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暮春之初,偶得闲暇,我踏入这方藏于尘世之外的山水秘境。初时,薄霭似轻纱漫笼,山峦若隐若现,如一幅尚未着墨完毕的写意长卷,在晨风中悠悠铺展。待行至近前,一幅磅礴又细腻的山水图景,便毫无保留地撞入眼帘,叫人痴然忘归。
暮春之初,偶得闲暇,我踏入这方藏于尘世之外的山水秘境。初时,薄霭似轻纱漫笼,山峦若隐若现,如一幅尚未着墨完毕的写意长卷,在晨风中悠悠铺展。待行至近前,一幅磅礴又细腻的山水图景,便毫无保留地撞入眼帘,叫人痴然忘归。
最先夺目的,是那倾泻而下的瀑流。它自危崖之巅腾跃而出,仿若银河自天阙倾泻,带着天庭的清辉与轰鸣,訇然坠落。水流初时如白练横空,绷得笔直,似是女娲补天时遗落的素帛,在风里猎猎作响。待撞上突兀的岩角,便炸作千万碎玉,银花四溅。碎玉溅落的瞬间,又聚成串串晶莹水链,顺着岩壁的褶皱蜿蜒而下,似是山灵垂挂的水晶璎珞,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把周遭的青岩、花木,都晕染得如梦似幻。
瀑流奔腾的气势,是天地写就的狂草。那轰鸣声,初听如千军击鼓,镗鞳震荡,震得人耳鼓发麻,心也跟着这鼓点突突跳动;再听却似古寺暮钟,雄浑里藏着沉静,能把满心的尘嚣都震落,让灵魂浸在这清越的声响里濯洗。水流冲击潭面,激起的水雾如烟如缕,缓缓升腾,将瀑下深潭笼在薄纱之后,添了几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潭水因着这不停歇的注入,成了灵动的翡翠,波纹一圈圈漾开,像是山与瀑在说着千年的悄悄话,把岁月都揉碎在这圈圈涟漪里。
瀑流周遭的山岩,是时光雕琢的不朽诗行。青黑色的岩面,褶皱密布,那是风雨蚀刻的痕迹,每一道沟壑里,都藏着远古的故事。岩缝间,倔强的草木挣出一方天地。苍劲的古松,如龙蛇盘曲,扎根于岩隙,枝桠向空际奋力伸展,像是要抓住流云的衣角,与天公试比高。松针如翠玉细针,层层叠叠,筛落的日光,便成了金线银缕,在地上织出斑驳的梦。
山花则是这方天地最烂漫的注脚。或簇生于岩畔,或悬垂于崖边,无拘无束地开着。红的像燃烧的霞,粉的似天边的云霭,白的如皑皑初雪,黄的若灿灿星子。它们不管有没有人赏,只管把积攒了一冬的气力,都绽成枝头的热闹。微风过处,花枝轻颤,香气便随着水雾漫开,甜丝丝的,裹着瀑流的清冽、草木的幽馨,在空气里酿成一壶醉人的酒,叫人每吸一口气,都醺醺然,似要醉倒在这山色花香里。
山脚下,是片修长的竹林。竹影森森,枝叶摩挲,似在絮絮私语。新笋刚冒尖,裹着褐红的笋衣,像害羞的婴孩,怯生生探望着世界;老竹则笔挺如君子,青皮泛着温润的光,竹节处像是岁月刻下的铮铮骨节。风过竹林,“簌簌”声起,和着瀑流的轰鸣,成了绝妙的交响。这声音,有时像古琴的泛音,清泠悠远,能绕着竹枝、缠着云影,飘向山的那头;有时又像急雨打芭蕉,飒飒作响,惊起枝头宿鸟,振翅划破霭霭云岚。
日光渐盛,水雾在林间聚散,光影便在竹梢、花叶、岩面上玩起了捉迷藏。瀑流的银练愈发耀眼,似要把天都映得透亮;山花在光里开得愈发恣肆,花瓣上的露珠滚来滚去,亮闪闪的,像要坠未坠的星子。我寻了块平整的磐石,倚着老松坐下,看瀑流奔腾,听竹影摇风,任花香染衣,顿觉天地广阔,身心俱寂。那些平日里缠人的烦恼,像被这瀑流冲散的水雾,了无踪迹。
忽有鸟啼破空而来,清越婉转,似在应和瀑声竹韵。抬眼望去,几只彩羽山禽,或立在花枝上啄蕊,或掠过长空,在云影山光间画出灵动的弧线。它们是这山水的精灵,嬉闹间,把生机播撒到每一寸岩缝、每一缕竹风里。
暮色渐合时,霭霭云气自山谷涌起,给山峦、瀑流、竹林都蒙上了层梦幻的薄纱。瀑流化作银蛇隐入雾中,只余隆隆声息,似从九渊传来;竹林在暮霭里淡成墨痕,与远山的黛色相融;山花的色彩也柔化了,成了晕在宣纸上的胭脂。此时的山水,像幅水墨长卷,笔锋淡去,余韵无穷。
我踏着月色归去,衣袂间还染着瀑流的清响、竹香的幽微。这方山水,不是呆板的画,是活着的诗,是天地写就的情书。它以瀑流为弦,竹影为韵,山花为词,奏响的是永恒的生命乐章。往后岁月里,每当俗尘扰心,定要再回这瀑前竹下,听山水言欢,让灵魂在这烟峦翠色里,再醉一场,再醒一回 。
来源:书法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