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9年夏天,知了声撕破了我们村的宁静,当我还在河滩放牛时,村支书举着成绩单一路小跑而来,对我爸高声呼喊:“你娃考了全镇第三!”这个数字对我而言尚未具象化,直到傍晚,一辆破自行车碾着黄土停在我家篱笆外。
1999年夏天,知了声撕破了我们村的宁静,当我还在河滩放牛时,村支书举着成绩单一路小跑而来,对我爸高声呼喊:“你娃考了全镇第三!”这个数字对我而言尚未具象化,直到傍晚,一辆破自行车碾着黄土停在我家篱笆外。
来者推着眼镜微笑,汗湿的白衬衫紧贴微凸的肚腩,“老哥,”他对父亲说,“让孩子跟我读书,三年学费全免”,他掏出的教师证上,“叶M”两个字在夕照中泛着富有知识的高光,父亲左手搓着右手,右手搓着左手,看看漏雨的屋顶,又看看我,最后在烟袋锅里摁灭了全部的犹豫。
开学那天我才发现,叶老师的承诺比想象中更厚重,他的母亲——满头银发的卢老师教语文,总能把《岳阳楼记》讲成江湖传奇;妻子张老师教英语,二十六个字母经她编排竟能唱出歌谣;而他自己同时教数学与历史,在二次方程里穿插楚汉之争,于是我常在日记里写:“叶老师讲勾股定理时,仿佛亲眼见过商鞅丈量天地。”
最惊心动魄的是每学期教务处清点人数,我总会敏捷地钻到课桌下,听着教室讲台旁边传来点人数的声音,那是以间隔为1的等差数列依次递增,叶老师一边淡定地讲解函数图象,一边用粉笔头精准击打试图抬头看向黑板的我,直到现在,我依然能清晰回忆起课桌底下看到的景象:磨破的黄胶鞋,洒落的粉笔灰,还有紧贴地板默默等待清点人数快快结束。
在他们的羽翼下,我果真绽放出惊人光芒,连续三年稳居年级前十,作文被印成范文传阅,甚至能在英语晚会上扮演罗密欧,还写得一手好字,全校板报都由我一人独揽专写…那时所有人都相信,我将来肯定会是这个小乡镇飞出的“大作家”。
转折发生在进入县重点高中之后,突然离开三位老师的三角支撑,我像被撤掉辅助轮的自行车,在重点中学的赛道上歪斜前行,曾经妙趣横生的知识变成冰冷的考点,再也没有人把三角函数编成英雄史诗,更致命的是,我发现自已擅长的是“应试”而非“求知”——那些被精心投喂的学习方法,在需要自主探索的高中课堂突然失效。
高考放榜那天,我挤在红榜前找了整整三遍,最终还是没能如愿考上本科,忽然想起叶老师教过的句子:“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还有他说的话:“教育的意义不在打造状元,而在播种星光”。
这些年,我成了最普通的上班族,有时加班至深夜,会突然想起那个躲在课桌下的男孩,他以为自己在躲避清点,其实是在见证一场伟大的合谋——三个老师用善意编织的网,托住了一个寒门学子摇摇欲坠的梦想。
今年教师节,我又给叶老师送去了一束花,附上的卡片写道:“也许我终成凡人,但您给的星光永远在头顶闪烁”,当叶老师收到花后,通过微信回我了一行温暖的手写板书:“参天大树固可喜,茵茵小草亦春天。”
原来最好的老师,不仅教会我们如何成功,更教会我们如何平凡地幸福,在那个黄土飞扬的乡镇初中,他们早已预见了所有结局,却依然愿意为我们推开那扇可能通向任何命运的门。
#教师节#
来源:头条华成