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细雨初歇,我独自走在这湿润的小径上。雨后的空气里浮着草叶与泥土混合的清香,微微地沁入心脾,竟使人恍惚起来。我想,雨大约是一位诗人,悄悄地踏过人间,留下湿润的诗行,又悄然离去。
细雨初歇,我独自走在这湿润的小径上。雨后的空气里浮着草叶与泥土混合的清香,微微地沁入心脾,竟使人恍惚起来。我想,雨大约是一位诗人,悄悄地踏过人间,留下湿润的诗行,又悄然离去。
雨丝斜织,打在青石板上,便如同古人拨弄琴弦,叮咚成韵。我站在檐下看雨,雨也看我,彼此皆不作声。世间原有许多事,是不必言说的。雨脚细密,将远山染作一幅水墨,近处的花木则被洗得越发清亮。那雨落在花瓣上,便凝成晶莹的珠儿,颤巍巍地不肯坠落,仿佛也贪恋这片刻的美丽。
我想起幼时,每逢雨天,祖母便坐在窗边做针线。雨声淅沥,和着她哼唱的小调,竟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我伏在她膝上,看她一针一线地将碎布缝成图案,那些零散的布片经了她的手指,便奇迹般地生出花鸟虫鱼来。如今祖母已逝去多年,而雨还是当年的雨,只是再无人为我哼唱那模糊的曲调了。
雨终于住了。月亮从云隙中露出脸来,清辉洒满人间。这月光不是炽热的,也不是冰冷的,它只是一种存在,静静地照看着这个世界。月光下,长风吹过,带着远方的气息,不知是来自山林,还是来自海洋。
我常想,月亮必是醉了,不然何以步履蹒跚,在云间徘徊不去?而长风定是偷饮了月亮的酒,才如此恣意地穿梭于天地之间,将醉意传播给每一个夜行的人。李白举杯邀明月,苏轼把酒问青天,皆因他们懂得这月与风的醉意。可惜今人忙于生计,已少有人抬头看月,更无人与长风对饮了。
月光照在我的手上,苍白如纸。我忽然想起那些被月光照亮过的人:浣纱的西施,捣衣的杜甫,望江的温庭筠……他们都在月光下做过梦,也都成了别人的梦。月光从不偏私,它照耀过帝王将相,也照耀过乞丐妓女;照耀过盛开的牡丹,也照耀过腐烂的枯枝。在这清冷的光辉里,万事万物都褪去了白日的伪装,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雨在诗边走,留下湿润的痕迹;月留长风醉,撒下银白的光辉。我站在雨与月之间,忽然明白:生命原是一场漫长的醉酒,我们在醉中欢笑,在醉中哭泣,在醉中爱恨,在醉中老去。而雨和月,不过是两个最清醒的醉汉,冷眼旁观着我们的醉态。
夜渐深了。雨后的月亮格外明亮,长风格外清爽。我慢慢走回家去,身后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明天太阳出来,这些脚印便会消失,如同从未存在过。但我知道,雨记得,月记得,长风也记得——今夜,有一个女子,曾与它们一同醉过。
来源:在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