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客厅的灯照例只开一半,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盖过厨房里水龙头滴水的声音。那滴水声已经响了三个月,像一枚生了锈的秒针,不紧不慢地,在我妻子陈静的耐心边缘反复横跳。她没提,我也就假装听不见,这是我们中年夫妻之间,为数不多的默契之一。
晚饭后,客厅的灯照例只开一半,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盖过厨房里水龙头滴水的声音。那滴水声已经响了三个月,像一枚生了锈的秒针,不紧不慢地,在我妻子陈静的耐心边缘反复横跳。她没提,我也就假装听不见,这是我们中年夫妻之间,为数不多的默契之一。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我拿出来,屏幕上跳出两个字:老妈。我摁灭了屏幕,把它反扣在沙发上。
“谁啊?”陈静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挪过来,淡淡地问。
“没事,垃圾短信。”我说。
她“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这种不追问的沉默,比争吵更让人心头发沉。我瞥了一眼冰箱门,上面用一块喜羊羊磁铁吸着的、儿子小宇的画,今天有些歪,一角还卷了起来,像是被人烦躁地碰过。
这套维持了十三年的生活秩序,就在今晚,被一张A4纸的重量,压得粉碎。
引子
下午四点,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部门总监王总把我叫进了办公室。那间朝南的玻璃房,我奋斗了十三年,看着它从一间杂物间变成项目组,又从项目组变成总监的独立办公室。我曾无数次想象自己坐进去的样子,连椅子该换成什么颜色都想好了。
“林涛啊,来,坐。”王总指了指我对面的椅子,他那张总是挂着和煦笑容的脸上,今天多了一丝不易察oken的客气。
我坐下,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着手腕上那块旧表的皮带,表带已经被磨得发亮,像我这十三年的履历。
“是这样的,”王总清了清嗓子,“公司新设的副总监职位,经过集团总部的综合考评,已经定下来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跟着放轻了。这个职位,整个部门都心知肚明,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从项目规划到团队管理,十三年来,我像一头老黄牛,把这个部门从无到有地拉扯起来。王总画的这张饼,我吃了五年。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个新相框,擦了擦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定的是周睿。小周虽然来公司才半年,但思路活,有冲劲,集团那边很看好他的潜力。”
周睿。那个刚毕业、会做PPT、会说漂亮话的年轻人。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棍。一瞬间,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窗外刺眼的阳光,王总嘴唇开合的动作,都变成了缓慢的默片。我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看着王总,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问为什么,想把那一摞摞获奖的项目方案、一个个通宵加班的夜晚、一次次为他挡下的责任,全都拍在他桌子上。但最后,我只是点了点头。
我的这个点头,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却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涛,你也是公司的老骨干了,”王总似乎对我平静的反应很满意,语气也放松下来,“这个职位虽然给了小周,但你的贡献,公司都看在眼里。好好干,以后机会多的是。”
又是这句话。我听了十三年。
我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王总”,然后转身走出那间我永远也坐不进去的办公室。
回到工位,同事们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我一概无视。我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后只打出两个字:辞呈。
我没有写任何慷慨激昂的陈词,也没有细数自己的功劳苦劳,通篇只有一句话:因个人原因,申请离职。
打印,签字,一气呵成。
我拿着那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纸,第二次走向王总的办公室。这一次,我没有敲门。
他正靠在椅背上打电话,看到我进来,皱了皱眉。我把辞呈放在他桌上,推到他面前。
他拿起纸,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他示意电话那边等一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问我:“林涛,你这是什么意思?闹情绪?”
“王总,我想得很清楚。”我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越是心如刀绞,我的表面就越是波澜不惊。这是我多年来练就的生存技能,也是我最大的性格缺陷。
“就为这点事?一个副总监而已,至于吗?”他似乎觉得我不可理喻,“你在这里干了十三年,房贷车贷,老婆孩子,你冲动什么?”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他永远不会明白,压垮我的不是这一个职位,而是这十三年里,无数个“以后机会多的是”的瞬间。
我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挥了挥手,语气里带了些施舍般的惋 ઉ:“行了行了,辞职信我先收下,给你放三天假,你回去冷静冷静。下周一回来,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我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就在我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我听到身后,王总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夹杂着轻蔑和困惑的语气说:“……没什么,一个老员工闹脾气。呵,我也不知道他有这底气。”
那句话,像一根滚烫的针,扎进了我的心脏。
是啊,我有什么底气?我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只有这一身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可笑的骨气。
第一章:滴水的龙头与无声的战场
回到家,陈静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番茄炒蛋,红黄相间,是小宇的最爱。
“回来了?洗手吃饭。”她头也不抬地说,围裙还没解。
“嗯。”我换鞋,把公文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那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饭桌上,小宇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的趣事,我和陈静间或地“嗯”一声,算是回应。这顿饭吃得和过去几千个夜晚一样,平静,且沉闷。
只有那滴水声,固执地从厨房传来。嗒……嗒……嗒……
“爸,我们科学老师说,水龙头一直滴水,一年会浪费掉一个游泳池的水呢!”小宇舀了一大勺番茄炒蛋盖在米饭上,含糊不清地说。
陈静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瞥了我一眼。
我扒了口饭,说:“知道了,周末就修。”
这句话,我也说了三个月。
晚饭后,小宇回房间做作业,陈静在厨房洗碗。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只开了一半灯的客厅,觉得整个家都像一个巨大的、昏暗的洞穴。那滴水声,在电视广告的间隙里,显得愈发清晰,像是在控诉我的无能与麻木。
我拿起那张被我折叠起来放在口袋里的辞呈复印件,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软了。
陈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张茶几。
“今天,公司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先开了口,目光落在茶几上,那里放着小宇的超人玩具,缺了一条胳膊。
“你怎么知道?”
“你一回家我就看出来了,”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每次心里有事,左边眉毛就会不自觉地跳。今天从进门到现在,跳了不下二十次。”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眉毛,那里确实在轻微地抽动。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纸摊开,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
她没动,只是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辞职了。”我说。
空气仿佛凝固了。电视里传来一阵罐头笑声,刺耳又滑稽。
陈静的视线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落在那张纸上。她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先是沉默,然后爆发,指责我的冲动和不负责任。
但她没有。她只是拿起那张纸,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把它重新叠好,放回我面前。
“为什么?”她问,声音很轻。
我把下午在王总办公室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包括最后听到的那句“不知道他有这底气”。我以为她会同仇敌忾,会安慰我,会说“那种破公司,不待也罢”。
然而,她听完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林涛,”她背对着我,声音从远处飘来,“十三年了,你还是没变。”
我的心一沉。
“你觉得你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觉得那个位子就该是你的?”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转过身,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你总说你任劳任怨,你踏实肯干。可这些年,你为公司争取利益的时候,为自己争取过什么?王总给你画饼,你就吃,吃了五年,不消化也不知道吐出来。人家周睿,来了半年,天天追在王总屁股后面汇报思想,周末陪着客户去钓鱼,人家那叫‘思路活’。你呢?你除了会默默加班,还会什么?”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插在我最痛的地方。
“我以为踏踏实实做事就够了……”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够了?”她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苦涩,“林涛,这是公司,不是你家那二亩地,不是你多种两垄麦子,秋天就能多收几斗粮食的!这里看的是人情,是手腕!你连家里的水龙头漏了三个月都懒得去修,你还指望谁能看到你的‘功劳’?”
水龙头……她终究还是提到了水龙头。
“那不一样!”我猛地站起来,压抑了一下午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出口,“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怎么不一样了?!”她的声音也扬了起来,在这间小小的、只开了一半灯的客厅里回荡,“你在公司里不敢争取,在家里就不敢沟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小宇的兴趣班快到期了,我妈的关节炎越来越严重,你听进去过吗?你每天回家,除了吃饭就是看电视,这个家对你来说,是不是就是一个旅馆?”
冰箱门上,那张歪掉的画,仿佛也在嘲笑我。
“我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吼了回去,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为了这个家?”陈静一步步向我走来,眼睛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你辞职,这么大的事,跟我商量过一句吗?在你心里,我,这个家,是不是你随时可以丢弃的行李?”
小宇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他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我们。“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
陈静猛地扭过头去,我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场争吵,因为儿子的出现而戛然而生。客厅里恢复了死寂,只有电视里的人还在不知疲倦地笑着,和厨房里那固执的滴水声,交织成一曲荒诞的交响乐。
陈静没有再看我一眼,径直走回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在客厅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我走过去,拿起茶几上那张辞呈,把它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我走进厨房,关掉了电视,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那滴水声。
嗒……嗒……嗒……
像是在为我这失败的十三年,倒数计时。
第二章:摔碎的相框与未接的电话
那一夜,我和陈静分房睡了。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无眠。天花板上的吊灯,在黑暗中像一只巨大的、沉默的眼睛,审视着我的狼狈。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陈静和小宇已经走了。餐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还温着。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小宇的字迹:爸爸,记得吃早饭。
我的鼻子一酸,猛地吸了口气,把那股涩意压了下去。
这就是陈静。即便是在最激烈的争吵后,她也会默默地为我准备好日常所需。这种无声的体贴,比任何指责都让我难受。
我没有胃口,把牛奶喝完,就出了门。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看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第一次感到这座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如此陌生。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目标明确,只有我,像一个被拧掉了发条的玩具,停在了原地。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我妈。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挂断。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失业了。她一直以我的工作为荣,在老家的亲戚面前,总说我在大城市的大公司当“领导”。
我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找了个角落坐下。我想了很多,想陈静昨晚的话,想王总轻蔑的语气,想周睿那张年轻得意的脸。
愤怒、委屈、不甘……各种情绪在我心里翻江倒海,最后都化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十三年的资历,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我的核心性格缺陷——那种根植于骨子里的、认为“只要我做得好,总会被看到”的农民式质朴,最终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下午,我鬼使神差地走回了公司楼下。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那栋熟悉的写字楼,看着那些曾经的同事们进进出出。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王总,他正陪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大楼里走出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那个中年男人我认识,是公司最大的客户,恒通集团的李总。
周睿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拿着公文包,姿态谦逊,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王总替李总拉开车门,说了几句什么,李总笑着拍了拍周睿的肩膀,然后上了车。
车子开走后,王总也转身拍了拍周睿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无比真诚。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我很快就把它掐灭了。不会的,应该只是巧合。
我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陈静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相框,是我们的结婚照。相框的玻璃碎了,裂纹像一张蜘蛛网,爬满了我们年轻时的笑脸。
“小宇今天打扫卫生,不小心碰掉的。”她平静地说。
“人没事吧?”我急忙问。
“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我走过去,想把相框收起来,手指却被碎玻璃划了一下,渗出血珠。我下意识地把手缩回来,吮了一下。
陈静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一言不发地给我贴上。她的手指冰凉,动作却很轻柔。
“林涛,”她给我贴好创可贴,却没有松手,而是抬起头看着我,“我们谈谈吧。”
“好。”
我们坐在餐桌旁,这是我们家唯一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地方。没有电视的干扰,没有沙发的隔阂。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问。
“我……我还没想好。”我实话实说。
“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她说,“小宇的学费,房贷,还有……我妈那边,前天打电话来说,关节炎又犯了,医生建议做一个微创手术,要几万块钱。”
我心里一紧。这大概就是我妈一直给我打电话的原因,而我,却因为自己的烦心事,一次次挂断。
“钱的事你别担心,我还有点积蓄。”我说。
“这不是积蓄的事,”陈静摇了摇头,她的口头禅又冒了出来,“你就这样吧,总觉得所有事都能自己一个人扛。林涛,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失业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但你不能什么都不跟我说,把我当个外人。”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那十三年,我看在眼里。你为那个家付出了多少,我比谁都清楚。我昨晚说的话是重了点,但我只是……只是气你不懂得保护自己,也不懂得依靠我。”
我看着她,眼眶发热。我们冷战了一天,我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没想到她想的是这些。
“对不起。”我低声说。
她摇了摇头,把手覆在我的手上。“跟我还说什么对不起。你是我老公,是小宇的爸爸。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第三次响了,还是我妈。
陈静看了我一眼,说:“接吧,别让妈担心。”
我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键。
“喂,妈。”
“涛啊,你咋老不接电话嘞?”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又带着浓重乡音的声音,“你媳妇是不是跟你说了?我这腿……哎,也不是啥大事,就是疼得厉害。你要是忙,就……”
“妈,”我打断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钱的事你别操心,我明天就给你打过去。你安心准备手术。”
“哎,哎,那就好,那就好……”母亲连声应着,又絮絮叨叨地问了些小宇的情况。
挂了电话,我看着陈静,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家,有太多我看不见的角落,是她在默默支撑着。而我,却因为自己的失业,差点连母亲的手术费都忽略了。
“钱够吗?不够的话,我这儿还有一张卡,是我的工资卡。”陈静说。
我摇了摇头,握紧了她的手。“够了。老婆,谢谢你。”
“傻不傻。”她嗔了一句,眼圈却红了。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从我刚进公司时的意气风发,到这些年来的身心俱疲。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如此坦诚地交流。
碎掉的相框还摆在茶几上,但我们心里的那堵墙,却在慢慢弥合。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底气,从来不是职位和薪水,而是当我一无所有时,身后依然有人愿意牵着我的手,对我说:“别怕,我还在。”
第三章:失败的修理与陌生的援手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夫”。送小宇上学,去菜市场买菜,回家打扫卫生。我试图用这些琐碎的家务来填满内心的空虚和焦虑。
我决定从修理那个滴水的水龙头开始。我从网上找了教程,买了工具,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但我拆开水龙头后,才发现里面的一个垫圈老化得太厉害,已经碎成了几片。我折腾了一下午,不仅没修好,反而让水漏得更厉害了。
陈静下班回来,看着满地是水、狼狈不堪的我,没有责备,只是无奈地笑笑,说:“行了,别逞能了,明天我找个师傅来修吧。”
我颓然地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那一地的水,像看到了自己一塌糊涂的人生。连一个水龙头都搞不定,我还能做什么?
小宇放学回来,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给我。“爸爸,吃糖就不难过了。我考试考砸了,妈妈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接过巧克力,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睛,心里又酸又暖。我把他抱进怀里,说:“谢谢你,儿子。”
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却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失业的焦虑像一团乌云,始终笼罩着我。我开始在网上投简历,但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偶尔有一两个面试,对方一听我十三年没换过工作,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同情和怀疑。他们需要的是“狼性”,而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头被圈养太久的绵羊。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请问是林涛,林哥吗?”一个年轻的声音。
“我是,请问你是?”
“林哥,我是张淼啊!以前在咱们部门实习过的,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带过我。”
张淼?我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好像是有这么个实习生,很机灵,但待了两个月就走了。
“哦,想起来了。你好你好。”
“林哥,我听以前的同事说,你从公司离职了?”
“嗯。”我有些尴尬。
“太好了!”他忽然兴奋地说。
我愣住了。“什么太好了?”
“不是,林哥你别误会,”他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那样的技术大牛,待在王总手下太屈才了!我早就觉得你该走了!我现在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做技术开发的,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的技术总监。林哥,你有没有兴趣过来聊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的公司?”
“是啊,刚起步,规模不大。但我保证,绝对比你之前待得舒心!我们这儿不搞办公室政治,全凭技术说话!”张淼的语气充满真诚。
我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不管怎么样,这至少是一个机会。
我们约在第二天见面。张淼的公司在一个科技园区里,办公室不大,但很整洁,十几个年轻人正在电脑前忙碌着,气氛很热烈。
张淼比我记忆中成熟了不少,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身上有一股创业者特有的朝气。
他给我泡了茶,开门见山地说:“林哥,不瞒你说,我创业的启动资金,有一部分就来自于当年在你手下做项目时,你教我写的一个算法专利。所以,我一直把你当我的恩师。”
我有些意外,那只是我当时顺手指导他的一个小东西,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我们现在接了一个大单子,就是恒通集团的一个新项目。但是技术上遇到了瓶颈,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才能搞定。”
恒通集团?又是恒通集团。
“恒通的单子,不好接吧?”我问。
“确实,”张淼挠了挠头,“而且,我还听说,你们老东家也在争这个项目,带队的,好像就是那个新上任的副总监,周睿。”
我的心猛地一沉。
冤家路窄。
“林哥,我知道这可能让你为难。但这个项目对我们公司至关重要。只要能拿下,我们就能活下去。我能给你的职位和薪水,可能暂时比不上你原来的公司,但我可以给你技术股。公司是我们的,不是给别人打工。”张淼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沉默了。
一边是前途未卜的创业公司,和那个抢了我位置的人正面交锋。
一边是继续海投简历,接受别人挑剔的目光。
我几乎没有犹豫。
“我干。”我说。
张淼激动得一拍大腿,“太好了!林哥,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从张淼公司出来,我感觉久违的斗志又回来了。我不是没有底气,我只是需要一个能让我施展拳脚的战场。
回家的路上,我顺便去五金店买了一个最好的水龙头垫圈。
晚上,等陈静和小宇都睡了,我一个人走进厨房,关上门,打开工具箱。这一次,我异常地专注和耐心。
半个小时后,当水流顺畅地从龙头里流出,而那恼人的滴水声彻底消失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擦了擦手,走出厨房。客厅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片静谧。
我感觉,我人生中那个漏水的“龙头”,也正在被我一点点地,亲手修复。
第四章:窄路相逢与上帝视角
【第三人称上帝视角】
王总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恒通集团的项目,是他今年最重要的业绩指标。他本以为凭着和李总的私交,以及周睿这层“特殊关系”,拿下项目是十拿九`九`稳的事。
但项目汇报会上,对方的技术总监却提出了几个非常尖锐的技术难题,周睿的团队准备的方案,根本无法解答。
会议室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李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虽然欣赏周睿的背景,但恒通的项目,关系到集团未来的战略布局,容不得半点马虎。
“王总,”李总的语气很客气,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技术问题,才是根本问题。我希望下次,能看到一个可以落地的解决方案。”
散会后,王总把周睿叫到办公室,第一次对他发了火。
“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花里胡哨,一点实用性都没有!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对我有多重要?!”
周睿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虽然年轻,但并不草包。他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准备不足。
“王总,您别急,”周睿抬起头,眼神里恢复了镇定,“对方提出的那几个问题,确实超出了我们现有技术框架。我需要时间,找一个真正的技术专家来解决。”
“专家?现在上哪儿找专家去?”王总烦躁地挥挥手。
“我听说,林涛去了一家叫‘淼创科技’的创业公司。”周睿忽然说。
王总愣了一下。“林涛?他?”
“是的。而且,淼创科技,也在恒通这个项目的竞标名单里。”
王总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被他认为毫无“底气”、只配当老黄牛的林涛,会成为他最大的绊脚石。
他忽然想起那天林涛递交辞呈时,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原来,那不是认命,而是无声的宣战。
王总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董事长吗?是我,老王……关于周睿在公司的安排,我有点新的想法……对,我觉得,或许应该让他从更基础的岗位开始……不不不,我不是质疑您的决定,我只是觉得,这对他的成长,更有利……”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老王,我把周睿交给你,是让你带他,不是让你用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在外面野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肯回来接我的班。恒通的项目,是他第一次独立负责的大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总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他终于明白了周睿真正的“底气”是什么。不是大客户的亲戚,而是这家公司未来的继承人。
“我明白,董事长,我明白了。”王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oken的颤抖。
挂了电话,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他知道,这场仗,他输不起了。而能帮他赢的唯一一张牌,竟然是那个被他亲手推开的人。
【第一人称视角】
我和张淼的团队,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攻关。
办公室成了我们的家,泡面和咖啡是每日标配。虽然辛苦,但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在这里,没有人论资排辈,没有人夸夸其谈,每一次争论都是为了拿出更好的方案,每一个决策都建立在严谨的数据之上。
我十三年来积累的所有经验和技术,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我带领团队,逐一攻克了恒通提出的技术难题,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更具前瞻性的优化方案。
最终方案成型的那天,所有人都累瘫在椅子上,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林哥,牛逼!”张淼用力地拍着我的肩膀,眼睛里满是敬佩。
我笑了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最终竞标会那天,我们和王总的团队,在恒通集团的大楼里,窄路相逢。
王总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oken的……忌惮。
周睿站在他身后,看着我的目光,则多了一份审视和好奇。
“林涛,真没想到啊。”王总率先打破了沉默,挤出一个笑容,“出来自己干了?不错,有魄力。”
“王总过奖了,混口饭吃。”我平静地回应。
简单的寒暄,却充满了刀光剑影。
竞标会上,周睿的团队先讲。他们的方案PPT做得一如既往地漂亮,也针对上次的技术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们的方案,只是在原有框架上的修修补补,治标不治本。
轮到我们时,我没有用华丽的动画和辞藻,而是直接把我们的技术架构和数据模型展示了出来,用最直接的方式,阐述了我们的方案如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并能为恒通未来的发展带来什么。
整个汇报过程,我逻辑清晰,不卑不亢。我看着台下的李总和他的技术团队,从一开始的审视,到后来的频频点头,我知道,我们赢了。
会议结束,李总当场宣布,恒通的项目,由淼创科技负责。
会议室里爆发出我们团队热烈的掌声。
王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们走出会议室时,周睿追了上来。
“林工,”他叫住了我,称呼从“林涛”变成了“林工”,“能不能请教一下,你们方案里的那个‘动态负载均衡算法’,是怎么想到的?”
我看着这个年轻人,他眼里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只有对技术的纯粹的好奇。
我忽然觉得,他或许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不堪。
“那是我十三年前写的一个小程序,当时觉得没什么用,就扔在硬盘里了。”我说。
周睿愣住了,随即苦笑了一下。“十三年……林工,我输得不冤。”
他向我伸出手:“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我握住了他的手。“会有机会的。”
就在这时,王总从后面走过来,脸色铁青地对周睿说:“走了!”
周睿歉意地对我笑了笑,跟着王总离开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没有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我干了十三年,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强,只是想证明,我没把这十三年,活成一个笑话。
第五章:阳台上的谈话与迟到的歉意
项目拿下来了,公司里一片欢腾。张淼当晚就要拉着大家去庆功,被我拦住了。
“今天,我想早点回家。”我说。
张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对对对,该回家跟嫂子报喜!功劳章有嫂子的一大半!”
我回到家时,陈静和小宇正在吃饭。
“爸,你回来啦!”小宇看到我,高兴地喊。
陈静抬起头,看到我脸上的笑容,也猜到了七八分。“成了?”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也笑了,眼角泛起好看的纹路,“快去洗手,我给你热了汤。”
那晚的饭,吃得格外香。小宇缠着我讲竞标会上的事,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有那么“能说会道”的一面。
饭后,小宇回房做作业。我和陈静站在阳台上,晚风习习,吹散了白天的暑气。
“真为你高兴。”陈静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万家灯火。
“其实,我该谢谢你。”我说,“如果不是你那天骂醒我,我可能还在家里钻牛角尖。”
她笑了笑,转过头看我。“我那天……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不重,”我摇摇头,“你说得都对。我这个人,就是太闷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在公司是这样,在家里也是。这些年,辛苦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她道歉,为了我多年的“失语”。
陈静的眼圈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说:“夫妻之间,说什么辛苦。我就是怕你把自己憋坏了。林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商量,好不好?”
“好。”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
我们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对了,”陈静忽然想起什么,“前几天,你以前的同事,就是那个叫小李的,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李?他找你什么事?”
“他也没说什么大事,就是旁敲侧击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背景,还说……王总最近在公司里,到处打听你的事。”
我愣住了。王总?
“他打听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李说,自从你走了,王总就像变了个人,对下面的人客气了不少,也不敢再随便压榨老员工了。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底气’。”
我忽然想起了王总那天在电话里说的话,想起了他再次见到我时复杂的眼神。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能有什么底气,”我说,“我最大的底气,就是身后站着你和儿子。”
陈静被我逗笑了,在我胳膊上轻轻捶了一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林涛先生吗?”一个客气又有些耳熟的声音。
“我是。”
“林先生,您好,我是王……我是王德发。”
王总?他竟然亲自给我打电话?还用了自己的全名。
我看了陈静一眼,示意她别出声。
“王总,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林涛……不,林工,”他的称呼也变了,“首先,恭喜你,拿下了恒通的项目。”
“谢谢。”
“其次……我想为之前的事,跟你道个歉。”王总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甚至带着一丝疲惫,“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官僚主义,是我辜负了你十三年的付出。对不起。”
我着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给惊到了。这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王总。
“王总,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说。
“不,不能过去,”他说,“林工,我知道我这个电话很唐突。但我……我是真的想请你回来。”
什么?
“王总,您没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他的语气很急切,“我给你开独立的研发部门,给你副总的职位,薪水和期权,都好说!只要你肯回来!”
我沉默了。如果在一个月前,他跟我说这番话,我可能会激动得痛哭流涕。但现在,我心里却毫无波澜。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非要我回去?”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因为周睿……他根本不是来工作的,他是来‘体验生活’的。恒通的项目丢了,董事长大发雷霆,把他调去基层了。现在整个部门,成了一盘散沙。林工,算我求你,回来帮帮我吧。这个部门,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垮掉啊!”
我终于明白了。他不是认识到了我的价值,他只是在为自己的烂摊子,找一个救火队员。
“王总,”我淡淡地说,“那个部门,在我递交辞呈的那一天,就跟我没关系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
陈静一直在我旁边听着,此刻,她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
“干得漂亮!”她说。
我笑了。是啊,拒绝一个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原来感觉这么爽。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比它更重要的东西。
第六章:儿子的画与父亲的笨拙
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我在淼创科技的工作虽然忙碌,但每天都充满了激情。我和张淼,一个主抓技术,一个主抓市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公司的业务也蒸蒸日上。
我开始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周末,我会带着陈静和小宇去公园,去博物馆。我们一家三口的笑声,越来越多。
一天晚上,我正在书房看技术文档,小宇拿着一张画,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爸爸,你看。”他把画递给我。
画上是我们一家三代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我们一家三口。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画得真好。”我摸了摸他的头。
“爸爸,你看你,你笑了。”小宇指着画上的我说。
我愣了一下。
“以前……”小宇低下头,小声说,“以前你总是不笑,我画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画。”
他走到我的书桌旁,从一摞旧书底下,抽出了一张有些褶皱的画纸。
那是我离职那天,在冰箱门上看到的那张歪掉的画。画上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画上的“我”,没有嘴巴。
“那天,我看到你和妈妈吵架,我好害怕。”小宇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这张画,我画了好久,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爸爸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就……把它扔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我一直以为,我只要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爱。我从没想过,我的坏情绪,我的沉默,会对孩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我蹲下来,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不起,小宇,是爸爸不好。爸爸以后,每天都对你笑,好不好?”
“嗯!”小宇在我怀里用力地点头,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
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远不止是提供物质生活那么简单。情绪的稳定,高质量的陪伴,才是给孩子最好的礼物。
这件事也让我开始反思我和我父亲的关系。
我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父亲。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他对我所有的爱,都体现在默默的劳作和严厉的管教中。我从小就有些怕他。
我妈做完手术后,恢复得很好。我给他们二老买了一部新的智能手机,想让他们也赶赶时髦,学着用微信跟我视频。
周末,我特意回了趟老家,手把手地教他们。
母亲学得很快,但父亲却显得格外笨拙。他戴着老花镜,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不是点错了,就是没反应。
“哎呀,这什么玩意儿,这么难搞!”他有些不耐烦了,把手机推给我,“不学了不学了!”
我看着他烦躁的样子,像看到了曾经那个修理不好水龙头的自己。我没有不耐烦,而是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正确的图标上。
“爸,你别急,你看,这个绿色的,是微信。你点一下……对,就是这样。然后点这个放大镜,输我的名字……来,我教你用手写。”
我握着他那双布满老茧、因为常年干农活而有些变形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屏幕上写下我的名字。
那个下午,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简单的操作。
母亲在一旁笑着说:“你爸这辈子,就没这么听话过。”
父亲的脸有些红,嘴上却嘟囔着:“学这个有啥用……”
晚上,我开车返回城里。刚上高速,手机就收到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是我爸。
我接通了,屏幕上出现了他那张被镜头挤得有些变形的脸。
“喂?涛?能看着吗?”他对着屏幕大声喊。
“爸,能看见,也能听见。你小点声。”我笑着说。
“哦哦。”他把手机拿远了点,屏幕里露出了我妈的笑脸。
“你看你爸,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拿着手机练了一晚上。”我妈在旁边“揭发”他。
“就你会说话!”我爸瞪了她一眼,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们就这样聊着家常,直到我到家。
挂了视频,我心里暖暖的。我好像,第一次真正读懂了我父亲那深沉而笨拙的爱。
我们也曾是孩子,也终将成为父母。家庭,就是这样一个轮回。我们从上一辈那里继承了爱与责任,也将在下一代身上,学会如何更好地去爱。
第七章:恰到好处的音量
一年后。
淼创科技已经搬进了新的、更宽敞的办公室。公司的规模扩大了三倍,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
我作为公司的技术总监和合伙人,每天依然忙碌,但内心却无比踏实。
那天,我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在会场,我意外地遇到了李总。
“林总,好久不见!”他主动走过来跟我打招呼,称呼已经从“林工”变成了“林总”。
“李总,您好。”
我们寒暄了几句。他忽然说:“对了,你知道吗?你们以前那个王总,上个月被调走了。”
“哦?”我有些意外。
“是啊,”李总感慨道,“听说他负责的一个新项目出了大纰漏,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周董(周睿的父亲)对他彻底失望了。说起来,周睿那孩子,现在倒踏实了不少。听说他主动申请去了西北的分公司,从最基层的销售干起,说是要真正了解市场。”
我听着,心里没有太多波澜。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峰会结束后,我开车回家。路过以前的公司楼下,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那栋楼依然矗立在那里,只是对我而言,已经成了一道与我无关的风景。
我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老公,你回来啦!”陈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着说。她辞掉了之前那份清闲但耗人的工作,现在是我的“家庭CFO”,兼职做一些理财投资,比以前开心多了。
“爸爸!”小宇从房间里冲出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客厅的灯开得明亮,电视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厨房里,再也听不到那恼人的滴水声。
小宇靠在我怀里,忽然问:“爸爸,你现在还有底气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我把他抱起来,让他骑在我的脖子上,在客厅里跑了一圈。
“当然有!”我说,“爸爸的底气,就是你们两个呀!”
小宇和陈静都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温暖,充满了整个屋子。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心里一片宁静。
十三年的默默付出,换来了一个惨痛的教训,但也让我明白了,人生的价值,从来不由别人定义。真正的“升职”,不是职位上的晋升,而是内心的成长和家庭的圆满。
至于底气,它不是来自于显赫的背景,也不是来自于他人的认可。它来自于你对自身价值的笃定,来自于你身后那个温暖的家,来自于你敢于对不公说“不”的勇气,和重新开始的决心。
就像这客厅里的灯光和电视的音量,不必太亮,也不必太响。
恰到好处,就是最好的人生。
【互动引导】
朋友们,林涛的故事讲完了。从13年任劳任怨被忽视,到愤然辞职后开启新的人生,他的经历或许让很多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想问问大家:
在你的工作或生活中,是否也曾遇到过让你觉得“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时刻?你是如何选择的?是像林涛一样隐忍多年,还是会选择勇敢地为自己发声?
欢迎在评论区留下你的故事和看法,我们一起聊聊。
来源:俊俏扑克t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