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手里的扳手放下,擦了擦额头的汗。老旧小区的管道,跟人的筋骨一样,上了年纪,处处都是毛病。
引子
水龙头“嘎”地一声,彻底哑了。
我把手里的扳手放下,擦了擦额头的汗。老旧小区的管道,跟人的筋骨一样,上了年纪,处处都是毛病。
客厅里,我老婆美兰正对着镜子,喜滋滋地往嘴上抹着口红,那颜色红得有些扎眼。
“卫民,你看我这身新衣裳,配大姐的喜酒,够不够气派?”
我嗯了一声,心思还在那生了锈的阀门上。
就在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美兰正描着眉,腾不出手,冲我喊:“卫民,帮我接一下,就说我马上好!”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没有名字,一串陌生号码。
“喂,你好。”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传来:“是嫂子吧?我是老吴那边的人。那事儿……那三万块钱,您给凑齐了没?后天可就得用了。”
我愣住了。
三万块?什么钱?
我正要细问,美兰像一阵风似的从卧室冲了出来,一把夺过手机,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背过身,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说:“打错了,你打错了!”
说完,她“啪”地挂了电话,甚至直接关了机。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在敲打着我的心。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像秋风里乱飞的塑料袋。
“谁的电话?”我问,声音比我想象的要沙哑。
“没……没什么,一个打错的。”她把手机塞进口袋,动作快得不正常,“哎呀,你看我这眉毛,画歪了,我得去补补。”
她逃也似的钻回了卧室。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扳手冰冷的铁锈味。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我们家什么情况我最清楚,别说三万,就是三千块,都得掰着指头算计着花。这凭空冒出来的三万块,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脑子里。
【内心独白】
二十年的夫妻,我自认为了解美兰。她爱占点小便宜,嘴巴有时候不饶人,但心眼不坏。可刚才她那个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那份慌乱背后藏着什么?我不敢深想。家就像一碗盛满的水,我总怕它晃一下,水就洒了,再也收不回来。
我走到卧室门口,门虚掩着。我听见她在里面翻箱倒柜,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推开门。
她正蹲在床边,背对着我,手里攥着一本红色的存折。看到我进来,她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想把存折塞进枕头底下。
那本存折,我认得。
那是我大姐素英的。
【内心独白】
那本存折是大姐的全部家当。她早年守寡,一个人拉扯孩子,在街道工厂干了半辈子,一分一毛攒下来的养老钱。前阵子她说要结婚,怕存折放自己那儿不方便,就托付给我们保管。我当时拍着胸脯保证,钱放在我这儿,比锁在银行保险柜里还安全。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我看着美兰煞白的脸,一字一句地问:“那通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章 那通电话
美兰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手里的存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不知该往哪儿放。
“卫民,你……你听我解释。”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我没说话,只是走到床边,把那本存折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我没打开看,但我感觉它的分量,比平时轻了不少。
“解释吧,我听着。”我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存折放在腿上。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邻居家孩子的哭闹声,汽车的喇叭声,都变得遥远起来。
“是……是关于大姐的婚事。”美兰终于开了口,她不敢看我,眼睛盯着地面上的一块污渍,“老吴那个人,你见过的,人是不错,就是……他儿子最近做生意,手头有点紧。”
我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呢?”
“所以……老吴就跟我们商量,能不能……能不能先从大姐这儿,借三万块钱,给他儿子周转一下。等他儿子生意回了本,立马就还。”
她这话说得磕磕巴巴,漏洞百出。
“借钱?借钱为什么是陌生男人打电话来催?借钱你为什么说是打错了?借钱你为什么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过去。
美兰的脸更白了,她绞着手指,辩解道:“打电话的是老吴的亲戚,帮忙传话的,我不是怕你误会嘛……大姐要结婚了,这节骨眼上,我不想因为钱的事让你心里不舒服。”
她抬起头,眼睛里泛起了泪光,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卫民,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大姐好?她一个女人家,后半辈子总得有个依靠。老吴家里条件好,就是儿子暂时有点困难。我们帮他一把,他将来才能对大姐更好,不是吗?这钱,我本来想等喜酒办完了再跟你说的。”
她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真是个一心为大姐着想的好弟媳。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如果不是她那反常的惊慌,我或许就信了。
【内心独白】
我看着美兰的眼泪,心里却一片冰凉。我们结婚二十年,她一哭我就心软。可今天,她的眼泪就像冬天的雨,又冷又硬,砸在我心上,激不起半点涟漪。我感觉自己像个站在铁轨旁的扳道工,眼看着一列火车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开过去,而扳动道岔的人,却是我最亲近的枕边人。
我没再追问。
我知道,再问下去,她只会编出更多的谎言。家里的气氛已经够僵了,我不想在喜事前夕,把一切都撕破。
“钱的事,以后再说。把存折收好。”我把存折递给她,站起身,走出了卧室。
我需要透透气。
我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楼下小花园里几个老太太正在聊天,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飘上来。
“听说了吗?老李家那大姐,要再婚了。”是住在对门的张妈。
“可不是嘛,找的那个老吴,听说挺有钱的,退休干部呢。”
“哎,这年头,女人还是得有个好归宿。你看她那个弟媳,为了她姐这事,跑前跑后,比自己亲妈还上心。”
我听着这些话,嘴里泛起一阵苦涩。
上心?是啊,是挺上心的。上心得都算计到我姐的养老钱上去了。
晚饭的时候,美兰特意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酱色的汤汁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扑鼻。
“卫民,尝尝,今天这肉炖得火候正好。”她给我夹了一大块,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儿子小军埋头扒着饭,似乎没察觉到我们之间的暗流。
我默默地吃着,肉很烂,很香,可吃到嘴里,却像在嚼一块浸了油的棉花,没滋没味。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背对着美兰,毫无睡意。黑暗中,她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我知道,她也没睡着。
我们俩就像两座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的孤岛,谁也过不去。
【内心独白】
信任这东西,就像一件白衬衫,一旦染上了污点,就算用尽力气去洗,也总会留下淡淡的印子。我和美兰,是从一穷二白的日子里熬过来的。那时候,我们兜里没钱,但心里踏实。现在日子好过了点,心怎么反而空了?我害怕的不是那三万块钱,我害怕的是,我们的家,正在从根上烂掉。
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在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里,我看到她的眼角,亮晶晶的。
她也在流泪。
但这一次,我分不清,这眼泪里,有多少是悔恨,又有多少是演戏。
第2章 饭桌上的暗流
大姐的婚事,定在周日。
周五晚上,我们请老吴来家里吃饭,算是两家人婚前最后一次碰头。
美兰一大早就去了菜市场,拎回来一堆鱼肉蔬菜,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了一整天。到了傍晚,八个菜一个汤,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看着就喜庆。
大姐素英也穿了件新买的枣红色外套,气色看起来比平时好了很多。她坐在沙发上,有点拘谨,但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卫民,你看你媳妇,多能干。为了我的事,把她给累坏了。”大姐拉着我的手,满是感激。
我笑了笑,没说话。
老吴是踩着饭点来的。他个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深色夹克,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很气派的金色手表。
“哎呀,弟妹,辛苦了辛苦了!弄这么丰盛!”老吴一进门,就自来熟地嚷嚷起来,声音洪亮。
美兰立刻迎上去,笑得像朵花:“吴大哥说得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快请坐。”
那股热情劲儿,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饭桌上,气氛被美兰和老吴两个人烘托得异常热烈。
“吴大哥,您是不知道,我们大姐这人,就是心太善,人太实诚。以后嫁到您家,您可得好好待她。”美兰一边给老吴倒酒,一边说。
老吴端起酒杯,满面红光地拍着胸脯:“那当然!弟妹你放心,素英跟着我,我保证让她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说着,看了一眼大姐。大姐羞涩地低下了头,脸上泛起红晕。
我默默地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老吴的言谈举止,透着一股子江湖气,不像个正经的退休干部,倒像个跑江湖的生意人。
酒过三巡,老吴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他开始吹嘘自己以前在单位是多么受领导器重,退休后又是如何地不想闲着,跟着朋友做了点“小投资”。
“……我那个儿子,你们不知道,脑子活络得很!最近看上一个项目,环保建材,国家扶持的,前景好得很!就是……启动资金还差那么一点点。”老吴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我心里一动,抬眼看向美兰。
只见美兰立刻接过了话头,语气里满是关切:“哎呀,这么好的项目,可不能因为一点点钱耽误了。年轻人创业不容易,我们做长辈的,能帮就得帮一把。”
说着,她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没理她。
这时,老吴像是被美兰的话点醒了,一拍大腿:“弟妹说得对!就是这个理!所以啊,我跟素英商量了,我们结婚,彩礼什么的虚头巴脑的都不要。但是呢,我儿子那边,她这个做长辈的,总得有点表示不是?”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大姐出钱资助他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清楚地看到,当老吴说出这句话时,他和美兰之间,有一个飞快的眼神交汇。那眼神,心照不宣,像两个签了秘密协议的合伙人。
【内心独白】
那一瞬间,我全明白了。什么借钱,什么周转,都是幌子。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单纯的婚事,这是一场交易。美兰和老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个人合起伙来,目标就是我大姐那本存折。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窟窿里,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我看着饭桌上笑意盈盈的他们,觉得那一张张笑脸,比哭都难看。
大姐显然没听出里面的门道,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孩子的事业要紧。”
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去趟洗手间。”我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冰冷的水冲刷着我的脸,也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我不能让大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跳进这个坑里。
从洗手间出来,我没有回饭桌,而是直接走到了阳台上。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一堆冰冷的钻石。我摸出烟盒,却发现是空的。心里一阵烦躁。
这时,美兰也跟了出来。
“卫民,你怎么了?吴大哥还在呢。”她走到我身边,小声说。
“美兰,”我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那三万块钱,是不是给了老吴的儿子?”
美兰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
【内心独白】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我爱过,也怨过。我怨她精于算计,把钱看得比情义重;但我又知道,她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们的儿子小军。她总念叨着要给小军攒钱买婚房,怕他将来受委屈。她的爱是那么的狭隘,那么的自私,像一把双刃剑,温暖了自己家的孩子,却能毫不犹豫地刺向别人。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是。”她终于承认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也是没办法。小军马上要大学毕业了,我们不得为他打算吗?老吴答应我,只要这笔钱投进去,年底就能分红,到时候……到时候我们也能分一份。”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算盘。
不仅算计了我姐的养老钱,还指望着从中分一杯羹。
我的心,彻底冷了。
第3章 老邻居的闲话
第二天是周六,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在厂里上班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锉刀好几次都差点划到手。脑子里全是饭桌上美兰和老吴交换的那个眼神,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反复播放。
“卫民,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说话的是我的师傅,老王。他已经快六十了,在厂里干了四十年,是八级钳工,厂里出了名的技术大拿。他手里正拿着一个精密的零件,戴着老花镜,一点一点地打磨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不是在跟一堆冰冷的钢铁打交道,而是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没什么,王师傅,家里有点事。”我勉强笑了笑。
老王放下手里的活,摘下眼镜,用沾着油污的袖子擦了擦。
“家里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厂里的活,再小也是大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卫民,你是我带出来的徒弟,你的性子我了解。踏实,肯干,就是有时候,心太软,容易被人拿捏。记住,人活一辈子,得像我们手里的零件,尺寸要准,不能有半分差池。差一点,整个机器就得报废。”
老王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我的心上。
是啊,尺寸要准。做人,也得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下午下班回家,在楼道里碰到了住在对门的张妈。
张妈五十多岁,退休在家,最大的爱好就是搜集和传播小区里各家各户的八卦新闻。她手里拎着一捆刚买的小葱,看到我,立马热情地凑了上来。
“哎,卫民,下班啦?”
“嗯,张妈。”
“我跟你说个事儿啊,你可别跟你媳ou说是我说的。”张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前两天,我在菜市场门口,看到你媳ou了。”
“她去买菜,这不正常吗?”
“嗨呀,不是!她是跟一个男的在一起。那男的,我瞅着面生,二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染得黄不拉几的,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张妈撇着嘴,脸上满是鄙夷,“你媳ou还塞给他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是啥。俩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呢。”
我心里一沉。黄头发的年轻人?
老吴说他儿子在创业,难道就是这个人?
“张妈,你看清楚了?是我爱人?”
“那还能有错?你媳ou那天穿的,就是她新买的那件紫色外套,化成灰我都认得!”张妈拍着胸脯保证。
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美兰跟我说,钱是给了老吴。可现在看来,她是绕过了老吴,直接把钱给了他那个所谓的“儿子”。这中间,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猫腻?
【视角转换:第三人称】
两天前,城南的一家露天茶馆。
美兰局促地坐在竹椅上,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茶。
她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是张妈口中那个“黄毛”。他叫吴浩,是老吴的儿子。
吴浩抖着腿,一脸不耐烦:“阿姨,钱带来了吗?我这边哥们儿都等着呢。”
美兰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了过去。
“小浩啊,这可是三万块,是你李阿姨的全部家当。你爸说了,这钱投进去,年底就能分红,可不能出差错啊。”美兰不放心地叮嘱道。
吴浩一把抓过信封,连数都没数,直接塞进了怀里。他嗤笑一声:“放心吧,阿姨。我爸懂个屁!什么环保建材,那是说给你们听的。这钱,我是拿去做‘金融投资’,来钱快!到时候别说分红,翻倍都有可能!”
“金融投资?”美兰听不懂,但“翻倍”两个字,让她眼睛一亮。
“哎呀,跟您也说不明白。您就等我好消息吧。”吴浩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美兰叫住他,“那……我跟你李阿姨结婚的事……”
“放心,我爸那边我搞定。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嘛,他一个老光棍,有个窝就不错了。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吴浩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美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她仿佛已经看到,年底的时候,大把的钞票揣进了自己的口袋,儿子小军的婚房,有着落了。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隔壁桌一个正在看报纸的大爷,悄悄地放下了报纸,露出了张妈那张熟悉的脸。
【视角转换:第一人称】
和张妈告别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
家里空无一人,美兰和大姐应该是一起去准备明天婚礼要用的东西了。
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卧室,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最底下,压着我们家那本几乎不怎么动的定期存折。旁边,还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那是美兰的“小金库”,我知道她平时会把一些零钱和票据放在里面。
一股冲动驱使着我,我找到了备用钥匙,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除了几张零散的钞票,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我打开它。
那是一张手写的收据。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收到李卫民家属投资款叁万元整。收款人:吴浩。
底下还有一个日期,就是我接到那通神秘电话的第二天。
【内心独白】
白纸黑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收据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眼睛。我一直以为,美兰只是糊涂,只是被老吴的花言巧语蒙骗了。现在我才明白,她不是糊涂,她是清醒得很。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甚至绕过了所有人,和我大姐的“未来女婿”达成了这笔肮脏的交易。
我捏着那张收据,手抖得厉害。
原来,在她的计划里,我,这个家的男主人,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内心独白】
愤怒过后,是彻骨的寒冷。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此刻显得如此陌生。墙上挂着的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年轻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可现在,我觉得那笑容充满了讽刺。家是什么?是遮风挡雨的屋檐,是温暖的港湾。可我的家,却变成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而我的妻子,就是那个手持捕网的猎人。
我把收据重新折好,放回铁皮盒子,锁上。
一切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明天就是婚礼了。
我必须在那之前,做个了断。
第4章 存折的秘密
我一夜没睡。
天花板上的纹路,在黑暗中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把我牢牢地困在中间。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起来了。
美兰也醒了,她看到我,眼神有些闪躲。
“起这么早干嘛?今天有得忙呢。”她一边说,一边开始化妆,涂着那支鲜红的口红。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空气很冷,吸进肺里,带着一股生铁的味道。我沿着街道慢慢地走,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该怎么做?
直接冲到大姐面前,告诉她这是一场骗局?以大姐那软弱的性子,她不一定信我,反而会觉得我是在故意破坏她的幸福。
还是找美兰摊牌?我们俩大吵一架,把家闹得天翻地覆,让街坊邻居看笑话?
我走到了小区门口的早餐店,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豆浆很烫,但我喝不出任何味道。
我需要证据,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能让美兰的谎言彻底破产的铁证。
那张收据是证据,但还不够。它只能证明美兰给了钱,但无法证明老吴父子是骗子。
我突然想起了那本存折。
大姐的那本存折!
我猛地站起来,连钱都没付,就往家里跑。
老板在后面喊:“哎,小伙子,豆浆钱!”
我头也没回,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的扔在桌上。
我一路跑回家,家里没人,美-兰已经出门了。
我冲进卧室,拉开床头柜,那个抽屉没有锁。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本红色的存折。
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存折。
第一页是户主信息:李素英。
我一页一页地往后翻,每一笔存入的记录,数额都不大,一百,两百,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五百。那是大姐在街道工厂里,用一针一线的血汗换来的。
我翻到最后一页,最新的交易记录,赫然出现在眼前。
取款:叁万元整。
交易日期,就是我接到那通电话的当天。
取款的银行网点,就在我们家附近。
我拿着存折,瘫坐在床边。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证实。
美兰,她真的动了我姐的养老钱。她用我姐的钱,去投资她那个虚无缥缈的发财梦,去为一个骗子铺路。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巨大的悲哀。就像我辛辛苦苦盖了二十年的一座房子,我以为它坚固无比,可以为我遮风挡雨。可一夜之间,我发现,这房子的地基,早就被白蚁蛀空了。我甚至能听到它在我耳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即将坍塌的声音。
我拿出手机,想给大姐打电话,想立刻阻止这场荒唐的婚礼。
但我按下了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不行。
还不是时候。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所有人都到场的机会,把这件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我把存折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然后走出了家门。
我去了那家银行。
我想碰碰运气。
银行里人不多。我找到了当时负责办理业务的柜员,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姑娘。
我把存折递给她,说:“同志,你好。我想问一下,前几天,是不是有个中年妇女,拿着这本存折,来取了三万块钱?”
小姑娘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客户的信息。”
“同志,你听我说。”我压低声音,语气诚恳,“存折的主人是我姐姐,来取钱的是我爱人。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她取钱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还是跟别人一起来的?”
也许是我脸上的焦虑打动了她,她犹豫了一下,调出了当天的监控录像。
“那天……她是跟一个男人一起来的。”小姑娘指着屏幕说。
监控画面有些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跟美兰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深色夹克,手腕上戴着一块金色的手表。
是老吴。
【内心独白】
原来如此。他们是一起来的。取钱的时候,老吴就在旁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借钱”了,这是合伙套取。我仿佛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美兰在柜台前办理手续,老吴就在一旁“深情”地看着她,嘴里说着各种甜言蜜语,夸她是个顾家的好弟媳,许诺着以后会怎么怎么对大姐好。而美兰,就在这种虚假的吹捧中,心安理得地,把我姐的血汗钱,交到了骗子的手上。
我跟小姑娘道了谢,走出了银行。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站在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却一片清明。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这场婚礼,必须照常举行。
但它不会是一场喜宴。
它将是一场审判。
【内心独白】
有时候,揭开伤疤,比假装它不存在要好得多。虽然会疼,会流血,但只有这样,伤口才有愈合的可能。这个家,已经病了,病得很重。今天,我就要做那个动手术的医生,哪怕过程再痛苦,我也要把里面的脓,彻底挤出来。为了大姐,也为了这个家最后的尊严。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美兰的电话。
“喂,卫民,你跑哪儿去了?快来酒店,这边都快忙不过来了。”电话那头,传来她略带抱怨的声音。
“我马上到。”我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挂了电话,我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
第5章 工厂里的清醒
周一回到厂里,整个车间都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铁屑混合的味道,这味道我闻了二十多年,熟悉又亲切。但今天,我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周末那场没有完成的“婚礼”,像一场风暴,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
老王师傅看我脸色不对,把我拉到车间角落里,递给我一根烟。
“怎么了?大姐的喜事办得不顺利?”
我接过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我直咳嗽。我把周末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老王说了一遍。从那通神秘的电话,到饭桌上的暗流,再到我最后在“婚礼”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拿出存折和那张收据……
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老王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手里的锉刀,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打磨着一个轴承。阳光从车间高大的窗户里照进来,落在他布满皱纹和油污的手上,那双手,看起来比钢铁还要坚硬有力。
“……大姐当时就瘫在了地上,老吴父子俩看事情败露,灰溜溜地跑了。美兰……她跪在地上哭,求我原谅。”我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圈。
“那你,原谅她了吗?”老王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卫民啊,”老王把打磨好的轴承放在一块干净的绒布上,像对待一件珍宝,“我们做钳工的,最讲究的是什么?是‘配合’。一个轴,一个孔,尺寸必须严丝合缝。差一丝一毫,机器就转不起来,甚至会出事故。”
他顿了顿,继续说:“夫妻过日子,也是一个道理。两个人,就是轴和孔,得相互信任,相互配合。你媳ou这次,是把尺寸弄错了。她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小算盘,把你姐,把你这个家,都当成了可以随意打磨的零件。她忘了,家不是机器,人也不是零件。机器坏了可以修,零件错了可以换。人心要是坏了,就难了。”
老王的话,不带半点火气,却字字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是啊,人心坏了,就难了。
【内心独白】
在工厂里,每一个零件都有它的标准和尊严。哪怕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也要拧在它该在的位置上,发挥它的作用。我做了半辈子工人,最信奉的就是这份规矩和本分。可美兰,她打破了我们这个家最基本的规矩——诚实。她把自己的私欲,凌驾于家庭的信义之上。这份背叛,就像一个有瑕疵的零件,随时可能导致整个家庭这部机器的崩溃。
“王师傅,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我迷茫地问。
老王重新拿起锉刀,对着光,眯着眼睛看了看,又开始细细地打磨。
“过不过得下去,我说了不算,得问你自己的心。”他的声音很沉稳,“但是,卫民,有句话叫‘刮骨疗毒’。疼是真疼,但毒清了,骨头才能长好。你媳ou这次是做错了,大错特错。你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翻篇。你得让她知道,错在哪儿了,让她自己把那个‘尺寸’给找回来。”
他把打磨得光亮的轴承递给我:“你看,再粗糙的铁块,只要用心去磨,总能磨出光来。人也一样。就看你,还愿不愿意给她这个打磨的机会了。”
我接过那个冰凉而光滑的轴承,它在我的手心里,沉甸甸的。
我看着老王师傅重新埋头于工作中,他那佝偻的背影,在飞扬的尘埃里,显得格外高大。他一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没挣到什么大钱,也没当上什么大官。但他活得踏实,活得有尊严。他手里的每一个零件,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内心独白】
我突然明白了。尊严这东西,不是靠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老王用他手里的锉刀,挣来了自己的尊严。我呢?我不能再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要为我姐讨回公道,也要为我们这个家,找回失去的尊严和底线。美兰犯的错,必须由她自己来承担后果。
下午,我跟车间主任请了假,提前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
美兰不在,大姐也不在。
我给大姐打了个电话,她说她在自己以前的老房子里,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挂了电话,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桌上还摆着周末没来得及收拾的喜糖,红色的包装纸,在此刻看来,无比刺眼。
我拿起一个,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一股甜到发腻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让我觉得恶心。
【内心独白】
这个家,就像这颗糖。外表看起来光鲜喜庆,内里却已经开始腐烂变质。如果我不做点什么,任由它烂下去,最后只会剩下一滩令人作呕的糖水。老王师傅说得对,刮骨疗毒,虽然痛苦,却是唯一的出路。我必须让美兰明白,有些底线,一旦越过,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做了一个决定。
等美兰回来,我要和她,好好地谈一谈。
不是争吵,也不是质问。
而是告诉她我的决定。
第6章 对峙的前夜
傍晚,美兰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菜,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的、讨好的笑容,但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惫和红肿。
“卫民,你回来啦。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她把菜放在厨房,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看她。
“不用了,我不饿。”
她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厨房里,水龙头没关紧,水滴落在不锈钢水槽里,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像在为我们之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伴奏。
她走出来,在我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离我远远的。
“大姐……她还好吗?”她小声问。
“不好。”我回答得很干脆。
美兰的头垂得更低了,双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我们摊牌后,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没有争吵,没有哭闹,但气氛比任何一次吵架都更让人难受。
空气里充满了尴尬和疏离,我们俩就像两个不小心走错房间的陌生人。
“卫民,我知道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对不起大姐,也对不起你。”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腔,“你骂我吧,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
我摇了摇头。
“骂你,打你,有用吗?能让那三万块钱回来吗?能让大姐受的伤愈合吗?能让我们这个家,回到从前吗?”
我的话,让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满眼泪水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的提示。我眼角的余光瞥到,发信人的备注是“吴老板”。
我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然还和那个骗子有联系。
【内心独白】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我原本还想着,她或许只是一时糊涂,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现在看来,她是执迷不悟。她的心里,那杆秤的秤砣,早就偏向了金钱和利益那一边。我们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在她的算计面前,轻如鸿毛。
我站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她茫然地问。
“离婚协议书。”我说,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我已经签好字了。”
美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
“离……离婚?”她颤抖着说出这两个字,“卫民,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还有小军啊!你不能说不要这个家就不要了!”
“是你先不要这个家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美兰,这个家,不是光有房子,有家具,有儿子,就能叫家。家,是靠信任和情义撑起来的。你把这两样东西都亲手毁了。”
我指着那份协议书:“财产,房子归你和小军,我净身出户。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姐那三万块钱,你一分不少地还给她。什么时候还清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准备回卧室。
我不想再看到她那张流着眼泪的脸。
“李卫民!”她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冲我喊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算计,我贪心,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小军e军!他马上就要毕业了,要找工作,要结婚买房,哪一样不要钱?你一个月就挣那几千块死工资,你对得起谁?”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内心独白】
是啊,我没本事,我挣得不多。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给不了她想要的大富大贵。可我以为,我们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我以为我们安安分分过日子,凭良心做事,就能活得踏实。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在她眼里,我的踏实是无能,我的本分是窝囊。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没本事,但我活得坦荡。我睡得着觉。”
我丢下这句话,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她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声。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慢慢滑落,蹲在了地上。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个家,终究还是被我亲手砸碎了。
【内心独白】
砸碎一件东西很容易,但要把碎片重新拼起来,太难了。尤其是这个家,它碎掉的,不只是信任,还有我们过去二十年共同经历的所有时光。我不知道我的决定对不对,我只知道,如果再这样假装下去,我们每个人都会被这种虚伪和谎言逼疯。长痛,不如短痛。
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知道,明天,将是另一场更艰难的对峙。
第7章 真相大白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
美兰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她没有再哭闹,只是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那份摆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一动不动。
上午十点,我给大姐打了个电话。
“大姐,你来我这一趟吧。有些事,我们必须当面说清楚。”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大姐站在门口,脸色憔悴,短短两天,她像是老了十岁。
看到屋里的美兰和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她愣住了。
“卫民,你这是……干什么?”
我把大姐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把那本存折和那张吴浩写的收据,一起放在了她面前。
“大姐,你看看这个。”
大姐拿起存折,翻到最后一页,当她看到那笔三万块的取款记录时,她的手开始发抖。她又拿起那张收据,看着上面“吴浩”的名字,脸色变得煞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美兰。
美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她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是人,我猪油蒙了心!我……”
【视角转换:第三人称】
整个客厅,被美兰的哭声和忏悔声填满。
李卫民没有去扶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素英则完全懵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将眼前这个跪地痛哭的弟媳,和前几天那个为自己婚事跑前跑后、热情似火的人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李卫民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老吴。他看起来有些焦躁,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卫民啊,我来看看素英。她电话也不接,我这心里……”老吴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屋里的情景,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吴老板,来得正好。”李卫民侧身让他进来,“我们正说到你呢。”
老吴一进屋,看到跪在地上的美兰和李素英手里的存折收据,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眼神慌乱,但还是强作镇定。
“哎呀,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嘛!”他想去扶美兰。
“别碰她!”李卫民厉声喝道。
老吴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李卫民走到老吴面前,把那张收据举到他眼前:“吴老板,你儿子吴浩,投资的‘环保建材’项目,进行得怎么样了?”
老吴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支支吾吾地说:“还……还行,正在筹备……”
“是吗?”李卫民冷笑一声,“我怎么听说,是‘金融投资’,来钱快,还能翻倍呢?”
这句话,像一道晴天霹雳,击中了在场的三个人。
美兰停止了哭泣,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老吴。
老吴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败露。
李卫民看着美兰,一字一句地说:“他儿子吴浩,根本不是什么创业青年,就是一个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的小混混!所谓‘投资’,就是拿这笔钱去还赌债!你以为的年底分红,你以为的给小军买房的首付,全都是泡影!他们父子俩,从头到尾,就是冲着大姐这笔养老钱来的!”
“不……不可能!”美兰失声尖叫,她转向老吴,“你骗我!你不是说……”
“我……”老吴哑口无言。
真相,就像被剥去层层外衣的洋葱,辛辣刺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
李素英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看着老吴,又看看美兰,身体晃了晃,瘫倒在沙发上。她不是心疼那三万块钱,她是心疼自己错付的信任和感情。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后半生的依靠,却没想到,那是一个为她精心挖掘的陷阱。而推她入坑的,竟然是她最信任的亲人。
“你们……你们……”李素英指着他们,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视角转换:第一人称】
看着大姐那张绝望的脸,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走到老吴面前,指着门口,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滚。现在就滚。别等我报警。”
老吴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美兰还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我走到大姐身边,蹲下来,握住她冰冷的手。
“姐,没事了。都过去了。”
大姐看着我,泪眼婆娑:“卫民,我的心……好疼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任何语言,在这样的背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
【情感升华】
过了很久,大姐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擦干眼泪,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走到美兰面前,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毁了她一切希望的女人。
我以为她会打她,会骂她。
但她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说:“美兰,你起来吧。地上凉。”
美兰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钱的事,我不追究了。就当我……就当我为自己这场黄粱一梦,买了单。”大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但是,这个家,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说完,她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让她伤心透顶的家。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曾经有些佝偻的背影,此刻却显得异常挺直。我知道,她虽然失去了一场虚假的婚姻,却找回了比婚姻更重要的东西——尊严。
美兰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我把那份离婚协议书,又朝她推了推。
“我刚才说的话,还算数。房子给你,钱,你必须还给我姐。一分都不能少。”
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笔,颤抖着,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天,我搬出了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我没有带走什么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我住到了厂里的单身宿舍。
生活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我和美兰没有再去办离婚手续,那份签了字的协议,就像一个约定,横亘在我们之间。
一个月后,美兰给我打来电话。
她说,她找了份在超市当收银员的工作,工资不高,但她会努力挣钱,把欠大姐的钱还上。
又过了半年,我听说,大姐在一家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找了份工作,教老人们剪纸、画画。她以前就有这个手艺。听说,她在那里过得很开心,人也开朗了很多。
有一次,我在街上碰到了老王师傅。
他问我:“怎么样了?”
我说:“就这样吧。”
老王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卫民,家这台机器,有时候坏了,不一定非要换掉。拆开来,把坏掉的零件修一修,把里面的油污都清洗干净,重新组装起来,说不定,比以前转得还顺畅。”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回了一趟“家”。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美兰瘦了,也憔悴了,但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精明和算计,多了一丝平和。
她给我做了一碗面。
我们俩坐在饭桌前,默默地吃着。
“大姐的钱,我还了一万了。”她突然说。
“嗯。”我应了一声。
“卫民,”她抬起头,看着我,“我知道,错了就是错了,信任没了,很难再找回来。但是……我能等你吗?等我还清了钱,等我……把那个弄错的‘尺寸’,重新找回来。”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窗外,夜色正浓。
我知道,我们这个家,被砸碎了,想要复原,很难。
但这碗热气腾腾的面,似乎让我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也许,就像老王师傅说的,清洗干净,重新组装,一切,都还有可能。
路还很长,但至少,我们都开始朝着正确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