盛水。”
徐公公端了水来,见我扑爬在床上,左右有些为难:“王爷,如何喂?”
窗外花影斑驳,落在他眼底,他说:“把水给我。”
我迷糊中觉得唇上有水汽,清澈的甘泉水,汩汩流入我喉间,我贪婪地吮吸着,直到我觉得那柔软如棉毯的唇瓣,也在回应我。
我才猛地睁开了眼,一把推开了他,他颊上有红霞,冷峻的脸,怔怔地看着我。
我口吃: “王爷......你......吃我豆腐?”
萧时璟冷脸带笑:“你是本王王妃,吃你豆腐,不应该吗?”
瞧他说得,理直气壮,我心口一揪,觉得白救了他,捶了棉被:“你穷得连牌匾都没钱换了?”
难得见他妥协,他脸上挂不住,却还是柔声对我道谢:“槐槐,谢谢你。”
“别叫那么亲热。”我堵上他的嘴。
萧时璟见我活络了些,转头对徐公公说:“找人来修葺王府,本王要淮王府,里里外外换个样。”
徐公公微笑着问:“王爷,打算换什么样?”
他转头看我:“槐槐,你想什么样?”
我见他二人都盯着我,我想坐起来,掰扯掰扯,一动,背就疼。
徐公公赶忙上前:“王妃,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还是躺着歇息。”
我无奈:“大夫说几日好?”
萧时璟看了看我的背:“十日。”
我耷拉着脑袋,心虚问他:“那等我养好了,你将修葺王府之事交给我可好?”
他抿唇微笑:“一切交给槐槐。”
转头对徐公公冷声:“既然王妃已经过府,府中中馈也一并交给王妃。”
徐公公点头答应,冰山好似化了般,他问我:“夫人是商贾之家出身,王府穷困,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我盯着他眸深似海,这人今天怎像换了个人,我心疼地摸了摸受伤后背:“怎会嫌弃,王爷不嫌弃我是商人之女,已是大恩。”
7
十日后,我伤已然全好,绿珠替我收拾一番,我着粉裳来书房寻萧时璟。
萧时璟正坐在书房看书,我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原来他正在看范蠡写的《计然篇》,桌面上还敞着一本《陶朱公生意经》。
我轻咳一声,他依旧不抬眼,我从他面前抽走了书,他冷眼怒说:“把书还我。:
我仰头:“不还。”
他有些生气:“唯女子难养也。”
我忽地坐在他腿上,跷起二郎腿,捏着他冰凉的掌心:“王爷,是我养你。绿珠,去府外买些炭火,王爷手脚冰凉。徐公公,把账本拿来。”
我双手勾在他脖颈,四目相对,他眸中冷意卸了几分:“王爷,我病好了。”
“本王知道。”
我撒娇道:“王爷喜欢什么风格的府邸?”
萧时璟目光落在我眸中,认真地看着我,一朵红晕爬上他双颊。是我的错觉吗?
我觉得他腿间,有感觉......不,他是残废,我想起身,他忽地抱住了我,我错愕地看着他。
“本王摸摸,你伤好了没?”
“王爷,你不良于行,能行人事不,若是能给你留下子嗣,我是高兴的。”
萧时璟眼底划过尴尬,推开了我,我起身,在他旁边的书桌坐下来。
徐公公抿嘴含笑,在我身旁研墨,我低头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账本的当今皇上有十三子,皇权勾心斗角,波谲云诡间,还剩了五子。
萧时璟是十三爷,他上面有太子、燕王、洵王,下面有代王,还有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晋王赵时固。
他五岁落马后,于二十岁才开封府邸,捡的是破败的城郊,吃的是淡饭,喝的是陈茶,除了城郊几处田产,还有京城里一处钱庄。
他勉强度日,虽如此,可这账本笔笔却记得尤为清晰,采用的是复式记账法,来往采买不过数比,却采用了更为完善的「四角账」,遵循「有来必有去,来去必相等」的记账方法。
“王爷,进、缴、存、该四类,都是你记的?”
我是商人之女,从小在钱堆子里打交道,如此完善又工整的笔记,恐怕我爹爹看了,也要竖大拇指的。
我端着账本,侧身看他,徐公公在旁,亮了眼:“王妃娘娘,都是咱王爷记的。”
我有些喜欢他了,他一个穷酸王爷,没想到账本如此井井有条。
萧时璟嘴角一勾,像是在笑,我又低头仔细看去,不禁暗自佩服,着实妙。
翻到最后一页,我发现了一个水印,那水印很浅,我却很熟悉,那是全国最大钱庄「毕通钱庄」的符号,怎会在王府账本上?
我压住了心底疑惑,装作什么也不知他:“王爷,不如我们仿照代王府改建王府可好?”
谁人不知,代王承管工部,修建宫殿,修建桥梁,捞了不少好处,全用来修建自己的府邸了。
没想到,他眉眼都没抬:“依夫人的。”
我心中大惊:我那五万两银子,根本不够啊。
8
三日后,工匠已经陆陆续续进了王府井到处都在动工,我正在监工。
午膳时分,萧时璟坐在我对面,正在看《商君书》,又是做生意的。
我夹起一块茄子,放在他碗里,嗔道:“吃饭就别看书了。”
他冷淡地说:“夫人不是喜欢读书人?”
我一惊,他含沙射影揶揄我,我不能忍。
我站起来,从他手里抢走了书,端起饭碗,重重放下:“萧时璟,你奇奇怪怪的,我不舒服。”
萧时璟也不恼,冷面透暖,朝我浅笑:“夫人,我吃。”
我没收了他的书,他低头默默地吃饭,吃完饭对我说:“太子明日生辰,邀我们赴宴,我婉拒了。”
“既然已经婉拒了,”
我吞了一口饭:“还提什么?”
他难堪地看着我,眼睛落在我手边的书上,抬头望着我:“太子说,他今日从江南运了一批盐,想要结识你爹爹。”
原来是生意,我来了兴趣,问他:“婉拒了,还能再去吗?”
萧时璟点头,我端起了架子:“既然能去,我陪你一起去。”
他忽而抬头,似是想说什么,我挪他旁边,张手掰开了他嘴:“王爷想说什么,一吐为快吧。”
他「哇」地一下咬下来,我情急之下,抽开了手:“你属狗的吗!”
我怒,他笑:“夫人怎么知道?”
我真生气了,背过身不打算理他,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明日状元郎也在,夫人可想好了要赴宴。”
我挑眉,随即笑道:“绿珠,把我最好的衣裳都拿出来!”
9
我想我与状元郎裴五棠之间的过往,是我这一生,最难消除的记忆,也注定了以后,我每一段感情都稍纵即逝。
那一年,牡丹争春,海棠花香,月光如练,我在桥边,救了一个落魄书生,他上京赶考,囊中羞涩。
我撑着油纸伞走过时,路滑,他猛地抓住我脚踝,满眼悲戚地说:“小姐,小心。”
我把他带回了家。爹爹见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收留了他,供他读书温习。
我又散金银替他上下打点,不出三月,他高中状元。
我在屋中接到喜报,绿珠仓皇回屋,我顿时如坐冰窟。
“小姐,柳惠高中状元。”
我喜。
“小姐,皇上赐婚公主。”
我悲。
我装作什么也不在意,继续打算盘,绿珠从袖里拿出了一张信笺,我让绿珠念。
绿珠眼角挂泪,哽咽地说:“小姐,奴婢不识字。”
罢了,我自己读。
爹爹气愤地冲进屋,要把信烧了,被我拦下来,我拿出信,信上写:感小姐大恩,已送白银千两,从此两忘,各生欢喜。
好一个各生欢喜。
一月后,皇上赐了状元府,他身披红服,头戴金冠,腰佩玉带,意气风发。
同一天,我嫁人,嫁的是京城最有名望的珠宝商一商珺。
他求娶过我多次,我知道,他希望两家联姻,生意更上一层楼,我同意了。
于是那日,皇城最大的两家商贩结为亲家,一时传为坊间佳话,几乎盖过了状元郎娶妻。
我面上无悲喜,内心有波澜,我没有那么快忘记他背叛我的事实,金榜题名,先斩发妻。
幸好,我还没有嫁给他。
可我是商人之女,我知道,做生意不能得罪人,官府的人更不能得罪。
10
赴宴太子府。马车内,萧时璟依旧在看《商君书》,昨日我没收了他的书,也不知道晚上一起睡时,他是几时从我枕头下拿出来的。
我抢过他的书,逼他看着我,他眉眼如星,身穿一身墨绿,我觉得他是故意穿绿色的。
可我穿的是嫩粉色,腰间别了绿腰带,抽了他的书别在腰间,我们下了马车。
推他进太子府,金碧辉煌,亮瞎了我眼,我想起残垣破壁的淮王府,不免觉得当今皇上有些偏心。
进府之后,吃了饭,几位王爷携家眷赏花,牡丹芍药,争相开放,初春争艳。
太子端坐在高位,一身玄白,不过是中人之姿,可比不上我的王爷。
我目光四处打量,果真在人群里看到了柳惠,他今日一身便服,公子温润,坐在他旁边的是当朝昭月公主,养尊处优,周身金贵,我逐渐黯淡了目光。
我浑身的铜臭味,哪能跟公主比。
席间,还有好些人,我不光看到了柳惠,还看到了顾承,还有一个江南米商,我记得好像是我第三任丈夫。
前夫太多,说实话,我也没记清,他们谁是谁。
只是这太子生辰宴,除了达官贵人,为何还有如此多的商人。我与爹爹对视一眼,爹爹示意我按兵不动。
爹爹赏花路过我身边时,在我掌心递了便签,上写:太子哄抬物价,京城盐商有难。
我蹙眉思索,恐怕太子要发难,我把写了纸的便签扔到嘴里,打算吃了。
萧时璟忽地仰头问我:“夫人会跳舞吗?”
我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有点硌硬。
“会。”我扯着嗓子答。
儿时,爹爹说,虽然是商人之女,琴棋书画都是要练的,我虽不如官宦女子秀外慧中,却也不甘人下。
他冷脸上,又温和一笑:“改日花前月下,我抚琴,夫人跳舞,可好?”
我露出惊讶问他:“你还会抚琴?”
他笑:“学了些皮毛。”
我打趣他:“那你还是别献丑了。”
一来二去,我二人贫嘴,徐公公在旁,欣慰地笑了。
我掩嘴笑时,觉察到远处有道目光,一直在看着我,我寻了那目光望去,不偏不倚刚好和柳惠对上眼,他眼中缱绻,似乎还想骗我一次。
可我心还是很痛。
我与萧时璟正立在牡丹前驻足,身旁一身玄白,负手而来,是太子萧时宴。
太子低头打量我,饶有兴致地说:“你就是十三弟新媳,果然绝色天香。”
紧随太子而来的是主持工部的代王萧时珩、燕王萧时珏、洵王萧时阔,代王看了一眼萧时璟的腿,恭敬地说:“十三哥好。”
又看了看我,拱手道:“嫂子。”
燕王洵王齐声道:“弟妹。”
我错愕,他不是京城残王,遭兄弟排挤,皇权遗弃,怎如此受兄弟待见。
太子上前,摘了一朵娇艳牡丹给我:“宝马赠英雄,鲜花配美人。”
我没接,太子邪魅一笑,凑我耳边:“鲜花尚需清泉浇灌,美人怎能无人疼惜。”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时璟的腿,萧时璟也不恼,冷眼中划过一丝寒意。
代王见势不妙,碰了太子胳膊一下,太子不以为意,大叫一声:“听闻淮王妻长袖善舞,不如今日替各位大人富商献舞吧。”
我一惊,太子这是仗着皇权,给我和我爹下马威,我爹转头看了一眼我,我也不是吓大的。
“妾身惶惶,恐脏了太子贵眼。”
太子暧昧地挑逗我:“林温姝,你几个前夫都在府中,不想一雪前耻?”
我浅笑:“妾身已然嫁作他人妇,前尘于我如过眼云烟。”
太子大笑:“好一个过眼云烟。”
我心中一凉,当今皇上病危,太子随时可能继承大统,如果此时得罪了他,我和爹爹恐怕性命难保。
他不过是要我爹爹的人脉,替他开盐铺路,我仓皇跪了下来:“太子,妾身愿舞,求太子放过我爹爹。”
我身穿霓裳羽衣舞,从绣了海棠依旧的屏风后,光脚走出来时,我看到萧时璟不动声色朝代王说了几句话。
他们兄弟二人,目光如炬,一曲舞毕,我回到萧时璟身边。
太子差人送来了请帖,我推着萧时璟回了府,放下床帘,我打开了请帖,上面写的是:林温姝,与淮王和离,本宫娶你为妃,否则格杀勿论。
我「嘭」的一声关了请帖,惊魂甫定地看着萧时璟,对他语无伦次地说:“王爷,不如我们和离吧,为了你我保命,我打算十嫁了。”
来源:葡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