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母亲瘦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围绕着她。
陈国华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握着8万块钱的缴费单。
重症监护室里躺着78岁的老母亲,而哥哥和妹妹却都不见踪影。
三天前,他们三兄妹还在病房外商量着母亲的手术费。
三天后,他成了唯一守在这里的人。
那三句话像刀子一样,割断了血浓于水的亲情。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1
陈国华的手机在病房外的走廊里响起刺耳的铃声。
屏幕上显示着哥哥陈国富的号码。
他的手指在接听键上停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国华,妈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哥哥略显焦急的声音。
陈国华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紧闭的大门,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
透过玻璃窗,他能看到母亲瘦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各种仪器围绕着她。
"医生说要马上手术,脑梗塞,很严重。"
"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来得太快,快得让陈国华的胸口有些发闷。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嘴里发苦。
"十二万,医保报销后还要自己出八万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钟。
陈国华能听到哥哥重重的呼吸声,还有电话背景里传来的鸡鸣声。
那是老家院子里的声音,熟悉得让人心酸。
"我马上从村里赶过去。"
挂掉电话后,陈国华又拨通了妹妹陈国花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里有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那是深圳电子厂里的声音,陈国华去过一次,知道那里有多嘈杂。
"二哥?"
妹妹的声音有些疲惫,听起来刚从流水线上下来。
"国花,妈出事了,在县医院,你赶紧回来。"
"怎么了?妈不是好好的吗?"
陈国华把情况又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机器的声音。
他能想象妹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惊慌失措的。
"我现在就请假,今晚的火车能到。二哥,妈真的很严重吗?"
"医生说要马上手术。"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陈国华放下手机,靠在走廊的墙上。
墙面是冰冷的瓷砖,贴在后背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护士从他身边经过,白色的鞋子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医院里总是这样,安静得让人窒息,但又充满了各种细微的声音。
他想起小时候,三兄妹坐在老房子的门槛上,母亲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场景。
那时候的母亲多么年轻,虽然生活艰苦,但总是哼着小曲。
院子里的老槐树枝叶茂盛,夏天的时候,三兄妹就在树下乘凉。
母亲会给他们讲故事,说着说着,三个孩子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那时候谁能想到,几十年后会是这样的情形。
母亲陈桂花躺在监护室里,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各种仪器的管子插在她瘦小的身体上,心电监护仪发出有节奏的嘀嘀声。

医生说发现得算及时,但年纪大了,手术风险不小。
陈国华透过玻璃窗看着母亲,眼眶开始发热。
78岁的老人,一辈子为了三个孩子操劳。
从父亲去世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轻松日子。
现在躺在这里,生死未卜,而三个孩子却要为钱的事情争吵。
陈国华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特别冷。
家里只有一间土坯房,墙上糊着报纸,但还是挡不住寒风。
父亲去世得早,陈国华对他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只记得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话不多,总是埋头干活。
父亲走的时候,陈国华才八岁,哥哥十岁,妹妹五岁。
母亲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那种艰难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哥哥陈国富比他大两岁,从十四岁就辍学在家干农活。
那时候,别的孩子还在教室里读书,哥哥已经能挑起一百多斤的担子。
他的肩膀被扁担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但从来不叫苦。
妹妹陈国花小他三岁,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也是最聪明的一个。
她从小就懂事,从不和别的孩子比吃比穿。
看到母亲愁眉苦脸,她会用小手给母亲捶背,嘴里说着稚嫩的安慰话。
那些年,家里穷得叮当响。
一年到头,家里很少能闻到肉香。
过年的时候,母亲会买几斤肉,但大部分都给客人吃了,三个孩子只能分到一小块。
即便这样,哥哥还是会把自己的那块让给弟弟妹妹。
母亲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地里干活,回来还要做饭洗衣。
她的手终年粗糙,掌心里都是厚厚的茧子。
冬天的时候,她的手会冻裂,血丝从裂口渗出来,但她从不叫疼。
哥哥陈国富虽然年纪小,但已经能帮着母亲分担很多重活。
春天播种,夏天锄草,秋天收割,冬天修房子。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承担着本不该他承担的责任。
他和妹妹还在上学,每天放学回家,总能看到哥哥在院子里忙碌。
有时候是劈柴,有时候是喂鸡,有时候是修理农具。
哥哥的动作很熟练,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国华,你和国花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
母亲总是这样说,手上沾着泥土,脸上却带着笑容。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小儿子和女儿身上。
"妈,我也不想读书了,在家帮你干活。"
陈国华曾经这样说过,那是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看到母亲和哥哥这么辛苦,他也想分担一些。
"胡说!你们两个必须读书,哥哥一个人够了。"
母亲的声音很坚决,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哥哥陈国富从来不抱怨。
不管多苦多累,他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把好吃的总是留给弟弟妹妹,自己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冬天的时候,他会早起生火,让屋子暖和一些再叫弟弟妹妹起床。
夏天的时候,他会到河里抓鱼,改善家里的伙食。
妹妹陈国花是三个孩子中最机灵的。
她学习成绩好,每次考试都是班里前几名。
嘴巴甜,总能让母亲开心。
但她也懂事得让人心疼,从不乱要东西,总是穿哥哥们的旧衣服。
即使穿的是男孩子的衣服,她也从不抱怨。
"国花是个女孩子,将来要嫁人的,不能让她吃太多苦。"
母亲经常这样说,但实际上,妹妹吃的苦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三兄妹的感情那时候好得没话说。
每天放学后,陈国华和妹妹会一起回家,路上有说有笑。
妹妹个子小,书包对她来说太重,陈国华会帮她背一段路。
路过小河的时候,他们会停下来看鱼,有时候还会脱鞋下水摸螃蟹。
哥哥在家里等着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
哥哥虽然不上学了,但还是会检查他们的作业。
他认字不多,但很认真,遇到不懂的字会让陈国华教他。
晚上睡觉前,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哥哥会告诉他们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陈国华会说学校里的趣事,妹妹会背诵刚学的课文。
有时候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三个人抱成一团。
那是陈国华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光。
虽然穷,但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怕。
母亲虽然辛苦,但看到三个孩子这么和睦,脸上总是带着满足的笑容。
邻居们经常夸他们家的孩子懂事。
"桂花真有福气,三个孩子都这么乖。"
"是啊,老大那么能干,老二老三学习又好。"
"这一家子,将来肯定有出息。"
每当听到这些话,母亲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只要孩子们能有出息。
2
陈国华十八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春天的一个下午,哥哥陈国富从地里跑回来,脸色煞白。
他的衣服被汗水浸湿,鞋子上沾满了泥土。
"国华,快去叫医生,妈昏倒了!"
哥哥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陈国华第一次看到向来坚强的哥哥这样慌张。
母亲在地里干活时突然倒下,邻居发现时她已经没有了意识。
送到镇上的卫生院,医生说是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良。
那次母亲躺了半个月才好,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妈,以后您别这么拼命了。"
陈国华握着母亲的手说,那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不干活哪来的钱?你们还要读书,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母亲的声音很虚弱,但语气依然坚决。
哥哥陈国富更加拼命地干活,生怕母亲再出什么事。
他把家里的重活全部包下来,不让母亲插手。
有时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从不叫苦。
就在那一年,陈国华考上了县里的师范学校。
妹妹陈国花也考上了卫校。
两个人的学费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卖牛吧。"
哥哥陈国富说得很平静,但陈国华看到他的眼睛红了。
家里唯一的一头牛是哥哥最珍贵的伙伴。
那头牛跟了他们家五年了,温顺得像个老朋友。
每天干完农活,哥哥都会牵着牛到河边喝水,给它洗澡。

有时候还会跟牛说话,就像对待家人一样。
那头牛也很听话,从不乱跑,干活也卖力。
春耕的时候,它能拉着犁从早忙到晚。
秋收的时候,它能驮着几百斤的庄稼往家走。
"大哥,要不我不读了。"
陈国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
他知道这头牛对哥哥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家里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
"说什么胡话!"
哥哥瞪了他一眼,"妈这么辛苦,就是为了让你们有出息。"
"可是牛卖了,你怎么种地?"
"借别人的呗,大不了多花点工夫。"
哥哥说得轻松,但陈国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牛,所有的重活都要靠人力,哥哥会更累。
牛卖了,换来的钱刚好够两个人的学费。
送陈国华和妹妹去学校的那天,哥哥陈国富借了邻居家的拖拉机。
一路上,他话不多,只是偶尔提醒他们要好好学习。
"大哥,等我们毕业了,一定好好孝敬你。"
妹妹陈国花抱着哥哥的胳膊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傻丫头,说什么呢。"
哥哥笑了,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你们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比什么都强。"
"大哥,牛的事情..."
陈国华想说什么,但哥哥摆了摆手。
"别说了,牛卖了就卖了。只要你们能读书,卖什么都值得。"
陈国华在师范学校学了三年,妹妹在卫校学了两年。
这期间,哥哥陈国富除了种地,还去建筑工地打工。
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就到工地上搬砖搬沙。
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生活费。
那些年,哥哥瘦了很多。
每次陈国华回家,都能看到哥哥又黑又瘦。
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厚,腰也开始有些驼。
但他从不抱怨,总是笑着问陈国华学习怎么样。
"弟弟在学校表现好不好?"
"老师夸你了吗?"
"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些关心的话语,让陈国华每次听了都心酸。
毕业后,陈国华当了小学老师,妹妹成了护士。
哥哥也在这一年娶了媳妇,是邻村的一个姑娘,人很老实。
新嫂子进门的时候,陈国华和妹妹都回来了。
"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母亲握着新嫂子的手说,眼里有欣慰也有不舍。
那几年,三兄妹的日子都过得不错。
陈国华在县城站稳了脚跟,虽然老师的工资不高,但工作稳定。
妹妹在镇上的医院工作,人长得漂亮,又有一技之长,很受人尊敬。
哥哥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虽然还是种地,但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每年过年,三家人都会回到老房子里团聚。
母亲看着三个孩子都成家立业,脸上的笑容比以前更多了。
她会准备一桌子好菜,看着孩子们吃得香甜,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们三个。"
母亲经常这样说,眼里满含着泪水。
"妈,您辛苦了一辈子,以后就享福吧。"
妹妹总是这样安慰母亲。
"不辛苦,看到你们都这么有出息,妈再辛苦都值得。"
那些年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三兄妹都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母亲的身体也还算硬朗。
每个人都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但人生总是充满变数,金钱的诱惑最终还是撕裂了他们的感情。
3
真正的变化从陈国华决定开超市开始。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
县城里开始有了超市,陈国华觉得这是个机会。
当老师虽然稳定,但工资微薄,一个月就那么点钱,想要改善生活很难。
他看到别人开超市赚钱,心里也动了念头。
县城正在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在提高,超市的前景应该不错。
但要开超市就必须辞掉教师的工作,这是个冒险的决定。
"国华,你可要想清楚了。"
妻子有些担心,"老师的工作多稳定,一辞职就没有退路了。"
"富贵险中求,不冒险哪来的机会?"
陈国华下定了决心。
他辞掉了教师的工作,准备自己创业。
但开超市需要本钱,租门面、进货、装修,样样都要钱。
陈国华手头的钱不够,差了五万块钱。
这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他两年的工资。
他想到了哥哥陈国富。
"大哥,我想开个超市,差五万块钱。"
哥哥陈国富听了,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抽了一支烟,看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
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秋风一吹,簌簌地往下掉。
"五万块钱不是小数目。"
"我知道,但这是个机会。超市如果开起来,一年能赚不少钱。"
陈国华说得很真诚,眼神里带着渴望。
他描绘着超市的前景,说得天花乱坠。
"让我想想。"
三天后,哥哥陈国富给陈国华打了电话。
"钱我想办法给你凑,但你要保证,一定要成功。"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哥哥卖掉了家里的两头猪,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些,凑够了五万块钱。
为了这笔钱,他跑了好几个村子,低声下气地求人。
有些人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借了,有些人直接拒绝了。
陈国华拿着这笔钱,在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租了一间门面房。
他干劲十足,从早忙到晚,进货、摆货架、算账。
超市开张的那天,哥哥和妹妹都来了,帮着搬货摆货架。
"二哥,生意一定会红火的。"
妹妹陈国花擦着汗说,脸上带着真心的祝福。
"希望如此。"
哥哥也在一旁帮忙,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脸上有笑容。
超市的生意确实不错。
陈国华勤快,货品齐全,价格公道,很快就有了固定的客户。
他每天起早贪黑,把超市经营得井井有条。
一年下来,不仅收回了成本,还有了不少盈余。
两年后,他不仅还清了哥哥的钱,还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
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能在县城买房,这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二哥现在是城里人了。"
妹妹开玩笑说,语气里有羡慕也有祝福。
这时候,妹妹陈国花也有了变化。
她在医院工作了几年后,遇到了现在的丈夫。
那个男人是从深圳回来的,见过世面,会说话,很快就追到了妹妹。
两人结婚后,妹夫说要在县城做生意。
他租了个门面,说要做服装批发。
但生意并不好做,妹夫没有经验,又缺乏资金,很快就遇到了困难。
"二哥,能不能借我们点钱?"
妹妹找到陈国华,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
"他的生意出了问题,欠了十几万。"
妹妹说话的时候很小声,生怕被别人听到。
她从小要强,从不愿意求人,这次开口借钱,一定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陈国华没有犹豫,借给了妹妹八万块钱。
这笔钱对他来说不算小数目,但他没有要任何利息,也没有催着还。
"国花,有困难就说话,咱们是一家人。"
妹妹拿着钱,眼泪掉了下来。
"二哥,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但妹夫的生意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不懂经营,又遇上了市场不好,赔得血本无归。
夫妻两人商量后,决定去深圳打工。
临走的时候,妹妹找到陈国华。
"二哥,那八万块钱,我会慢慢还的。"
"不急,你们先站稳脚跟再说。"
陈国华说得很大方,心里确实也不着急要这笔钱。
妹妹在深圳的电子厂找了工作,从流水线做起。
深圳的工厂很辛苦,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一个月只能休息两天。
但妹妹很能吃苦,又聪明,很快就适应了工厂的生活。
她人聪明,又肯吃苦,几年后就当了车间主任。
工资也从刚开始的几百块钱涨到了三千多。
虽然在外地,但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比哥哥和陈国华寄得都多。
十年过去了,三兄妹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轨迹。
哥哥陈国富还是在村里种地,但家里的条件比以前好了很多。
他盖了新房子,买了农用车,还养了不少鸡鸭。
儿子也很争气,考上了公务员,在市里工作。
儿子结婚后很少回家,哥哥和嫂子两个人守着几亩地,日子过得平淡但安稳。
陈国华的超市越做越大,在县城算是小有名气的商人。
他又开了一家分店,雇了几个员工。
儿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工作,刚结婚买了房子,虽然欠了不少房贷,但也算是在省城站稳了脚跟。
妹妹陈国花在深圳干了十几年,攒了一些钱。
女儿在深圳读书,成绩很好,但花销也大。
一线城市的生活成本高,房租、生活费、孩子的教育费,样样都要钱。
三兄妹表面上还是和谐的,每年过年都会聚在一起。
但陈国华能感觉到,大家之间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
哥哥话越来越少,总是抽烟,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有时候看着陈国华开着车回来,眼神里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妹妹变得客气,说话总是小心翼翼,没有了小时候的亲密和随意。
陈国华觉得自己是三兄妹中最成功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每次回老家,他都会开着车,穿着体面的衣服。
村里人见了都会夸他有出息,这让他很受用。
但这种优越感也带来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开始觉得,哥哥和妹妹应该感激他。
哥哥当年借钱给他,他早就还清了,还给了利息。
妹妹欠他的钱,虽然还没还完,但他也没催过。
这种想法在他心里慢慢发酵,尤其是这两年,超市的生意受到网购的冲击,利润越来越薄。
儿子买房又借了他不少钱,经济压力比以前大了很多。
但在家人面前,陈国华还是保持着成功人士的形象。
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出他的困难,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有压力。
母亲陈桂花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
她一直住在老房子里,哥哥陈国富在旁边照顾。
每次陈国华回去看她,她都会拉着他的手说:
"国华,你现在有出息了,但不能忘了你哥哥。他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妈,我知道。"
"还有国花,在外面不容易,你们当哥哥的要多关心她。"
"嗯。"
陈国华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觉得自己这些年也不容易,开超市的风险和压力,哥哥和妹妹都不理解。
而且他也没少帮助他们,为什么母亲总是偏向他们?
这种想法在陈国华心里越来越强烈。
他开始计较一些以前不会计较的事情。
比如过年的时候,母亲给妹妹的红包比给他儿子的多。
比如哥哥家里有事,母亲总是第一时间关心,而他的事情,母亲总是后知后觉。
这些小事在他心里积累着,形成了一种不满的情绪。
4
转眼到了今年春天,母亲陈桂花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
她经常头晕,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情。
做饭的时候会忘记放盐,或者放了两次盐。
有时候出门买东西,走到半路就忘了要买什么。
哥哥陈国富很担心,几次劝她去医院检查。
"没事,老了都这样。"
母亲总是不愿意去医院。
在她的观念里,去医院就是花冤枉钱。
身体有点小毛病,忍忍就过去了。
"妈,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陈国华回家的时候也劝过。
"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母亲的固执让兄弟俩很无奈。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唯独不愿意为自己花钱。
但母亲的情况越来越差。
有时候做饭会忘记关火,锅都烧糊了还不知道。
有时候出门会迷路,明明是去邻居家,却走到了村外的田地里。
更严重的是,她有时候会认不出人,把邻居当成了已故的老朋友。
哥哥陈国富不敢离开太远,生怕出什么意外。
他把地里的活都推掉了,整天守在母亲身边。
嫂子有些抱怨,觉得他太小心了。
"妈就是年纪大了,又不是什么大病。"
"不行,我不放心。"
哥哥的坚持让嫂子很不满,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在他心里,照顾母亲是他的责任,谁也不能阻止。
那天下午,哥哥正在地里干活,邻居急匆匆跑来。
"国富,你妈倒在院子里了,快去看看!"
邻居的声音带着惊慌,脸色很难看。
哥哥丢下手里的农具,撒腿就往家跑。
他跑得很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出事。
母亲躺在院子里的石板上,脸色苍白,已经没有了意识。
她的嘴角流着口水,眼睛半睁半闭,呼吸很微弱。
院子里散落着一些青菜,显然是她在晒菜的时候突然倒下的。
"妈!妈!"
哥哥跪在母亲身边,用力摇晃她的肩膀。
但母亲没有任何反应,就像睡着了一样。
邻居们陆续赶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母亲抬上车。
村里的卫生所医生看了看,脸色很严重。
"这情况不好,赶紧送县医院。"
一路上,哥哥握着母亲的手,不停地叫着"妈"。
但母亲始终没有反应,这让他心如刀绞。
到了县医院,医生立刻进行了检查。
CT片子出来后,医生的表情很严肃。
"脑梗塞,而且面积比较大。必须马上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我妈能救吗?"
哥哥的声音在颤抖。
"我们会尽力的,但老人年纪大了,手术风险很高。"
"家属在哪里?赶紧办住院手续。"
哥哥陈国富慌了神,立刻给陈国华打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国华接到电话时正在超市里盘账,听到消息后放下手头的事情,直接开车赶到医院。
一路上,他的心情很复杂。
担心母亲的同时,也在想着这次住院要花多少钱。
母亲躺在急诊科的病床上,各种仪器在她身边嘀嗒作响。
她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看起来那么脆弱。
这个曾经为了他们操劳一生的女人,现在却躺在这里生死未卜。
"医生,我妈的情况怎么样?"
"脑梗塞面积比较大,需要马上手术。但老人年纪大了,手术风险不小。"
"费用大概需要多少?"
陈国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必须问,因为他需要知道这笔钱从哪里来。
"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大概需要十二万左右。"
十二万,这个数字让陈国华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他开着超市,但这两年生意不好,手头的流动资金并不多。
儿子买房又借走了不少钱,现在再拿出十二万,确实有些困难。
"医生,能不能先手术,费用的事情我们想办法?"
"可以,但需要先交五万的押金。"
陈国华掏出银行卡,去收费处交了押金。
交费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疼钱。
回来的时候,妹妹陈国花刚从深圳赶回来。
她风尘仆仆,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
从深圳到这里,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她一定是一夜没睡。
"妈怎么样了?"
"医生说需要手术,我们先签字吧。"
三兄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陈国华看到她微微睁开了眼睛,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
她可能是想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来了。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
三兄妹在手术室外,谁也没有说话。

走廊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器械碰撞的声音。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煎熬。
晚上九点多,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手术很成功,但老人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三兄妹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是他们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谢谢医生。"
"后续还需要康复治疗,费用你们要准备好。"
医生走后,三兄妹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身上插着各种管子。
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完全不像记忆中那个坚强的母亲。
"妈这么大年纪了,受这份罪。"
妹妹陈国花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别哭了,手术成功就好。"
哥哥陈国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陈国华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母亲,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担心母亲的病情,另一方面又在想那八万多的医疗费。
这笔钱要怎么分摊?三个人各出多少合适?
5
第二天上午,医生找到三兄妹谈话。
医生的办公室很小,三个人坐下后显得有些拥挤。
墙上挂着各种医学图表,让人看了就觉得压抑。
"老人的情况还算稳定,手术很成功。但后续治疗费用比较高。"
医生翻着病历,语气很平静。
"除了药物费,还有康复费,营养费等等。保守估计,后续还需要八到十万。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自费大概需要八万多。"
八万多,加上已经交的五万押金,总共需要十三万多。
这个数字让三兄妹都感到压力。
陈国华在心里算了一遍,感觉压力很大。
如果平均分摊,每人要出四万多。
但他知道,哥哥和妹妹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多钱。
"医生,这个钱必须一次性交清吗?"
"可以分期,但不能欠太多。医院也有规定。"
"我们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三兄妹来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
这里相对安静,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花园里有几棵梧桐树,叶子已经黄了,秋风一吹,簌簌地往下掉。
"钱的事情怎么办?"
哥哥陈国富先开口。
他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眉头皱得很紧。
"我们三个人分摊吧。"
陈国华说。
"怎么分?"
妹妹陈国花问。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也在为钱的事情担心。
陈国华想了想。
如果平均分摊,每人四万多,但他觉得这样不公平。
他的经济条件比哥哥好,但也没有好到可以承担大部分费用的程度。
"按照能力分吧。我出三万,大哥出两万,国花出三万。"
哥哥陈国富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哪有两万块钱?"
哥哥的话让陈国华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哥哥种地这么多年,应该有些积蓄才对。
"大哥,这是救妈的命,总得想办法。"
"不是我不想出,是真的没有。种地一年到头能有多少收入?除去成本,一年能剩个万把块钱就不错了。"
哥哥说得很无奈。
现在种地确实不赚钱,化肥农药种子样样都涨价,而粮食价格却涨得很慢。
妹妹陈国花也有些为难。
"我在深圳虽然挣钱,但花销也大。房租一个月就要两千多,女儿上学的费用更多。一个月下来,能攒个千把块钱就不错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不救妈吧?"
陈国华的语气有些急躁。
他感觉哥哥和妹妹都在推卸责任,把压力都推给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哥哥解释,"我是说,我出两万确实有困难。"
"那你能出多少?"
哥哥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吧,多了真的没有。"
一万?陈国华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八万多的医疗费,哥哥只出一万,这也太少了。
"国花,你呢?"
妹妹陈国花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这个动作陈国华很熟悉,小时候妹妹紧张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也有困难。女儿马上要考大学了,需要钱补课。而且我还欠着你的钱没还完。"
"那你能出多少?"
"一万五吧。"
一万五,比哥哥稍微多一点,但还是远远不够。
"那就是说,八万多的医疗费,我要出五万多?"
陈国华的声音明显不高兴了。
他觉得这个分配太不公平了。
"二哥,不是这样的。"
妹妹赶紧解释,"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妈躺在医院里,等不起。"
三个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谁也不说话。
春天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但陈国华闻不到香味,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钱的事情。
要出五万多,对他来说压力很大。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哥哥和妹妹的态度。
他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推卸责任,把压力都推给他。
"你们商量商量,明天给我个准话。"
陈国华站起来,语气有些冷淡。
"二哥,你别生气。"
妹妹拉住他的胳膊,"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但妈的病等不起。"
陈国华甩开妹妹的手,走向停车场。
身后传来妹妹的叹息声,但他没有回头。
6
当天晚上,陈国华回到家里,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
一支接一支,烟雾在房间里弥漫,让人感到压抑。
妻子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给他泡了一壶茶。
他想起这些年和哥哥妹妹的种种。
小时候,哥哥确实照顾了家里很多。
卖牛供他们读书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忘记。
但长大后,他也没少帮助他们。
哥哥开始的时候借给他五万块钱,他不仅还清了,还给了不少利息。
妹妹那八万块钱到现在还没还清,现在又要他出钱救母亲。
陈国华越想越觉得委屈。
凭什么所有的重担都要他来承担?
哥哥在农村守着母亲,看起来很孝顺,但一到出钱的时候就推三阻四。
妹妹在深圳挣钱,每个月给家里寄点钱,就觉得自己贡献最大。
他们都觉得他有钱,就应该多出。
但他挣钱也不容易,这些年的辛苦和压力,有谁理解?
第二天,三兄妹又在医院见面。
母亲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已经能睁开眼睛,但还不能说话。
她看到三个孩子都在身边,眼里有欣慰,也有担忧。
"昨天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
陈国华直接问,语气比昨天更冷淡。
哥哥陈国富抽了一支烟,慢慢说:
"我想了一晚上,实在凑不出两万。要不我出一万五?"
"我也有困难。"
妹妹陈国花说,"要不我也出一万五?"
陈国华算了一下,哥哥出一万五,妹妹出一万五,他要出五万。
这个分配让他很不满意。
"为什么我要出这么多?"
"二哥,你的条件好一些。"
妹妹小声说。
"条件好?我开超市容易吗?这两年生意不好,我也有压力。"
陈国华的声音有些大了,引得路过的护士都在看。
"那你说怎么办?"
哥哥问。
陈国华想了想。
"要不这样,咱们三个平分,每人出两万八。"
"我出不了这么多。"
哥哥摇头。
"我也有困难。"
妹妹也摇头。
三个人又僵持下来。
气氛变得很尴尬,谁也不愿意妥协。
这时候,护士过来催费用。
"家属,病人的费用要及时交,不能拖欠太久。"
"知道了。"
护士走后,三个人的气氛更加紧张。
"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陈国华有些急了,"妈躺在病床上,你们就为了这点钱推来推去?"
"不是推卸,是真的有困难。"
哥哥的声音也有些大了。
"什么困难?大哥,你说说你有什么困难?"
"我种地一年能挣多少钱?儿子虽然是公务员,但工资也不高,刚买房子就借了一屁股债。"
"那国花呢?在深圳打工十几年了,说没钱谁信?"
妹妹听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二哥,我在深圳虽然挣钱,但开销也大。房租一个月就要两千多,女儿上学的费用更多。这些年我给家里寄的钱,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多。"
"寄钱多怎么了?那是你应该的。"
陈国华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不对。
但话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
妹妹的眼睛红了。
"什么叫应该的?"
"我是说..."
陈国华想解释,但妹妹已经站起来了。
"我应该什么?应该在外面辛苦挣钱给家里?应该一个人承担?"
"国花,你别激动。"
哥哥想劝架。
"大哥,你听听二哥说的什么话!"
陈国华也来了脾气。
"我说错了吗?你在外面挣钱,给家里寄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开超市挣钱,给家里钱就不应该吗?"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路过的人都在看。
哥哥陈国富夹在中间,不知道该劝谁。
"你们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但陈国华和妹妹都上了火,谁也不服谁。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想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费用。"
"谁故意了?我们也要出钱好不好?"
"出一万五就叫出钱?我要出五万!"
"那是因为你有钱!"
"我有钱?我有钱容易吗?"
陈国华感觉胸口憋着一股火,快要爆发了。
这些年积累的不满,在这一刻全部涌了出来。
7
当天下午,三兄妹都各自回家了。
谁也没有再提钱的事情,但问题还没有解决。
医院的催费通知已经下来了,如果再不交费,就要停药。
陈国华坐在超市里,心情烦躁。
顾客来买东西,他也是心不在焉,算错了好几次账。
妻子看他状态不对,问了几次,他也不愿意多说。
晚上,妹妹陈国花给他打了电话。
"二哥,上午的事情,是我不对。"
电话里,妹妹的声音有些哽咽。
"没事。"
陈国华的语气还是有些冷淡。
"妈的情况怎么样?"
"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要观察几天。"
"钱的事情,我们再商量一下。"
陈国华听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心里的火气也小了一点。
"你能出多少?"
"我尽量凑两万。"
"那大哥呢?"
"我给大哥打过电话了,他说最多能出一万五。"
陈国华算了一下,妹妹出两万,哥哥出一万五,他要出四万五。
虽然比之前少了五千,但还是觉得不公平。
"为什么还是我出得最多?"
"二哥,你的条件确实比我们好一些。"
"什么条件好?我也有我的困难。"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说怎么办?"
陈国华想了想。
"要不这样,咱们都出两万,剩下的两万多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借钱,或者找亲戚帮忙。"
妹妹又沉默了。
"二哥,我真的很难凑出两万。"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三千多,但开销也大。"
"开销再大,一年下来也能攒一些钱吧?"
"女儿要上大学了,我得给她攒学费。"
陈国华听了,更加不满。
"你女儿上大学重要,我儿子买房子就不重要了?我借给他的钱,到现在还没还清。"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两个人又开始争执起来。
最后,妹妹有些生气地挂了电话。
陈国华握着手机,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他觉得哥哥和妹妹都不理解他,都觉得他有钱,就应该多出。
但他挣钱也不容易,凭什么要承担这么多?
第三天,医生说母亲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她的情况在好转。
但费用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三兄妹在病房里见面,气氛有些尴尬。
母亲躺在病床上,虽然还很虚弱,但已经能说几句话了。
"国华,国富,国花,你们都来了。"
母亲的声音很轻,但能看出她很高兴。
"妈,你感觉怎么样?"
陈国华握着母亲的手问,那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
"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养,不能着急。"
"我知道,我会听医生的话。"
母亲看着三个孩子,眼里有些湿润。
"这次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们送我来医院,我就..."
"妈,别说这些,你会好起来的。"
妹妹陈国花握着母亲的另一只手。
"国花,你从深圳赶回来,工作不要紧吗?"
"没事,我请了假。"
"那工资会不会扣?"
"妈,你别担心这些。"
母亲转头看向哥哥。
"国富,这些天辛苦你了。"
"妈,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妈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有你们。"
听到母亲这样说,三兄妹都有些动容。
但一想到费用的事情,气氛又变得沉重起来。
中午,母亲睡着了。
三兄妹来到病房外的走廊里。
"钱的事情必须定下来了,医院催得很紧。"
陈国华说,语气比之前更加坚决。
"我昨天又想了想,真的出不了两万。"
哥哥陈国富说,"要不我出一万,你们两个想办法?"
陈国华听了,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大哥,你这样说就不合适了。妈是我们三个人的妈,凭什么你出得最少?"
"不是我不想出,是真的没有能力。"
"没有能力?你儿子一个月工资好几千,拿点钱出来不行吗?"
"他刚买房子,压力也大。"
"压力大?我儿子压力就不大了?"
两个人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妹妹陈国花在旁边劝:
"你们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国花,你也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陈国华转向妹妹,"你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十几年下来,应该攒了不少钱吧?"
"我的钱都有用处。"
"什么用处?女儿上学?那点学费能花多少钱?"
妹妹听了,脸色不好看。
"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就是觉得你们都在推卸责任。"
"谁推卸责任了?我们也要出钱好不好?"
"出一万块钱叫出钱?"
陈国华的语气越来越冲。
"那你想怎么样?"
哥哥陈国富也有些生气了。
"我想怎么样?我想公平一点!凭什么我要出五万,你们一个出一万,一个出一万五?"
"因为你有条件!"
妹妹也急了。
"什么叫我有条件?我挣钱容易吗?这些年我帮过你们多少?国花,你欠我的八万块钱到现在还没还清,现在又要我出钱救妈!"
这句话一出口,妹妹的脸一下子红了。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那笔钱我一直在还!"
"还了多少?还了五万,还欠三万多吧?"
陈国华说得很直接,没有任何顾忌。
妹妹的眼泪开始往下掉。

"二哥,你变了。"
"我变了?我怎么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傻,现在明白了!"
哥哥陈国富看不下去了。
"国华,你说话注意点。"
"大哥,你也别装好人!"
陈国华转向哥哥,"这些年你照顾妈,我们是感激的。但你别忘了,当年我们读书的时候,你卖牛供我们,我们也一直记着你的恩情。现在妈生病了,需要钱治疗,你就推三阻四,这合适吗?"
"我没有推三阻四!"
"那你出两万行不行?"
"我真的没有两万!"
"没有就想办法!借
也好,找人帮忙也好,总得想办法!"
陈国华的声音已经很大了,路过的护士都在看他们。
"国华,你声音小点。"
哥哥提醒他。
"小什么小?我就是要说清楚!"
陈国华感觉心里憋着的火快要爆发了。
那天晚上,三兄妹最后一次坐在医院楼下的小饭馆里。
饭菜都没怎么动,气氛沉闷得像要下雨的天空。
小饭馆里灯光昏暗,墙上贴着发黄的菜单,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味。
外面的街道上,车来车往。
偶尔有救护车呼啸而过,刺耳的警报声让人心情更加沉重。
饭馆里其他客人有说有笑,只有他们这桌死气沉沉。
"明天医院就要停药了。"
陈国华说,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重。
"你们最后想想,到底怎么办?"
哥哥陈国富抽了一支烟,吐出的烟雾在灯光下慢慢散开。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
"我最多能出一万二。"
"我最多能出一万八。"
妹妹陈国花低着头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陈国华算了一下,哥哥出一万二,妹妹出一万八,他要出五万。
这个数字让他无法接受。
"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就想让我一个人承担?"
"没有人商量什么。"
哥哥说,"我们也是实话实说。"
"实话?"
陈国华冷笑了一声。
他看着哥哥,眼神里有失望,也有愤怒。

"大哥,你在农村守了妈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但你别忘了,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套老房子就是你的了。现在老房子在县城边上,值多少钱你心里清楚。"
哥哥的脸色变了。
"国华,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就是想说明白一点。"
陈国华喝了一口酒,感觉胸口发热。
酒精让他更加冲动,话也说得更加直接。
"还有国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这些年你在深圳攒了多少钱,我心里有数。你就是舍不得拿出来,想着让我这个当哥哥的多出点。"
妹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我怎么想你?我这些年帮过你多少?你欠我的钱到现在还没还清,现在又要我出钱救妈。你觉得这公平吗?"
"我一直在还钱!"
"还了多少?还了一半都没有!"
陈国华的声音越来越大,饭馆里其他客人都在看他们。
老板娘走过来,小声说:"几位客人,声音小点,影响其他人吃饭。"
但陈国华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国华,你声音小点。"
哥哥又提醒他。
"小什么小?我今天就要说清楚!"
陈国华站了起来,指着哥哥。
"大哥,你以为你在农村守着妈就很了不起吗?我在县城开超市,这些年给家里花的钱不比你少!每次回家都带东西,过年过节的红包,哪次少过?"
"我没说你不孝顺。"
"那你什么意思?现在妈生病了,需要钱治疗,你就出一万二?你儿子一个月工资四千多,随便拿点钱出来不行吗?"
"他也有他的困难。"
"困难?什么困难?比我困难吗?"
陈国华转向妹妹。
"还有你,国花!你以为你在深圳挣钱就很了不起吗?你一个月三千多的工资,十几年下来,少说也有几十万!你就是舍不得拿出来!"
妹妹哭得更厉害了。
"二哥,你不能这样说我!"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说?我说错了吗?"
陈国华感觉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多年来积攒的不满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脱口而出了三句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
这三句话一出口,整个饭馆都安静了。
第一句话他说:
来源:不凡艺术家VMBzJ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