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四件事命中已經住定好了,千万别和命较劲,才能算活明白了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9-06 01:29 1

摘要:他眯着眼,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捻,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铁屑就被捻了出去。车间里机油和铁锈混杂的气味,是他闻了三十年的味道,比家里的饭菜香还熟悉。

引子

马建国的手,稳得像焊在车床上的卡尺。

他眯着眼,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捻,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铁屑就被捻了出去。车间里机油和铁锈混杂的气味,是他闻了三十年的味道,比家里的饭菜香还熟悉。

“马师傅,成了!”年轻的徒弟小张探过头来,满脸崇拜。

马建国没回头,耳朵贴近飞速旋转的零件,听了足足十秒,才关掉机器。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几台老旧机床的嗡鸣。他拿下护目镜,露出一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眼角的皱纹像干裂的土地。

“还差一点火候。”他淡淡地说,拿起砂纸,开始最后一轮打磨。这就是他的活儿,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厂里这台从德国进口的老机器,就他一个人能伺候明白。

晚上六点,铃声响彻厂区。马建国换下油腻的工服,骑上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汇入下班的人潮。车轮碾过坑洼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诉说一天的疲惫。

家在红旗路的老小区,六层没电梯。他把车停在楼下,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一步步往五楼爬。楼道里飘着各家晚饭的香气,有红烧肉的,有煎带鱼的,混在一起,就是生活最实在的味道。

他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门就开了。

妻子刘芬系着围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回来啦?快洗手,饭马上好。”

“嗯。”马建国应了一声,换了鞋,走进逼仄的客厅。

饭菜已经摆在桌上,一盘清炒豆芽,一碗西红柿鸡蛋汤,还有两碗白米饭。简单,却热气腾腾。这是他们夫妻俩的日常。儿子小军在省城读大学,家里就显得格外安静。

马建国洗了手,坐在饭桌前。他习惯性地拿起遥控器,想打开电视看新闻,却一眼瞥见茶几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纸角。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水电费单子,那颜色不对。他伸手抽了出来。

是一张银行的存款回单。

上面的数字让他瞳孔猛地一缩:五万。整整五万块。户名是刘芬。

马建国的心一下子就像被扔进了冰窟窿。五万块,对他们这个月收入加起来不到七千的家庭,是一笔天文数字。钱是哪儿来的?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厨房盛饭的刘芬。她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芬儿,你过来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刘芬端着两碗饭走出来,看到他手里的回单,脸色瞬间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咋了?快吃饭吧,菜要凉了。”她把饭碗重重地放在他面前。

“这钱,是哪儿来的?”马建过压着火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刘芬眼神躲闪了一下,把围裙解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一个朋友,先放我这儿的。”

“哪个朋友?”马建国追问。

“哎呀你问那么清楚干啥?”刘芬的语气开始不耐烦,“人家信得过我。快吃饭!”

马建国没动筷子。他盯着刘芬的眼睛,那双他看了三十年的眼睛,此刻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他怎么也看不透。他心里乱得像一团打了结的毛线,各种难听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内心独白)三十年了,我自问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从结婚时的一穷二白,到把儿子拉扯大送进大学,我这双手,除了扳手和零件,就只牵过她。可现在,这五万块钱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朋友?什么朋友能随随便便把五万块放在一个超市收银员这里?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晚饭在沉默中吃完。刘芬收拾碗筷时,水龙头开得很大,哗哗的水声像是想掩盖什么。马建国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他的脸在烟雾后面显得模糊不清。

十点,刘芬说累了,先进了卧室。马建国掐灭烟头,在客厅又坐了半小时,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他刚躺下,就听见刘芬的手机在枕头下震了一下。他屏住呼吸,装作睡着。黑暗中,他能感觉到刘芬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借着被子的遮挡,屏幕的光亮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她是在给谁发信息?

马建国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第1章 那通电话

第二天一早,马建国是被厨房的锅铲声吵醒的。他睁开眼,身边是空的,刘芬已经起来了。

一夜没睡,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翻了个身,摸到枕头下刘芬的手机,一股冲动让他差点就按下了开机键。可手指悬在半空,他又缩了回来。

他怕,怕看到自己无法承受的东西。

(内心独白)我马建国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个脸面。在厂里,我是人人尊敬的马师傅;在家里,我是一家之主。要是这事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可不看,这心里就像有只猫爪子在挠,又痒又疼。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猜忌。可她要是不瞒我,我又何必去猜?

他叹了口气,起身穿衣。走到客厅,刘芬已经把早饭摆好了,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碟咸菜。

“醒了?快吃吧,我今天早班。”刘芬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马建国“嗯”了一声,坐下来默默喝粥。他想开口再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一开口,这个家就真的要吵翻天了。

刘芬很快吃完,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我走了啊,晚上不用等我,超市盘点,可能要晚点。”

“哦。”马建国头也没抬。

门“咔嗒”一声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碗渐渐变凉的小米粥。

他没了胃口,把碗一推,决定今天不去上班了。他给徒弟小张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舒服,请一天假。小张在电话那头连声说好,让他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马建国换上了一件不常穿的夹克,戴上帽子,出了门。

他要去看看,刘芬到底在搞什么鬼。

刘芬工作的“家家福”超市离家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到。马建国远远地躲在马路对面的一个报刊亭后面,看着刘芬走进超市,换上红色的工作马甲,站在了三号收银台。

她熟练地扫码、收款、装袋,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马建国的心稍微松了一点。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他正准备离开,却看到刘芬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她拿起收银台下面的手机,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对旁边的同事说了句什么,就匆匆往超市外走。

马建国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跟了上去。

刘芬没有走远,只是拐进了超市旁边的一条小巷。巷子很窄,堆着些废弃的纸箱。她靠在墙上,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马建国躲在巷子口的墙角,竖起耳朵,只能隐约听到几个词。

“……钱收到了……”

“……你别急……”

“……我会想办法的……”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焦虑和疲惫。马建国听不真切,但“钱”这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的耳朵。

电话没说几分钟就挂了。刘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转身走回超市。

马建国靠在冰冷的墙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果然是在为那笔钱和别人联系。而且听这口气,事情还没完。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厂里,而是一个人去了江边。江水浑浊,缓缓向东流去。他找了块石头坐下,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货船,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二十多年前,他和刘芬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刘芬是纺织厂的女工,长得不算顶漂亮,但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们住在厂里分的筒子楼里,几户人家共用一个厨房。日子虽然清苦,但心里是甜的。

那时候的刘芬,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哪怕是今天买菜多花了两毛钱,也会在他耳边念叨半天。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隔了一堵墙?

(内心独白)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这些年,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总想着多挣点钱,让她们娘俩过得好一点。我以为我把工资卡交给她,就是最大的信任。可我忘了,家不是工厂,过日子不是拧螺丝。我有多久没好好听她说过话了?她超市里的烦心事,邻居间的家长里短,我总觉得是些婆婆妈妈的废话,不耐烦听。

江风吹来,带着水汽,有点冷。马建国裹紧了夹克。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当得有点失败。他连自己老婆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他掏出手机,翻到刘芬的号码,想打过去,问个清楚明白。可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半天,还是没按下去。

他怕听到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建国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骑上车,往家的方向骑去。

不管是什么,他都得面对。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

第2章 那个男人

马建国的日子开始变得煎熬。

他照常上班,下班,和刘芬一起吃饭,看电视。表面上风平浪静,可那五万块钱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开始留意刘芬的一举一动。她接电话时会下意识地走到阳台,手机设置了密码,洗澡时也把换洗衣物和手机一起带进浴室。这些细微的变化,在以前他可能根本不会注意,但现在,每一个动作都被他无限放大。

这天是周六,刘芬休息。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在衣柜里翻了半天,换上了一件新买的呢子大衣。那件大衣,马建国记得,是上个月她过生日时自己买的,花了好几百,当时还念叨着贵,说要等重要场合再穿。

今天是什么重要场合?

“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刘芬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还破天荒地抹了点口红。

“去哪儿?”马建过装作不经意地问。

“跟老同事聚聚。”刘芬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马建国的心沉了下去。老同事聚会,需要打扮成这样?他等了五分钟,也悄悄地跟了出去。

他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着刘芬上了一辆公交车。他也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跟着前面那辆9路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意味深长,但什么也没说。

公交车在市中心的百货大楼站停下。刘芬下了车,没有进商场,而是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咖啡馆。

马建国付了钱,在咖啡馆对面的马路边停下。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他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刘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东西。过了大概十分钟,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径直朝刘芬走去。

那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腕上戴着一块金表,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马建国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男人在刘芬对面坐下,笑着说了句什么。刘芬也笑了,虽然笑容有些勉强。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刘芬。刘芬接过来,低头看着,眉头紧锁。

两人交谈了很久。马建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男人是谁?他和刘芬是什么关系?那五万块钱,是不是就是他给的?

(内心独白)我真傻。我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一个超市收银员,哪来的老同事会约在这么贵的咖啡馆见面?还穿西装戴金表?我马建国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我辛辛苦苦在车间里挣几个血汗钱,她却拿着钱在外面……我不敢再往下想。我的家,我的脸面,都要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扶着路边的电线杆才站稳。他想冲进去,把桌子掀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个清楚。可他的腿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

他怕。他怕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男人站起身,似乎要走。刘芬也站了起来,好像在挽留。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转身离开了。

刘芬一个人在座位上又坐了很久,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马建国没有上前。他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喧嚣,车水马龙,都与他无关。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蒙在鼓里,还自以为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他想起了厂里的王主任。王主任比他年轻十岁,已经是管着几百号人的车间主任了。人家开的是小轿车,住的是新楼房。而他马建国呢?守着一台破机器,守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像个笑话。

天又阴了,零星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凉。马建国没带伞,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他觉得,这天,就像他的心一样,下着一场不会停的雨。

第3章 饭桌上的风暴

马建国是半夜才回到家的。

他浑身湿透,像一只落汤鸡。一进门,就看到刘芬坐在沙发上等他,眼睛红红的。

“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刘芬一看到他,就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马建国没理她,径直走到饭桌前,拿起桌上的凉水壶,对着嘴就灌了下去。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他心里的火。

“马建国,你到底怎么了?”刘芬走过来,想拉他的胳膊。

马建国猛地一甩手,水壶从他手里滑落,“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别碰我!”他低吼道,眼睛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刘芬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你发什么疯?从前几天开始就阴阳怪气的。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得罪我了?”马建国冷笑一声,“你没得罪我。你做得很好。好到可以瞒着我,在外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你……你胡说什么!”刘芬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我胡说?”马建国一步步逼近她,“今天下午,百货大楼对面的咖啡馆,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是谁?别告诉我那是你的老同事!”

刘芬的身体晃了一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的沉默,在马建国看来就是默认。他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那五万块钱,也是他给你的吧?”马建国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刘芬啊刘芬,我马建国哪点对不起你?我们结婚三十年,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委屈?你就这么作践我,作践这个家?”

“不是你想的那样!”刘芬终于哭喊了出来,“那是我表弟!钱……钱是问他借的!”

“表弟?”马建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哪个表弟我没见过?你什么时候有个戴金表穿西装的表弟了?编,你接着编!”

“他是我姑家的表弟,一直在南方做生意,你当然没见过!”刘芬急着解释,“钱是借来给我弟救急的!”

“你弟?刘勇?”马建国愣了一下。刘芬的弟弟刘勇,他知道,不务正业,在老家县城瞎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他……他出了点事,急着用钱。”刘芬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

“他能出什么事?不就是赌钱输了,还是又跟人打架了?”马建国对这个小舅子向来没什么好感,“他欠的债,凭什么要我们来还?那五万块,够我们攒好几年的了!”

“这次不一样……”刘芬还想解释。

“够了!”马建国打断她,“我不想听。就算是真的,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还是你觉得我马建国没本事,拿不出这笔钱?”

这句话戳中了马建国最痛的地方。他气的是刘芬的欺骗,更气的是她这种行为背后透露出的不信任,是对他作为男人、作为一家之主的能力的彻底否定。

(内心独白)她宁愿去求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表弟”,也不愿意跟我开口。在她心里,我就是个没用的吗?我每天在车间里累死累活,省吃俭用,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到头来,我连知情权都没有。这个家,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家?

饭桌上一片狼藉,就像他们此刻的关系。两人相对无言,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窗外,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日子,没法过了。”马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转身走进了小小的书房,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知道,这扇门一旦关上,再想打开,就难了。

第4章 沉默的真相

(第三人称视角)

刘芬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地滑坐到地上。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地的玻璃碎片。马建国那句“没法过了”,像一把刀,插在她心上。

她没有哭,眼泪好像已经在刚才的争吵中流干了。她只是觉得冷,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冷。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还留着弟弟刘勇几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姐,钱我收到了,谢谢你。这事千万别让姐夫知道,他脾气爆,我怕他跟你吵架。”

看着这条信息,刘芬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怕什么,来什么。到底还是吵了,吵得比她想象中任何一次都要凶。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天深夜,她接到了弟弟刘勇的电话。电话里的刘勇声音惊恐,带着哭腔,说他被人骗了,投了十几万进去一个所谓的“新零售”项目,结果是个传销骗局,钱全打了水漂,还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天天堵在家门口,再不还钱就要卸他一条腿。

刘芬当时就懵了。她这个弟弟,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但终归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可十几万,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她和马建国一辈子的积蓄,加上给儿子上大学的钱,也才刚凑够这个数。但那是儿子的学费和他们未来的养老钱,是绝对不能动的。

她想跟马建国商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太了解自己这个丈夫了。马建国为人正直,最看不起刘勇这种投机取巧、好逸恶劳的人。要是让他知道刘勇被骗了十几万,他不但不会帮忙,恐怕还会骂上三天三夜,甚至跟她闹翻。

更重要的是,最近厂里效益不好,要搞什么优化重组,马建国整天愁眉苦脸,回家话都少了很多。她不想再拿弟弟这件破事去给他添堵。

她想自己扛下来。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自己那位在深圳做生意的远房表弟,张涛。也就是马建国在咖啡馆看到的那个男人。张涛小时候在刘芬家住过一段时间,受过她家不少恩惠。这些年发达了,一直说要报答。

刘芬拉下脸,给张涛打了电话。张涛很爽快,二话不说就答应借钱。但他公司最近资金也紧张,只能先凑五万给她应急。剩下的,让她再想想别的办法。

于是,就有了马建国看到的那张五万块的存款单。

张涛这次正好回老家办事,就约刘芬在市里见了一面,把钱给了她,顺便签了张借条。他怕刘芬压力大,还安慰了她几句。没想到,这一幕恰好被马建国撞见了。

刘芬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想着这前因后果,心里又酸又涩。

她瞒着他,是怕他生气,怕他担心,是想维护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清静。可到头来,这份“苦心”却成了他眼里背叛的证据。

她错了吗?

或许是错了。她错在低估了夫妻之间的信任是多么脆弱,也高估了自己一个人能扛事的能力。她以为的“为他好”,实际上却是在他们之间挖了一道鸿沟。

(刘芬内心独白)我总想着,家里的事,能自己解决的就别去烦他。他在外面够累了。可我忘了,夫妻本是一体。我把他隔绝在我的烦恼之外,也等于把他推出了我的心门。他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我,看到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在外面拉拉扯扯,还涉及那么大一笔钱,我可能比他闹得还凶。

她慢慢站起身,找来扫帚和簸箕,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进垃圾桶。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慢,那么轻,仿佛怕惊醒了这个沉睡的家。

收拾完,她走到书房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拧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

三十年的夫妻,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像在薄冰上行走,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她靠在门上,听着里面没有任何声响。她知道,马建国也没睡。他们俩,今晚隔着一扇门,也隔着一颗无法再靠近的心。

第5章 尊严的抉择

厂里的空气,比往常更加凝重。

那份关于“优化重组”的正式文件,终于贴在了公告栏上。文件上的官方辞令,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一部分人要下岗,一部分人要转岗。

马建国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张薄薄的纸,觉得无比刺眼。工友们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老马,这下可咋办?”和他一个班组的老王凑过来,递给他一支烟。

马建国摇了摇头,没接。他心里烦,家里的事还没理顺,厂里又来了这么一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午,车间主任王主任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王主任比马建国小了快十岁,戴着金边眼镜,说话总是慢条斯理。

“马师傅,坐。”王主任给他倒了杯茶。

马建国局促地坐在沙发上,他知道,这顿“鸿门宴”躲不过去。

“厂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王主任开门见山,“这次改革,力度很大。一些老的岗位,都要裁撤。”

马建国的心一紧。

“但是,”王主任话锋一转,“像您这样的技术骨干,厂里是舍不得放走的。我是这么想的,新成立一个技术指导小组,由您来牵头,做组长。工资待遇嘛,比现在高一截,也不用天天守在机床边上,主要是带带新人,做做培训。”

马建国愣住了。组长?加工资?这听起来像是天上掉馅饼。

“那……我们班组其他人呢?”他忍不住问。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其他人,就按照厂里的政策来。该转岗的转岗,该办内退的办内退。马师傅,您是聪明人,机会难得。”

马建国的心一下子凉了。

王主任的意思很明白:他一个人可以留下,甚至升职加薪,但代价是,要对他那帮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兄弟们的去留,不闻不问。

这等于是让他踩着兄弟们的肩膀往上爬。

(内心独白)我马建国这辈子,靠的是手艺吃饭,靠的是人品立足。王主任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我要是答应了,以后怎么面对老王他们?他们会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马建国不仗义。可要是不答应,我这把年纪,下岗了能去干啥?小军还在上大学,处处都要用钱。家里还摊上那档子事……

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多年的情义和做人的底线,一边是现实的生活压力。

“马师傅,您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王主任下了逐客令。

马建国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工友们关切的眼神,此刻看来都像是在拷问他。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刘芬在厨房里忙碌着,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排骨。

自从那天大吵一架后,两人已经冷战了好几天。刘芬突然示好,让马建国有些不适应。

他没说话,默默地换了鞋,准备回书房。

“建国,”刘芬叫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马建国停下脚步,转过身。

刘芬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马建国接过来,打开。是一张手写的借条。

“今借到表哥张涛人民币伍万元整,用于家庭应急。借款人:刘芬。”

下面是日期和手印。

马建国看着那鲜红的手印,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又冒了起来。他以为她是要解释,没想到是拿出这么个东西来堵他的嘴。

“家庭应急?”他冷笑着,把借条拍在桌子上,“刘芬,你到现在还跟我耍心眼?你那个好弟弟捅的窟窿,什么时候成了‘家庭应急’了?你问过我吗?这个家,到底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还是我们俩的?”

“我……”刘芬的脸又白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本事,挣不来钱,所以才要去找你那个有钱的表弟?”马建国越说越激动,厂里的委屈和家里的憋闷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失控,“我告诉你,我还没到要靠女人出去借钱的地步!我马建国,还没那么窝囊!”

他把“窝囊”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发泄所有的不满。

他没看到,刘芬的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第6章 回家的儿子

就在客厅的气氛降到冰点时,门锁“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马小军背着一个大双肩包,站在门口,一脸错愕地看着剑拔弩张的父母和满桌没动的饭菜。

“爸?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马小军是家里的独子,在省城读大三。按理说,还没到放假的时候,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军?你怎么回来了?”刘芬又惊又喜,赶紧擦了擦眼泪,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马建国也愣住了,心里的火气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浇熄了一半。

“我……我学校有点事,就提前回来了。”马小军一边换鞋,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母的脸色,“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刘芬抢着说,“你爸工作上有点不顺心。快,饿了吧?妈给你热热饭。”

“别瞒我了。”马小军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几步走到饭桌前,拿起了那张被马建国拍在桌上的借条。

他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

“爸,你为这事跟我妈吵架?”马小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马建国的老脸一红,梗着脖子说:“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你妈做错了事,我还不能说了?”

“我妈做错了什么?”马小军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要不是为了舅舅,至于去跟人低声下气地借钱吗?她瞒着你,不也是怕你跟着上火吗?”

马建国彻底懵了。“你……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马小-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翻出一段聊天记录,举到马建国面前。

那是他和舅舅刘勇的对话。

刘勇:“小军,你妈给你打钱了吗?那笔钱你千万别动,是舅舅借来还债的,过阵子就还她。”

马小军:“舅,我知道。我妈都跟我说了。你别担心,家里的事要紧。我这边生活费还够。”

刘勇:“好孩子,是舅舅没用,连累你们了。千万别让你爸知道,他会气坏的。”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马建国看着那几行字,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原来,儿子也知道。原来,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不,不是被蒙在鼓里,而是他自己钻进了牛角尖,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他想起自己跟踪刘芬,想起他在咖啡馆外面的胡思乱想,想起他对刘芬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所以,那个男人……真的是你表舅?”他声音发颤,看着刘芬。

刘芬没说话,只是捂着嘴,无声地哭泣。她的委屈,她的隐忍,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泪水。

马小-军看不下去了,把手机收回来,叹了口气:“爸,妈也是没办法。舅舅这次是被人骗进传销了,不是赌钱。妈怕你担心厂里的事,又怕你骂舅舅,就想自己先把窟窿堵上。她跟表舅借了五万,还差几万,我把我这两年做家教、拿奖学金攒的一万多块,也都转给舅舅了。”

“什么?你把钱给他了?”马建国大惊,“那是你的生活费!”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出事了就什么都没了。”马小军看着他爸,一字一句地说,“爸,我知道你爱面子,觉得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可家不是一个人的,是咱们三个人的。我妈不是不信你,是太心疼你。你不能把她的心疼,当成对你的不尊重啊。”

儿子的话,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马建国的心上。

他看着哭成泪人的妻子,看着一脸严肃的儿子,再看看桌上那盘他最爱吃、却一口没动的红烧排骨,突然觉得自己混蛋到了极点。

(内心独白)我算个什么男人?我算个什么丈夫?我算个什么父亲?我凭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怀疑她,伤害她,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她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事,我却还在为厂里那点破事跟她发脾气。我真是个混蛋!我把她当成贼一样防着,可她心里装的,全是我和这个家。

马建国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他“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妻儿面前,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真相大白了。但这个真相,比任何谎言都更让他无地自容。

第7章 一顿家常饭

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是刘芬拧开的。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走到马建国身边,轻轻放在桌上。

马建国还坐在那把旧藤椅上,一夜没睡,头发更显花白。

“喝点吧,暖暖身子。”刘芬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马建国抬起头,看着妻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

“芬儿,我……”他终于挤出几个字,“我对不起你。”

刘芬的眼圈一红,摇了摇头。“过去了。一家人,不说这个。”她顿了顿,又说,“小军都跟我说了,厂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马建国沉默了。他想起王主任那张斯文的脸,想起工友们期盼又复杂的眼神。

他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排骨炖得烂熟,汤很鲜。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紧绷了一夜的身体,稍微松弛了一些。

“芬儿,”他放下碗,看着她,“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都是命?”

刘芬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娶什么样的老婆,是命。生什么样的孩子,也是命。端什么样的饭碗,更是命。”马建国自嘲地笑了笑,“我以前不信命,总觉得我马建国凭着这双手,什么都能挣来。现在我信了。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你,生了小军这么个好儿子。”

这大概是马建国这辈子说过的最动听的情话。刘芬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这次,是甜的。

“至于这饭碗……”马建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不能答应王主任。我不能踩着老李他们的肩膀往上走。那样挣来的钱,我花得不安心。”

“那……工作怎么办?”刘芬担忧地问。

“我这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马建国拍了拍自己的手,那双手上布满了老茧和伤痕,却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大不了,我去外面开个小修理铺。给人家修修机器,换换零件,也能养活你们娘俩。”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马建国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放弃了所谓的“前途”,却找回了自己做人的尊严和底气。这份底气,不是主任的职位给的,而是他三十年如一日练就的手艺,和他身后这个温暖的家给的。

中午,刘芬做了一大桌子菜。马小军把舅舅刘勇也从县城接了过来。

刘勇一进门,看到马建国,就“扑通”一声跪下了。“姐夫,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马建国赶紧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起来吧。谁这辈子还不犯点错?吃了亏,长了记性,以后踏踏实实做人就行。”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没有了猜忌,没有了争吵。马建国给刘勇夹了一筷子菜,又给刘芬盛了一碗汤。马小军在一旁,笑着给他们讲学校里的趣事。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饭桌上,暖洋洋的。

(内心独白)人这一辈子,有四件事是命中注定的:你和谁结成夫妻,是缘分;你的孩子是何模样,是血脉;你靠什么吃饭,是本事;你何时离开这个世界,是天意。年轻的时候总想跟命较劲,总觉得人定胜天。到了这把年纪才明白,不跟命较劲,不是认怂,而是和解。看清自己能做什么,守好自己身边的人,把手里的活儿干好,这就够了。这就叫活明白了。

第二天,马建国走进王主任的办公室,递交了自己的决定。他拒绝了组长的位置,选择和老工友们一起,接受转岗培训。他说,他想利用自己最后在厂里的时间,把手艺多教给几个年轻人。

王主任很意外,但看着马建国平静而坚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声“我尊重您的选择”。

走出办公室,马建国觉得天都蓝了几分。

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菜市场买了条鱼。他想起了,刘芬最爱吃他做的红烧鱼。

夕阳下,他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他慢慢地骑着,穿过熟悉的大街小巷。

他看到路边修鞋的老师傅,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缝得那么认真;看到小区门口的保安,一丝不苟地登记着来访的车辆;看到远处工地上,工人们正在收拾工具,准备下班。

这些平凡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饭碗,守护着自己的尊严。

他想,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回到家,刘芬正在阳台收衣服。他把鱼递过去,笑着说:“今晚我来做。”

刘芬接过鱼,也笑了,眼角的皱纹像一朵绽开的菊花。

马建国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刮鳞,开膛,清洗,动作一气呵成。就像他在车床上操作了三十年的零件一样,精准而熟练。

这,就是他的命,也是他的根。他认了,也爱了。

来源:多才西柚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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