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提议开空调,对面的三位室友却异口同声地看着我:“可以开,但电费你得全掏。”
这高温四十多度,宿舍里闷热得我头昏脑胀。
我提议开空调,对面的三位室友却异口同声地看着我:“可以开,但电费你得全掏。”
我看着她们,突然露出了笑容,然后开始把电脑、衣服、书籍,一样样地打包。
她们的讥讽表情凝固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东西一件不剩地搬走。
她们以为我无处可去,其实我早有准备,而她们的路,才是真的被堵死了。
...
汗黏糊糊的,跟层油膜似的糊在身上,感觉浑身毛孔都快憋得尖叫了。
窗外的柏油路被太阳烤得直冒白烟,空气都扭扭曲曲的,像头看不见的怪兽,一个劲儿往这小宿舍里灌热浪。
我刘海全湿透了,贴在脑门上,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太热了,我开空调啊。”我嗓子哑着说,手已经够到墙上的遥控器了。
啪一声。
一只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按住了我的手腕。
是李馨。
她翘着兰花指,脸上是我再熟不过的神情,又轻蔑又带着点施舍似的。
她说话懒洋洋的,跟吃饱喝足的猫似的,每个字都透着股啥都她说了算的优越感。
我把手收回来,看着她。
她身后的张梦马上跟着搭话,尖着嗓子说:“就是啊,筱筱,你不知道我们怕冷啊?空调一开,电费哗哗涨,谁扛得住啊。”
陈茜,就是那个总爱装好人的假惺惺的,也慢悠悠放下书,推了推眼镜,语气听着温和其实藏着刺:“筱筱,你要是真热得受不住,开也不是不行……”
我瞅着她,等她往下说。
果然,李馨接过话头,语气没得商量,给了个最后说法。
“开也行,这个月电费,你全掏。”
那时候,宿舍静得吓人,就听见窗外知了扯着嗓子叫,跟给我这两年受的委屈奏哀乐似的。
我看着她们仨的脸。
李馨的傲慢,张梦的看笑话,陈茜的假无辜。
她们跟三个串通好的刽子手似的,一点点割我的尊严和底线,就爱这种欺负人的感觉。
她们笃定我不敢反抗。
就因为我普通,就因为我需要奖学金,在她们眼里,我夏筱就是个能随便捏的软柿子。
我心里啥东西,咔嚓一声,彻底碎了。
然后,我笑了。
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是打心底里出来的、从没这么轻松过的笑。
“行啊。”我说。
李馨她们都愣了,明显没料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
张梦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接着就换上副“算你懂事”的神情。
我没再看她们,转身从床底下拖出那个落了灰的行李箱。
“啪嗒”一声,我把箱子打开,动作干脆得很。
然后,我就开始收拾东西。
先收拾书桌上的专业书和笔记本电脑,这些是我拿奖学金的本事,是我唯一能骄傲的东西。
我把它们整整齐齐放进箱子,动作轻得很,跟对待最宝贝的东西似的。
宿舍里的空气都僵住了。
李馨她们的说笑声一下子停了,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全是不明白和吃惊。
“夏筱,你干啥呢?”张梦忍不住问,声音里藏着点慌。
我没理她,接着打开衣柜,把那些被她们笑过“土气”“过时”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进箱子。
我动作不快,甚至说挺慢,但每一下都特坚定。
每收拾一件,我心里那股憋闷就少一分。
李馨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瞅着我。
“你耍什么花样?想这样逼我们让步?”
她语气里全是看不起,“我跟你说夏筱,没用!这宿舍不是你家,轮不到你做主!”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以前让我发怵的眼睛,这会儿在我看来,就只剩外强中干的装腔作势了。
“你不是让我全掏吗?”我平静地问,“我想了想,掏一个月电费,不如换一辈子清静。”
说完,我把行李箱拉链拉上。
那“刺啦”一声,跟道雷似的,在她们仨心里炸开了。
她们脸上,表情可丰富了。
嘲讽、吃惊、慌张、生气……到最后,全僵成了一副好笑的样子。
我把最后一个双肩包甩到背上,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身后,静得跟啥都没有似的。
她们大概还在琢磨这突然的变化,还在用她们那套自认为对的逻辑想我到底在搞啥。
我手握住门把手,身后传来陈茜带着哭腔、假得不能再假的声音。
“筱筱,你别这样……我们不是那意思,就是开个玩笑啊……”
玩笑?
用我的尊严和汗水开玩笑?
我没有回头。
拉开门,门外的走廊,比宿舍里还要闷热,但我的心却一片清凉。
林悦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她看到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冲上来接过我手里的箱子,语气里满是心疼。
“筱筱……”
“我没事。”我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发自肺腑。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猛地撞开,李馨冲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再不复刚才的精致。
她试图叫住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
“夏筱,你、你真走了?你别后悔!”
我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走廊尽头的窗户投进一束惨白的日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她那张因愤怒和不安而扭曲的脸,眼神平静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后悔?”
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李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张梦和陈茜躲在她身后,脸上嘲讽的表情彻底僵硬,像两尊劣质的蜡像。
我不再理会她们,和林悦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栋让我窒息了两年的宿舍楼。
身后的热浪、压抑、争吵、嘲讽,被我彻底甩在了身后。
出租车里冷气开得很足,林悦一边用纸巾给我擦汗,一边担忧地问:“筱筱,真的决定好了吗?以后怎么办?”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受够了,也准备好了。”
车子停在一栋看起来很新的公寓楼下。
我带着林悦,刷卡,开门。
一间干净、宽敞、凉爽的单人公寓出现在我们面前。
独立的卫浴,小小的阳台,书桌、衣柜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墙上挂着一台崭新的空调。
这是学校为像我这样的优秀贫困生提供的单人公寓,我用连续两年的国家奖学金和几项专业竞赛的奖项,为自己赢得了这份尊严。
我放下行李,找到遥控器,按下了开关键。
“滴”的一声轻响后,凉爽的风瞬间拂过我的脸颊。
我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灵魂深处的放松。
我掏出手机,熟练地解开锁,点开一个被我加密隐藏的文件夹。
里面,是这两年来我收集的所有证据。
李馨逼我替她写论文的聊天截图。
张梦在背后散布我谣言的录音。
陈茜假装好心,却一步步把我推入深渊的对话记录。
还有今天,她们逼我全包电费时,我放在口袋里,早已开启录音功能的手机。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搬离宿舍,只是第一步。
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清晨,鸟儿的歌声唤醒了我。
没有争夺洗手间的喧嚣,没有张梦那震耳欲聋的短视频声,也没有李馨那颐指气使的命令。
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洒进屋内,空气中弥漫着自由与宁静的气息。
我花了整个上午,将我的小公寓布置成了我心仪的模样。
书籍依照类别整齐排列在书架上,衣物挂进散发着肥皂香气的衣柜,书桌上摆放着我最爱的绿植。
我专注地在这个新公寓里学习、生活,享受着这两年来未曾有过的平静。
然而,这份宁静在下午被打破了。
林悦急匆匆地赶来,一进门就气得直跺脚。
“筱筱,宿舍那三个蠢货又开始搞事了!”
她把手机递给我,屏幕上是学校的年级贴吧。
一个新置顶的帖子,标题格外刺眼——《揭露我们新闻系那位拿奖学金拿到手软的“公主病”》。
帖子里没有指名道姓,但所有的描述都指向我。
“家境一般却非要装清高,别人省吃俭用,她非要一个人享受。”
“夏天怕热?谁不怕热?就她金贵?仗着自己成绩好,逼得三个室友差点中暑。”
“说两句就受不了了,直接打包走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呢,其实就是找不到冤大头给她买单,恼羞成怒了呗!”
发帖人是李馨的狗腿子之一,下面的回帖里,张梦和陈茜也用小号一唱一和,极尽抹黑之能事。
她们把我塑造成一个自私、矫情、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林悦气得脸色都白了:“这群人怎么这么不要脸!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筱筱,我们必须反击!我这就上去跟她们对线!”
我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愤怒。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早就预料到她们会狗急跳墙。
毕竟,对我进行人格上的贬低和孤立,是她们这两年来最擅长的伎俩。
“别急。”我拦住正要发帖反驳的林悦,“让子弹飞一会儿。”
“可她们……”林悦急得不行。
“她们越是这样,就越证明她们心虚。”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我们不跟她们在泥潭里打滚,那样只会拉低我们自己的水平,弄脏自己的鞋。”
林悦看着我,眼里的焦急慢慢变成了疑惑。
我笑了笑,把手机还给她,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
我没有去看那个抹黑我的帖子,而是开始整理一些更早之前的东西。
那是几个月前,我无意中在学校另一个隐蔽的论坛里发现的匿名帖子。
帖子里控诉的,正是李馨她们对前室友的霸凌行为。
那个室友因为无法忍受她们,大一下学期就申请换了宿舍。
我还从学校官网的学生投诉信箱里,找到了几封关于她们的匿名投诉记录。
内容和我这两年的经历大同小异。
强迫室友帮忙打水、取快递,却从不给报酬。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不仅不道歉,还倒打一耙。
半夜大声打电话、玩游戏,影响他人休息。
这些,都是她们的累累罪行。
我回想起这两年的一幕幕。
李馨把我当成她的专属写手,论文、报告、课程作业,张口就来,仿佛我天生就该为她服务。
有一次我因为身体不舒服拒绝了,她直接把我的水杯“不小心”打翻在地,热水洒了一地,还烫到了我的脚。
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一个杯子而已,明天我赔你个新的。”
第二天,她扔给我一个印着超市logo的廉价塑料杯,就像在打发一个乞丐。
而张梦和陈茜,就在一旁看着,一个捂嘴偷笑,一个假惺惺地问我“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她们是帮凶,是这场漫长霸凌的催化剂和维护者。
我将这些证据,一条条,一件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建立了一个新的文件夹,命名为“审判”。
我的反击,从来不是逞一时之快。
我要的,是让她们为自己所有的恶行,付出应有的、惨痛的代价。
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那个被她们逼走的室友,为了所有曾经被她们欺压过的人。
夜深人静,公寓里只有我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那条理清晰的证据链,眼神越来越锐利,嘴角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李馨,张梦,陈茜。
你们的狂欢,到此为止了。
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流言蜚语的扩散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期。
当我第二天步入教室,立刻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
细声细语,手指指点点。
“瞧,就是她。”
“听说她心机深沉,在宿舍里搞排挤,自己搬出去还反咬一口。”
“平时看着挺斯文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些话语像一根根细针,刺在我的皮肤上,但我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
我挺胸抬头,目不斜视地走进教室,坐在了我常坐的靠窗位置。
李馨和她的两个朋友,被一群人围在教室中央,像三只骄傲的孔雀。
李馨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大半个教室的人都听得见。
“哎呀,有些人就是玻璃心,开个玩笑都当真。现在的人啊,真是越来越难相处了。”
张梦立刻附和:“可不是嘛,我们馨馨就是心太软,总把别人当朋友,结果呢,人家把你当冤大头。没占到便宜,就背后捅刀子。”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
她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我这里,充满了鄙视和嘲讽。
她们在享受这种控制舆论、公开羞辱我的快感。
林悦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站起来和她们理论,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平静地拿出书本,翻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
课后,林悦在网上匿名发帖为我辩护,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她的帖子很快就被李馨那些拥趸的口水淹没了。
“楼主是夏筱本人吧?洗白洗得这么明显?”
“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蹭我们馨馨热度,要不要脸?”
甚至有人开始人肉林悦,把她的照片和班级信息都扒了出来,进行恶毒的攻击和威胁。
我找到林悦的时候,她正一个人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眼睛红红的。
“筱筱,对不起……我好像把事情搞得更糟了。”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把她拉起来,带到没人的地方,用力抱了抱她。
“傻瓜,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连累了你。”
我帮她擦掉眼泪,语气异常坚定。
“我们不跟她们正面打嘴仗,那样只会陷入她们预设的战场,没完没了。”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任由她们泼脏水吗?”
“当然不。”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要用她们听得懂的方式,让她们闭嘴。”
回到我的小公寓,我打开了电脑。
我没有直接甩出那些实质性的证据,那太早了,只会让她们有时间去销毁和抵赖。
我要做的,是先撕开一个口子,让舆论的火,烧向她们自己。
我注册了一个全新的匿名账号,在校内论坛,发布了一篇帖子。
标题是:《那些年,被宿舍“小团体”霸凌的隐形受害者们》。
帖子中,我没有直接点名道姓,而是用第一人称“我”的视角,以一种极其压抑和克制的笔调,详细描述了过去一年中,自己是如何被室友进行道德绑架、经济剥削和精神PUA的。
“她们会用开玩笑的语气,让你帮忙带一份价格不菲的午餐,然后‘忘记’给你钱。”
“她们会在你认真学习的时候,故意外放刺耳的音乐,当你提出异议时,她们会说你‘不合群’‘太敏感’。”
“她们会联合起来,定义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你,永远是那个‘不懂事’的异类。”
我巧妙地,又仿佛不经意地,在帖子里插入了几个能引起强烈共鸣,又能让李馨她们对号入座的细节。
比如,“在所有人都汗流浃背的盛夏,她们宁愿一起挤在小风扇前,也不愿打开那台近在咫尺的空调,除非有人愿意承担所有的费用。”
比如,“宿舍里仅有的几个插座,永远被她们的各种充电器霸占,而你的电脑,只能靠着那点可怜的电量苦苦支撑。”
我没有煽动情绪,没有哭诉,只是在冷静地陈述事实。
但这种冷静背后所透露出的绝望和压抑,却比任何激烈的控诉都更能打动人心。
帖子一经发出,立刻像一颗深水炸弹,引爆了整个论坛。
不到半个小时,回帖就超过了五百条。
“卧槽!这写的不就是我吗!我们宿舍那个‘大姐大’也是这样!”
“感同身受,那种被孤立、被当成异类的感觉太窒息了。”
“我也是!被她们当成免费劳动力和提款机,反抗一下就被说是‘小气鬼’‘斤斤计较’!”
“那个夏天不开空调的细节,简直一模一样!我怀疑我们认识的是同一拨人!”
许多有类似经历的同学纷纷留言,讲述自己的遭遇,分享那种被无形暴力所笼罩的痛苦。
帖子的风向,从对我个人的八卦,迅速转向了对校园霸凌这一普遍现象的讨论和声讨。
矛头,也开始隐隐指向了风头正盛的李馨她们。
那天晚上,我刷新着论坛,看着一条条感同身受的评论。
我看到李馨的小号在下面气急败坏地回复“无病呻吟”,却被更多的声讨淹没。
我看到张梦和陈茜的账号,彻底沉默了。
她们的嚣张气焰,被这股由我亲手点燃的、无形的舆论反击,压下去了一大截。
我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深邃的夜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报复的快感,有对过往压抑生活的释然,还有一种……与无数个“我”站在一起的,奇特的温暖。
李馨,这只是开胃菜。
让我来重新编排一下这段文字,让它更加口语化和接地气:
真是没想到,我发的匿名帖子竟然火得一塌糊涂。
帖子在论坛首页挂了三天,连其他学院和外校的人都来掺一脚,分享他们宿舍里的奇葩事。
我点的这把小火,转眼间就成了声讨不良室友的大火。
“反对宿舍PUA!”
“从我做起,拒绝道德绑架!”
“电费我说了算!”
这些口号在校园里传开了。
李馨她们这下坐不住了。
林悦跟我说,李馨动用她富二代的人脉,私下里找了几个学生会和论坛管理组的前辈,想让他们帮忙删帖控制评论。
但这回,她算盘打错了。
帖子太火了,影响太大了,几个学生干部也压不住了。
听说有前辈直接拒绝了她:“李馨,现在这事闹大了,我们也不好插手。”
张梦和陈茜也开始在宿舍里吵架。
林悦隔壁宿舍的人说,好几次都听到她们房间里的争吵声。
“都怪你!非要惹夏筱!”
“现在好了,全校都在骂我们,我出门都抬不起头!”
“你以为我想吗?当初拿好处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她们三个那层假惺惺的姐妹情,在舆论的压力下,开始裂开了。
我躲在我的小公寓里,像个冷静的猎人,暗中观察这一切。
我把她们的慌乱和内斗看在眼里,心里冷笑。
这才刚开始呢。
好戏还在后头。
我决定再加把火,让火烧得更旺。
我开始私信那些在帖子下留言,说自己也有类似遭遇,明显指向李馨她们的同学。
我说话小心翼翼。
“学姐你好,看到你的留言,感觉我们有相似的经历,不知道方不方便聊一聊?”
大多数人没回我,我完全理解。
但幸运的是,有个大四的学姐回复了我。
她就是当初被李馨她们逼得换宿舍的那个。
在我的再三保证下,她跟我讲了更多的细节。
李馨曾经把整箱零食堆在公共区域,却不让人碰,把宿舍阳台当她的私人晾衣场。
她甚至在集体采购宿舍用品时,偷偷把她自己买的昂贵化妆品也算进去,让全宿舍的人为她分摊。
学姐说:“我当时刚上大学,胆子小,不想惹事,只能忍气吞声,最后实在受不了才申请换了宿舍。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憋屈。”
我安慰了她,并征得她的同意,把这些新线索做了脱敏处理。
然后,我换了个新的匿名小号,以一个“知情者”的身份,把这些“不经意”的爆料,用评论的形式,发在了那篇热门帖子下面。
“我听说,某宿舍的‘大姐大’,曾经让全宿舍为她买的神仙水买单呢。”
“何止啊,还霸占公共空间,把宿舍当自己家后花园了。”
“逼走一个室友还不够,现在又逼走一个,真是铁打的霸凌,流水的受害者。”
这几条评论,就像精准投下的炸弹,迅速被网友们顶到了热评。
“神仙水?卧槽,这不就是新闻系的那个L姓富二代吗?”
“我想起来了!大二的时候确实有个女生从她们宿舍搬走了!”
“破案了!原来帖子里的‘我’就是前几天刚搬走的那个夏筱!”
“天啊,原来我们都错怪她了,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舆论的风向,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所有人的猜测和怀疑,都像精准的利箭,射向了李馨、张梦和陈茜所在的402宿舍。
她们之前抹黑我的帖子,被愤怒的网友们挖了出来,下面全是对她们的辱骂和嘲讽。
李馨气急败坏,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发了一段阴阳怪气的话。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躲在键盘后面嚼舌根,有本事当面对质啊!身正不怕影子斜!”
下面是她和张梦、陈茜的合影,三个人强颜欢笑,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慌乱。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李馨色厉内荏的表演,拿起桌上一杯冰镇的柠檬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酸甜冰爽的液体滑过喉咙,舒服极了。
我的目的达到了。
她们已经被我逼到了墙角,方寸大乱,开始口不择言。
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最佳时机,给予她们致命一击。
而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宿舍里的争执愈演愈烈,终于引起了校领导和辅导员的注意。
周一一大早,辅导员王老师在班级群里发出了一条严肃的公告,宣布学校将成立一个调查组,对这场网络舆论事件进行彻底调查,绝不容忍任何校园霸凌行为。
群里立刻沸腾起来。
李馨她们彻底慌了神。
据林悦透露,公告发布不到十分钟,她们三人就脸色苍白地冲出了教室,直奔辅导员办公室。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我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让我去她办公室核实情况。
我挂断电话,深呼吸。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我表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却紧张得像绷紧的弓弦,我知道,真正的较量,就在此刻。
我整理了一下衣着,从容地走向行政楼。
推开辅导员办公室的门,里面的情况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李馨、张梦、陈茜三人,正围坐在王老师的办公桌前。
李馨哭得泪眼婆娑,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张梦在一旁帮腔,眼睛红肿,义愤填膺。
陈茜则低头默默抹泪,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真是一出感人的“姐妹情深”大戏。
她们看到我进来,哭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向我投来怨恨的目光。
王老师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知性女性,此刻她的眉头紧锁,表情十分严肃。
“夏筱,你来了,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点点头,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
还没等王老师开口,李馨就抢先发难,她指着我,声音凄厉。
“王老师,就是她!就是她在网上造谣,恶意中伤我们!我们跟她当了两年室友,掏心掏肺地对她,她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张梦也跟着哭诉:“我们就是跟她开了个空调的玩笑,她就怀恨在心,不仅自己偷偷搬走,离宿不报备,还煽动舆论网暴我们!现在我们三个连门都不敢出,都快得抑郁症了!”
陈茜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王老师,用一种极其委屈的语气说:“老师,我们真的没有欺负她……我们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
她们三人一唱一和,颠倒黑白,试图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她们把自己塑造成无辜的受害者,而我,则是那个心思歹毒、忘恩负义的罪魁祸首。
王老师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怀疑。
“夏筱,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急着争辩,也没有像她们一样哭闹。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三个,看着她们卖力地表演。
直到她们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办公室里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我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王老师,在我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您听一段录音。”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那个名为“审判”的文件夹。
我按下了播放键。
“开可以,这个月的电费,你全包。”
李馨那傲慢又刻薄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是张梦的嘲讽。
“就是,一个奖学金够你交好几个月电费了,别那么小气嘛。”
然后,是陈茜那伪善的“劝解”。
“筱筱,馨馨她们也是为了大家好,你就体谅一下嘛。”
……
录音里,是那天下午她们三人逼迫我、嘲讽我、对我进行PUA的所有对话,一字不差。
我特意选择了最能体现她们真实嘴脸的几个片段,精心剪辑在了一起。
随着录音的播放,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馨、张梦、陈茜三个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涨红变成了煞白。
李馨的哭声停了,嘴巴微张,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张梦吓得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而陈茜,则迅速地低下了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不敢再与任何人对视。
录音播放完毕。
我关掉手机,抬眼看向辅导员王老师。
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她死死地盯着李馨三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那是一种被欺骗后的怒火。
“李馨!”王老师的声音严厉得吓人,“你对这段录音,作何解释?!”
李馨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这是P的!是她合成的!王老师,你别信她!夏筱她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但她那颤抖的声音,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慌。
我没有理会她的垂死挣扎,而是拿出了我的第二份证据。
我打开微信,找到了我与宿管阿姨的聊天记录,递到王老师面前。
“王老师,这是我搬离宿舍前,提前跟宿管阿姨报备的聊天记录,上面有具体的时间。我还办理了正式的离宿手续,宿管站那里应该有存档。”
王老师接过手机,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所谓“离宿不报备”,纯属污蔑。
王老师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把我的手机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看着李馨她们,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温度,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你们三个,太让我失望了。”
那一刻,我看着李馨她们三人彻底慌乱、面如死灰的样子,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
压抑在我心头两年之久的阴霾,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一道刺眼的光芒彻底驱散。
我知道,我赢了。
学校的调查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来得既迅速又严厉。
三天后,一份红头文件在学校的教学楼和宿舍楼下的公告栏里张贴出来,并通过校园网络,向全校师生推送。
标题是《关于对李馨、张梦、陈茜三名同学宿舍霸凌行为的处理决定》。
文件指出,李馨、张梦、陈茜三人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对室友夏筱进行了严重的语言攻击、物质剥削和精神孤立,行为恶劣,影响极坏。
学校决定,对李馨、张梦、陈茜三人给予全校通报批评。
同时,取消他们本学年的所有奖学金、助学金评定资格。
取消他们本学年的一切评优、评先资格。
并将这一处分记录在个人学籍档案中。
消息一出,校园里立刻沸腾起来。
那篇《那些年,被宿舍“小团体”霸凌的隐形受害者们》的帖子,再次被推到了最前面。
这一次,下面的评论不再是猜测和讨论,而是一边倒地支持我,谴责霸凌者。
“太解气了!早就看这几个人不顺眼了!”
“夏筱学妹真棒!面对霸凌就该这么勇敢!”
“记入档案,这下她们考研、找工作全完了,活该!”
李馨她们,彻底成了全校的笑柄和反面教材。
据说,李馨的父亲和张梦的母亲得知消息后,急忙从外地赶来学校,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想找辅导员和学院领导“通融”。
结果在办公室外等了一下午,连门都没进去。
他们甚至通过其他同学,想找到我的联系方式,说是要跟我“私下和解”,给我“经济补偿”。
我直接让林悦拒绝了。
“告诉他们,我夏筱不缺那点钱,我只要一个公道。”
与她们的狼狈不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
辅导员王老师亲自给我打了电话,除了表达歉意,还对我的勇敢和理智表示了高度赞赏。
她说:“夏筱,你做得对。你不仅维护了自己的权益,也给全校同学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学院决定,为你申请本年度的优秀学生干部奖励,以资鼓励。”
挂掉电话,我心里一片澄明。
傍晚,我和林悦去食堂吃饭。
路上,经过宿舍楼下的公告栏,那里围了一圈人,都在对着那张红头文件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李馨、张梦和陈茜三人。
她们低着头,想从人群的缝隙中快步穿过,但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快看,就是她们三个!”
“还有脸出来啊?”
“啧啧啧,以前多嚣张,现在跟过街老鼠一样。”
刺耳的议论声中,张梦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冲着李馨吼道。
“都怪你!现在好了吧!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被处分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李馨也爆发了,她一把推开张梦,尖叫道:“你怪我?当初跟着我占便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出事了就把责任全推给我?张梦你还要不要脸!”
陈茜在一旁小声地哭着,试图拉架,却被暴怒的李馨一把甩开。
“还有你!陈茜!别在这假惺惺的!你就是个缩头乌龟!墙头草!”
三人彻底撕破了脸,就在人来人往的公告栏下,像三个泼妇一样,互相指责、推搡,大吵大闹,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昔日牢不可破的“姐妹”小团体,在利益和惩罚面前,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我远远地站在树荫下,和林悦一起,冷眼看着这一幕闹剧。
心中那块积压了两年的巨石,在她们的嘶吼和哭闹声中,彻底崩塌、粉碎。
长久以来的压抑、委屈、愤怒,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释放。
我没有上前,也没有再多看一眼。
我转身,迎着晚霞,走向食堂。
晚风吹拂,带着一丝凉意,舒服极了。
我掏出手机,把我之前整理的那些关于“隐形受害者”的私信和故事,匿名整理成了一篇详尽的报告,发送到了校学生会的权益部邮箱。
我在报告的结尾写道:
“我希望,我的经历能成为一个契机,推动学校建立更完善、更有效的反校园霸凌机制,让每一个在阴影中挣扎的灵魂,都能看到阳光。”
曾经,我只是想逃离。
现在,我想改变。
在那次处罚之后,李馨、张梦和陈茜三人在校园里变得如同空气一般。
不,她们的处境比空气还要糟糕,她们成了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过街老鼠”。
那些曾经围绕她们身边的马屁精们,现在看到她们都会绕道而行。
她们所在的班级,只要涉及到小组作业,就没人愿意和她们搭档。
在食堂里,她们一落座,周围的座位很快就被清空。
李馨曾经精心打造的光鲜亮丽的社交账号,也被愤怒的网友们扒了个精光。
她炫富、贬低他人、背后说人坏话的言论被截图,做成表情包在校园里疯狂传播。
她曾经的“女神”形象,彻底崩塌,变成了一个笑柄。
张梦和陈茜的日子更加艰难。
失去了李馨这个“靠山”,她们成了鄙视链最底层的存在。
张梦被李馨视为“叛徒”,两人在宿舍里形同陌路,据说还发生过冲突。
而陈茜,因为她那两面三刀的性格被大家识破,彻底被孤立。
她们的宿舍,从曾经的“权力中心”,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孤岛。
与她们的暗淡相比,我的生活却蒸蒸日上。
搬进单人公寓后,我的生活质量和学习效率都有了质的飞跃。
我不再需要迁就任何人的作息时间,也不再需要忍受任何噪音和无理的要求。
我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和自我提升上。
我参加了全国大学生新闻评论大赛,荣获一等奖。
我加入了校报记者团,发表了几篇有深度的报道。
辅导员为我申请的“优秀学生干部”评选也顺利通过。
学校甚至在一次全校学生工作会议上,将我的“维权经历”作为一个正面案例,鼓励所有学生在面对不公时,要敢于、并善于利用规则保护自己。
我接受了校报的采访。
面对镜头,我没有哭诉自己的遭遇,也没有点名批评任何人。
我只是平静地讲述了自己从忍耐到反击的心路历程。
我说:“沉默和退让,换不来尊重,只会让施暴者变本加厉。真正的强大,不是从不受伤,而是在受伤后,依然有站起来反击的勇气,和重建生活的智慧。”
这篇采访稿一经发表,再次引发了巨大的关注和讨论。
我夏筱,从一个被人非议的“公主病”,一夜之间,成了全校闻名的、独立自主、勇敢智慧的榜样。
走在校园里,我收获了无数善意的微笑和赞许的目光。
与此同时,关于李馨她们的坏消息,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李馨因为长期旷课,加上处分影响,好几门专业课都挂了科,面临着补考甚至留级的风险。她那个曾经引以为傲的父亲,这次也无计可施。
张梦则因为社交圈的彻底瓦解和巨大的舆论压力,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变得自卑、敏感、孤僻,甚至出现了严重的失眠和焦虑症状,不得不向学校申请了心理咨询。
我从林悦口中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
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切,都是她们应得的。
是她们亲手种下的因,如今,也必须由她们自己,来吞食这颗苦果。
我合上书,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校园里的香樟树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
我的过去,已经随着那个闷热的夏天,被我彻底埋葬。
而我的未来,正像这窗外的景色一样,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希望。
时光匆匆,一晃眼,大三的下学期就来了。
各大媒体公司秋季实习生招聘纷纷拉开序幕。
我凭借着两年来的优异成绩、社团活动的丰富经验和几篇有分量的获奖文章,顺利通过了国内一家顶级新闻机构的笔试,进入了面试阶段。
面试那天,我穿着一身合适的正装,化了淡妆,整个人显得自信满满,从容不迫。
在等待区,我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李馨。
她也来参加面试了。
一年多没见,她变化很大。
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有些疲惫和狼狈。
尽管脸上化了浓妆,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不安还是显而易见。
她曾经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慢和跋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也看到了我,眼神闪烁了一下,本能地想要避开我的目光。
我们的座位离得不远。
我能清楚地听到她坐下时,那一声沉重的叹息。
在等待的十几分钟里,气氛有些尴尬。
我低头看着自己准备的材料,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但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在面试官叫到我名字的前一刻,她鼓起勇气,快步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夏筱……”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
我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
“我……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待会儿面试,如果……如果面试官问起学校里的事,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她竟然还幻想着,让我帮她洗白。
我看着她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心中只觉得可笑。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提醒了她一句。
“李馨,有些路是自己选的,有些代价,是逃不掉的。”
说完,我绕过她,直接走进了面试室。
面试室里坐着三位面试官,气氛严肃而专业。
我很快调整好心态,从容不迫地做了自我介绍,并自信流畅地阐述了我对新闻行业的理解和职业规划。
我重点展示了我在校报上发表的那几篇深度报道,其中就包括那份后来被我完善了数次的,关于校园霸凌机制建设的调查报告。
一位看起来是主编的面试官,对我提出的“如何利用媒体的监督力量,来推动解决校园不公现象”的设想非常感兴趣。
我们深入地探讨了近十分钟,他频频点头,眼神里流露出欣赏。
整个面试过程,我感觉非常好。
轮到李馨面试的时候,我已经在外面等候最终结果了。
她显然没有我准备得那么充分。
我能隐约听到她从门缝里传出的、支支吾吾的声音。
后来,我听同场面试的其他人说,面试官果然提到了她在大学期间的处分记录。
李馨当场就慌了神,语无伦次,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半小时后,我从HR手里,拿到了那封宝贵的实习offer。
我走出大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李馨失魂落魄地从里面出来。
她抬头看到我,看到我手里拿着的offer信封,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有怨恨,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彻底的绝望。
我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这不是我的胜利,也不是我的报复。
这不过是她为自己过去两年里所有的傲慢、自私和恶毒,付出的又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代价。
几天后,我正式入职实习。
带我的老师,就是那天面试我的主编。
他对我的报告非常重视,在部门的选题会上,他力排众议,决定将我的校园霸凌调查报告,作为一个系列深度报道的第一篇,正式立项。
我的人生,正在向着我梦想的方向,全速前进。
而李馨的人生,却在为过去的错误,不断地支付着高昂的利息。
在我实习的第二个月,我主导的一系列报道——《看不见的伤痕:揭露校园霸凌的冰山一角》,在新闻机构的官方APP和各大合作平台上同步上线。
这些报道用详尽的数据、深入的分析和几个极具代表性的真实案例,深刻地揭示了当代大学校园中,以宿舍为单位的“冷暴力”和“软霸凌”的成因、现状与危害。
我没有直接采用我们宿舍的事件,而是进行了大量艺术加工和模糊化处理,将其转化为一个更具普遍性的故事。
但在另一篇子报道中,我匿名采访了那位因宿舍霸凌而休学在家的学生。
她的经历,与张梦、陈茜等人欺凌他人、趋炎附势的行为模式高度相似。
这篇报道,在不点名的情况下,精准地描绘了她们的形象,引发了大量读者的对号入座和愤怒声讨。
系列报道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短短一周内,全网阅读量破亿,多家主流媒体纷纷转载,#拒绝校园软暴力#的话题冲上了微博热搜榜首。
教育部门也对此高度重视,公开表示将针对报道中反映的问题,尽快研究并出台相关的指导政策。
这场由我点燃的舆论风暴,最终以一种我未曾想过的方式,席卷了整个社会。
而李馨她们的处境,也因此愈发艰难。
她们的名字、照片和当初学校的处分文件,被网友们再次翻了出来,与我的报道放在一起,成为了校园霸凌的典型案例。
这一次,对她们的指责不再局限于校园,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成千上万的陌生人。
现实生活中的压力,也接踵而至。
我从林悦那里听说,张梦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网络暴力,重度抑郁症复发,在一次与家人的激烈争吵后,被父母强制办理了休学手续,带回了家。
她的家庭,也因为她的病情和这件事,闹得支离破碎。
而陈茜,则因为无法承受网络和现实的双重压力,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她不再去上课,整日躲在宿舍里打游戏,学业一落千丈,挂科七门,最终因为学分不够,面临着被学校退学的风险。
一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邮件。
是当初那个向我提供线索的学姐。
她在信里说:“夏筱,谢谢你。看到你的报道,我哭了很久。你替我们所有不敢发声的人,说出了我们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因为你的报道,我鼓起勇气,向我曾经的辅导员举报了当初李馨她们的行为,学校已经决定重新调查。谢谢你,让我找回了迟到的正义。”
看完邮件,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一周后,我的实习单位就这次系列报道的成功,专门召开了一场小型的新闻发布会。
在会上,我作为年轻的记者代表,上台发了言。
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闪烁的镁光灯和一张张专注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我对着话筒,清晰而坚定地说:“媒体的价值,不仅在于记录,更在于推动。我希望,我的笔,能成为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那些隐藏在社会肌体里的脓疮,让阳光照进去,让伤口得以愈合。我也希望,每一个身处黑暗的人都不要放弃,因为你的每一次微小的反抗,都可能汇聚成改变世界的力量。”
发言结束,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和过去彻底割裂。
曾几何时,我只是一个在四十度高温下,连开空调的权利都要乞求的、卑微懦弱的女孩。
而现在,我站在了捍卫公平与正义的舞台中央,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像曾经的我一样的人。
这,或许才是我复仇的,最终意义。
两年光阴匆匆,炎炎夏日再次降临。
我凭借专业排名第一的优异成绩,轻松拿到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荣获北京市优秀毕业生称号,并获得了直接保送本校新闻传播学硕士研究生的机会。
在毕业典礼上,我作为杰出学生代表,走上了讲台。
我身着学士服,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面对着台下数千名师生,讲述了自己四年大学的心路历程。
我向母校的培育、老师的指导、朋友的陪伴表示了深深的感谢。
我还分享了自己如何从逆境中突围,如何坚守初心,追求公正与正义的历程。
“四年大学生活,教会我最重要的不是书本知识,而是人格的独立和精神的自由。是无论遇到何种困境,都有向着阳光生长的勇气,和与不公斗争到底的决心。”
我的演讲,赢得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在掌声的海洋中,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台下的人群。
然后,我看到了李馨。
她也穿着学士服,却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她没能按时毕业。
因为多门课程不及格,她补考、重修了整整两年,直到今年夏天,才勉强拿到了毕业证书。
她的周围,空无一人。
没有张梦,也没有陈茜。
我后来听说,张梦休学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学校。
而陈茜,则在大三下学期,因为学分实在修不满,被学校退学。
曾经形影不离的三人组,现在只剩下李馨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仿佛与这场盛大的典礼格格不入。
她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骄傲和光芒,只剩下被生活反复打击后的疲惫与麻木。
当我的目光与她短暂交汇时,我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然后,眼神复杂地、匆忙地避开了。
她似乎再也无法承受任何来自我的、哪怕是无意的审视。
我收回目光,深呼吸,继续我的演讲。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礼堂,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和力量。
与她那黯淡无光的眼神,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典礼结束后,林悦激动地冲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筱筱,你太棒了!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真的活出了最精彩的自己!”
我笑着,回抱住她。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封新邮件。
来自我当初实习的那家新闻机构,是正式的录用通知。他们希望我读研期间,能继续以特约记者的身份,参与深度报道部的项目。
未来的职业道路,一片光明。
傍晚,我看到李馨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单和落寞。
曾经,她开着豪车,前呼后拥地进出校园,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她只能以这样一种最黯淡、最狼狈的方式,与她的大学生活,匆匆告别。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路的尽头。
心中,没有恨,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片彻底的平静。
我抬头,仰望湛蓝如洗的天空,一缕清风拂过脸庞,吹散了心中最后的一丝尘埃。
属于李馨她们的故事,已经落幕。
而属于我夏筱的崭新人生,才刚刚开始。
毕业之后,我的日子仿佛被快进了。
我在新闻界飞速进步,一篇篇我主导的重磅报道,曝光了教育、医疗、环保等众多社会议题,引发了广泛的热议。
我从一个特约记者晋升为深度报道部的副主编,成了业界的新星。
至于李馨她们的消息,就像命运的回声,零星地飘进我的耳朵。
李馨毕业后,试图依靠家庭关系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但她学籍档案里那份“全校通报批评”的处分记录,以及网络上那些无法抹去的负面新闻,像是一个永远撕不掉的耻辱标签,让她在各大公司的背景调查中屡屡碰壁。
她的父亲对她彻底失望,切断了她的经济支持,让她自力更生。
最终,她不得不去一个偏远的小城市,一个小公司,从最基层的文员做起。
据说,她在那个公司里,也过得并不愉快,因为学历和过去的“污点”,常常被同事和上司轻视、排挤。
她又一次,尝到了被孤立和欺凌的滋味。
讽刺的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反抗的资本和勇气。
偶然间,我在一则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社会新闻里,看到了张梦的名字。
新闻报道说,她休学回家后,重度抑郁症反复发作,与家人关系紧张,最终在一个深夜,选择了割腕自杀。
幸好家人及时发现,抢救了回来,但已经给她的身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她的父母在镜头前泪流满面,后悔不已。
而陈茜,则在被退学后,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林悦说,她从陈茜的老乡那里听说,陈茜回到家乡后,找了一份与专业完全不相关的工作,整日浑浑噩噩,沉迷于网络游戏,几乎与外界断绝了所有的社交。
听到这些消息,我的内心,真的没有丝毫波动。
我只是感慨,她们最终,还是为自己当初的恶行,付出了她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这不是我的诅咒,也不是命运的捉弄。
这就是最简单的,因果报应。
我的恩师,那位带我入行的主编,曾在我因为一篇报道而遭到人身威胁时,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夏筱,你要记住,你不是在复仇,你是在匡扶正义。你的笔,应该永远对准不公,而不是纠结于个人的恩怨。”
我一直记着这句话。
我继续努力工作,用我的笔和镜头,去关注更多社会角落里的不公,去帮助更多像曾经的我一样,在阴影中默默挣扎的人。
研二那年,李馨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手机号,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有接。
后来,她又给我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
短信里,她不再有任何的指责和怨恨,通篇都是卑微的祈求和忏悔。
她希望我能看在昔日同窗的情分上,帮她跟媒体“澄清”一下,说当年的事只是一场误会。
我看着那条短信,面无表情地选择了“删除”,然后将她的号码,和所有可能与她产生联系的社交账号,全部拉黑。
我的人生轨迹,早已与她们彻底分离。
我走在阳光普照的康庄大道上,而她们,则深陷在自己亲手挖掘的泥沼里,苦苦挣扎。
这是她们的选择,也是她们应得的结局。
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五年的时光匆匆流逝。
我已蜕变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媒体机构中的资深调查记者,打造了我个人的金牌专栏——《筱看天下》。
我的名字,被冠以“社会不公的揭露者”的美誉。
我的处女作《微光》问世,记录了那些被边缘化群体中勇敢发声、与命运抗争的感人故事。
这本书一炮而红,成为当年的畅销榜首,斩获众多图书奖项。
林悦硕士毕业后,加入了我的团队,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生活中最亲密的朋友。
我们并肩战斗在新闻报道的最前沿,为了理想和正义而奋斗。
偶尔,我会从零星的报道或人们的闲聊中,捕捉到关于李馨她们的只言片语。
李馨在那个小镇上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成为了一名平凡的家庭主妇,生活平淡无奇,昔日的骄傲与辉煌已不复存在。
张梦的父母通过我的出版社,间接给我寄来了一封信。
信中提到,女儿的病情有所改善,但对外界的恐惧已根深蒂固,她终日闭门不出,成为家庭的永久之痛。
至于陈茜,仿佛从人间蒸发,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音信全无。
我站在新闻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透过落地窗俯瞰这座繁华都市,车流如织,灯火辉煌。
我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力量。
因为我明白,我站在这里,我的声音能够被倾听,我的努力能够带来改变,哪怕只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点。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适宜,一阵凉风轻拂过我的脸颊。
我露出了微笑。
那个夏天,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四十度高温,那间令人窒息的宿舍,仿佛已成为遥远的往事。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新闻推送。
新闻标题是:《教育部宣布,“校园霸凌心理干预与法律援助机制”在全国高校正式启动》。
我点击进入新闻,看到了那个我曾向学校提交,后来在我的报道中不断呼吁完善的方案。
我的人生,正如我当年为自己规划的那条道路。
阳光大道,清风拂面。
未来,无限广阔,充满期待。
完结
来源: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