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微,你下班没?去火车站接一下安安,我跟你哥临时有事走不开。”大嫂李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大嫂的电话打来时,我正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太阳穴突突地跳。
“林微,你下班没?去火车站接一下安安,我跟你哥临时有事走不开。”大嫂李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我捏了捏眉心,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四点半。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
“大嫂,我还没下班,要不你们打个车……”
“哎呀,打什么车,孩子一个人不安全。你就不能提前走一会儿?你那工作又不是离了你地球就不转了。就这么说定了啊,车次信息我发你微信,五点半到。接到人直接带回家吃饭,妈都准备好了。”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留下忙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呵,地球离了我确实照转,但这个月的KPI离了我可完不成。)
我心里冷笑一声,却还是默默保存了文档。在这个家里,我是“外人”,是“工作狂”,是那个不会“为家庭奉献”的儿媳。任何反抗,都会被我那愚孝的丈夫张晨用“她是我嫂子,你就不能让着点吗”给堵回来。
算了,接个孩子而已,犯不着吵架。
我跟主管打了声招呼,提前溜了。城市傍晚的交通堵得像一锅黏稠的粥,我赶到火车站出站口时,已经五点二十五了。
夏末的空气闷热潮湿,混杂着各种食物和汗液的味道,熏得人头晕。我挤在接站的人群里,踮着脚尖望向闸机口。大嫂发来的照片里,安安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七岁,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
人潮涌出,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蓝色的小身影。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和倔强,正费力地在人群中张望。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血液仿佛凝固了。周围嘈杂的人声、广播声、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在我的世界里迅速褪去,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眉眼,那个鼻梁,那个抿着嘴唇时嘴角微微下撇的弧度。
甚至连左边眉毛上那道浅浅的、因为小时候摔跤留下的小疤,都一模一样。
我的儿子,多多,如果他还活着,今年也该是七岁。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并发急性脑膜炎,医生说我们送得太晚了。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到昏厥,醒来时,只看到一张冰冷的死亡证明,和丈夫张晨那双躲闪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们说,孩子已经送去火化了,让我别看了,怕我受不了刺激。
我连我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三年来,我把所有的悲痛都压在心底,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我以为我已经接受了现实,可当这个叫“安安”的男孩出现在我面前时,所有被强行掩埋的记忆和伤痛,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将我吞噬。
“安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男孩警惕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走过去,蹲下身,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离得近了,那张脸在我眼前放大,和我记忆深处那张小脸完美地重合。我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的脸,指尖却抖得不成样子。
“你是谁?”他往后缩了缩,眼神里满是防备。
“我是……你小婶婶。”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妈妈让我来接你。”
他这才放松了一点,但依旧和我保持着距离。
回去的路上,我开着车,却感觉自己像个幽魂。我频频从后视镜里看他,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出神。那侧脸的轮廓,那长长的睫毛,每一次,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不可能的,林微,你疯了。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这只是个巧合,你太想多多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我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回到家,婆婆和李娟已经等在客厅。
“哎哟,我的大孙子可算回来啦!”婆婆立刻迎上去,一把将安安搂进怀里,亲热得不得了。
李娟则斜了我一眼,语气不善:“怎么这么久才到?不是让你早点去吗?”
我没理她,目光死死地锁在安安的脸上。婆婆抱着他,他下意识地偏了下头,露出了右边耳朵后面。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我的呼吸再一次停滞了。
这颗痣,是多多的胎记。除了我和张晨,只有给他洗澡的婆婆知道。
这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
“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冰,“安安耳朵后面的痣,是天生的吗?”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婆婆抱着安安的手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什……什么痣?小孩子身上有颗痣不是很正常吗?你大惊小怪什么。”
李娟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快步走过来,把安安从婆婆怀里拉到自己身后,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尖声叫道:“林微你什么意思?你盯着我儿子看半天了,还问东问西的,你想干什么?”
她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大嫂,你什么时候生的安安?”
“我什么时候生的关你什么事!你有病吧!”李娟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我记得,”我缓缓地、清晰地说道,“三年前,多多走的时候,你和我哥还在闹离婚,因为你一直怀不上孩子。我没记错吧?”
“你!”李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儿子死了,你就看不得我们家安安好是吗?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儿子,现在还想来咒我儿子?”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是婆婆。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林微!你还有没有良心!娟子好心好意让你去接孩子,你就在这里咒他们母子!我们张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滚!你给我滚出去!”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是疼,心里是铺天盖地的冷。
我看向张晨,我的丈夫。他从我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此刻终于动了。他走过来,却不是扶我,而是拉住了我,把我往门外拖。
“林微,你闹够了没有!你是不是疯了!”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厌烦和恐惧,“大嫂的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想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八年的男人。他的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他在害怕。
那一刻,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我没有疯。
有问题的是他们。
他们所有人,都在合伙骗我。
我被张晨推出了家门,重重的大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
我站在门外,脸上的刺痛感渐渐变得麻木。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我心头的滔天怒火和彻骨寒意。
我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我自己的单身公寓。这是我婚前买的房子,也是我最后的退路。
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清冷。我没有开灯,径直走进卧室,打开了衣柜最深处的那个箱子。
箱子里,都是多多的遗物。他的小衣服,小鞋子,还有他最喜欢的玩具。最上面,是一个画册。
我颤抖着手,翻开画册。里面是多多画的画,歪歪扭扭的线条,天马行空的色彩。我一张一张地翻过去,眼泪无声地滑落。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全家福。画上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他自己。画上的我,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留着长发。最特别的是,在我的右眼下方,多多用黑色的蜡笔,点上了一颗小小的、清晰的痣。
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小秘密。
因为我右眼下方,确实有一颗很淡很淡的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多多眼神好,他发现后,觉得这颗痣特别好看,每次画我,都一定要把这颗痣画上去,还说:“这是妈妈的专属标记,只有多多知道。”
我摩挲着画纸上那颗小小的黑点,心脏一阵绞痛。
这不仅仅是一个情感的寄托,更是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据。
一个只有我和我儿子才知道的,独一无二的标记。
如果……如果安安就是多多,那他一定还记得这个标记。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疯狂地滋生。
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而是给张晨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带着宿醉的疲惫:“喂?你冷静下来了?”
“张晨,”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谈谈吧。关于多多的事。”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多多已经不在了,林微,你能不能接受现实?”
“我接受现实。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我顿了顿,说,“我记得我们给多多买过一份大额的意外保险,受益人是我。我想去把理赔手续办了。”
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试探。
果然,电话那头的张晨立刻紧张了起来:“办那个干什么?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你别折腾了行不行!”
“那是我儿子的命换来的钱,为什么不要?”我冷笑,“还是说,那份保险,根本就没法理赔?”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理赔需要死亡证明、火化证明、户口注销证明。张晨,你拿得出来吗?”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林微,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
“我要见安安。就我跟他两个人。”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就法庭上见。”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妥协的。因为他们怕,怕事情闹大,怕这个他们精心编织了三年的谎言,被彻底戳破。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张晨的电话就打了回来,声音颓败:“下午三点,在市中心的那个亲子乐园。只有半个小时。”
下午,我提前到了亲子乐园。我换了一身休闲装,脸上化了淡妆,特意用遮瑕膏盖住了眼角那颗痣。我买了两份冰淇淋,坐在约定的长椅上等。
很快,张晨带着安安来了。
他把安安推到我面前,表情僵硬:“只有半个小时。不许乱说话。”
我没理他,只是微笑着把一份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安安:“安安,还记得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味道了。”
安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晨,犹豫着接了过去。他小口地舔着,眼睛却一直在我脸上打量。
“小婶婶,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他忽然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哦?哪里不一样?”
他皱着小眉头,指了指我的脸:“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的眼泪差点涌出来。我强忍着,指着不远处的画板,温和地问:“安安会画画吗?我们去画画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
我带着他走到一个空着的画架前,给他准备好了纸和彩笔。张晨跟在我们身后,像个监工,眼神一刻也不离开。
“安安想画什么都可以。”我说。
他想了想,拿起画笔,开始认真地画了起来。他画了一个房子,房子旁边有棵大树。然后,他开始画人。
他先画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是张晨。然后,他画了一个女人,是李娟。最后,他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画完了我的轮廓,开始涂色。他给我画了长长的头发,红色的裙子。一切都和我记忆中,多多画的那张全家福一模一样。
然后,他拿起黑色的画笔,笔尖悬在画纸上我脸的位置,犹豫了。
他抬头看看我,又低头看看画,小小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困扰。
站在一旁的张晨,脸色已经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安安,怎么不画了?”我轻声问,心脏狂跳。
安安咬着嘴唇,小声说:“小婶婶,我……我忘了……妈妈脸上的那个标记,是在哪里了……”
他说的是“妈妈”,而不是“大娘”或者“李娟阿姨”。
他说的“标记”,就是那颗痣。
他记得!他只是被三年的时间,被李娟他们日复一日的洗脑,弄得有些模糊了!
张晨一个箭步冲上来,想要抢走安安手里的画笔:“画什么画!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家了!”
“别碰他!”我厉声喝道,一把将安安护在身后。
我看着安安,泪水终于决堤。我抬起手,用指尖擦掉眼角那层薄薄的遮瑕,露出了那颗浅褐色的痣。
我蹲下来,与他平视,声音哽咽:“多多……你看看妈妈,还记得吗?标记在这里。”
安安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看着我眼角的痣,又看看手里的画,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记忆的闸门似乎在这一刻被轰然撞开。
“妈……妈?”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巨大的不确定。
“哎,妈妈在。”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放声大哭。
我失而复得的儿子。
我的多多。
“不许哭!你给我放开他!”张晨疯了一样冲过来,想把多多从我怀里抢走。
我死死地抱着儿子,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嘶吼:“张晨!他是我的儿子!是多多!你们这群,你们把他还给我!”
动静闹得太大,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张晨看着指指点点的人群,又怕又急,脸色涨得通红。
而就在这时,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林微?”
我回头,看到了我的大学学姐,也是我曾经的闺蜜,周静。她如今是一名律师,气场强大。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是她丈夫。
“周静!”我像是看到了救星。
周静迅速扫了一眼现场,立刻明白了大概。她走到我身边,冷静地问:“怎么回事?”
我抱着多多,用最快的语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周静的脸色越来越冷。她听完,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110。
“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是……地址,这里发生了疑似拐卖儿童的案件,嫌疑人情绪激动,请你们尽快出警。”
张晨听到“拐卖儿童”四个字,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不……不是的!不是拐卖!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他语无伦次地解释。
周静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家事,跟警察说去吧。”
警察来得很快。
我们一群人,被带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里,灯火通明,气氛压抑。我和多多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房间,有女警官陪着。多多大概是吓坏了,一直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不肯松手。
我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遍遍地告诉他:“别怕,妈妈在,没人能再把我们分开了。”
隔壁的审讯室里,传来了张晨、李娟,还有匆匆赶来的婆婆的哭喊声和争吵声。
事情的真相,在警方的介入下,被一点点地剥开,丑陋得令人作呕。
三年前,多多确实是高烧入院。但病情并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当时,大哥的公司资金链断裂,急需一笔巨款。而大嫂李娟,因为多年不孕,在婆家的地位岌可危。
于是,我那个“善良”的婆婆,想出了一个恶毒到极致的计划。
她买通了医院的医生,开具了假的死亡证明。又找了殡仪馆的关系,用一只小动物的尸体冒充了多多的遗体,进行了火化。
他们告诉我,多多死了。
然后,他们把多多,我的亲生儿子,送给了李娟和大哥,当成了他们的儿子“安安”。
作为交换,大哥那边的远房亲戚,一个颇有实力的商人,给大哥的公司注入了资金,帮他们渡过了难关。而李娟,也因为有了“儿子”,保住了她的婚姻和在婆家的地位。
至于张晨,我的丈夫,他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
他懦弱,愚孝,不敢反抗他母亲的决定。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送走,眼睁睁地看着我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三年,甚至在我产生怀疑时,还帮着他们一起对我进行打压和欺骗。
听着警官复述的案情,我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冰窖,从里到外,冻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甚至没有哭。
哀莫大于心死。我对这个男人,这个家庭,已经没有了任何眼泪。
我只剩下恨。
因为涉及伪造死亡证明、户籍信息,以及非法剥夺监护权,这已经构成了刑事案件。婆婆、李娟、大哥,还有那个被买通的医生,都被刑事拘留了。
张晨因为是“从犯”,且有自首情节,暂时被取保候审。
他从审讯室出来,看到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我面前。
“微微,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抱着我的腿,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我也是被逼的,我妈拿死来逼我!她说大哥要是破产了,我们全家都得完蛋!她说多多跟着大哥大嫂,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一时糊涂,我不是人,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他。
这张我曾经深爱的脸,此刻在我看来,只剩下说不出的恶心和陌生。
“更好的生活?”我轻轻地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张晨,你所谓的更好的生活,就是让他管别人叫爸妈,让他忘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你所谓的被逼无奈,就是踩着我的尸骨,用我儿子的未来,去换你们张家的荣华富贵吗?”
“我告诉你,张晨。从你们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完了。”
我一脚踹开他,抱着多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派出所。
周静在外面等我。她帮我处理了后续的很多法律事宜。
我立刻提起了离婚诉讼。
张晨不愿意离,他发动了所有的亲戚朋友来劝我。他们说,男人都会犯错,说我还年轻,不能让孩子在单亲家庭长大。
我那个一直对我颐指气使的婆婆,在看守所里托人带话,说她愿意把家里所有的财产都给我,只求我能撤诉,能原谅张晨。
真是可笑。
他们以为我图的是钱吗?
他们毁掉的,是我作为一个母亲,最珍贵的三年。他们践踏的,是我对婚姻,对亲情,最基本的信任。
这些,是再多钱都弥补不了的。
我态度坚决,不留任何余地。
我要离婚。
我要张晨净身出户。
我要他们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官司打得很顺利。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张晨的所有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法院最终判决我们离婚,婚内财产因为他存在重大过错,大部分都判给了我。多多的抚养权,毫无疑问地归我。
而婆婆、大哥、李娟,因为拐骗儿童罪和伪造国家机关公文证件罪,数罪并罚,分别被判处了五到八年不等的有期徒刑。那个医生,也被吊销了执照,锒铛入狱。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天气很好。
我带着多多去了海边。
这三年,他被叫做“安安”,生活在大哥大嫂的家里。他们对他很好,物质上从不亏待,但那种小心翼翼的、带着目的性的好,让多多的性格变得有些敏感和内向。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接受“多多”这个名字,才敢再次开口叫我“妈妈”。
我们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浪一次次地涌上来,又退下去。
“妈妈,”多多忽然拉了拉我的手,“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面还带着一丝不安。
我把他搂进怀里,认真地告诉他:“不是的。是爸爸做错了事,他和妈妈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了。但是多多,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妈妈都会永远陪着你,永远爱你。”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从包里拿出那本旧画册,翻到最后一页,那张他画的全家福。
“多多,还记得这幅画吗?”
他看着画,眼睛亮了起来:“记得!这是我画的!”
他伸出小手指,点着画上那个小小的黑点:“妈妈的标记!”
然后,他抬起头,用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眼角真实的痣,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久违的笑容。
那一刻,海风吹过,吹散了过去三年的阴霾。
我知道,我失去的三年,再也回不来了。那些伤痛,会像这道浅浅的疤痕一样,永远留在我生命的印记里。
但我也知道,从今天起,我和我的多多,将会有无数个崭新的明天。
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光明的,充满希望的明天。
我紧紧地抱着我的儿子,看着远方的海平面,太阳正缓缓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整个世界。
来源:四季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