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8月,“白浪情”新组建了“发展群”,短时间内聚集了100多位成员,吸纳的铁二代中,不少是原部队老领导的子女,其中马松是原铁一师政治部主任马驰的长子,我们建立微信联系后,他应我的请求,给我提供了马驰主任的简历及珍贵照片,让我回忆起那些与马主任相处的往事,深切
作者:张恒志
今年8月,“白浪情”新组建了“发展群”,短时间内聚集了100多位成员,吸纳的铁二代中,不少是原部队老领导的子女,其中马松是原铁一师政治部主任马驰的长子,我们建立微信联系后,他应我的请求,给我提供了马驰主任的简历及珍贵照片,让我回忆起那些与马主任相处的往事,深切怀念这位经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老战士、老首长。
马驰,出生于1925年3月,河北蠡县人,1940年在华北联大参加革命,1945年为冀中军区火线剧社社员,1947年5月入党,1950年任华北军区高炮师俱乐部主任,1951年初任志愿军20兵团政治部宣传部干事,同年6月入朝参战,1952年回国治病后,任《解放军文艺》编辑。
1954年调铁道兵,历任《铁道兵》报社编辑,铁道兵一师二团连指导员、营教导员,铁道兵政治部文化部科长,铁道兵一师政治部副主任、主任,长沙铁道兵学院、石家庄铁道兵工程学院研究部研究员,1982年3月离休,2013年12月去世,享年88岁。
马驰主任是1969年底从铁道兵政治部文化部调到一师工作的,开初任政治部副主任,1971年4月任政治部主任,直至1977年7月离任调长沙,在长达6年时间里,我一直在马主任麾下工作,认为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水平、有修养、有激情的老领导,对他一直很崇敬。
我初识马主任是1971年7月,我刚从二团宣传股见习干事的任上调师政治部写作组,不满二十岁,是当时政治部最年轻的干部,马主任和其他领导对我比较关注。马主任身材高大,声音宏亮,形象威严,又听说他早年是文化干部出身,发表过“第一声汽笛”、“武夷山纪行”、“黎湛铁路再不是地图上的虚线了”等有影响的文艺作品,是铁道兵有名的儒将,不免有些敬畏之感。
平时对马主任敬而远之,很少接触,他也很少到我们写作组来,有一次他有事上门,也仅仅站在办公室门口,向组长杨兆明吩咐了几句,就转身离去,觉得这首长架子大,不好接近。
直到当年年底,马主任带队到一团“杨连第连”搞教育试点,随行的有宣传科郝维瑄科长、刘建荣干事和我。在连队时,马主任谈笑风生,和颜悦色,很有亲和力。
闲聊时,马主任对我说,听人说你很喜欢辩论是吗?我说我参加过文革,文革中最时兴的是两派辩论,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由让我和人打交道时流露出来。马主任在吃饭时,又笑着说,我儿子马松打乒乓球回来向我诉说,政治部的叔叔都给他让球,就是张恒志不让,是不是啊?我说是,我本来球艺不高,好不容易排队打几个球,让给小孩们,我就过不了瘾了。当时我不过二十岁出头,比马松这些小字辈也大不了多少,马主任当时对我回话实话实说,似乎很赞许。
马主任有二子一女三个孩子。谈到马松,我顺便问马主任,三个孩子的取名有何讲究?马主任说,三个孩子都在301医院出生,取名时在医院周边三条马路的名称中取一个字,马松取五棵松中的松字,女儿取玉泉路中的泉字,小儿取永定路中的永字,我听后连声说,妙!妙!郝科长和刘干事也恍然大悟。
马主任夫妇与三个孩子在一起。
马主任与长子马松
在“杨连第连”搞教育时,马主任曾几次给干部战士讲课,他知识丰富,口才出众,深入浅出的讲话让战士们听得津津有味,从这时开始,我对马主任产生了敬佩之情,平时师机关的干部战士也都喜欢听马主任讲话。后来听说马主任离休后,石家庄铁道大学等地方单位常请他去作报告,很受欢迎。
马主任是师党委常委,平时参会多,出差多,与政治部的同志们接触相对少一些。他说,我了解干部的途径之一,就是下部队时,轮流带一些科长、干事,通过一起工作,增加接触和了解。马主任在办公室最喜欢看地图,他当主任后,给他调了一间较宽敞的办公室,我们在办公室给他挂了大幅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我们到办公室去时,常常看见他站在地图前仔细端详。
马主任在拉练途中学习。
马主任还有一个好习惯,就是坚持写日记,我问他每天都写,有那么多可写的吗?他说,有话即长,无话则短,有时只记一句话。马主任文字水平高,科长、干事们起草的文件、材料送他审阅时,生怕他挑毛病,打回来。其实马主任审阅文件很认真,很细致,但他从不在送审稿上胡乱涂改,提出的修改意见也有理有据,让人心悦诚服,对提高文字水平很有帮助。
马主任(左一)与邢参谋长(中)在一起。
1971年“9.13”事件发生后,政治部写作组撤销了,成员按原部门分配,唯独我被分到秘书科任秘书,按马主任的说法,秘书科增配一名秘书,就是搞综合协调,并充当政治部的机动人员,协助各科室完成突击性、临时性任务。从这时候起,我和马主任的接触就多了,工作就忙了。
我常常参加师里召开的重要会议,起草政治工作的有关文件和材料,有时也随马主任下部队搞调查研究。印象最深的是1975年底那次。铁道兵拟召开政治工作座谈会,要求各师上报两份调查报告,一份是一个团政治处的,一份是一个连队的,马主任带着组织科长白恩明、副科长杨兆明,秘书科副科长钟明喜和当秘书的我到四团,宣传科长郝维瑄带两名干事到五团五连。工作开展不久,郝科长给马主任来电话,要求将我调过去,马主任答应了,随后就带着我去五团五连了解工作进展情况,并将我留下来。
我和郝科长是“忘年交”,特别是1974年在宣传科配合工作大半年,在他指导下写的材料有的被上级机关转发,有的见报,他对我很信赖,几次想调我到宣传科都未如愿。他后来调走了,我到长沙和襄阳去看过他,他和黄阿姨到武汉也来我家做过客。这一次搞调研,他点名要我去,我也是特别卖力,在很短的时间拿出了“调查报告”,上报铁道兵后被会议印发,四团的材料未被采用。
作者(前排左)与郝维瑄科长(前排中)在洛阳唯一一张合影。其它人是师宣传队领导。
马主任在北京开完会返回后,对我说,幸亏把你调到郝科长那里,否则,上报的材料就剃光头了。后来铁道兵西南指挥部要调我,师领导不愿放,以我是城市兵,不安心部队工作,拟安排下连队锻炼为由推脱了。马主任跟我谈话时说,师领导早就想安排你下连队锻炼,但工作一直走不开,这次下决心让你下去,经历一下基层单位工作,对你今后是大有益处的。1976年8月份临走时,马主任等领导和同事们在机关大楼前为我送行,1977年元旦之夜,马主任专门给我打来电话,亲切的话语,爽朗的笑声,像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在马主任手下工作,他对我的批评不多,但有一次的批评对我印象很深。那是1975年初,兵部下来一位秘书,分配在秘书科,一天陪他去家属院串门时,碰到后勤部一位副职领导,他问我此人在你们科怎么安排,我随口回答可能要当副科长吧,没想到这位老同志碰到马主任,竟然询问这件事。随后一次会议前,马主任把我叫到身边问我,×××的副科长命令下了吗?我回答没有啊。马主任不高兴地说,没下命令你怎么能随意说呢?今后要慎重啊。马主任的批评像重锤字字敲在我心里,让我记了几十年。
在马主任主持政治部工作期间,发生了两起比较重大的事件。一起是1975年底,师干部子女下乡插队后转点,有的还招了工,被人举报,受到铁道兵党委的通报批评,师宣传科新闻干事为此写的报道“扎根还是拔根”被《湖北日报》用一个版的篇幅刊登。
另一起是1976年初,在追查所谓“反革命谣言”时,政治部一位现任中层干部和一位前任中层干部在一起发泄对“四人帮”的不满言论被告发,层层上报到时任总政主任张春桥那里,这位“军师”批示“彻查严办”,两人先后被拘留审查。这两起事件在铁道兵和师里搞得沸沸扬扬,议论纷纷,马驰作为政治部主任,压力之大可想而知。这一段时间,马主任眼袋明显肿大了,白发增多了,心情很压抑。
粉碎“四人帮”后的1977年1月中旬,为了迅速扭转郑州铁路局生产运输的被动局面,党中央决定以“中央工作组”的名义派铁道兵到郑州铁路局及所属分局开展整顿工作。铁道兵一师分两次派出83名干部,由副政委徐恒、政治部主任马驰带队,领导成员还有司令部刘造华副参谋长、政治部袁汝臻副主任、后勤部霍永福副部长,赴河南洛阳铁路分局帮助工作。
我当时在连队任指导员不到半年,被马主任点名抽调到分局机关工作。在洛阳铁路分局的八个月,是我和马主任相处比较多的一段时间。
在这里,我随马主任到各站段的工作组检查指导工作;按郭维城副司令员的指令,马主任带着我和分局领导一起到分局重灾区宝丰车务段、临汝车站搞整顿,改变这个“无人管理站”的落后面貌;在生产逐步转入正轨后,随马主任到洛阳火车站开展整党试点,每到一处,他的思想方法、工作能力、演讲水平都受到广泛赞誉,作为一名年过半百的师级领导,生活上不搞特殊化,与干部职工打成一片,也令人敬佩。洛阳分局能迅速改变面貌,是工作组全体同志勤奋工作的结果,也凝结着副组长马驰主任的心血。
在洛阳火车站搞整党试点时,我们工作组的几位同志住在火车站对面的分局招待所里。休闲时,马主任到书店买来新出版的姚雪垠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和军旅作家魏巍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新著《东方》来看,我有时也厚着脸皮向马主任借来看。晚饭后,我们一起散步,谈天说地,气氛比较融洽。
有一次在散步途中,广播中正播送“我们工人有力量”这首老歌,马主任边听边轻声哼唱,问我们,这首歌是谁写的?我回答是马可,马主任说对,就是这位喝过延河水的音乐家。我说,他叫马可,和您的名字比较接近,所以您对他印象深。马主任说,马可不是他本名,马驰也不是我的本名,都是参加革命工作以后改的。马主任参加革命工作后曾在剧社工作过,有一些文艺细胞,听说他爱好京剧,高兴了能有板有眼唱一段,可惜,我们这些部下没目睹他的才艺展示。
在洛阳分局工作即将结束之际,铁道兵党委对一师领导班子作了部分调整,马驰主任被调到长沙铁道兵学院研究部任研究员,袁汝臻副主任接任政治部主任。命令公布后的一天晚上,马主任来到我的办公室兼卧室交谈,他回顾了在一师工作七个年头的经历,谈到动情处,他眼里噙满泪水。
过去他常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我觉得他也是一位情感充沛的人。我劝慰老首长说,今年您才52岁,阅历很丰富,精力也很充沛,离开繁重的工作岗位,到院校搞研究工作,抽时间写写回忆录,搞点创作,正好发挥您的特长,未必不是好归宿。这些年政治风云变化莫测,难以预料和把握,不要把烦心事放在心上,只要问心无愧,时间会证明一切,功过是非自有公认。听了我的话,马主任含笑告辞了。
师团领导在师部大楼前合影。马驰(前排左一)。
马主任调到长沙后,不久我从连队重返师政治部,先后在秘书科、组织科任职。虽然离开了马主任,但我时常记惦着他。1979年春节后,我旅行结婚,首先想到的是去长沙,那里有我的老首长马主任、郝科长,还有老战友张俊初。
我们小俩口到马主任家看望时,他们二老很高兴,设家宴热情款待。饭后,马主任与我畅谈,陈萍阿姨领着我妻子在另室谈私密话。陈阿姨也是1951年入伍的老兵,原是解放军总医院的护士长,与马主任随调在师机关门诊部工作。她与马主任相濡以沫几十年,2024年11月去世,享年90岁。
马主任夫妇在晚年。
兵改工后,我调武汉工作。1985年,我到石家庄开会,和原师保卫科长,后任政治部副主任的邵更新相约一起到石家庄干休所看望马主任,陈阿姨又为我们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特别令人难忘的是1997年11月,石家庄铁路工程学校举行新校区落成典礼大会,邀请有关单位参加,因想前去看望十多年未见面的马主任,我自告奋勇前去参会。
我和随行的办公室主任特意在石家庄干休所门前的“军兴宾馆”住下,抽空到马主任家和原一师干部科长,后任干休所政委的王荣生家看望,请马主任、王科长夫妇到市内一家酒店聚餐,席间回忆往事,感慨万端。第二天上午,马主任专门到宾馆来看我,和我进行了长谈交流,老首长还专门带来相机,让办公室主任为我们摄影留念,这是我和马主任唯一一张单独合影,照片洗好后,马主任寄给我,并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我一直保存着。
马驰主任给作者写的信
在一师政治部时,我从来没有登过马主任家的门,更不说送什么礼。相反,马主任调走和离休后,我曾三次去看望他,这是真感情。
马驰主任离开我们已经12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眼前闪现,我永远怀念这位令人尊敬的老革命、老首长、老前辈。
来源:白浪情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