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患者重获新生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9-08 09:19 1

摘要:李明远站在阳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已是深秋,枯黄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飘落在他面前的栏杆上。他伸出手,叶片却从他指缝间溜走,继续向下坠落。

李明远站在阳台上,目光空洞地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已是深秋,枯黄的梧桐叶在风中打着旋,飘落在他面前的栏杆上。他伸出手,叶片却从他指缝间溜走,继续向下坠落。

就像他三年来不断下坠的人生。

“明远,进来吧,外面风大。”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压制的担忧。

李明远没有回头,但听见了母亲走近的脚步声。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眉头微蹙,嘴角却强扯出一丝笑意,眼睛里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那是怕他跳下去的眼神,三年来从未变过。

“我只是透透气。”他低声说,最终还是转身回到客厅。

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但李明远注意到报纸是倒着的。家里的监控摄像头微微转动了一下角度,追踪着他的移动轨迹。三年前那次未遂的自杀后,家里就变成了这样——窗户全部加装了隐形防护网,所有尖锐物品都被锁起来,甚至连他的鞋带都在父母睡前被收走。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他寻死。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公园走走?”父亲放下报纸,故作轻松地问。

“不用了,我想跑步。”李明远说。

母亲立刻接话:“那爸爸陪你一起去吧,正好他也要锻炼。”

李明远没有反对。他知道反对无效。自从被诊断为重度抑郁和自闭倾向后,他就失去了独自外出的权利。28岁的人,活得像个囚犯,甚至连囚犯都不如——囚犯至少不必面对家人时刻警惕的目光,那种既爱又怕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第二天清晨,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在公园小径上跑步。父亲李建国始终保持在一米左右的距离,既不太近以免让儿子感到窒息,也不太远以防意外发生。这个距离他练了整整三年。

李明远机械地迈着步子。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在他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世界对他而言就像一部默片,所有声音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看得见色彩,却感受不到鲜亮;听得见声音,却捕捉不到意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三年前的他曾是建筑设计院里最被看好的新锐设计师,有一个相爱五年的未婚妻,生活仿佛一条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然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一切——未婚妻死了,他活了下来。身体上的伤口愈合了,心里的却日益溃烂。

“明远,要不要休息一下?”父亲在后面问道。

李明远摇摇头,加快了脚步。他只想通过奔跑耗尽所有力气,这样晚上或许能睡个整觉,不必在凌晨三点醒来面对无边的黑暗与绝望。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去掏,脚下却被凸起的树根绊到,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疼痛瞬间从膝盖和手掌传来,血珠从擦破的皮肤渗出。但比肉体更痛的是尊严——一个28岁的男人,连跑步都能摔倒,还有什么用?

“明远!”父亲惊慌地跑过来。

就在这一刻,一个身影比父亲更快地来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清亮的女声响起,一双手已经扶住了他的胳膊。

李明远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关切的眼眸中。阳光正好照在那人身后,给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仿佛自带光芒。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扎着利落的马尾,运动装被汗水浸湿了些许,脸上因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

“我没事。”李明远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那双手坚定而温柔地扶着他。

“别急着起来,先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骨头。”女孩说着,已经利落地查看起他的伤口,“只是擦伤,但需要清洗消毒。我带了些湿巾和创可贴。”

她像变魔术一样从腰包里掏出急救用品,熟练地为他处理伤口。李明远怔怔地看着她,忘记了拒绝。三年来,除了家人和心理医生,很少有人敢直接触碰他。人们总是对“不正常”的人保持距离,仿佛抑郁会传染似的。

“谢谢您,真是太感谢了。”李建国赶过来,气喘吁吁地道谢。

“不客气,举手之劳。”女孩微笑着,手上的动作轻柔而专业,“我叫林晓薇,是市医院的康复治疗师。经常看到有人在这里跑步受伤,所以就习惯随身带点应急的东西。”

处理完伤口,林晓薇抬头对李明远笑了笑:“好啦,这几天注意别沾水。你跑步的姿势有点前倾,容易失去平衡,可以试着把重心放低一点。”

她的笑容明亮而不刺眼,自信而不傲慢。李明远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这对他来说几乎是奇迹。三年来,他尽量避免与人对视,因为害怕从别人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个失败的、残缺的、不值得活着的灵魂。

但在这个陌生女子的眼中,他看到的只有纯粹的关切,没有任何评判。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沙哑。

林晓薇又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那我继续跑步啦,保重。”

她像一阵清风般离去,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摆动。李明远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转弯处。

“能站起来吗?”父亲小心地问,打断了他的凝视。

李明远点点头,在父亲的搀扶下起身。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但奇怪的是,那种熟悉的绝望感没有立刻涌上来填补疼痛留下的空间。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完全被那双关切的眼睛占据了。

回家后,母亲一如既往地过度反应,坚持要带他去医院做全面检查。李明远没有反抗——他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和意愿。但当父母在急诊室里忙前忙后时,他的思绪却飘回了公园那一刻,那个叫林晓薇的女孩和她的笑容。

“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是皮外伤。”医生的话把他拉回现实,“不过既然有抑郁病史,我建议注意观察情绪变化。身体伤痛有时会引发心理波动。”

李明远默默点头。医生永远不会明白,对他来说,心理波动是常态,平静才是异常。

走出诊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是林晓薇,已经换上了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工作证。

“嘿,又见面了!”她认出了李明远,友善地打招呼,“来检查伤口?”

李建国连忙回答:“是啊,林医生。真是太巧了,您在这里工作?”

“我是康复科的治疗师。”林晓薇看了看李明远的病历,“怎么样,没事吧?”

“只是擦伤。”李明远突然开口,让父母都惊讶地转过头——他通常不会主动与陌生人交谈。

林晓薇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微笑着说:“那就好。不过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康复科做一下评估,跑步姿势调整能预防再次受伤。我现在正好有空。”

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中,李明远几乎是被半推半就地跟着林晓薇来到了康复科诊室。

评估过程中,林晓薇专业而耐心地解释每一个步骤:“你的肌肉紧张度偏高,这可能影响了平衡能力。我建议做一些放松训练,同时加强核心力量。”

她说话时总是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任何闪躲或怜悯,就像对待一个完全正常的人。这种平等相待的态度对李明远来说陌生得令人不安,却又莫名地吸引着他。

“你有在听吗?”林晓薇突然问。

李明远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三年来,他第一次对除了自己的痛苦之外的什么东西产生了兴趣。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每周来两次,我会教你一些简单的练习。当然,这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她的眼神坦诚而直接。

母亲立刻接话:“我们来,一定来。明远,你说呢?”

所有人都看向李明远。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点头:“好。”

这个简单的应答让父母几乎喜极而泣。三年来,这是李明远第一次主动同意尝试某种治疗。

离开医院时,李明远回头看了一眼。林晓薇正在和另一位患者交谈,手势流畅而自信,笑容依然明亮。像一束光,他心想,一束他不敢触碰却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光。

康复训练的第一天,李明远几乎临阵脱逃。候诊室里充斥着各种伤病的人,他们的目光让他坐立不安。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压制逃离的冲动。

“李明远?”林晓薇出现在门口,依旧笑容明媚,“进来吧。”

治疗室里摆放着各种器械,但布置得温馨舒适。林晓薇没有急于开始训练,而是先请他坐下。

“在我们开始前,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期望和目标。”她拿出评估表,“你希望通过训练达到什么效果?”

李明远愣住了。三年来,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大家——医生、家人、朋友——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想要“变好”,想要“恢复正常”,想要“摆脱抑郁”。但很多时候,他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继续活着。

“我不知道。”他老实回答。

林晓薇点点头,没有任何评判:“那我们就从小的开始。比如,能够不受伤地跑完三公里?或者只是感觉身体轻松一点?”

她的务实态度让人安心。没有宏大空洞的承诺,只有具体可行的小目标。

“那就跑步不受伤吧。”他说。

训练开始了。林晓薇专业而耐心,她会解释每一个动作的原理,示范后再让他尝试。当李明远因为平衡能力差而屡屡失败时,她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

“没关系,很多人一开始都这样。”她的鼓励听起来真诚而不敷衍,“你的肌肉需要时间适应新的模式。”

一小时的训练结束后,李明远已经大汗淋漓,但奇怪的是,精神却比来时清爽了些许。

“感觉怎么样?”林晓薇递给他一瓶水。

“累。”他实话实说,然后迟疑了一下,补充道,“但还好。”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林晓薇笑了起来:“‘但还好’是不错的开始。下周同一时间?”

李明远点点头。走出治疗室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步伐比来时稍微轻快了一点。

回家的路上,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感觉这个治疗师怎么样?”

“她很好。”李明远简短地回答,然后望向窗外,结束了对话。

但他心里知道,这次训练的意义远不止于学习正确的跑步姿势。一小时内,他没有想到死亡,没有陷入自我厌恶的漩涡,没有感觉时间漫长到难以忍受。对于一个每分每秒都在与自杀念头抗争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个奇迹。

第二次训练时,李明远稍微放松了一些。林晓薇记得他上次提到喜欢古典音乐,于是在拉伸环节播放了维瓦尔第的《四季》。

“你对音乐很了解?”他惊讶地问。

林晓薇一边指导他做拉伸一边回答:“我大学时辅修过音乐治疗。音乐和运动都能帮助大脑产生愉悦物质,双管齐下效果更好。”

训练结束后,林晓薇突然说:“你看起来比上次放松了一点。”

李明远怔了怔。他以为自己已经完美地隐藏了内心的波澜,却没想到这个观察力敏锐的治疗师还是注意到了细微的变化。

“可能吧。”他含糊其辞。

林晓薇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下周见。”

就这样,一周两次的康复训练成了李明远生活中唯一不感到煎熬的固定活动。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这些课程,不是因为相信它们能“治愈”自己,而是因为在那一个小时里,他可以暂时忘记自己是个抑郁症患者,只是一个学习如何正确运动的人。

第五次训练时,发生了一个小意外。在做平衡练习时,李明远突然情绪失控——没有任何征兆,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突然无法呼吸,浑身发抖地蹲了下来。

“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他喃喃自语,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林晓薇没有惊慌,她安静地关掉音乐,拉上窗帘,然后坐在他身边的地板上,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需要做到完美。”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只需要呼吸。来,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四拍;屏息,四拍;呼气,四拍。”

她示范着呼吸节奏,没有触碰他,也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安慰话。只是静静地陪伴,一遍又一遍地引导呼吸。

渐渐地,李明远的呼吸平稳下来,但羞愧感随之袭来:“对不起,我...”

“不需要道歉。”林晓薇打断他,“这不是你的错。抑郁不是你的选择,也不是你的过错。”

李明远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三年来,他听过无数安慰,但没有人如此直白而准确地说出这句话:不是你的错。

“你怎么知道...”他迟疑地问。

林晓薇的眼神柔和下来:“我哥哥也曾经历抑郁。我亲眼见过他是如何挣扎的。所以我才辅修了音乐治疗,后来选择了康复医学。身体和心理的康复是相辅相成的。”

这一刻,李明远突然明白了林晓薇那种不同寻常的理解从何而来。她不是出于同情或职业习惯才对他友善,而是真正理解他的处境。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的互动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训练间隙,他们会简短地聊聊天。林晓薇分享她哥哥康复的故事,不带有任何说教意味,只是作为一种可能的参考。李明远则偶尔提及自己的过去,碎片式的信息:他曾经是建筑师,喜欢古典音乐和爬山,未婚妻叫小雨...

每次他提到小雨,林晓薇都会安静地倾听,不急于安慰或转移话题。这种接纳的态度让李明远逐渐能够谈论失去,而不是完全回避。

一个月后的训练日,李明远注意到林晓薇眼下的黑眼圈和勉强的笑容。

“你还好吗?”他出乎自己意料地问道——通常他过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暇顾及他人。

林晓薇愣了一下,随即微笑:“很明显吗?昨晚接了个急诊,没睡多少。”

训练时,李明远发现她比平时沉默,动作也稍显迟缓。结束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谢谢你,即使累了还是认真给我训练。”

林晓薇看着他,眼神复杂:“你注意到了啊。”她顿了顿,“其实今天本该取消课程的,但我想到...”她突然停住,摇摇头,“不说这个了。你最近进步很大,平衡能力明显改善了。”

但李明远固执地追问:“你想到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林晓薇轻声说:“我想到我哥哥最严重的时候,曾经因为主治医生休假而情绪崩溃。他说,‘连专业人士都受不了我,我果然是个负担’。”她抬起头,“我不想让你有这种感觉。”

李明远的心被这些话刺痛了。他太了解那种感觉自己是个负担的恐惧,那种害怕被所有人抛弃的绝望。

“谢谢你。”他低声说,这三个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有分量。

那天回家后,李明远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主动告诉父母,林晓薇今天看起来很累,可能因为工作过度。

母亲惊讶地看着他:“你是在担心林医生吗?”

李明远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在关心另一个人。三年来,他第一次将注意力从自己的痛苦中移开,注意到了别人的需要。

这个发现让他整晚都在思考。第二天,他做了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他去花店买了一小盆多肉植物,下次训练时带给了林晓薇。

“这是...”林晓薇惊讶地接过礼物。

“你说过办公室里缺少点绿色。”李明远有些不自在地说,“不需要太多照料,很适合忙碌的人。”

林晓薇看着那盆小巧的植物,嘴角慢慢扬起:“谢谢你,明远。我很喜欢。”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没有姓氏作为距离。李明远感到心中某种冰冻的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

随着训练继续,李明远的身体状况确实改善了。他不再那么容易疲劳,跑步时也很少受伤。但更重要的是,他开始期待每次的训练,不仅仅是因为林晓薇,还因为那种逐渐找回的掌控感。

然而抑郁从不是线性的康复过程。一个好日子后面可能跟着三个坏日子,进步之后往往是倒退。

一个雨天,李明远情绪特别低落。训练时他心不在焉,屡屡犯错,最后突然爆发:“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学会正确跑步?就算我成为世界上最会跑步的人,小雨也不会回来了!”

林晓薇没有被他突然的情绪吓到,而是平静地回答:“是的,她不会回来了。无论你跑步的姿势正确与否,无论你是快乐还是悲伤,过去都不会改变。”

这残酷的诚实反而让李明远冷静下来。他预期的是安慰和鼓励,而不是认同。

林晓薇继续轻声说:“但我认为,活着不是为了忘记或否定过去,而是如何带着过去继续前行。小雨如果爱你,会希望你怎么生活呢?”

这句话刺痛了李明远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小雨会希望他怎样活着?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热爱生活的女孩,会希望他在这无尽的悲伤中枯萎吗?

训练结束后,李明远没有立即离开。他站在医院门口,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帘,思绪万千。

“需要伞吗?”林晓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经换下了白大褂,背着双肩包,准备下班。

李明远摇摇头:“我想走走。”

“介意有个伴吗?”她出乎意料地问,“我也喜欢雨天散步。”

他们并肩走在被雨水洗刷干净的街道上,共享着沉默。这不是尴尬的沉默,而是一种安宁的静谧。雨声成了最好的白噪音,掩盖了世界的喧嚣,也模糊了内心的嘈杂。

“我哥哥最严重的时候,”林晓薇突然开口,“曾经告诉我,抑郁就像一直生活在雨中,而其他人似乎都生活在晴朗天空下。你看着他们享受阳光,却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感觉,因为你自己的世界从未停止下雨。”

李明远停下脚步,震惊于这个比喻的准确性。正是这种感觉——仿佛隔着一层水幕观察世界,所有声音都模糊不清,所有色彩都黯淡无光。

“那他是怎么...”李明远迟疑地问,“怎么好起来的?”

林晓薇微笑:“他说不是雨停了,而是他学会了在雨中跳舞。当然,这是比喻的说法。实际过程要漫长艰难得多,有药物,有治疗,有很多支持,也有无数次倒退。”

他们走到一个公园门口,林晓薇指了指里面的长椅:“去坐坐?”

雨中公园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偶尔匆忙跑过的路人。他们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树叶为他们挡去了部分雨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李明远突然问出了困扰他已久的问题,“我只是你的一个普通患者。”

林晓薇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回答:“首先,这是我的工作,我对我所有患者都尽力提供最好的 care。其次...”她顿了顿,“我看到你身上有和我哥哥相似的特质。那种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依然坚持来训练,坚持尝试的韧性。很多人低估了抑郁患者的力量,事实上,每天起床、洗澡、出门——这些对你们来说需要付出的勇气,远超常人想象。”

李明远感到眼眶发热。三年来,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用“韧性”和“勇气”来形容他,而不是“脆弱”和“病态”。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量继续坚持下去。”他低声承认,这是他一直不敢说出口的恐惧。

林晓薇转向他,眼神坚定:“你有的,明远。否则你今天不会在这里,不会在情绪最低落的日子仍然来完成训练。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李明远望着那一缕缕光线,突然问道:“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开了家小书店,结婚了,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林晓薇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仍然有糟糕的日子,但他说那些日子不再那么漫长黑暗了。他学会了识别雨变小的时刻,学会珍惜那些瞬间。”

李明远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我希望有一天也能这样。”

“你会的。”林晓薇的语气没有任何怀疑,“可能不是明天,也不是下个月,但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雨中的世界也有它的美。”

分别时,李明远做出一个决定:“我想重新开始工作。不是回设计院,也许只是在家接一些小项目。”

林晓薇的眼睛亮起来:“这是个很好的开始。需要我帮你问问有没有人需要设计服务吗?我认识一些开公司的朋友。”

李明远点点头,感到一丝久违的希望。他知道前路依然漫长,抑郁不会因一次谈话就奇迹般消失。但也许,只是也许,他能够学会在雨中跳舞。

那天晚上,三年来第一次,李明远没有等到父母来收走他的鞋带。他主动走出房间,把鞋带交给父母:“我不需要这个了。”

母亲的眼眶立刻红了,父亲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说不出话来。

进步是缓慢的,有进有退。有些日子,李明远仍然无法起床,感觉整个世界都压在他胸口。但有些日子,他能够工作几个小时,甚至主动提出和家人一起看电影。

他继续每周两次的康复训练,和林晓薇的关系也逐渐从医患发展为朋友。他们会讨论建筑设计,分享音乐,偶尔课后一起喝咖啡。李明远发现自己期待这些时刻远超他愿意承认的程度。

一个春天的下午,训练结束后,林晓薇突然说:“明天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训练了。”

李明远的心猛地一沉:“你要离开医院?”

“不,只是你要‘毕业’了。”林晓薇微笑着说,“你的平衡能力已经恢复正常,跑步姿势也纠正了。继续训练已经没有必要,除非你自己想继续。”

失望如潮水般涌来,但李明远努力保持平静:“我明白了。这些日子谢谢你。”

林晓薇歪着头看他:“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作为朋友偶尔见面。比如周末一起跑步?我正好需要有人监督我不偷懒。”

希望重新燃起,李明远点点头:“好,我很乐意。”

离开医院时,李明远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他仍然抑郁,仍然有时会觉得活着太累,但他现在有了继续前行的理由——无论是工作项目,周末的跑步约定,还是那盆放在林晓薇办公室窗台上的多肉植物,都需要他持续照料。

最后一次训练的那天,李明远带了一份精心包装的礼物。林晓薇打开时,发现是一本手绘的建筑素描集。

“这是我这几年画的,”李明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算很好,但...”

“很漂亮。”林晓薇真诚地说,一页页翻看那些精细的素描,“你有惊人的天赋,明远。”

他们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李明远突然说:“你知道吗?我曾经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林晓薇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但现在我觉得,也许活着不是为了某个宏大的必要,而是为了这些微小的时刻。比如雨后的阳光,一杯恰到好处的咖啡,或者...”他停顿了一下,“或者帮助一个陌生人站起来的那一刻。”

林晓薇微笑起来:“那天我扶你起来时,你看起来那么失落,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你。”

“那时候确实有这种感觉。”李明远承认道,然后鼓起勇气补充,“但你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最黑暗的时刻。”

林晓薇的脸微微泛红,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素描集,轻声说:“你知道吗?光只有在有地方落脚时才能被看见。你准备好了看见光,我才有机会成为那束光。”

分别时,李明远做出一个他思考已久的决定:“下个月,我打算去小雨的墓地。三年来我一直没敢去。”

林晓薇理解地点头:“需要有人陪你吗?”

“第一次我想自己去。”李明远说,“但之后,也许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她会喜欢你的。”

“我很荣幸。”林晓薇温柔地回答。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明远感受着春天的微风。抑郁的阴云依然笼罩着他,他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但此刻,他抬头望向天空,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不再是刺眼得令人想要躲避的光芒,而是温暖而充满希望的拥抱。

他依然在雨中,但他已经开始学习跳舞。

来源:一木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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