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姜洗兵，你磨蹭什么呢？这批活儿今天交不上去，全车间的奖金都得被你一个人耽误了！”

“姜洗兵，你磨蹭什么呢？这批活儿今天交不上去，全车间的奖金都得被你一个人耽误了！”

刺耳的呵斥声在轰鸣的车间里格外清晰。

工段长张伟双手叉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姜洗兵的脸上。他才二十七八，仗着是厂长的小舅子，对车间里这些老师傅颐指气使，尤其看姜洗兵这个快退休的老家伙不顺眼。

“你看你这手艺，早就跟不上时代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你那套老掉牙的锉刀、卡尺当宝贝？人家小王用数控机床，半小时的活，你得吭哧吭哧干一天！”

周围几个年轻的徒工发出哄笑，看姜洗兵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姜洗兵五十岁了，背微驼，满手的老茧和洗不掉的机油渍。他没说话，只是默默低下头，用一块油布擦拭着手里一个近乎完美的轴承。那轴承在他的擦拭下，亮得像一面镜子，倒映出他布满皱纹和疲惫的脸。

在这个人人追求效率和 автоматизации的时代，他这样的八级钳工，就像一台被淘汰的老旧机器，笨重、缓慢，无人问津。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张伟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别以为快退休了就能倚老卖老，厂里不养闲人！”

姜洗兵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一天的憋屈工作结束，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刚推开门，就听到儿媳妇尖酸的抱怨。

“妈，您看这像话吗？邻居家小宝都报了三万块的奥数冲刺班了，咱们家思思连个钢琴课都上不起！还不是他爸没本事，他爷爷更是个废物，在破厂里干了一辈子，连个屁都没混出来！”

姜洗兵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他走进客厅，儿媳王莉正跷着二郎腿嗑瓜子，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阴阳怪气地对婆婆说：“人家的爷爷，不是当官就是老板，思思的爷爷呢？就会摆弄他那些破铜烂铁，一身机油味，熏死人了！”

儿子姜涛坐在旁边，低着头玩手机，大气不敢出。

“爸，您回来了。”他小声打了声招呼。

“嗯。”姜洗兵应了一声，想去抱抱刚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孙女思思。

思思却被王莉一把拉了回去：“别去！脏死了！刚换的衣服，一身机油味怎么洗？爷爷，您以后回家先在外面把工服换了再进门！”

姜洗兵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又缓缓收了回来。他看着自己这双曾被誉为“工业之手”，能打磨出千分之一毫米精度的手，如今，却连抱一下孙女的资格都没有了。

晚饭桌上，气氛压抑得像要爆炸。王莉又提起了辅导班的事，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姜洗兵没钱。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是厂里办公室的一个小干事，满头大汗地递过来一个烫金的信封。

“姜师傅，集团总部的急调令，让您明天一早就去总部报到！”

“总部？”张伟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一把抢过信封，翻来覆去地看，“去总部干什么？”

小干事挠挠头，表情古怪：“不知道啊，调令上就写了名字和部门——技术攻关部。”

这话一出，全家都愣住了。

王莉第一个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技术攻关部？爸，您没搞错吧？您一个快退休的老钳工，去总部搞技术攻关？人家总部都是博士硕士，您去了能干嘛？扫厕所吗？”

儿子姜涛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爸，这是不是搞错了？”

姜洗兵自己也懵了。他一辈子待在生产一线，连集团总部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工厂。第二天姜洗兵去厂里办手续时，所有人都像看猴一样看着他。

“听说了吗？老姜被调到总部去了！”

“真的假的？他去能干啥？给那帮精英们演示怎么用锉刀吗？”

“哈哈，我猜是人事系统出BUG了，把清洁工的名单和他的搞混了！”

“老姜这是要去总部扫厕所吗？那可是高升了啊！”

工段长张伟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拍着姜洗兵的肩膀，假惺惺地说：“老姜，恭喜啊！到了总部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以后总部的厕所卫生，就靠你多担待了！”

在全厂的嘲笑声中，姜洗兵揣着那封莫名其妙的调令，坐上了前往市中心的长途汽车。

金碧辉煌的环球集团总部大厦，像一柄利剑直插云霄。

姜洗兵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与周围西装革履、步履匆匆的精英们格格不入，就像一滴机油滴进了纯净水里。

前台小姐打量了他好几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才不情不愿地打了个电话。

很快，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助理走了过来，皱着眉上下打量姜洗兵：“你就是姜洗兵？跟我来。”

他被直接带到了大厦顶层，一间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巨型会议室。门被推开的瞬间，全场的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个个神情严肃，胸前都挂着专家级别的身份牌。正前方的巨大投影屏上，显示着一张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机械结构图，上面标注着一行醒目的红色标题——“关于‘磐石3.0’引擎重大故障的紧急技术攻关会议”。

一个身穿高定西装，气质倨傲的中年男人站在台前，他就是集团的技术副总，海归博士宋清流。

他被打断了讲话，很是不悦，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身工装的姜洗兵时，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这里在开什么会吗？”宋清流的声音冰冷。

带路的助理赶紧小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清流听完，脸上掠过一丝荒唐的讥笑。他扶了扶麦克风，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姜洗兵身上。

“哦，原来你就是从基层抽调上来的‘一线代表’啊。”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红星机械厂的姜师傅。人事部说，我们搞技术，不能脱离群众，要多听听来自一线的‘宝贵意见’。”

“哄”的一声，全场爆发出压抑的笑声。在座的哪个不是名校毕业、手握几十项专利的顶尖专家？让一个老钳工来给他们提意见？这简直是年度最大的笑话！

宋清流很满意这种效果，他要的就是立威。最近“磐石3.0”引擎出了大问题，所有专家束手无策，他压力巨大。正好拿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老家伙开刀，杀鸡儆猴！

他指着屏幕上的故障数据，像猫戏老鼠一样对姜洗兵说道：“姜师傅，既然来了，就别站着了。来，给我们这些‘坐办公室不懂技术’的人，讲讲你的看法。你觉得，我们这款代表着国内最高水平的‘磐石3.0’引擎，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啊？”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看这个老钳工怎么出丑。

姜洗兵沉默地站在那里，浑浊的眼睛第一次抬了起来，望向了那块巨大的屏幕。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裤缝上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

只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

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就像一位父亲，看到了自己多年未见，却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孩子。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宋清流充满玩味的声音。

“怎么，姜师傅，看不懂吗？也对，这些数据对你来说可能太复杂了。没关系，你可以用你的‘土办法’给我们分析分析嘛，比如，听听声音？或者用手摸摸？”

又是一阵哄笑。

姜洗兵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不是设计问题。”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让所有笑声戛然而止。

宋清流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哦？不是设计问题？那你说说，是什么问题？”

姜洗兵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淡淡地说道：“是三号涡轮叶片的动平衡没做好，安装角出现偏差，导致高频共振。误差很小，只有0.003毫米，但在极限转速下，足以撕裂整个涡轮组。”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短暂的寂静后，是更猛烈的爆笑！

“0.003毫米？他怎么不说0.001？真是张口就来！”

“动平衡？他一个老钳工懂什么叫动平衡吗？”

“笑死我了，他是用眼睛看出来的0.003毫米吗？当自己是人肉扫描仪啊！”

宋清流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一个土老帽，竟然敢在他这个麻省理工的博士面前大放厥词！

“胡说八道！”他怒声喝斥，“我们动用了集团最精密的德国进口三坐标测量仪，反复检测了几十遍，所有叶片的精度都在设计允许的误差范围内！你一个连图纸都可能看不懂的老工人，凭什么在这里信口开河！”

面对暴怒的宋清流和全场的嘲讽，姜洗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走到台前，从宋清流的西装上口袋里，抽出了一支万宝龙的钢笔。

“笔不错。”他点评了一句，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起桌上一张白纸，连尺子都没用，手腕翻飞，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而精准的线条。

不到三十秒，一张完美的涡轮叶片结构图跃然纸上，其细节之精准、比例之完美，甚至超过了电脑CAD软件绘制的工程图！

所有人都看呆了。这……这是一个钳工能画出来的图？

姜洗兵没有停，他用笔尖在图上一个极其微小的点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应力集中点在这里。你们的三坐标测量仪，测的是静态精度，但忽略了材料在高速旋转下的离心力形变。这个点的金属晶格，在高频振动下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微小裂纹。用400倍金相显微镜去看，就能看到。”

他的语气依然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所有技术专家的心上。

静态精度和动态形变？金属晶格微裂纹？这些概念，是一个老钳工能说出来的吗？

宋清流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煞白。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图，冷汗从额角滑落。他知道，姜洗兵说对了。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最致命的一点——理论数据和极限工况下的实际表现，是两回事！

“还……还愣着干什么！”宋清流对着身后一个研究员咆哮道，“马上去实验室，把三号叶片拿去做金相分析！快去！”

研究员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会议室。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看姜洗兵的眼神，从鄙夷、嘲笑，变成了震惊、困惑，甚至……一丝敬畏。

这个穿着一身廉价工装，满身机油味的老头，到底是谁？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刚才跑出去的研究员像见了鬼一样冲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张显微镜下的照片，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宋总！找到了！真的……真的找到了！”他把照片拍在投影仪上，一张被放大了数百倍的金属微观图清晰地显示在所有人面前。

在那光滑如镜的叶片表面下，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发丝般的微小裂纹，清晰可见！

而裂纹的起点，正是姜洗兵刚才用笔尖点出的那个位置，分毫不差！

“轰——！”

整个会议室彻底炸锅了！

“天哪！竟然是真的！”

“误差0.003毫米……他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是蒙的？”

“蒙？你蒙一个我看看！连应力集中点都标出来了，这简直是神了！”

所有的专家，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博士、教授，此刻全都站了起来，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依旧沉默地站在台边的老人。

宋清流身体一晃，差点瘫倒在地。

他完了。

这么重大的技术缺陷，他带领的整个顶尖团队都没有发现，却被一个他当众羞辱的“土老帽”一语道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这个技术副总，将成为整个行业的笑柄！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向姜洗兵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姜洗兵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将那支万宝龙钢笔轻轻放回桌上，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会议室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位高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董事长！”

“秦董！”

所有人纷纷恭敬地问好。来人正是环球集团的创始人，董事长——秦振邦。

秦振邦刚才在隔壁办公室，通过监控看完了整个过程。他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走到姜洗兵面前。

他没有去看那些专家，也没有理会面如死灰的宋清流，一双锐利的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姜洗兵。

“这位师傅，请问尊姓大名？”秦振邦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和激动。

“姜洗兵。”

“姜师傅……”秦振邦沉吟片刻，问道，“你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问题的？”

这个问题，也是在场所有人最想知道的。

姜洗兵沉默了片刻，才用他那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我没看，我是听出来的。”

“听？”秦振邦和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才你们播放故障录音的时候，”姜洗兵指了指音响，“引擎的声音里，有一种很细微的、不连贯的杂音，像蝉鸣，但频率更高。那是金属疲劳到极限时，内部结构发生撕裂的声音。正常人的耳朵听不见，但我听习惯了。”

听……听习惯了？

这算什么解释？这简直比用眼睛看出来0.003毫米的误差还要玄幻！

在场的专家们面面相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们用最先进的仪器，建立复杂的数学模型，分析海量的数据，最后得出的结论，还不如人家用耳朵听一下来得准确？

秦振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姜洗兵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中那个尘封了二十年的念头，再次疯狂地涌了上来。

不可能……会是他吗？

“姜师傅，”秦振邦的声音有些颤抖，“从今天起，你暂时留在总部，参与‘磐石3.0’的修复工作。职位是……技术总顾问！宋清流，你和你的团队，全力配合姜师傅的工作！”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技术总顾问？这是集团最高的技术职位，甚至在宋清流之上！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老钳工？

宋清流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让他配合一个土老帽？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董事长，这不合规矩！”他忍不住站出来反对，“他连学历都没有，怎么能当总顾问？我不服！”

秦振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服？那就用你的本事，把引擎修好。修不好，就给我闭嘴！”

说完，他不再理会宋清流，而是对姜洗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谦逊得让所有高管都大跌眼镜。

姜洗兵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对他来说，修好这台引擎，比任何职位都重要。因为，“磐石”，就是他的孩子。

就这样，一个被工厂和家人嫌弃的“废物”老钳工，在一天之内，戏剧性地成为了环球集团的技术总顾问。

然而，姜洗兵的日子并不好过。

宋清流虽然不敢明着违抗董事长的命令，但暗地里却处处给姜洗兵使绊子。

“姜顾问，这是引擎的所有设计图纸和数据，一共3TB，您慢慢看。”宋清流的助理皮笑肉不笑地将一个硬盘放在姜洗兵面前。

他们给姜洗兵安排的办公室，是储藏室改的，连台像样的电脑都没有。

宋清流就是要看他笑话。一个连电脑开机都费劲的老古董，给他数据有什么用？

然而，姜洗兵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硬盘，说：“不用了，都记在我脑子里。”

说完，他拿起一张纸，开始默画引擎的核心结构图。那速度、那精度，让偷偷观察的助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宋清流不死心，又在修复方案上做文章。

姜洗兵提出的方案简单粗暴：重新手工打造一片动平衡完美的三号涡轮叶片。

“手工打造？”宋清流在技术会议上当场就笑了出来，“姜顾问，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这可是航空级钛合金，硬度极高，加工难度极大！我们用的都是德国最顶级的五轴联动数控机床，你跟我说要用手？你是想用锉刀去锉吗？别开国际玩笑了！”

他手下的那帮博士研究员也跟着附和：

“是啊，手工怎么可能达到微米级的精度？”

“这不科学！完全是经验主义的胡闹！”

姜洗兵懒得跟他们争辩，只是平静地问：“你们的机床，能做出绝对动平衡的叶片吗？”

宋清流语塞。如果能，问题早就解决了。正是因为机床加工存在系统误差，始终无法消除那最后0.003毫米的偏差，他们才束手无策。

“既然机器不行，那就让人来。”姜洗兵站起身，走向了集团的精密加工车间。

宋清流抱着膀子，带着一群人跟在后面，准备看他怎么出丑。

集团的精密加工车间，一尘不染，里面全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姜洗兵对那些闪闪发光的机器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了一个角落的工具台前。

那里放着一套早已没人使用的手动工具：各种型号的锉刀、卡尺、刮刀……上面落了薄薄一层灰。

姜洗兵拿起一把最普通的平口锉，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就是它了。”

他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仿佛在与一位老友交流。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姜洗兵拿起一块钛合金毛坯，没有图纸，没有仪器，就那么凭着感觉，开始打磨。

“嗤……嗤……”

锉刀划过金属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分力，每一个角度，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车间里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被这闻所未闻的“手搓”叶片吸引了过来。

宋清流脸上的嘲讽，慢慢变成了凝重，最后化为了深深的震惊。

因为他看到，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下，一块坚硬的钛合金，仿佛变成了柔软的泥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塑造成完美的叶片形状。

整整八个小时，姜洗兵没喝一口水，没休息一分钟。

当他放下锉刀，将那片闪着寒光的叶片放在检测台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研究员颤抖着手，启动了集团最精密的动平衡检测仪。

屏幕上，数据开始疯狂跳动，最后，缓缓定格在一个数字上。

“0.000！”

绝对动平衡！

机器都无法达到的完美精度，竟然被他用一把锉刀给搓出来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宋清流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反复检查仪器，“仪器坏了！一定是仪器坏了！”

然而，冰冷的数据就显示在那里，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工程师，看着那个气定神闲的老人，眼神里只剩下狂热的崇拜。

这哪里是什么老钳工？这分明是一位隐世的宗师！

姜洗兵凭借这一手“手搓叶片”的神技，彻底镇住了总部的技术团队。之前那些瞧不起他的年轻工程师，现在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姜师傅”，争着抢着给他端茶倒水，希望能学到一招半式。

秦振邦董事长更是大喜过望，当即拍板，给了姜洗兵一百万的奖金，并让他全权负责“磐石3.0”的后续优化工作。

消息传回红星机械厂，整个厂子都炸了。

“什么？老姜成了总部的技术总顾问？还奖励了一百万？”

“开什么玩笑！他不是去扫厕所的吗？”

“手搓叶片，精度超越德国机床？这是拍电影吧！”

工段长张伟听到消息时，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羞辱姜洗兵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最悔不当初的，是姜洗兵的儿媳王莉。

当姜洗兵的儿子姜涛，把那张一百万的银行卡照片发给她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一百万！

她那个被自己骂作“废物”的公公，那个被她嫌弃一身机油味的糟老头子，竟然随手就拿出了一百万！

她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打电话给姜洗兵，声音甜得发腻：“爸，您在总部还习惯吗？什么时候回家啊，我给您炖了您最爱喝的排骨汤……”

电话那头，姜洗兵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在忙”，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姜洗兵的风头，彻底盖过了宋清流。这让心高气傲的宋清流如何能忍？他视姜洗兵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把他赶走。

一个绝佳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磐石3.0”引擎虽然修复了核心故障，但在极限测试中，依然存在一个问题——油耗过高，无法达到设计标准。

宋清流立刻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在董事会上公开质疑姜洗兵的“土办法”治标不治本。

“董事长，各位董事！我承认，姜师傅的手艺确实高超。但是，手艺终究是手艺，代替不了科学！‘磐石3.0’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不是靠打磨一个零件就能解决的。现在油耗问题，就暴露了他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局限性！”

他随即抛出了自己的方案：“我建议，立即引进美国最新的‘蜂巢’燃烧技术，从根本上优化引擎的燃烧效率。我已经联系了美国环星动力公司，他们愿意以五千万美元的价格，转让这项技术。”

五千万美元！

董事们一阵哗然。这几乎是集团半年的利润了。

秦振邦皱起了眉头，看向姜洗兵：“姜师傅，你的看法呢？”

姜洗兵缓缓站起身，只说了四个字：“不需要。”

宋清流冷笑：“不需要？那你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想用手搓一个节油器出来吗？”

姜洗兵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对秦振邦说：“给我三天时间，再给我一间独立的实验室，和五个听话的助手。”

秦振邦看着他自信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给你最高权限！”

宋清流气得差点吐血，但他嘴角却泛起一丝阴冷的笑容。他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三天后，看他怎么收场！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旦姜洗兵失败，他就会立刻启动引进美国技术的方案，到时候，不仅能把姜洗兵彻底踩在脚下，还能借此捞一笔丰厚的回扣。

为了确保姜洗兵失败，宋清流暗中使了个坏。他故意把自己团队里最笨、最不听话的五个刺头，派去给姜洗兵当助手，还授意他们暗中破坏。

姜洗兵对这一切仿佛毫无察觉。他带着五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年轻人，一头扎进了实验室。

整整三天，实验室的大门紧闭。

宋清流每天都派人去打探，得到的回报都是“没什么动静，就在里面敲敲打打”。

他越来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姜洗兵失败后，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场景。

第三天下午，是约定的最后期限。

集团所有高层和技术专家都聚集在引擎测试中心，等待最终的结果。

宋清流春风得意地站在人群最前面，甚至连和美国环星动力公司的草签协议都准备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的大门依然紧闭。

“看来我们的姜大顾问，是没脸出来见人咯？”宋清流阴阳怪气地说道。

话音刚落，“嘎吱”一声，实验室的门开了。

姜洗兵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五个年轻人。只是，那五个年轻人此刻看姜洗兵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仿佛在看一尊神。

“姜师傅，结果怎么样？”秦振邦急切地问道。

姜洗兵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手势。

他的助手立刻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构件，安装到了“磐石3.0”的进气歧管上。那构件结构很简单，就像一个金属的网兜。

“这是什么？”宋清流一脸鄙夷，“就凭这么个破玩意，就能降低油耗？你当这是玄学吗？”

姜洗兵淡淡地解释道：“我叫它‘涡流发生器’。它能改变空气进入燃烧室的方式，形成高能涡流，让燃油雾化更充分，燃烧效率自然就提高了。”

“一派胡言！”宋清流嗤之以鼻，“什么涡流，完全没有理论依据！这是在侮辱现代内燃机理论！”

“有没有用，试了就知道。”

秦振邦一挥手：“开始测试！”

测试中心的巨大引擎测试台缓缓启动，“磐石3.0”发出了沉闷的咆哮。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控制台上的油耗数据。

“转速三千……油耗8.1！”

“转速五千……油耗9.5！”

“转速八千……油耗11.2！”

数据一个接一个地报出来，宋清流的脸色越来越得意。这油耗数据，和之前根本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姜洗兵，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土办法’！浪费了三天时间，就搞出这么个笑话！董事长，我认为不能再由着他胡闹下去了，必须立刻……”

他的话还没说完，测试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等等！你们看！数据……数据在下降！”

只见屏幕上的油耗数字，在短暂的稳定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降！

11.2……10.5……9.8……8.5……

最终，它稳稳地停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数字上——7.0！

比设计标准还低了整整15%！

“这……这怎么可能！”宋清流的笑声卡在喉咙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冲到引擎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小小的“涡流发生器”。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成本不到一百块的零件，竟然解决了困扰整个团队数月、耗资数千万的难题？

这已经不是技术了，这是魔法！

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宋清流之前的错误操作留下了隐患，也或许是引擎长时间极限运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引擎原型机的一处管路突然爆裂，高压燃油喷射而出，瞬间被高温点燃！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整个测试中心剧烈震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大楼！

“爆炸了！快跑啊！”

人群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窜。

宋清流吓得屁滚尿流，第一个就跑了出去。

混乱中，只有两个人逆着人流冲向了火海。

一个是年迈的董事长秦振邦，他痛心疾首地喊着：“我的引擎！我的‘磐石’！”

另一个，就是姜洗兵。

他以与年龄不符的矫健身手，抓起灭火器就冲了上去，对着火源一通猛喷。在那五个年轻助手的帮助下，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

现场一片狼藉，那台耗资数亿、承载着环球集团未来的引擎原型机，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

秦振邦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完了，一切都完了。原型机炸毁，集团股价必然暴跌，等待他们的，将是破产清算，或者被虎视眈眈的外资对手廉价收购。

姜洗兵默默地走到那堆残骸前，蹲下身，从里面捡起一块被烧得焦黑的零件。

他用手拂去上面的灰烬，看着零件上一个熟悉的、被他亲手刻下的印记，眼神复杂。

秦振邦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当他看清那个印记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个印记，是一个由锉刀和卡尺交叉组成的图案，图案下面，刻着一个数字——“01”。

二十年了！

这个标记，他只在一个人那里见过！

秦振邦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一步步走到姜洗兵面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埋藏了二十年的代号。

“你……你是……工匠一号？”

姜洗兵缓缓抬起头，迎上秦振邦激动的目光，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董事长，好久不见。”

轰！

秦振邦的脑子里仿佛有十万个响雷同时炸开！

真的是他！

那个二十年前，以一己之力，为环球集团设计出第一代“磐石”引擎，奠定了集团未来二十年霸主地位的传奇天才，那个在最辉煌的时候，却因为理念不合与内部斗争，愤然离去，从此销声匿迹的神秘工程师——“工匠一号”！

他回来了！

秦振邦激动得嘴唇哆嗦，一把抓住姜洗兵的手，老泪纵横：“我找了你二十年！我找了你整整二十年啊！你……你怎么会在红星厂当一个钳工？”

“有些事，过去了就别提了。”姜洗兵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沧桑。

他看着眼前这堆废铁，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引擎虽然毁了，但核心还在。只要有我在，‘磐石’，就倒不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让在场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引擎爆炸的丑闻，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环球集团股价应声暴跌，濒临停牌。而最大的竞争对手，美国环星动力公司，则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派来了以技术总裁史密斯为首的收购谈判团。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史密斯翘着二郎腿，满脸傲慢：“秦董事长，贵公司的处境，我们很同情。‘磐石’是个不错的引擎，只可惜，它已经过时了。现在，只有我们环星的‘蜂巢’技术，才能拯救你们。”

他将一份收购协议推到秦振邦面前，开出了一个侮辱性的价格。

“十亿美金，收购你们集团51%的股份，包括‘磐石’引擎的所有专利。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

这哪里是收购，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环球集团的董事们个个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技术是人家的，现在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里。

躲在角落里的宋清流，此刻却看到了机会。他主动凑到史密斯身边，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卑躬屈膝地说道：“史密斯先生，您说得太对了！‘磐石’就是一堆垃圾！我们早就该引进贵公司的先进技术了！”

史密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在安抚一条听话的狗。

秦振邦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姜洗兵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平静地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史密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这位是……你们的清洁工吗？”

“史密斯先生，我来给您介绍，”宋清流立刻跳了出来，指着姜洗兵，用极尽夸张和恶毒的语气说道，“他，就是导致我们引擎爆炸的罪魁祸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钳工，靠着一点小聪明骗取了董事长的信任，胡乱改造引擎，才酿成了这次的惨剧！”

他转头对秦振邦说：“董事长，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建议，立刻将他移交司法机关，并且，把他那套所谓的‘涡流发生器’，连同所有相关数据，全部销毁！这是对科学的亵渎！”

他这是要把所有的黑锅，都甩到姜洗兵身上，然后自己踩着公司的尸体，去给美国人当买办！

无耻！卑鄙到了极点！

秦振邦气得嘴唇发紫，刚要说话，姜洗兵却抬手制止了他。

“保安！”宋清流见状，以为姜洗兵怕了，更加得意忘形，“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商业间谍、肇事罪犯，给我赶出去！”

两名保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姜洗兵的胳膊。

史密斯和他的团队发出阵阵哄笑，像在看一场精彩的闹剧。

就在姜洗兵即将被拖出会议室的瞬间，他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轻蔑的冷笑。

他看着史密斯，用一口比对方还要纯正、带着浓浓柏林口音的德语，清晰地说道：“史密斯先生，贵公司的‘蜂巢’燃烧技术，创意确实不错。只可惜，你们为了追求极致的轻量化，在蜂巢陶瓷体的烧结工艺上偷工减料，导致其在超过一万两千转的高温高压环境下，会产生不可逆的结构性崩塌。这个漏洞，你们的工程师，应该还没发现吧？”

流利的德语，从一个中国老工人的嘴里说出，已经足够让人震惊。

而话语的内容，更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史密斯和他的团队中炸开！

史密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

因为姜洗兵所说的，正是他们公司内部最顶级的机密，是“蜂巢”技术一个尚未解决的致命缺陷！除了核心研发的三个人，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到底是谁？！”史密斯失声问道。

姜洗兵没有回答他。他只是轻轻一震肩膀，那两名高大的保安，竟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全场死寂。

姜洗兵无视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一步步走向了会议室中央，那台作为展品的初代“磐石”引擎模型。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你们都说，‘磐石’死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磐石’！”

话音落下，他走到引擎的核心控制单元前。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盖板，除了创造者，无人知晓。

他伸出两根手指，以一种奇特而精准的韵律，在盖板上连续敲击了七下。

“咔哒。”

一声轻响，盖板应声弹开，露出了下面一排复杂的手动拨码开关。

“这是……创造者锁定协议！”人群中，一个懂行的老工程师失声惊呼，“传说中，只有引擎的最初设计者，才能开启的最高权限！”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姜洗兵的手指在拨码开关上飞快地拨动，仿佛在弹奏一曲激昂的乐章。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看不懂啊！”

只有秦振邦，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他知道，这是“工匠一号”独有的操作手法，二十年前，他曾亲眼见过！

当最后一个拨码开关被拨到位的瞬间，姜洗兵沉声喝道：“点火！”

“可是……这只是个模型啊，没有燃料和电源！”一个助理下意识地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只见那台沉寂了多年的引擎模型，内部突然亮起一抹幽蓝色的光芒！

“嗡——”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响起，整个模型开始轻微地震动。紧接着，引擎的涡轮叶片，竟然在没有任何外部能源驱动的情况下，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最终，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银色旋风！

引擎的咆哮声，从最初的低沉，逐渐变得高亢、激昂，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像一头沉睡了二十年的雄狮，终于苏醒！

整个会议室，都在这恐怖的声浪中嗡嗡作响！

在场的所有工程师，全都疯了！

“天哪！无源启动！这是无源启动！”

“他解开了引擎的底层能源锁！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引擎了，这是艺术品！这是神迹！”

史密斯和他的团队，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们引以为傲的“蜂巢”技术，在这台二十年前的老古董所展现出的神迹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宋清流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裤裆处一片湿热，竟是吓尿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跟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作对。

那不是一个老钳工。

那是一个神！

在引擎雄浑的咆哮声中，老董事长秦振邦走上前来，激动地向所有人宣布：

“我向各位郑重介绍！这位，就是二十年前，‘磐石’引擎唯一的创造者、奠定了我们环球集团二十年辉煌的传奇工程师——”

“‘工匠一号’，姜洗兵先生！”

全场，一片死寂。

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向那个穿着普通工装，却如神明般矗立在引擎前的老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结局毫无悬念。

美国环星动力的收购阴谋彻底破产，史密斯团队灰溜溜地逃回了美国。而他们引擎存在致命缺陷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公司股价一泻千里，自顾不暇。

宋清流因商业欺诈、故意破坏公司财产、泄露商业机密等多项罪名，被移交司法机关，等待他的是漫长的牢狱之灾。

环球集团在“工匠一号”回归的重大利好刺激下，股价触底反弹，一路飙升，市值甚至超越了历史最高点。

姜洗兵被董事会全票通过，授予集团首席技术官兼终身荣誉董事的职位，并奖励了集团百分之五的原始股份。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快退休的“废物”钳工，变成了身家百亿的超级富豪。

消息传开，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

红星机械厂的厂领导，连夜带着工段长张伟，提着最名贵的礼品，赶到姜洗兵的家里，涕泪横流地道歉，只求他不要追究。

张伟更是跪在地上，自己掌嘴，哭喊着“我有眼不识泰山”。

姜洗兵的家里，更是上演了一出人间喜剧。

儿媳王莉，在得知公公的真实身份和身家后，当场昏了过去。醒来后，她抱着姜洗兵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她扇着自己的耳光，说自己不是人，说自己瞎了眼。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就让我留在您身边，给您当牛做马吧！”

姜洗兵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对儿子姜涛说了一句话：“一个连生养你的父亲都看不起的女人，不配做我姜家的媳妇。离婚吧，思思我来带。”

姜涛如蒙大赦，当场点头。

不久之后，姜洗兵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拒绝了集团为他配备的豪华别墅和专车，也没有搬去市中心。他用自己的奖金，在老厂区附近，买下了一栋普通的房子。

同时，他以个人名义，成立了一个“工匠基金”，资金十个亿，专门用于扶持和奖励那些真正热爱技术、踏实肯干的一线工程师和技术工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初帮助他、信任他的那五个年轻助手，全部破格提拔为核心项目组的组长，并每人奖励了一套房子和一百万奖金。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环球集团总部大楼前，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首席技术官就职典礼。

在无数闪光灯和媒体的簇拥下，姜洗兵却脱下了那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换上了他穿了一辈子的蓝色工装。

他对着所有镜头，平静地说道：“我不是什么总监，也不是什么富豪。我就是一个钳工。我的根，在车间里。”

说完，他转身，在所有高管和董事们恭敬的目光注视下，坐上了一辆普通的通勤车，回到了他最熟悉的红星机械厂。

车间里，机器依旧轰鸣。

只是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嘲笑和白眼。

所有工人，无论新老，都自发地站成两排，对着走进来的姜洗兵，深深地鞠躬。

“恭迎姜师傅！”

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

姜洗兵走到自己那个用了一辈子的工位前，拿起那把熟悉的锉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还是那个姜洗兵。

但这一次，他是王者归来。

而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据说，遥远的欧洲大陆，某个以精密工业闻名的国家，几位隐世的机械巨匠，在听到“工匠一号”重现江湖的消息后，眼中都露出了兴奋与期待的光芒。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