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那时在皖北平原一个煤矿当工人。矿上要办夜校,那时恢复高考还没几年,已经毕业的大学生很少,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供不应求。工会的人踅摸来踅摸去,好容易请到了几个专职教师,然后又将目光盯在了我的身上。理由是我曾在矿工报上连续发表了几首小诗,让我去教教语文应该是可以
转自:新安晚报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我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教师生涯。
我那时在皖北平原一个煤矿当工人。矿上要办夜校,那时恢复高考还没几年,已经毕业的大学生很少,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供不应求。工会的人踅摸来踅摸去,好容易请到了几个专职教师,然后又将目光盯在了我的身上。理由是我曾在矿工报上连续发表了几首小诗,让我去教教语文应该是可以的吧?
工人们上课都是业余时间,不脱产;我这个教师也是业余的,也不脱产,于是,矿工会专门和我们采煤区的领导商量,让我只上长白班,好让我有备课的时间。
我教的是初中语文。课不多,每周六晚上一节课。但就这一节课的内容,已足够我伤透脑筋的了。我的文化程度也不高,高中是在那个年代上的,情况和大家差不多,知识面非常单一。我将下班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备课,将课文反反复复地琢磨个透,做到心中有底。
即使如此,第一堂课还是让我十分紧张。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大家和我年龄相仿,有的比我大,还有的是我高中同校的同学,男男女女40多双眼睛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硬着头皮将课上完,后背像淋了雨一样,全湿透了。几节课下来,大家反响平平。大家原以为我这个“小秀才”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原来也不过如此,照本宣科,中规中矩,没多大意思。
课不能这么上。大家来这里学习,不是要搞什么升学考试,不是做求职准备。虽然基础知识是重点,但一味去做字词句的讲解,甚至像对待正规学校的学生一样只注重分析、归纳课文的所谓段落大意、主题思想等等,显然太枯燥乏味。我想,俗话说“寓教于乐”,咱们何不来个趣味教学?于是我将课文中涉及到的所有知识点,一一列出,不管古代的,现代的,国内的,国外的,尽力扩大讲授内容的外延。我跑书店,泡图书馆——我们矿上有个图书馆兼阅览室,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有不少资料可查。
我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查资料上面,我每月的工资留下必要的生活费,剩下的全部买了书:《史记》《资治通鉴》《中国通史》、四大名著、《鲁迅全集》《茅盾文集》以及国外作家的名著,还有天文地理等一些自然科学方面的科普读物,都是那时买的,《辞源》和《辞海》更是让我翻得封面都卷了起来。这样我把所有的知识汇拢起来,在上课的时候将这些课外知识以讲故事的方式穿插进去。
记得有一篇课文提到了荆轲刺秦王的典故,我便将《史记·刺客列传》所有的刺客故事反复琢磨,通过《辞海》等资料将故事的历史背景、来龙去脉、具体细节弄明白,甚至在查找资料中发现的未收录入《史记》的侠义故事,都在课堂上讲给大家听,让他们在故事中感受古代侠士的英雄气概,感受那时风云激荡的历史变幻,从而加深对课文的理解。
我那时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教学上,丝毫顾不上个人形象,常常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煤灰还没洗干净,就匆匆忙忙地夹着课本和资料去上课;由于我所有的工资都买了书,再无余钱购置新的衣物——当然,我的心思也没放在这上面,一件破背心千疮百孔,伴我度过了整个夏天。有一次,我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去上课,刚一转身板书,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哄堂大笑,原来我的这件白衬衫是透明的,背心后背的两个大洞非常清晰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好在我的这种讲课方式引起了大家浓厚的兴趣,学习积极性不断提高,别的班级的学生也特地转到我的班上来听课。座位不够就挤着坐,有人干脆就搬个板凳坐在最后面。就这使得另一个班的老师直摇头——那是个老学究,老花镜差点甩落下来。
有一次,我吃罢晚饭,去图书馆查资料,几个街溜子在路边吹牛聊天,看到我过来,夹着烟,用大拇指指了指我的后背,说:“这家伙,有两把刷子!
这帮人平日里愤世嫉俗,指天戳地,见谁怼谁,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个评价从这帮人嘴里说出来,倒也实在是让人深感意外……
我这段教师经历不长,也就短短的一个学期。但这短暂的教师生涯,却使我受益匪浅,这期间我读了大量的书,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使我的知识面大大拓宽,基础知识也更加扎实。因此,第二年,当中央广播电视大学面向全国招生时,我几乎用不着怎么复习,便顺利考上了汉语言文学专业,开始了为期三年的专业学习。
毕业后,我先被市电台要去当记者,而后又转到市公安局办公室做秘书,再之后,省公安厅创办一本面向社会的公安文学杂志,我又被调去当编辑兼记者……可以说,那段经历是我人生转折的关键节点。
我感谢那段经历!我深深地怀念它!
来源:新浪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