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从沙发上欠起身,盯着厨房门口那片幽深,心里的烦躁就像这没完没了的滴水声,一下,一下,敲得人不得安生。
引子
水龙头又在滴答作响。
我从沙发上欠起身,盯着厨房门口那片幽深,心里的烦躁就像这没完没了的滴水声,一下,一下,敲得人不得安生。
老林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
已经是月底最后一天了,手机上的日期明晃晃地刺着我的眼。八年了,每个月三十号,雷打不动,五千块钱会准时躺进我的微信钱包。不多不少,像他那个人一样,规矩得有点刻板。
可今天,安静得像忘了这回事。
我叫方惠,今年五十二,在一家半死不活的超市当收银员,一个月工资三千出头。老林,林卫国,比我大三岁,八年前经邻居王姐介绍,搬来和我“搭伙”过日子。他老婆跟一个有钱老板跑了,房子也判给了前妻,就剩下一点退休金和满身的力气。我呢,老伴走了快十年,儿子小军在省城上班,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这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空得能听见回声。
王姐当时说得实在:“小惠啊,你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个屋子,冷锅冷灶的,图啥?老林人老实,会修东西,一个月给你五千,管吃管住,你既能攒点钱,家里又多了个烟火气,多好。”
五千块,在咱们这个三线小城,不是个小数目。我当时动了心。儿子要在省城扎根,买房是迟早的事,我得替他多攒点。
于是,老林就这么搬了进来。他住次卧,我住主卧。他每天早起买菜,我下班回来做饭。他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修修补补,从换灯泡到通下水道,没他干不了的。我呢,就负责把这个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他回来有口热饭吃。
我们像两个合租的舍友,客气,疏离,又因为柴米油盐,不得不紧密地捆绑在一起。除了钱,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
“方惠,我回来了。”玄关传来老林沉闷的声音。
我“嗯”了一声,没回头。他换鞋的动作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他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来,放在茶几上,一股淡淡的药味飘了过来。
“给你买了点膏药,你不是说肩膀疼吗?”他声音不高,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肩膀是前天抱怨过,当时他好像在看电视,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以为他没听见。
“哦,放那吧。”我语气淡淡的,眼睛还盯着电视上吵吵闹闹的综艺节目。
他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很快,里面传来他淘米洗菜的声音。
我的心却乱了。他越是这样细心,我心里就越是堵得慌。那感觉就像一团湿棉花,又沉又闷。
我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鬼使神差地,我按亮了屏幕。没有密码。老林的手机,像他的人一样,简单得近乎坦白。
屏幕亮起,一条刚弹出来的短信预览,清清楚楚地戳在我眼睛里。
“林哥,这个月的费用收到了,五万块。谢谢您,我妈最近情况还算稳定。”
五万块。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有架飞机低空飞过。
五千,五万。一个零的差距,却是天堂和地狱。
他每个月给我五千,转头就给别人五万?那个人是谁?“我妈”?难道他外面还有个家?有个需要他养着的丈母娘?
我攥紧了手机,指甲掐进肉里都感觉不到疼。这八年,他睡在我隔壁的房间,吃着我做的饭,用着我家的水电。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搭伙伙伴,我图他的钱,他图我的照顾。可现在看来,我算什么?一个廉价的保姆?一个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
厨房里的水流声还在继续。那声音此刻听来,不再是单调的滴答,而是无情的嘲讽。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被蒙在鼓里整整八年的傻子。
我必须弄清楚。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将手机放回原位,角度和原来一模一样。然后,我站起身,走向厨房。
我要看看,这个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八年的男人,到底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第一章 那通电话
厨房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老林正背对着我,佝偻着腰,仔细地摘着芹菜的黄叶。他的背影有些萧索,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就是这个背影,八年来,我几乎天天都能看到。我曾以为,这就是我们晚年生活的全部景象——平淡,安稳,像一锅温吞水。
可现在,这锅水下面,竟藏着一片滚烫的火海。
“老林。”我开口,声音有点发干。
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饭还得一会儿。”
“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我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什么事?”
他还在装。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就像冬天里踩在薄冰上,脚下的冰面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让人心惊胆战。
【内心独白】
他肯定知道我在问什么。八年了,每个月最后一天,他比谁都记得清楚。今天他提着药膏回来,那点反常的体贴,现在想来,更像是心虚的补偿。他是不是觉得,用这点小恩小惠,就能堵住我的嘴,就能让我继续当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我方惠活了半辈子,什么苦没吃过,但最恨别人把我当傻子耍。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那笑意肯定比哭还难看。“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你先忙,我去看会儿电视。”
我转身回到客厅,一屁股陷进沙发里。电视里的笑声闹得我头疼。我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声音。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厨房里细细碎碎的声响,还有我那颗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的心。
我该怎么办?直接摊牌吗?
我不敢。我怕一摊牌,连这每个月五千块的收入都没了。儿子小军前几天还打电话来,说看中了一套房子,首付还差十几万。他不好意思直接跟我要,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我这个当妈的怎么会听不出来。我这些年攒下的钱,加上老林给的,勉强能凑个七七八八。要是断了这笔钱,儿子的婚事怎么办?
可要是不摊牌,这根刺就扎在我心里,一天不拔,就一天不得安宁。
我感觉自己就像案板上的一块肉,任由现实这把刀,来回地割。
晚饭时,气氛格外压抑。我炒了三个菜,一个芹菜香干,一个番茄炒蛋,还有一个清炒生菜。都是老林平时爱吃的。
我没什么胃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像在数米粒。
老林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他夹了一筷子鸡蛋到我碗里。“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没有。”我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他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方惠,有话就直说吧,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得劲。”
我的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内心独白】
不得劲?到底是谁让谁不得劲?你拿着自己的退休金在外面养着别人,每个月只扔给我五千块,就像打发要饭的。现在还反过来问我怎么了?林卫国啊林卫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是铁打的吗?难道我们这八年的朝夕相处,在你眼里就只是一场交易?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
我抬起头,眼睛有些红。“老林,我们搭伙多少年了?”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问这个。“八年了。零三个月。”他记得比我还清楚。
“是啊,八年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人生有几个八年?我把你当成家人,可你呢?”
他沉默了,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就放在餐桌上,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老林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拿起手机,按了静音,然后站起身。“我……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阳台上,还小心地把玻璃门给拉上了。
我的心,彻底凉了。
透过玻璃门,我能看到他焦急的背影。他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只手讲电话,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情绪似乎很激动。
这通电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所有怀疑的闸门。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站起身,悄悄地走到阳台门边,把耳朵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里面的声音很模糊,被风声和玻璃隔绝了大部分。但我还是断断续 Zaslyszawszy kilka słów kluczowych。
“……钱不够?我下个月再想办法……”
“……别急,千万稳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这已经不是怀疑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在外面,真的有另一个需要他“想办法”养着的人。
我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原来,我所以为的安稳生活,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我每天精心照顾的这个男人,心里装着的,是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家。
而我,只是他这个谎言里,最可笑的那个道具。
【内心独白】
心就像被泡进了冰窟窿里,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原来这八年的相伴,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盼着能攒点钱给儿子买房,盼着老了能有个伴。结果呢?结果我只是他庞大秘密里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他对我那点好,那句不经意的关心,现在看来,都像是喂食前的安抚,充满了算计。
第二章 邻居的闲话
那一晚,我失眠了。
次卧里,老林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似乎并没有因为那通电话而受到任何影响。
可我,却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地上,像结了一层霜。我睁着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麻。那条短信,那通电话,老林焦急的背影,还有他哀求的语气,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眼前反复播放。
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老林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两碟小咸菜。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没睡好?脸色这么差。”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我心里一阵发酸。
吃早饭的时候,我们俩谁也没说话。饭桌上的气氛,比数九寒天的冰还要冷。
我匆匆喝了两口粥,就准备去上班。
“等等,”老林叫住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这个月的。”
信封很薄,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五千块钱。
往常收到这笔钱,我心里总是踏实的。可今天,这信封拿在手里,却觉得无比烫手。
这钱,是他从那五万块里“施舍”给我的一小部分吗?
我捏着信封,指尖都在发抖。
“老林,”我终于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深不见底。“你想多了。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他又一次回避了我的问题。
我心里那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我把信封塞进包里,摔门而出。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邻居王姐。她就是当年介绍我和老林认识的那个热心肠。
“哎呦,小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王姐嗓门大,一开口半个楼道都听得见。
“没什么,王姐。”我勉强挤出一个笑。
王姐却不依不饶,凑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跟老林闹别扭了?”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姐立刻摆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拉着我的胳un,“小惠啊,不是我说你。你们家老林,你可得看紧点。”
我心里一动,“王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王姐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神神秘秘地说,“我前两天去市医院给我孙子拿药,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林呗!”王姐一拍大腿,“他跟一个女的在一起,看着比你年轻,虽然也上了年纪,但打扮得挺利索。俩人站在住院部大楼底下,老林还给那女的递水,那叫一个体贴。”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住院部?年轻女人?
【内心独Dúbái】
果然,果然!王姐的话像一把锤子,把我最后一点幻想都砸得粉碎。医院,女人,还有那通电话里说的“稳住她”。一切都对上了。他不仅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那个女人还生病住院了。他拿着自己的退休金,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积蓄,去填那个无底洞。而我,还在家里傻傻地给他洗衣做饭。
“那女的……长什么样?”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也没看太清,就一个侧脸。不过看那样子,关系不一般。”王姐咂了咂嘴,“小惠啊,我可提醒你。男人啊,靠不住。尤其是这种半路夫妻,更是各怀心思。你可别傻乎乎地把什么都搭进去,最后落得人财两空。”
王姐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心上。
人财两空。这四个字,让我从头冷到脚。
告别了王姐,我浑浑噩噩地走到公交车站。早高峰的公交车,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我被人群推搡着,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随时都可能被这汹涌的人潮吞没。
到了超市,我换上工服,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着传送带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滴滴”的扫码声,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个声音也听不进去。
脑子里,全是王姐说的话。
“滴,会员卡有吗?”我机械地问着。
“滴,一共三十八块五。”
我的手在动,嘴在说,但我的灵魂,好像已经飘走了。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是儿子小军发来的微信。
“妈,我跟莉莉(小军的女朋友)商量了一下,还是想尽快把房子定下来。首付还差十五万,您看……”
看着这条信息,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钱,钱,钱。所有人都跟我要钱。
儿子需要钱买房结婚,老林需要钱去养外面的女人。
而我呢?我像一头被拴住的老黄牛,每天勤勤恳恳地干活,挤出自己的血汗,去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可有谁,真正关心过我?
【内心独-独白】
十五万。我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的钱,就这么轻易地要被掏空了。我原本指望着老林这每个月五千块,能让我的晚年有点保障,能让我帮儿子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捉襟见肘。可现在,这唯一的指望也变得摇摇欲坠。如果老林真的把钱都给了别人,我这点家底,给了儿子之后,还剩下什么?剩下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和一个背叛我的男人吗?
我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
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必须反击。
第三章 跟踪与发现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老林的一举一动。
他每天还是照常早起,去菜市场买菜。但他出门的时间,比以前早了半个小时。而且,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买完菜直接回家,而是在外面多逗留一个小时左右。
他还开始频繁地接电话。每次电话一响,他就立刻拿着手机躲到阳台或者卫生间去,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他的种种反常,都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又酸又疼。我们之间,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这堵墙,一天比一天厚,厚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周末,我休息。我决定,要去跟踪他。
我必须亲眼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我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早上七点,老林像往常一样,提着菜篮子出了门。我等了五分钟,也悄悄跟了出去。为了不被发现,我特意戴了顶帽子,还围了条大围巾,把半张脸都遮住了。
清晨的街道,人还不多。老林走得不快,我远远地跟在后面,心跳得像打鼓。
我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走进菜市场,和熟悉的摊贩打着招呼,讨价还价。那样子,和一个普通顾家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那通电话,亲眼看到那条短信,我几乎要以为,一切都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他很快买好了菜。但他没有回家,而是提着菜,走上了另一条路。
那条路,是通往市人民医院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王姐说的是真的。
我远远地跟着他,看着他走进住院部大楼。我不敢跟得太近,只能在大楼门口的花坛边徘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内心独白】
他真的进去了。提着刚买的新鲜蔬菜。他是要去给那个女人做饭吗?他给我做饭,只是顺便,给那个女人做饭,才是心甘情愿?我站在这里,像个小偷,窥探着本该属于我的男人的生活。这算什么事啊!我感觉自己既可悲又可笑。这八年的安稳,原来只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过来,就什么都不剩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老林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很差,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了门口的长椅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很少抽烟。只有在心里特别烦闷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他到底在烦什么?是那个女人的病情加重了?还是他又在为钱发愁?
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死死地盯着他。
他抽完一根烟,又点上了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苍老和疲惫。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径直朝着老林走去。
“林师傅,”女孩的声音很清脆,“您怎么还在这儿?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老林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赵护士,辛苦你们了。她……她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认识人,有时候会发脾气。”小赵护士叹了口气,“您也别太累了,您自己身体也要紧。对了,下个月的护理费,您准备好了吗?主任说,再拖下去,恐怕……”
老林猛地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拖欠的!”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护理费。
他果然是在为钱发愁。为另一个女人的护理费发愁。
那个女人,病得很重。重到已经不认识人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讽刺。一个已经不认识人的病人,他却如此尽心尽力。而我这个活生生的人,每天在他眼前晃,他却对我藏着掖着,满嘴谎言。
在他心里,到底哪个更重要?
我没有勇气再看下去。我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回家的路上,我的脚步异常沉重。
我推开家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厨房里,放着他早上买回来的菜,芹菜的叶子上还带着露水,新鲜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可我的心,却像一块被风干了的橘子皮,又干又硬,失去了所有的水分。
我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那篮子菜。
【内心独白】
我该怎么办?摊牌吗?质问他为什么要把钱给一个快要不认识人的前妻?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呢?我们只是“搭伙”而已。法律上,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他的钱,他想给谁就给谁。我凭什么管?可要是不说,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我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进退两难。
我正胡思乱想着,老林回来了。
他看到我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你……没出去?”
“嗯。”我看着他,眼神冰冷,“你去哪了?”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审问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的脸色白了白,眼神有些慌乱。“没……没去哪,就在楼下走了走。”
他还在撒谎。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撒谎!
我心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第四章 一场急病
“楼下?”我冷笑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他。“哪个楼下?是市人民医院的楼下吗?”
老林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那个女人是谁?你每个月给她五万块,是不是?你是不是把所有钱都给她了?”
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一句句砸向他。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靠在鞋柜上,才勉强站稳。他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方惠,你……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沙哑干涩。
“我都知道了!”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林卫国,你把我当什么了?当傻子吗?你住我的,吃我的,转头把钱都给了别的女人!你对得起我吗?”
这八年来的委屈,怀疑,愤怒,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老林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无尽的疲惫和痛苦。
他那副样子,非但没有让我平息怒火,反而让我更加愤怒。
【内心独白】
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他默认了!在他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连一个解释都不配得到。他宁愿把钱给一个已经不认识他的女人,也不愿意对我坦诚相待。这八年,到底算什么?我像一个跳梁小丑,在他的生活里,扮演着一个可笑的配角。
“你走!”我指着门口,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你现在就给我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老林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相信。
“方惠,你……”
“我让你走!你听见没有!”我抄起沙发上的一个靠枕,狠狠地朝他扔了过去。
靠枕砸在他身上,软绵绵地掉在地上。
他没有躲,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痛苦,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
然后,他转过身,默默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浑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我瘫倒在沙发上,放声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最后,只剩下抽泣。
屋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赶走了他。我亲手结束了这段维持了八年的“搭伙”关系。
我应该感到解脱,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痛得像被人用刀子剜去了一块。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我的左半边身子,开始发麻。我的舌头,也变得僵硬,说不出话来。
我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我意识到,我可能出事了。
恐慌,像潮水一样,瞬间将我淹没。
我拼命地想去够茶几上的手机,可是我的手,却不听使唤。手机就在离我不到半步的距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救……救命……”我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可是,屋子里空无一人。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呼救。
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内心独-独白】
我要死了吗?我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吗?儿子还那么年轻,他的房子还没买,婚还没结。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老林……老林你在哪里……我好后悔,我不该赶你走的。如果,如果你还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绝望中,我的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那个被我刚刚赶出家门的男人。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往下沉,往下沉,坠入一个无边的黑暗深渊。
就在我即将失去所有意识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到了我的面前。
是老林。
他回来了。
他看到我瘫在沙发上的样子,脸色大变。
“方惠!方惠!你怎么了!”
他焦急的呼喊,是我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
【内心独白】
他回来了……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我吗?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回来的竟然是他。我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是庆幸?是感动?还是更加深切的悲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世界正在崩塌,而他,是那片废墟中,唯一向我伸出手的人。
第五章 病床前的守护
(第三人称视角)
林卫国冲到方惠面前时,魂都快吓飞了。
她的脸歪向一边,嘴角流着口水,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沙发边上。他喊她,她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半睁着,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林卫国当过兵,在工厂也做过安全员,懂一点急救知识。他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是中风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打了120。
在等待救护车的几分钟里,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方惠的衣领,让她保持侧卧,防止呕吐物堵塞气道。他的手一直在抖,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刚才真的就那么走了,后果会是什么。
他被方惠赶出门后,并没有走远。他只是坐在楼下的石凳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他的心里,乱成一锅粥。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方惠解释。这件事,他瞒了八年,已经成了一个沉重的壳,牢牢地扣在他身上。他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没必要,也不应该把自己的烂摊子,扯到方惠的生活里来。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尽完自己最后的责任。
可他没想到,方惠会知道,而且反应会这么激烈。
他坐在楼下,心里五味杂陈。有被误解的委屈,也有对未来的迷茫。他甚至想过,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他可以去租个更便宜的地下室,省下每一分钱,去填那个无底洞。
可他一想到方惠哭得通红的眼睛,想到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如果只剩下她一个人,他的心就揪得生疼。
最终,他还是放心不下。他想回来,哪怕是再被骂一顿,他也要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救护车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林卫国跑前跑后,办手续,缴费,拿药。他那双常年和机器零件打交道的手,在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告诉他,方惠是突发性脑梗,幸好送来得及时,如果再晚半个小时,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林卫国听着,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方惠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林卫国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她。
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监护仪上跳动着起伏的曲线。她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林卫生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给方惠的儿子小军打了电话。小军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说马上买票,最快也要第二天下午才能到。
“叔……叔叔,”小军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妈……我妈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林卫国沙哑地说,“有我呢。”
挂了电话,林卫国就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一夜。
他没有合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监护室里的方惠。他怕他一闭眼,监护仪上的曲线,就会变成一条直线。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灯光惨白,照得他的影子,又长又孤单。
他想起了八年前,他刚认识方惠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和前妻办完离婚手续。前妻跟着一个老板走了,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卷走了,还留下了一堆外债。房子也判给了她。他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
他搬出了那个曾经的家,住在一个月三百块的地下室里。潮湿,阴暗,没有阳光。他觉得,他的人生,也就这样了。
是王姐找到了他,说给他介绍个“搭伙”的伴。
他第一次见到方惠,她穿着一件蓝色的围裙,正在厨房里忙活。夕阳从窗户照进来,给她镶上了一道金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愁容,但眼神很干净。
他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女人。
他们谈好了条件。他每个月给她五千,她管他吃住。
他搬进来的那天,方惠给他准备了一床崭新的被褥,上面有阳光的味道。
那天晚上,他睡得格外安稳。这是他离婚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这八年,方惠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胃不好,她就变着法地给他做养胃的粥。他有关节炎,一到阴雨天就疼,她就买来艾草包,让他泡脚。
他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记着。
他把她当成了亲人,当成了他后半生唯一的依靠。
他之所以不告诉她前妻的事,是不想让她跟着操心。那是他自己的孽,他应该自己扛。他只想在这个家里,营造一种轻松安稳的氛围。他以为,这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可他错了。他的隐瞒,反而伤她最深。
林卫国看着玻璃窗里的方惠,眼眶红了。
“方惠啊方惠,”他喃喃自语,“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要是没了,我……我可怎么办啊……”
这个五十五岁的男人,这个在工厂里扛过机器,扛过家庭重担的男人,在这一刻,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了起来。
第六章 真相大白
(第一人称视角)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我眨了眨眼,还有些不适应这光亮。
我的脑子,像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的。我只记得,我和老林大吵了一架,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试着动了动,发现左半边身子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你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了老林。
他趴在我的病床边,看样子是睡着了,被我的动静惊醒。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看到他,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几个模糊的音节。
“别急,别急着说话。”他连忙给我倒了杯水,用棉签蘸着,小心地湿润着我的嘴唇。“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我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内心独白】
我这是怎么了?前一刻还恨他入骨,恨不得他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可现在,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我的心,竟然会疼。是因为他救了我吗?还是因为,在我内心深处,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让他离开?我搞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看到他,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儿子小军提着一个保温桶,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
“妈!你醒了!”他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扑到我床边,“你吓死我了!”
“小……军……”我艰难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握着我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妈这不是醒了吗?”老林站起身,拍了拍小军的肩膀,把手里的水杯递给他,“让你妈喝点水。”
小军接过水杯,一边喂我喝水,一边哽咽着说:“妈,这次多亏了林叔。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这两天,林叔一步都没离开过,一直守着您。”
我转头看向老林。他正站在窗边,背对着我们,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擦眼泪。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小军安顿好我,把老林拉到了一边。
“林叔,我妈的医药费……”小军的声音有些犹豫,“我这次来得急,钱没带够……”
“费用的事你别担心。”老林打断了他,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已经交了。你照顾好你妈就行。”
“这怎么行!”小军急了,“您……您哪来那么多钱?”
老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把我那套老宅子,卖了。”
我浑身一震。
老宅子?他哪里还有什么老宅子?他离婚的时候,不是净身出户了吗?
只听老林继续说道:“那是我爸妈留下的祖产,一直在我名下。前妻不知道。我想着,那是我们老林家的根,不能动。可现在……也没办法了。”
小军愣住了。“林叔,您……您为了我妈……”
“别说了。”老林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你妈……她是为了我才病的。那天,她跟我吵架,把我赶了出去……都怪我,有些事,一直没跟她说清楚。”
“到底是什么事啊,林叔?”小军追问道,“我妈这几天,一直念叨着什么钱,什么女人……”
老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把小军拉到走廊上,关上了病房的门。
我躺在床上,竖起了耳朵。
(第三人称视角)
走廊里,林卫国靠着墙,点上了一根烟。他已经两天没抽了,现在,他需要尼古丁来给自己一点勇气。
“小军,叔跟你说实话吧。”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你妈没误会,我确实一直在给一个女人钱。”
小军的脸色变了。
“那个女人,是我的前妻。”
这句话,让小军彻底愣住了。
“她……她八年前跟我离婚,跟人跑了。但是没过两年,那个男人就不要她了。她自己又查出了阿尔茨海مر病,就是老年痴呆。她家里没人了,弟弟妹妹也都不管她。我……我不能不管她。”
林卫国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和无奈。
“她现在住在一家专业的护理院里,一个月光护理费就要四万多。我的退休金,一个月也就一万出头。我把所有的积蓄都填进去了,还是不够。所以……所以我才卖了房子。”
小军听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每个月给你妈五千,是我能拿出来的极限了。剩下的钱,我都得攒着,给她交护理费。我不是不想跟你妈说实话,我是觉得……这是我自己的事,是我上辈子欠她的。我不想把这些糟心事带到你们的生活里。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在你妈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能吃口热饭。我以为,这样对谁都好。”
“可我没想到,她会发现。她那个人,心细,又爱胡思乱想。那天她跟我吵,我心里又急又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林卫生的眼眶红了,“我差点就害了她。”
他狠狠地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
“小军,你妈是个好人。这八年,她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心里,早就把她当成我媳妇了。只是,我没资格说这话。”
他转过头,看着病房的门,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和愧疚。
“等她好了,我就走。我不能再拖累她了。”
病房里,方惠躺在床上,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这就是真相。
这就是他隐藏了八年的秘密。
不是背叛,不是欺骗,而是一个男人,用他最笨拙的方式,去承担的一份责任和情义。
【内心独白】
我错怪他了。我彻彻底底地错怪他了。我把他想得那么不堪,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伤害他,把他赶出家门。可他呢?他不仅没有怨我,还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救了我,甚至为了我,卖掉了他最后的根。林卫国啊林卫国,我方惠何德何能,能让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这一刻,方惠心里所有的怨恨,委屈,怀疑,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和一种她从未有过的,名为“感动”的情绪。
这种情绪,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她的全身。
第七章 一碗热汤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老林和小军轮流照顾我。小军白天上班,晚上过来陪我。而老林,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他每天给我擦身,喂饭,按摩。我的左半边身子还是不太利索,他就扶着我,在走廊里一遍遍地练习走路。
他的动作很笨拙,不像护工那么专业。给我擦背的时候,毛巾总是拧得不够干。给我喂饭的时候,汤总是会洒出来一点。
但他很耐心,很细致。
每次我走累了,想放弃的时候,他总会说:“再走两步,就两步。医生说了,多活动,才恢复得快。”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一股力量,支撑着我。
我们谁也没有再提那天吵架的事,也没有提他前妻的事。仿佛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出院那天,是老林来接的我。他办好了所有手续,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小军因为公司有急事,前两天就回省城了。临走前,他塞给我一张银行卡。
“妈,这里面有二十万。十万是您给我的,另外十万,您替我还给林叔。林叔的恩情,我们家一辈子都还不完。”
我捏着那张卡,心里沉甸甸的。
回家的路上,我和老林坐在出租车后座,一路无话。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地向后退去。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林。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很柔和,皱纹里,仿佛都藏着故事。
【内心独白】
就是这个男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来支付我的医药费。他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天。而我,却曾经那样地伤害他。方惠啊方惠,你真是个糊涂蛋。你差点就亲手推开了那个,全世界对你最好的人。
回到家,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家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阳台上,我养的那几盆花,被浇了水,绿油油的,很有精神。
我知道,这都是老林的功劳。
他放下东西,就钻进了厨房。
“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去做饭。”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一酸,跟了进去。
“我来吧。”我说。
“你行吗?”他回过头,不放心地看着我。
“没事了。”我从他手里拿过围裙,系在身上,“我给你做。”
我淘米,洗菜,切肉。动作虽然还有些迟缓,但已经没有大碍了。
老林没有走,就站在我旁边,看着我。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我切菜的声音,和锅里水开的咕嘟声。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们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炖了一锅排骨汤,里面放了玉米和胡萝卜。这是老林最爱喝的。
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
这烟火气,让我觉得无比安心。
吃饭的时候,我给老林盛了一大碗汤。
“多喝点,补补。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把碗推到他面前。
他看着我,眼圈有点红。
“方惠,”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打断了他,眼泪也涌了上来,“老林,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这五个字,我说得无比认真。
他愣愣地看着我,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汤。
“好喝。”他说,“跟你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吃完饭,我从包里拿出那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
“老林,这是小军让我给你的。你的房子……不能就这么没了。”
他看了一眼那张卡,却摇了摇头。
“钱我不能要。”他把卡推了回来,“房子卖了就卖了,身外之物。只要你没事,比什么都强。”
“那怎么行!”我急了。
“听我说完。”他按住我的手,“方惠,以前,我给你五千块钱,是搭伙。从今往后,我的退休金,就是我们俩的生活费。我人是你的,钱,自然也是你的。”
他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
我看着他,看着他真诚而坚定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内心独白】
我的心,像是被这碗热汤,彻底熨帖了。什么怀疑,什么委屈,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家人,不是靠一纸婚书,也不是靠金钱维系。而是靠这份,在危难关头,愿意为你豁出一切的情义。老林,他给我的,远比那五千块钱,要多得多。
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演着一部家长里短的电视剧。
我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把头,轻轻地靠在了老林的肩膀上。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我,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窗外,夜色温柔。
屋子里,灯光昏黄。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的生活,将翻开一个全新的篇章。
这个家,不再是两个孤独的人抱团取暖的避风港,而是我们俩,共同守护的,真正的家。
来源:白杨聊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